第150章

宋醫生為艾子晴做了簡單的檢查，歎氣說道，“頭部，背部，和左臂都傷的不輕，怎麼不好好休息，胡亂活動！”

王媽趕忙上前賠起不是，“宋醫生，我剛才去接老頭子和大莊，沒看住病人，不會有什麼事吧？”

“沒事，一會你替她再換一遍藥，我祖傳的藥方，保管藥到病除，過些天就能活動了。”宋醫生說到祖傳秘方時，一臉傲色。

可艾子晴怎麼看，都覺著像是賣假藥的街邊大叔……

“宋醫生。”艾子晴輕聲開口，皺眉疑惑問道，“可是我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了？“宋醫生聞言皺眉，他又重複了一遍，“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艾子晴輕輕點頭，“什麼都不記得……”“看來是淤血壓迫到神經了，我觀察你的傷口，沒什麼大礙，應該是暫時性的，我給你開了化瘀的藥，這段時間多休養呃“宋醫生說完話後，便匆匆離開了李家。

艾子晴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後也沒弄明白自己傷勢如何，看來這漁村隻有這些個庸醫啊……

尤其在宋醫生走後，王媽替艾子晴將紗布圈圈拆下，塗抹上一層層黑色‘藥膏’時，艾子晴的眉頭簡直皺得，簡直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那藥味也不怎麼好聞，甚至有些臭烘烘的味道，艾子晴強忍著惡心，撇了撇嘴，將頭轉向一邊。

“好了，宋醫生是我們村裏的神醫，他說過幾天會好，就一定會好，姑娘你放心吧。”王媽為艾子晴綁好傷口，笑嗬嗬地說道。

“對了，你叫什麼？“王媽隨口問道。

“子晴……子晴？“艾子晴依舊是下意識的回答，卻突然一愣，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艾子晴！

“子晴？名字好聽的很呐，那王媽以後就叫你阿晴吧？”

艾子晴點了點頭，自己腦子也是混沌的很，王媽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就在艾子晴與王媽說話的檔口，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與其說是撞，不如說的推的合適。

“嫂子，你怎麼來了？“王媽年過五十，可長的比城裏人卻老多了，可能是常年吹海風的關係，臉色黝黑，褶皺也非常多。

撞進門的，是個微胖婦女，可能是因為胖得臉上褶皺被撐開了，所以看著比王媽還要年輕些許她此時一臉怒火，“你看看你們家，今天這點收成，連任務都完不成，今年可怎麼過冬，剛才管家可來找過我們家了，要是任務完不成，我兒子可不願意進廠子，要去你家大莊去！”

看著女人進門便摔摔打打的一頓亂叫，艾子晴微微皺起眉頭。

“嫂子，你先別生氣，我們去那屋說，這還有病人休息呢！”王媽陪著笑臉，在一旁盆子裏將手洗了洗，擦幹後準備帶著‘嫂子’向外走。

“病人？嗬，撿回來個野丫頭，對她這麼好，怎麼？想留著給你家大莊娶媳婦？”女人嘴巴很刁，嗓門也很大，這一嗓子，將李大莊和老李叔都給吼了過來。

“大嫂，這是怎麼了？”李叔在李大莊的攙扶下邁進屋來，看到自家大嫂又來吵鬧，心下煩悶，“屋裏還有病人，我們出去說。”

“什麼病人不病人的！我不管，這事怎麼辦吧？現在我們兩家都沒完成任務，到時候交不上貨！誰去廠子裏當苦力！”女人不依不饒，幹脆拉過凳子坐了上去，嘴裏還嘟囔道，“我家大胖可不去，他受不了那個苦，要去你家大莊去，他能幹。”

“嫂子，誰也沒想到今年村長要這麼大量，我家大莊還要給你家帶出份子，夠不容易了，你……你……”老李頭嘴笨，說不出別的，最後隻得拿著他那杆大煙袋鍋子揮動兩下，又頹然放下。

“我什麼我！我怎麼了？我跟你說老二，都這時候了，你也別跟我藏心眼了，你家過年肯定留存貨了，你先拿出來，把這事應付過去再說！“女人終於說出了真正目的。

“存貨？”老李瞪大雙眼，氣得渾身發抖。

“我家大莊每次都要給你家帶出份子，連任務都完不成，哪裏來的存貨！”老李頭渾身直抖，語氣也重了一些。

“你喊什麼喊！”女人見老李口氣強硬，便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有時間在家養個廢物，沒時間多打點魚！虧我還天天你大哥誇大莊懂事，你們家就是這麼回報的！”她粗短的手指指向艾子晴，臉色猙獰，破口大罵，一副鄉村婦女，潑婦罵街的模樣。

“嬸子！”大莊皺了皺每天，“我們家真沒存貨了，她是我們撈上來的，現在正養傷呢，您別瞎說。”

“什麼？”女人看向大莊，“我瞎說？我知道她是你們撈上來的，剛才我遇見宋醫生了，宋醫生說她以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到時候娶媳婦不用花錢，又省下一筆……”聽著女人咋咋呼呼的叫嚷，艾子晴隻覺頭痛欲裂！

“夠了！”她臉色微沉，雖然聲音不大，但卻令那女人突然住嘴。女人看向艾子晴，先是愣了愣，接著臉色更加難看，“你吃我們李家白飯，有什麼資格跟我吼，我告訴你，我們家大莊都不敢跟我吼，你算什麼東西！”

“夠了，滾！”艾子晴臉色更沉，她不理解，這女人的嘴巴是不是按了彈簧，這一張一合，一張一合，她不累？艾子晴卻累了！

“我……”女人話語一窒，看到艾子晴陰沉的臉色，心裏沒來由的一顫。

這時老李夫婦均是愣住，沒想到平時恬靜的女娃氣勢這麼厲害。

大莊趁機拉住那女人，像外拽去，“嬸子，有話出去再說，我這兩個月再使使勁，肯定把你家的份子帶出來！”女人聽到這話，才如泄了氣的皮球，任由著大莊向外拽去，嘴裏還是不停的說著，“我說大莊，以後娶媳婦不能娶這樣的，還沒後村的周妞知道長幼，這個沒教養的丫頭……”聽著絮絮叨叨的聲音漸遠，艾子晴才用完好的右手揉了揉太陽穴處，經這女人一鬧，她實在感覺頭痛欲裂。

李叔與王媽顯然沒有在意艾子晴的無禮，話語中依然流露著關切，隻是李叔為人倔強，問了兩句艾子晴的身體之後，便吸著煙袋向外走去。

王媽陪艾子晴坐了一會，便也回到屋子裏，艾子晴的房間漸漸靜了下來。她獨自靠在床角，默默的打量著土房四周，心裏各種愁緒逐漸湧了出來，那種孤寂，擔憂，惶恐，無助的心情慢慢席卷艾子晴的全身……

……

次日一早，艾子晴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間。

天色剛剛亮起，朝陽看起來還散發著橘紅的色澤，空氣有種淡淡的中腥鹹味道，再配上土牆下抽著煙袋鍋的老爺子，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陌生。

昨晚，她做了夢，做了好多的夢，夢裏一團亂麻，她醒來後也無法捋清，隻知道心中有份牽掛，讓她寢食難安。

夢裏，一個頎長的男人背影，在小艇之上越行越遠，而一個少女，站在大船一角，默默地看著那小艇之上男人頎長的背影。

海風將她的秀發吹得揚揚灑灑，她看起來是那樣的孤寂。

當艾子晴想要看清少女麵容時，畫麵卻突然急轉，夢境突刻夢裏麵，那少女抱著一個藍衣女孩，在火光衝天中，縱深躍進大海！

而就在進入海水的那一瞬間，艾子晴便被驚醒了，嚇出一身冷汗。

那少女，是自己！她突然非常確定，夢裏麵的那個身影，應該就是自己！

“醒了？”老李頭抽了口煙，轉頭看向艾子晴問道。

艾子晴輕輕點頭，搬了把小椅子，坐在老李頭身邊，“李叔，起的真早。”

看著艾子晴的氣色，老李頭讚賞笑道，“真難得啊，一個小女娃，遇到這麼大的事，竟然不哭不鬧的，難得啊！”

“哭鬧又能怎麼樣呢，車到山前必有路，走著看吧。”艾子晴淡淡一笑，這一笑間，雲淡風輕。

老李頭微微一愣，緊接著發出爽朗的笑聲，“好！好！好啊！你這女娃難得啊！太難得了！說得好，車到山前必有路，日子還是天天過，有什麼好愁的！心態豁達！好！”

“李叔，這裏有船出海嗎，我想……”說到這裏，艾子晴卻又頓住。她想出去，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出去尋找些什麼，而且，那個夢裏，非常的真實，她相信，一定有一個人，在遠方等待著她！

可是，去哪裏？偌大的祖國，她應該去哪裏？

可能是看出了艾子晴難處，老李頭笑著開口，“先在這裏住下，等到想起來了，再走不遲！”

艾子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點頭道謝。

老李頭卻是擺擺手，“謝什麼，說不定有一天，我還要謝你呢！”

這話倒是令艾子晴愣了愣，隨即笑著搖頭。她有什麼值得別人道謝的，沒錢沒勢，孤女一枚……

老李頭起身，向屋內走去，邊走邊說道，“你先好好養傷，別的不用多想。”

看著老人的背影，艾子晴露出會心的笑容。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左側傳來，艾子晴的潛意識中，已經通過腳步聲，分析出它的主人，正是昨日那個‘大嫂’！

“老二，什麼叫別的不用多想？我們兩家都成什麼模樣了？哪裏有功夫養閑人？”女人已經繞過院牆，走了進來，待老李頭停住腳步轉身，她又對著艾子晴叫道，“在我們老李家沒有吃閑飯的，想要住下去，行！每天幫忙歸攏打上來的魚，洗衣服，燒燒水，這些輕快活總能做吧？”

“大嫂！”老李右腳一跺，有些微怒道。

“老二，你大哥比你年歲還大，每天還不是累死累活的去打漁，你現在在家裏養個閑人，你想累死你大哥？”女人不依不饒，聲音逐漸提高。

“我……”老李頭剛要說話，卻被艾子晴出聲打斷：“好，我做。”

……

來到漁村已經一個星期，艾子晴對這個小漁村也越發的熟悉起來，前兩天，她還可以安心在家養傷，可那庸醫的藥倒也真是奇效，才兩三天，傷口便愈合並且結伽，再兩天，硬皮紛紛脫落，裏麵的嫩肉已經完全愈合，艾子晴無論是下床走動，還是幹些輕便的家務，都已經不是問題。

而這一個星期，艾子晴對老李家的狀況也弄了個明白。

老李排行老二，頭父母已亡，還有一個哥哥，就是那‘大嫂’的夫家。

李老大一家有個兒子，叫大胖，一天不務正業，在村裏喝酒遛彎，身型肥胖不堪，也無法出海打漁。

畢竟打漁是個技術活，經常會有翻船的危險，這李大胖確實不合適這個。所以李老大一家隻能靠著年邁的父親下海。

而李老二，早年落下病根，前年便已經不能再下海，所幸兒子出息，一個人能幹兩個人的活，所以李老二一家每年都能完成村長指派的任務，順便的，還將李老大一家的份子帶出來。但是今年任務額重，撒網打漁收成又不好，使得兩家犯了難處。

而那李老大的妻子，孫梅，也就是那個‘大嫂’天生就是個潑辣的貨，而且還蠻不講理，三天兩頭來老李頭家鬧騰一回，經常逼得李大莊連飯都顧不上吃，便出了海。

“哎”艾子晴無聲一歎，手中拿著抹布擦拭著桌麵，一會就中午了，大莊哥和大胖他們估計一會就回來了，如果王媽不把飯不備好，孫梅又是要大吵一通的。

忘了提的是，李老大一家基本每日中午都會來老李頭家蹭飯，據說冬天更是打著沒存糧食的借口，肆無忌憚的來蹭吃蹭喝，這一點令艾子晴分外反感，可她卻並不想為老李頭惹麻煩。

艾子晴此時依然沒有想起自己的身份，隻得百無聊賴的呆在小漁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擦拭完桌麵灰塵，艾子晴在水盆裏洗了洗手，用手巾擦拭幹淨，而後走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