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慘叫

韓梅這次是順產，對身體的損傷也不算大，其實她生完孩子的當天就可以下地了，要出院是完全沒問題的，而且醫院裡也有很多產婦是一生完孩子就回家做月子的，只是，韓梅和趙建國考慮到小毅和小蕾畢竟是提早了半個多月出生，雖然醫生一直都說兩個小傢伙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但小兩口的心裡還是擔心，就決定在醫院裡多住幾天再回部隊去。

本來韓梅是打算在醫院住個半個來月的就回部隊去，可楊雲秀怕回去後趙建國一個人不能時時照應著，韓梅還在月子裡就要一個人帶兩個孩子身體上會吃不消，就提議讓韓梅一直在醫院住到做完月子再回去，她也好就近常來看看她的乾兒子和干閨女。

趙建國想想也覺得楊雲秀說的在理，真要是回了部隊他一個大男人的也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媳婦，再說他白天也沒什麼時間，就算有劉英幫襯著，可人家一家子的事也不少，她女兒那邊也離不開人，總不好都麻煩人家。現在在醫院裡有醫生護士們看著，吃的的又有楊雲秀那邊幫忙準備著，媳婦在月子裡反而能過得舒坦點。而且他聽說女人在月子裡的保養很重要，要是沒做好下半輩子特別是將來老了之後都是要吃苦頭的。想到這裡趙建國也覺得還是住在醫院裡來得保險，也就沒急著讓韓梅出院。

韓梅倒是沒覺得怎麼辛苦，她家的兩個寶貝都挺乖的，現在還不會認人，誰抱都肯。兄妹兩個平時除了吃就是睡，跟小豬似的，韓梅只要負責給他們喂餵奶就行，洗澡什麼的有護士幫忙。而且這幾天下來趙建國這個新手爸爸已經能夠很熟練地給小毅和小蕾換尿布了，抱起孩子來也有模有樣的，每次一有髒尿布換下來他就會馬上屁顛屁顛地拿到水房去洗，樂得跟什麼似的。

韓梅這次住的還是上次的那間單間，還是兩張單人床，只是這次沒等趙建國自己動手，人家就已經幫他把床給拼在一起了，旁邊還放著給她家兩個小寶貝專門準備的小床。對於這一點安排趙建國倒是十分滿意，只要晚上能讓他抱著媳婦睡，其他的都好說。

醫院裡小小的一間病房現在已經儼然成為他們一家四口的安樂窩了！

開頭的兩天韓梅的奶水還不是很足，想著幸好帶了奶粉過來，就試著沖點奶粉先墊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家兩個小傢伙都不肯喝，對著奶瓶吸了兩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味道不對，就都給吐了出來，那邊吃不飽又哇哇地哭。韓梅心裡著急卻也沒辦法，只好逼自己拚命地吃，只要是人家說容易發奶的都找來吃。楊雲秀那邊也是天天都送吃的過來，有時候是自己親自送過來，有時候是讓保姆送過來，湯湯水水的從來沒斷過。

這樣子到第三天，兩個小傢伙的口糧總算是夠了，而且韓梅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還會覺得漲漲的有點難受，她只好找來吸奶器把多餘的奶水給吸出來，幾天之後漲奶的情況倒是慢慢的好多了，只是韓梅現在只要一聽到她家兩個寶貝的哭聲，奶水就會自動地流出來。為了方便給孩子餵奶韓梅平時穿得都比較寬鬆，現在天氣雖然漸漸地轉涼了，不過也還沒到冷的層度，在室內穿一件薄薄的長袖倒也覺得剛好。只是韓梅這樣子時不時地就有奶水流出來，搞得胸前的兩塊衣服上常常都是濕濕的，冰冰涼涼的自己難受不說，讓別人看了她也覺得尷尬。好在除了趙建國，她這邊也沒什麼其他的男人出入，有人來看她的時候，她就在外面多披一件衣服，平時勤快點，多換換內衣也就是了。

趙建國那爛人還老是拿這事取笑她，因為她家兩個寶貝都是屬牛的，那男人就編出了一套牛人一家的理論，把一家四口的全給編排進去了。說什麼他自己就像一頭強壯的水牛，兒子和閨女就是剛出生的小牛犢，至於韓梅自然就是那頭整天就知道吃，吃飽了就流奶的奶牛了！趙建國背著別人的時候還管韓梅叫牛媽，稱他自己是牛爸，晚上上床抱著韓梅時就肉麻兮兮地叫她牛牛，還一個勁地總往她身上拱，推開了他又繼續粘上來，搞得她都以為自己快升級成了三個孩子的媽了！

事實上韓梅也挺無奈的，雖然她平時挺愛乾淨的，天氣熱的時候，稍微出點汗挺著個大肚子就跑去洗頭洗澡。但在月子裡她也不敢洗太過了，每天都只是用比平時稍微燙點的熱水擦身子，尤其是胸部，韓梅每次給孩子餵奶之前都會擦上一遍。可是即使是這樣韓梅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有股怪味，特別是剛生完的頭幾天，□淅淅瀝瀝的還沒乾淨的那陣子，所以每次趙建國一靠近，她就會感到不自在。

其實韓梅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她也不想想趙建國是誰？在部隊裡混了十幾年，男人堆裡打滾，有時候遇到特殊情況，好幾個月沒法洗澡的都有，什麼樣的氣味他沒聞過！而且自從韓梅開始下奶後，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他家的兩個小牛犢身上也有，只是韓梅身上的又有點不同，趙建國不但不反感，反而覺得蠻好聞的，每天晚上都美滋滋地抱著媳婦睡。

自從韓梅懷孕八個多月後，她的胸部就開始微微地有點漲，現在生完孩子就漲得更厲害了。再加上這段時間天天花生豬蹄湯的補著，倒是比當姑娘的那會兒豐滿了不少。而且在月子裡這樣子整天在床上躺著，什麼事也不用她操心，楊雲秀擔心夜裡兩個小寶貝會哭鬧，大人又睡不好覺，還交代韓梅白天趁著孩子睡著的時候抓緊時間補眠。所以韓梅現在連作息都隨了她家的兩個寶貝，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整個過的就是豬一樣的日子。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身上的肉倒是養出了不少，胳膊上都圓滾滾的，連手背上一個一個的肉窩都跑出來了！好在韓梅本來就夠白，現在長得圓潤了點也不顯得胖，反而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嫵媚來。

趙建國見了當然是喜歡的不得了，每天晚上躺上床就開始不老實，不是這邊摸摸，就是那邊捏捏，雖然媳婦還在月子裡，他也幹不出什麼事來，但肉渣雖然不能充飢，好歹也能塞塞牙縫，得個安慰獎總是比啥都沒有來得強。趙建國一邊摸著媳婦滑不留手的皮膚，一邊還頗為遺憾地想著要是早知道這樣就可以把媳婦養膘，他早就把人給綁床上啥事也不讓她干就光睡覺了！

到了後面一段時間，趙建國因為部隊裡還有事情，沒辦法整天陪在韓梅身邊。不過他每天晚上不管多晚，都會開兩個多小時的車趕到醫院來，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再趕回去。

韓梅怕他訓練了一天還要開車會太辛苦，而且出部隊的那段山路也不好走，要是路上出個什麼事，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想找個人幫忙都難。想著就讓趙建國隔天再來，要是碰上太晚了就乾脆別來了。可她這邊說了半天，那男人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樣子，抱著剛吃飽的女兒在那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講些什麼，壓根就不把她說的話當回事。韓梅拉下臉來也不講話了，坐在床頭一邊給兒子餵奶，一邊生著悶氣。

那邊趙建國一點都沒發現自己迷迷糊糊的就踩地雷了，還樂呵呵地逗著女兒，見女兒嘴角向上咧了咧就激動得趕緊抱到韓梅身邊說道，「媳婦，你快看，小蕾對我笑了！你快看啊！」

韓梅白了他一眼說道，「醫生說了那是表情肌運動，不是笑。」今天中午她就發現女兒睡著了會不自主地笑，問了醫生才知道小孩子都會這樣。

見媳婦繃著個臉，趙建國就是再神經大條也知道自己捅到馬蜂窩了，趕緊把女兒放到小床上，坐到媳婦面前陪著小心。

可無論趙建國說什麼韓梅就是故意不理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低著頭眼睛就盯著懷裡正賣力地吸著奶的兒子。

趙建國見媳婦惱他了也不著急，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多說反而多錯，他乾脆什麼也不說，就坐在一旁認真地看著兒子喝奶。

一時間倆人都不說話了，四周靜靜的，只能聽見兒子咕嘟咕嘟喝奶的聲音。

韓梅等了半天也不見趙建國像以往一樣回頭哄她，倒是覺得奇怪了，抬頭一看，只見那男人正盯著兒子看，只是那眼神總讓她覺得怪怪的。

「咦！」趙建國見媳婦終於看他了就裝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彷彿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

「怎麼了？」

趙建國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地盯著兒子看。

「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韓梅心裡著急，還以為是兒子身上怎麼了。

「好像長大了很多的樣子。」

韓梅聽了這話又白了趙建國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這麼點大的孩子長得都很快，一天一個樣的！」

趙建國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臉壞笑地說道，「你怎麼就知道我說的是兒子！」末了還有意無意地掃了韓梅的胸部一眼。

韓梅當然猜到了他說的是什麼，一邊在心裡氣著趙建國那男人越發的沒個正行了，一邊又不爭氣地臉紅。見兒子吃得也差不多了，就趕緊拉好衣服，起身把他抱到小床上，讓他和妹妹小蕾並排躺著，拿起床邊花花綠綠的小玩具開始逗著兄妹兩個。

趙建國見媳婦又開始不搭理他了，叫她也不應，就二話沒說，直接走過去把人給打橫抱了起來，就那樣在地上轉起了圈來。

「啊！」

韓梅被嚇了一跳，尖叫出聲。趙建國的動作太快了，她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的，緊張地摟著趙建國脖子，手越收越緊，最後乾脆把頭整個都埋在了他的胸口。

趙建國還是很滿意他媳婦的表現的，心裡得意地想著誰叫你不理我的！

「你快停下來！」

「不停！」

「待會兒讓別人看見了！」韓梅看房間的門沒有關，只是半掩著，外面還時不時地就有人走動，著急地說道。

「看見就看見唄！我抱自家媳婦還犯法了不成？！」趙建國一臉無所謂地回道。

韓梅心裡一陣無語，你副營長大人整天早出晚歸的，跟醫院裡的醫生護士也打不上照面，當然是無所謂了！可她天天在這裡跟那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無所謂得起來嗎？！

趙建國見他媳婦的小嘴又撅了起來，就聽了下來好笑地問道，「還敢不敢不理我？」

「不敢了！」韓梅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道。

「這還差不多！」趙建國這會兒心裡那個得意啊！

「你還不放我下來！」

「放你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先親我一下！」說著就把右臉給湊了過來。

懸殊的實力擺在面前，韓梅不得不低頭，乖乖地在趙建國湊過來的臉上親了一口。

「沒聽見響的不算！」有些人就是喜歡得寸進尺。

韓梅咬著牙「啾」的一聲就又在趙建國的臉上親了一口。

「左邊臉也要！」某男現在已經有點輕飄飄的感覺了，親完還嫌不夠又把左邊臉給湊了過來。

這會兒韓梅的眼裡都能噴出火來了，不過顯然某個得意忘形的壓根就沒有注意到。

「還有嘴巴！」看到媳婦又乖乖地按他說的在他左臉響亮地親了一口，趙建國又不怕死地把嘴巴給湊了過去。

事實一再證明，再溫馴的兔子，在被逼急了的情況下也是會咬人的！所以當趙建國擺好姿勢滿臉期待地等著他家媳婦送上香吻一個的時候，兔子瞬間化身母老虎，韓梅果斷捧著她家孩子他爸的臉，撲上去一口就咬。

當時正在門口不遠處值班的護士小劉聽到病房裡傳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迅速地跑了過去。只是當她跑到門口從半開著的門縫裡望進去時，只看見裡面那對年親的夫妻背對著門，正肩並肩地站在小嬰兒床前，丈夫的手上拿著小鼓搖著，妻子彎著腰逗著小床上的孩子，病房裡迴盪著咚咚的鼓聲，妻子歡快的笑聲，和小孩依依呀呀的叫嚷聲，氣氛溫馨得讓人羨慕。

護士小劉奇怪地撓了撓頭，剛才她明明就聽到聲音是從這間病房裡傳出來的，而且還是個男人的聲音！她到相鄰的幾個病房走了一遍卻什麼也沒發現，那個男人叫得那麼慘，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呢？難道是她最近夜班值多了，出現了幻聽？

那晚的醫院裡，許多人都聽見了308號房門外走道上迴盪著的男人的慘叫，有人說那天是前幾天得肝癌走的那個老人的頭七，他的鬼魂回醫院來了。又有人說他早幾年的時候就已經在那聽到過那個男人的叫聲了，那聲音叫個淒慘啊！聽得人心裡直發毛，夜裡都不敢從那邊走道上過。

總之眾說紛紜，人們也無從考證，只是聽說從那之後，夜裡從那裡經過的人經常會聽到一個男人淒厲的叫聲，不過這也都是後話了……

308號病房裡，趙建國黑著個臉，眉頭皺得死緊，眼神很複雜，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下唇靠近左邊嘴角的那處已經腫的老高傷口，血跡還沒幹，明顯是新傷。聽見門外遠去的腳步聲，手上剛剛還在搖著的小鼓這會兒也放了下來，看著他家媳婦此刻還彎著腰裝著逗兒子就陰鬱地說道，「媳婦，人已經走了！」因為說話扯到了嘴角的傷口，還「嗤」了一聲。

其實韓梅也知道人已經走了，只是她這下子是真的笑得已經直不起腰了！手撐在她家寶貝們的小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心裡其實特想憋著，別笑出聲來，可是……可是……她就是憋不住啊！

趙建國看到韓梅這樣就更加郁卒了，心裡後悔著不該大意輕敵的，看來這溫柔鄉英雄塚說的還真沒錯！

那天晚上是韓梅從結婚以來第一次拿背對著趙建國睡的，因為晚上要起夜，所以房裡的小燈是一直亮著過夜的。韓梅怕面對著趙建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看到他的嘴唇，然後又不由自主發笑，最後換來趙建國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只是她現在這樣背對著他雙手抓著胸前的被子死死地咬著，好像效果也沒好到哪去，肩膀還是會冷不丁地抽著。

趙建國當然能感覺得到懷裡小媳婦的動靜，只是他現在在想著另一個問題——媳婦到底還有幾天出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