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壯士 ...
祈樂暈的時間並不長,等他被抬上床時恰好睜眼,他的意識很模糊,隱約感到醫生正為他檢查,身邊圍了一圈的人,卻看不清他們的長相,甚至連聲音都聽不到。他只覺頭疼得快炸了,不禁閉上眼,這期間意識似乎消失了一陣,再次睜眼後醫生已經走了,而那些人還在。
妖精擔憂的問:「小遠,你感覺怎麼樣?」
祈樂餘怒未消,聲音透著明顯的虛弱,語氣裡的厭惡卻準確表達了出來:「那個變態呢?讓他給老子滾!」
妖精頓時高興的回頭:「聽見沒有,小遠讓你滾。」
寧逍依然站在剛才的地方,由於角度所限祈樂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只見那人神情依舊,一點不滿的表示都沒有,聞言看他一眼,轉身便走,毫無半點留戀,眾人只當他是聽話,可祈樂卻看的清楚——那眼神充滿不屑,和剛才吻他時一樣,簡直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臥槽……祈樂更怒,他雖然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卻從不覺得自己是廢物,也從沒被人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心裡清楚這人針對的是原主人,但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後他對這個男人的厭惡呈直線上升,他決定以後就算和這人有交集,也絕對要把他劃到朋友的範圍外。
「逍。」娃娃臉忍不住叫他,作為寧逍的小男朋友,那人一走他自然要跟著,但走時還不忘回頭:「小遠哥,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祈樂禮貌的應了聲,這人雖然搶了這具身體的心上人,但自己和他卻沒仇,暫且談不上喜惡。
剩下的人見狀也告辭了,妖精將他們送到門口,接著回來坐在床邊,病房又只剩他們二人,祈樂暗中點頭,這人和原主人的關係確實不錯,他正要問問他的名字,卻見這人滿臉微笑的湊過來,捧著他的臉就親了兩大口:「小遠,我他媽愛死你了!」
祈樂:「……」
妖精特別興奮,又要不過癮的啃幾下,祈樂急忙伸手抵著他的胸膛,聲音微弱:「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你要銘記你是零,哪怕你有硬件你也是個零。」
妖精知道他失憶了,便直起身,臉上仍帶著笑:「你剛才真是太帥了,那一拳打得真夠解氣!」
祈樂就猜到差不多是這個原因,沒有理會,而是忍著陣陣頭疼低聲問:「你叫什麼?」
「葉水川,」妖精幫他把弄髒的上衣脫了,彎腰從床下的盆裡拿出毛巾,「能記起來麼?」
能想起來才有鬼了,祈樂心想,回答:「不能,」他頓了頓,「這是哪兒?」
「神愛醫院,被上印著字呢,你看,神關愛每一個……」
「……」祈樂說,「夠了,我知道是醫院,我是問醫院的哪兒。」
「哦,2號住院部,222號病房。」
祈樂愣愣聽著那一串的2,想起自己在中間的床位,應該是2號床,他張了張口:「……臥槽。」這是一組什麼見鬼的數字!
葉水川詫異:「……小遠?」
「不,沒事,」祈樂猛地一頓,「你說這是2號樓?」
「嗯,怎麼?」
祈樂的手猛然握緊,他之前的病房在這棟樓的六樓,他究竟是死是活,上去一看便知。
葉水川見他不答,倒沒有再問,拿著毛巾去水房。
祈樂看著房門關上,立刻掙扎的要起身,但他剛剛動了動便又襲來一陣暈眩,甚至還有些噁心,頓時頹然倒下去,只覺頭更疼了,以這種狀態出去,恐怕還沒走到電梯就又暈了。
葉水川很快回來,拿著毛巾想為他擦臉,把乾涸的西瓜汁擦淨,祈樂現在還能動,被一個陌生男人這樣伺候有點彆扭,便接過胡亂抹了抹,遞還給他:「謝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葉水川見他臉色還是不好,「你感覺怎麼樣?」
「頭疼,我想睡一覺。」
葉水川應了聲,幫他蓋好被:「醫生說你是頭部受到撞擊導致失憶,以後慢慢的就會想起來,」他微微一頓,「其實記不起來也挺好,我更喜歡你現在的性格,跟變了個人似的,你恢復記憶後如果有你現在一半的脾氣,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本來就是另一個人……祈樂沉默的閉上眼,心想如果睡醒後能回到原來的身體就好了,這些人的恩怨糾葛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睡得很沉,等到再次睜眼已是傍晚,他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一陣不間斷的虛弱的叫聲吵醒的,這簡直就像每到一定季節,公貓由於某種生理原因得不到發洩,被憋得在屋裡上躥下跳的慘叫一樣,一聲連著一聲:「哎喲——哎喲——」
他頓時皺眉,張嘴就吼:「叫什麼叫?發情期到了?」
那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停頓兩秒,虛弱的反駁:「你才發情,你們全家都發情。」
祈樂扭頭,旁邊的床鋪竟多出一個病號,他驚了:「壯士,是你啊!」
那人繼續反駁:「你才壯士,你們全家都壯士。」
祈樂先是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發現還是在這具身體裡,頓時歎氣,病房此刻只有他們兩人,他感受一下,覺得身體狀況還可以,便過去坐在床邊看他,這人長得挺斯文,從外貌推測年齡大概在二十七八,他詫異:「你之前應該有病房吧,怎麼忽然轉到這裡來了?」
「哦,同住的那些人以為我是神……咳咳,我的床鋪年久失修壞了,臨時換了一間。」
祈樂嘴角一抽,敢情他們覺得這人是神經病,不敢和他睡一屋啊。那人看看他的表情,急忙虛弱的補充:「是真的,真是床壞了。」
「我沒嫌棄你,」祈樂安慰,試探的問,「你還記得我嗎?你打完鎮定劑後我曾經和你握過手。」
「鎮定劑?什麼鎮定劑?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東西的存在?」那人雙眼亂瞟,「你認錯人了吧?哦,其實我有個同胞的弟弟,今天忽然發神經被拉到精神病院了,你說的應該是他。」
「別裝了,你說這不是你的身體,所以被醫院的人送去精神科了,沒錯吧?」
那人兩眼望天:「那是我同胞的弟弟,我們相依為命好多年……」
「很好,」祈樂點頭下床,「我去找護士,問問你是真有弟弟還是你的妄想症又犯了,不如再去一次精神科吧,嗯?」
「回……回來……」那人臉色發白,「我說實話,我沒病,那時是神志不清,可我現在清醒了,我是失憶了懂不懂?失憶!」
祈樂估摸這人是在精神科受了折磨,倒也沒介意,慢悠悠溜躂回去,認真看著他:「壯士,如果我告訴你我做了一個手術,睜眼卻發現自己的靈魂上了別人的身,你信嗎?」
那人懷疑的打量他,半晌後伸手一指:「弟,出門坐電梯上四樓,拐幾個彎就到精神科了,如果你表現良好還能被放回來,去吧。」
祈樂:「……」
「我是正常人,我失憶了,」那人動動身體,繼續哼唧,「哎喲——」
祈樂撲過去晃他:「老子說的是真的!」
「別……別晃……」那人的臉色又白了些,聲音微弱,「頭疼……」
祈樂停下,卻沒鬆手:「你信了麼?」
那人盯著他看,彷彿在確認這人沒有玩他,可他還沒開口房門就開了,二人抬頭,來人是葉水川,祈樂揮手:「嗨。」
葉水川已經換了件衣服,他沒想到病房能忽然多出一個人,不由得打量幾眼,他那時離門口很近,把這人的樣貌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他腦袋有問題,立刻怒了。
祈樂心想他可能要去找醫院理論,便開口解釋:「他那時剛剛醒,神志不清,你看他都從精神科出來了,證明現在沒事了,而且他會按時吃藥的,」他掃一眼某人,「是不是?」
那人急忙附和,生怕遭人嫌棄:「對對,我一定按時吃藥。」
祈樂把葉水川拉到床上:「我和他聊了半天,相信我吧。」
葉水川沉默一瞬,犀利的吩咐:「那好,如果他發瘋對你不利你就往死裡打,事後要是有人追究,你就說他想殺你。」
祈樂點頭:「我會的。」
壯士:「=口=」
壯士弱弱的說:「我全聽見了……」
「嗯,」祈樂特別淡定,「你如果去跟小護士說我要打死你,她只會認為你有被害妄想症。」
「……」壯士虛弱的吼,「不公平,我要告訴她你說這具不是你原來的身體,讓你也進一次精神科!」
祈樂更加淡定:「你覺得她是信你,還是信我?」
「……」壯士簡直悲憤了,「為毛啊這是,我不過做了個手術,怎麼醒來就這樣了……」
祈樂打斷:「閉嘴!」
「就不閉嘴,我冤枉啊……冤啊……」
葉水川又怒了:「你不是說他好了嗎?!」
壯士臉色煞白,頓時消音。祈樂快速下床,跑過去將他的床鋪搖起來,接著倒了杯水,連同桌上的藥一併塞進他手裡:「你該吃藥了,吃完就好了,來吧快吃。」
「……」壯士右手握著水杯,左手捏著他的家屬買來調經用的益母草顆粒,風中凌亂。
「瞪什麼瞪,這是你自找的,吃藥!」
壯士可憐的看看他們,接著哽咽一聲,認命的拆包裝。
「……」葉水川說,「你不覺得他病的更嚴重了嗎?!」
祈樂耐心解釋:「他說他最愛喝益母草了,一天不喝渾身難受,所以導致他有點不正常,等他喝完就沒事了。」
壯士在祈樂的逼視下把顆粒倒進杯子裡全喝了,默默窩在床上一語不發。
葉水川打量幾眼:「真神奇。」
壯士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憤恨的撓了兩下被單,小王八蛋,老子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