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情濃

第二天，韓梅醒來的時候趙建國已經不在了，身邊的枕頭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她把身子挪過去，躺在昨晚趙建國躺過的地方，拉高被子把整個頭都蓋上，鼻腔裡鑽入一股濃濃的成熟男性的氣味，讓她感到特別的心安，就這樣又甜甜地睡去了。

沒辦法昨晚折騰了那麼久，快到天亮了才睡著。韓梅這個人，你不能說她吃不了苦，要不也不會主動提出來隨軍了，也談不上是嬌氣，就是熬不了夜，睡眠一不足，第二天一整天都會很沒精神，所以她得趁著現在趙建國不在，趕緊補眠。

這邊操練場上，趙建國剛走近，於鵬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油味。當了這麼多年的兵了，大傷小傷從沒斷過，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味。再看看自家連長手時不時地捏捏腰走路怪異的樣子，就知道出啥事了。

他不懷好意地調侃道，「喲，我們的連長大人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看把腰給閃的。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是跟嫂子打架給打得！」

趙建國看著自己多年的老戰友加搭檔笑得一臉曖昧的樣子，黑臉上沒有半絲表情，轉過頭去理都沒理他。

於鵬卻絲毫不受影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憋著笑，心想著你小子也有今天。

不到半天的時間，三連裡關於連長的「閃腰門」事件就流傳出了好幾個版本。

版本一說，咱趙連長剛新婚就把嬌滴滴的小媳婦給扔家裡了，嫂子一生氣，自己一個人殺到部隊裡來。昨晚上，倆人吵了一架，而且還大打出手，結果嫂子趁連長不注意，一腳把他從床上踹了下來，導致連長閃了腰。

版本二說，人家連長大人是因為長時間沒見到媳婦，這麼突然一見，一時把持不住，激情過了頭，沒控制好力道，把腰給閃了。

版本三說，嫂子大老遠的趕來部隊探望連長，咱家連長為了哄媳婦開心，做了一套高難度動作，一個不留神，就給閃了腰了。

……

大家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互不相讓。這個說他是親耳聽指導員講的，那個說他是親眼看到連長默認的。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說他們的推斷有理有據的，沒看昨天連長一看見嫂子哭那心疼的樣子嗎？

到最後這群八卦士兵也沒討論出個最終版本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小嫂子才來部隊第一天，他們家連長就閃了腰！別看人家細胳膊細腿的，看著嬌嬌弱弱的，爆發力還是很強的，要說能拿下他們家連長大人的，還真沒幾個。

至此之後，這些兵蛋子們對韓梅那崇拜之情可是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了。此時對自己已經威名遠播一無所知韓梅，還在招待所裡悶頭睡著大覺呢！

趙建國回來時就見媳婦躺在自己躺過的位置，睡得正香甜呢！他放下手中的飯盒，打開桌上的保溫桶一看，給她準備的包子和粥一口都沒動。這怎麼行呢！這都快一天了，一點東西都沒吃，該餓壞了吧？原先他還以為媳婦自己在家能照顧自己呢，結果現在連飯都忘了吃，這叫自己怎麼能放心！

看著媳婦還在睡，水潤潤的小嘴微微翹起，那樣子可愛極了。趙建國趴到韓梅身邊，捏起她的一小撮頭髮，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撓著。

韓梅在睡夢中就覺得有蟲子在自己臉上趴，眼都沒睜抬起一隻手在臉上摸了摸，啥都沒有！就聽見一陣憋笑聲在耳邊響起，就知道是趙建國回來了，一個翻身把壓在身下。

「好啊你，竟敢捉弄我！」

趙建國的大手拉下媳婦的頭，在他剛才盯了許久的唇上香了一個。

「誰叫你到現在了還在睡！飯也不記得吃！你都不覺得餓？」

被趙建國這麼一說，韓梅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好像真挺能睡的，從小就這樣。而且她現在的肚子空空如也，還真覺得餓了。好像是為了配合她一樣，肚子不是時候地「咕嚕」、「咕嚕」叫了兩聲，韓梅更加不好意思了。

趙建國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又在媳婦的一記眼刀下，馬上閉了嘴。

「現在幾點了？」

「太陽都要下山了，你說幾點了？」

「什麼？都到傍晚了！我睡了這麼久啊？」

「可不是！快起來洗洗，我帶了晚飯給你，趁熱吃了，待會我帶你出去走走。」

韓梅一聽說要出去走走就興奮，她昨天就想四處走走了，上輩子自己死活不肯隨軍，也沒到部隊看過趙建國，根本不知道部隊是長咋樣的。這一世，她想盡可能多地瞭解他，這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一定有他許多美好的回憶。自己雖然沒有參與過，但是不妨礙倆人一起分享啊！

二十多分鐘後，趙建國帶著韓梅在走在寬闊的訓練場上，指著不遠處一棟正在施工的樓房說道，「媳婦，你看，那就是新的家屬宿舍樓，再過兩個多月就可以蓋成了！到時候我們的家就在那裡了！」

趙建國越講越激動，眼睛亮亮的看著韓梅，一把把她摟在懷裡。

「嗯，我們的家。」

韓梅把臉貼在他滾燙的胸口，看著那個就要建成的家，心裡暖暖的。是啊，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才能給我安全感。

他們就這樣慢慢地走著，來到一片草地上坐下，天漸漸黑了下來。雖然這時候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但太陽落山後，氣溫降得還是很快。趙建國打開自己的外衣，把韓梅整個人裹在懷裡，讓她小小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他的下巴抵著韓梅的頭，是不是地在那親暱地蹭一蹭。

「建國，跟我講講你在部隊的事吧！我喜歡聽！」

趙建國當然十分樂意，他給媳婦講，總比媳婦聽別人講來得強吧！好吧，他承認他就是個小氣的男人，可事實是有那個男人在這事上不小氣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想知道些什麼？」

「嗯……你們食堂的菜是不是一直都那麼難吃啊？好幾種菜都一個味道，難道你們不知道不同的菜要用不同的方式調料來炒菜好吃嗎？你在部隊就一直吃這種菜啊？」

韓梅有些心疼，昨天她看著那一大盤的菜都不知道從哪裡下筷子好。想著趙建國就是吃這樣的飯菜吃了十多年的，難怪自己每次給他做吃的，他都能吃得直吧唧嘴巴，跟餓死鬼投胎似的。要讓自己也吃這樣的飯菜十幾年，她也得見啥都說好吃，何況自己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我剛進部隊時伙食比這還不如呢！但咱當兵的，有的吃能吃飽就滿足了，那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早些年的時候，在食堂裡吃飯得用搶的，先盛半碗飯，快快吃完，然後再盛一碗滿滿的。剛來那會我還不知道，等我一碗飯吃完，盆裡的飯已經被搶空了，只能餓著肚子。」

「那怎麼行呢？你不還要訓練嗎？餓著肚子怎麼完成任務啊？」

「有幾次，是在是餓的狠了，就半夜和幾個一起來的新兵到田里釣田雞。」

「釣田雞？」

「嗯，用一根細棉線綁著一小撮棉花仍在有田雞出沒的草叢裡，手提著棉線輕輕地有節奏地拉一拉，那些田雞看到有東西在動就以為是蟲子，舌頭一卷，把棉花吞進肚子裡去了，這樣棉線這邊拉著感覺有重量了，只要輕輕一提，一隻隻的田雞就被『釣』了起來。」

「哇！這辦法真聰明！誰想出來的？」

「當然是你家男人咯！」

趙建國得意地顯擺著。

韓梅看他那樣，十分配合地說，「是是是，我們家男人是最棒的！」末了還很大方地扭頭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趙建國心裡像抹了蜜一樣甜，越說越起勁，一件件地講著他這些年在部隊裡的威風事跡，他是怎樣在新老兵對抗賽中打敗大家公認的神槍手的，怎樣趴在雪地上三天三夜完成任務的，怎樣在大雨中和戰友們一起扛沙包堵洪水的……

韓梅越聽越激動，就覺得趙建國的形象越來越高大。聽到他一點一點地取得進步，慢慢地成長為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韓梅為他感到高興，也為自己感到慶幸，這樣的男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趙建國看著媳婦眼裡漸漸升起的崇拜之情，心裡就感到驕傲。不是因為自己做過的那些事，而是因為他得到了媳婦的欽佩與愛慕。石頭說男人在女人心裡就應該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山，今天在媳婦的眼裡，他看到了那座山！

當然他也講了一些自己新兵入營時的糗事，他覺得這些事對自家媳婦沒什麼好隱瞞的，他就是要媳婦看到自己的每一面，把最真實的自己擺在她面前。

「在部隊裡，營房從外面看基本都是一樣的，有一次，半夜起夜回來就沒看清楚，鑽錯了營房，剛好統一床位的戰友去下哨了，就在別人的床上睡了一夜。」

「你怎麼這麼笨啊！自己的營房都能認錯！那以後等我來隨軍後，我都要擔心你不會還認錯房，然後上錯了人家的床吧？」韓梅煞有介事地調侃道。

「你放心，你的床，我閉著眼睛，聞都能聞到！」

「你那是什麼狗鼻子啊！」

剛說完，韓梅「刷」地從趙建國懷裡竄了出來。

「好啊！你竟敢說我是狗！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就來撓韓梅的癢癢。

「不敢了！真不敢了！啊……」

「還敢不敢？嗯……說啊！」

「不敢了！兵哥哥饒了我吧……啊……」

韓梅突然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向地上倒去。趙建國見了馬上一個旋身，墊在了下面，韓梅在他的懷裡穩穩地著了地。倆人就這樣一上一下靜靜地對望著，誰也沒講一句話。

趙建國翻了個身，把韓梅壓在底下，緩緩地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媳婦，你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