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懷疑

　　門內傳來的，是十分耳熟的聲音。

　　“…你也是該成家的年齡了。我與青龍幫的龍幫主商量過了，青龍幫的大小姐龍懿菲只比你小兩歲，她今年剛從大學畢業，能文會武，脾氣也不錯。青龍幫一向和我們交好，龍幫主和我都覺得她跟你是門當戶對，如果能夠聯姻成功，我們白虎堂將得到青龍幫的極大助力。”

　　葉楓疑惑的貼在了門上，他認出那是已經過世了的展幫主、展嘯天的聲音。

　　──怎麽回事？

　　“我不會娶龍懿菲。”這個聲音更加熟悉，是展瀟。

　　“你喜歡葉楓。”展嘯天的聲音繼續傳來，“你不說我也知道！”

　　喀鏘，仿佛是杯子碎裂的聲音。

　　“你也不想想，你是白虎堂的少主，將來我死了，這白虎堂就是你的！將來還會是你兒子的、孫子的！你是想要我們展家斷子絕孫嗎？！你也不想想，你要是上了葉楓，葉秋林會怎麽想？！幫裡的局勢你不是不清楚，葉秋林掌握了幫裡三分之一的勢力。葉秋林他和賀裘銓當初跟我一起打天下，他救了賀裘銓一命。現在賀裘銓雖說半退隱，可他在幫裡的人脈還在。葉秋林要是想針對你，賀裘銓一定會全力支持，你認為你能在他們的勢力下支撐多久？！”

　　展瀟的聲音裡隱隱帶著怒意，“白虎堂是我的，葉楓也是我的！葉二叔那邊，我自然會處理好。”

　　──處理？他想怎麽處理？

　　展嘯天的聲音再次響起：“早知道你會看上那混小子，我當年就該讓葉秋林把他送到國外去！現在倒好，都要讓我們展家斷子絕孫了！這白虎堂，絕對不能落到他們姓葉的手裡！你給我好好的和龍懿菲結婚！”

　　展瀟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葉楓滿腹狐疑，再也按捺不住，推開門走進了書房：“三叔！”

　　賀三正站在CD機之前若有所思，見他進來，快速的按下了停止鍵，“小楓，你來了。”

　　“那是什麽？”葉楓指著CD機直截了當的問。

　　賀三猶豫了一下，道：“你爹早上，派人送了盤CD過來，裡面是展瀟和展幫主對話的錄音。”他又從桌面上拿起一封信，“一起送來的，還有這個。”

　　葉楓接過信，信封上寫著他的名字，他認出了那個筆記，是老爹的。

　　他迅速的撕開信封，因為過於急切與激動，連手指都在不住顫抖。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展開了信紙。

　　【小楓：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有許多幫內的事情我一直沒有讓你知道，現在，是你該學著理解這些事情的時候了。

　　幫裡的情況其實並不如你所看到的那樣平穩。展嘯天的身體已經越來越不好，而展瀟還沒有完全建立自己的勢力，幫內的弟兄多半都是和我們出生入死多年，展瀟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還不足以領導全域。

　　小楓，你和展瀟走的近，我一直認為我應該幫他一把，但直到前些天我才發現，原來展嘯天根本就沒把我當成兄弟，我們在他們展家父子眼裡不過是手握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之前你差點出事，讓我不能再遲疑下去。

　　小楓，展瀟對你不懷好意，你不可以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他接近你是為了得到我們手上的勢力，你必須小心應對，不可將我們的勢力拱手讓出，也不可在羽翼未豐之前與他翻臉。你賀三叔是可信之人，他看事情比你老道，你若有需要，可向他尋求幫助。如果你願意，他可以助你遠走高飛，到展瀟找不到的地方去。

　　　　　　　　　　　　　　　　　　　　　　　　　　　　　　　　　　　　　　　　　　　　　　　　　　　　　　　　 葉秋林】

　　“展瀟…”葉楓攥著信的手在顫抖，心裡是滿滿的不可置信，“我爸的死和他有關？！”

　　賀三搖了搖頭：“那時我不在場，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展瀟已經對幫裡傳了你爸的死訊，據說展瀟已經派人將他的遺體下葬了。我派人四處打聽了下，有傳言說你爸是自殺的，或許展瀟這麽做是為了保全你爸的名聲，又或許…這事沒這麽簡單。”

　　“你是說…我爸應該不是自殺？”淚水在葉楓的眼眶中打轉，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看向賀三，“不，展瀟怎麽可能要殺我爸？他、他昨天才…他沒有理由這樣做！”

　　“我不知道葉二哥是不是自殺，但是，我也想不出葉二哥有什麽理由自殺，我只能說，這事疑點眾多。”賀三道，“展幫主剛死不久，現在幫裡亂的很，葉二哥手裡掌握著幫內大半勢力，著實惹人眼紅。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葉二哥的的確確是和展瀟在一起時出的事，你真能保證這不是他幹的？”

　　葉楓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沈默不語。

　　“小楓，你接下來想要怎麽辦？葉二哥曾經跟我說過，如果他出了什麽事，你要是願意，就讓我送你出國。”

　　葉楓閉上了眼睛，片刻後，他下定決心般睜開雙眼：“我要查清楚一切，如果真是展瀟…如果真的是他…我便要為我爸報仇！”

　　賀三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一定會幫你。只是，今日展瀟去見你爸的時候，身邊只帶了他的幾個親信，現在你爸的屍體已經下葬，估計白虎堂內若是有證據也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就算你去找展瀟的人查問，恐怕也問不出真相。”

　　“那怎麽辦？！”葉楓忍著淚重重的捶了下桌子，“現在幫裡發生了什麽我一無所知，之前我最信任的便是展瀟，現在卻突然出了這種事情，我爸留信讓我別信他，還有、還有剛才的錄音…”他突然看向那CD機，“三叔，再放一遍那錄音。”

　　賀三依言按下了播放鍵。

　　展幫主的聲音再一次從CD機裡傳了出來，葉楓走過去，將音量調大，背景音裡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老人練太極拳的音樂。

　　葉楓認得那聲音，他從小在白虎堂長大，每天早上白虎堂堂外的花園裡都會有幫裡的老人在練太極拳，那音樂聲總是響的在幫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他閉上眼睛，認真的聽著錄音裡的對話，想像著展瀟是怎樣面對他的父親，從一開始的沈默到後來隱忍著怒意，再到最後的妥協，葉楓可以在腦海裡描繪展瀟的每一個神情，但是這個展瀟卻顯得那麽的陌生。

　　他試圖從這錄音中尋找到些許的疑點，但這確實是展瀟的聲音，他聽了這麽多年，不會有錯。那極輕的太極拳的音樂從頭連貫的播到了尾，對話也十分順暢。

　　──如果…如果說這錄音是真的…

　　他重頭又播放了一遍，這一次認真的捕捉著對話中的資訊。

　　展瀟要與青龍幫的龍懿菲聯姻…之前幫裡似乎有這些傳聞，但展瀟說不必在意這些謠言…展幫主認為老爹和三叔的勢力會威脅到展瀟…這和老爹信裡所說的也對應的上…或許，這就是展瀟想對老爹…的原因？

　　展瀟說要處理老爹…他是怎麽處理的？和老爹動手嗎？

　　葉楓含著淚聽完最後一段，他還記得當年母親去世的時候，老爹怕自己天天在外打打殺殺照顧不好他，想把他送到國外去念書，結果是展嘯天說服了老爹，讓他和展瀟一起長大。或許，這一開始就是展嘯天下的一步棋，要利用他來控制老爹的勢力？

　　但展嘯天那時一定沒有想到展瀟會看上自己。

　　可是…展瀟口口聲聲說著愛著自己，轉身卻能對自己唯一的親人下手…

　　葉楓完全糊塗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