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黑暗中響起傲天低沉而愉悅的笑聲:“寧警官的過耳不忘果然是名不虛傳。”
寧素素倒也不是很驚訝,畢竟人家是出名的殺手,那消息網快趕上美國中央情報局了,知道她的情況不足為奇。
只是他的樣子很奇怪,看起來不像是來殺人,倒像是來和朋友聊天。
朋友?
他們和迷失的天空算的上朋友嗎?
如果算那也只能是淡如水的那種吧。
唐白哪裡有寧素素這樣百轉千回的心思,用手指著窗邊的男人,驚聲問道:“他他他……是迷失的天空?游戲裡那個迷失的天空?”
“賓果,答對了,唐先生,”他右手搭在左胸上,優雅地點頭微笑,如紳士一般。“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靠,你來殺我媳婦兒,我關個毛照?”唐白騰一下從床上跳起來,就想向他撲過去。
面對他,唐白感覺不到恐懼,只是渾身的不舒服。
那雙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似乎在用一種輕蔑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這讓唐白覺得自己配不上寧素素。
這種感覺很不爽,非常不爽,不爽的想要咬下他一塊肉來。
“他不會殺我的。”寧素素拉拉唐白的手,止住他的腳步,凝視著安靜如山的男子,她說:“是吧,阿天。”
傲天輕聲一笑,隱在黑暗中的眸子有流光劃過:“寧素素,你和這男人在一起有點兒可惜,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唐白剛要發怒,手指被寧素素用力捏住,對著他微笑,她輕聲說:“我覺得這男人配我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傲天搖頭嘖嘖兩聲:“可惜,不要熊掌偏要砒霜。”
寧素素笑出聲來,璀璨生輝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你又怎麼知道你的熊掌不是我的砒霜?”
傲天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垂眸輕淺一笑,向門邊走去:“誰又知道熊掌不會變為砒霜,砒霜不會變成熊掌?”
“放心,”寧素素從床上站起來,更緊的握著唐白的手,“我會在熊掌變成砒霜之前把它煮熟了吃掉。”
傲天一本正經地說:“吃之前別忘記通知我。”
房門一開,滿室黑暗盡入眼底,六個警察東倒西歪癱在各處,房間中有淡淡的香味。
傲天優雅地從他們中間穿過,連風衣的下角都不曾掃到他們分毫。
戴著黑色小羊皮手套的手掌放在門把手上,他回眸凝視身後的兩人,黑暗成不了他的阻礙:“很高興認識你們。”說罷,抬手輕揮兩下算是告別。
門在眼前合攏,寧素素吆喝唐白開燈,抱起離自己最近的警員,手指放到他的鼻下,還好,僅僅是昏迷。
房門被撞開,龐隊帶著一隊人馬全副武裝沖進來,看到寧素素安然無恙,重重舒了口氣。
寧素素和唐白事先對好詞兒,絕口不提殺手傲天就是迷失的天空。
其實提了也無所謂,像他這樣頂尖的人物,估計給別人看的都是假的。
殺手事件後,日子倒真平靜下來了。
周六一大早,晴空萬裡一碧如洗,大太陽掛在天邊,難得的冬日艷陽。
站在陽台上,寧素素對著太陽伸出手,讓陽光穿透指縫,瞇起眼,對著太陽微笑。能肆意的看著日升月落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她對很多事兒都看的開了。
她現在還經常想,如果那天來的人不是迷失的天空或者他們不曾玩過那個游戲,更或者她不曾給過他一個料理,不曾一起被卷到黑洞中,那麼她和唐白已經死掉了,至少她是死掉了。
向著太陽閉上眼,讓觸感更敏銳,整個臉龐暖暖的,直暖到四肢百骸。眼前並不是純黑,卻是一片朦朧的金紅色。
不是不懂迷失的天空的意思,只是不相信,或者說,根本沒去考慮是不是要去相信。
再好的男人對她來說都只是過客,愛她也罷,不愛她也罷,和她都沒半分關系。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位置,塞了一個傻乎乎的叫唐白的男人。
哎,這個男人的長手長腳填滿了整個空間再也容不下別人,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是多余的。
對著太陽大大的微笑,用力呼吸陽光的味道,不管怎麼說,活著真好。
那個疑似小沈陽的服務員說的好:人生不過三萬來天,掐頭去尾剩那麼兩萬來天,不和喜歡的人恩恩愛愛過著,成天糾結個啥?
所以,她不糾結了。
工作已經移交給別的警員,過了年她就正式轉為內勤。兩人約好,等唐彩在美國做完手術,恢復健康後,他們兩個就結婚,不管唐家是否同意。
想著和唐白在一起的小日子,她由衷的高興。
唐白愛上你我很幸福,我會讓愛上我的你更幸福。
地板傳來輕微的剝啄聲,手機鈴聲從遠到近。
一根毛沖到她面前,緊急剎車,得意地揚起頭,漆黑的圓眼睛渴望地看著她。坐到地板上,她從一根毛的嘴裡拿過手機,抽了張紙巾擦去上面的口水,邊贊賞地揉搓它的大腦袋邊接電話。
“媳婦兒。”唐白的聲音很嚴肅,讓寧素素不禁抽了下唇角。
從殺手事件後,這家伙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開始裝深沉。說話也靠譜了,做事也有力度了,整個人也沉穩了起來,寧素素雖然欣喜萬分卻也膽戰心驚。
突然轉性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難道唐白被嚇傻了?
唐白是不是被嚇傻了無從考證,電話裡傳來的消息倒是讓寧素素傻了一下。
孫安妮又自殺了。
這次是在家裡用皮帶上吊,發現時人已經僵硬。
孫安妮和孟遙住在一起。
通宵拍戲回到家裡的孟遙迎頭就看到在風中搖晃的孫安妮,面色鐵青,兩眼暴漲。
孟遙登時就嚇暈過去,迷迷糊糊醒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鬼哭狼嚎打電話給唐白,顛三倒四說了半天才說明白。
當紅藝人上吊自殺可是大事兒,娛記本著抽絲剝繭的精神從為情自殺一直猜測到娛樂圈裡的潛規則,甚至連唐彩的意外車禍也引申成被人打擊報復。
本來經驗就不夠的唐白猛然遇到這樣的大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再被記者的三寸不爛之舌一攪合,更是頭大如斗。
好在,保持沉默狀態的唐白倒很有幾分威嚴,被他囂張的眼風一掃,記者倒還真安靜了幾分。
唐白至此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咬人的狗不叫!
唐白這一忙就是一周,一直到孫安妮下葬後才能喘口氣。
又是周六上午,金色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透過來,在棗紅的地板上起舞。
寧素素揉著眼睛從睡夢中醒來,腰上搭著他的胳膊,腦袋上是他的呼吸。整個身體暖融融的,暖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臉。輕輕揉搓他的胳膊、又仰著頭親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用眼神仔細描繪他的睡顏。
有人說幸福就是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
她說,幸福就是每天早晨醒在最愛的人懷裡!
是的,她很幸福,非常幸福,幸福的都要變成氣泡飄了起來。
唐白哦,她的男人。
唐白顯然是困大了,毫無反應,由著她又親又摸。
寧素素在他的懷裡折騰了半天,抿著嘴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後輕巧起床,刷牙梳洗,換上衣服,到樓下把早餐准備好,再留下一張紙條,拿起他的車鑰匙去市場買菜。
大白菜豬肉鮮蝦水餃,唐白的最愛。
每次他都吃的唏哩嘩啦,一邊嚷著好燙一邊一口一個往嘴裡送,沒嚼幾下就吞了下去。
從商店的玻璃櫥窗中看到自己大大咧開的嘴角,寧素素咳了一聲,趕忙收起笑容,悄悄環視四周,挺胸抬頭,目不斜視向超市走。
怎麼越來越像那個笨蛋了,沒事兒一個人傻笑什麼。
剛進超市,手機就響個不停,看了眼號碼,她略有些吃驚的接起:“孟小姐?”
孟遙的聲音很沙啞,隱隱帶著克制的顫抖,她說有急事兒,問寧素素能不能到她家裡來一趟。
警察的敏感讓寧素素立刻就答應了。
孟遙抱著膝蓋坐在地上,面色青灰,兩頰陷了進去。
“我每天晚上都能夢到安妮,她一聲不坑,只抓著我的胳膊掉眼淚。”很久的沉默後,她終於開口。
寧素素也不知道怎麼去勸她,只能說些場面話:“要不讓唐白再給你找間宿捨吧。”
孟遙搖頭:“我不是怕安妮的鬼魂,我是良心上過不去。”她咬唇,從沙發底下摸出一只錄音筆。“這個是安妮交給我的,她說如果她出了意外,讓我交給警察。”
寧素素直覺裡面是很重要的東西,接過來,擰眉看她:“為什麼現在才給我?”
孟遙的呼吸有一瞬間停止,眼中盈滿驚悸之色:“我……我害怕,我怕交給你們後,也會和安妮一樣。”
“也會?”寧素素反應很快,“你是說孫安妮不是自殺?”
驗屍報告和現場取證都證明,孫安妮死的時候現場沒有任何人。
不過,寧素素覺得有點奇怪,因為現場過分干淨了。
一個決定去死的人在臨死之前還能把家裡收拾的連一根頭發都沒有,這個讓她有點兒想不通。
孟遙狠狠咬唇,蒼白的唇上透出點點血紅,眼睛瞪的大大的,帶著孤注一擲的悲壯:“安妮上次自殺後,就把這個交給我,她說如果她死了一定是被人殺死的,因為她知道了太多秘密。”
“這裡面都說了什麼?你聽過嗎?”寧素素舉著錄音筆問。
孟遙搖頭:“沒有,我害怕。”
“沒事兒了,你做的很好。”拍拍她的肩膀,寧素素拿出手機撥號,大門在這個時候突然打開,兩個滿目凶光的男人走進來。
寧素素從沙發上騰一下跳起,拉著孟遙就向臥室跑,手機裡依然是青藏高原的歌聲。
龐隊快接電話!快!
“龐隊,我在安和小區……啊……”手機被人奪去,緊接著一個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臉上,又是一記手刀劈在脖子後面,她只來得及把錄音筆塞到音響底下,人就暈了過去。
寧素素張開眼,頭疼欲裂,晃晃腦袋,發現自己在一棟空出來的住宅樓的頂層。
樓上堆了不少木料,用塑料布蒙著,藍色的塑料布在冷風中沙沙作響,單調的恐懼。
“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猛然回頭,不敢置信的半張開嘴。
“看到我這麼吃驚?”來人圓圓的臉上堆滿笑容,陽光鍍了層金粉在上面,看起來那樣不真實。
“金錢叔?”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眼睛看到的,感覺到的都是這個人,嘴裡卻偏偏要吐出個問句來,似乎這樣做了,就可以把真的變成假的。
可惜真的假不了。
金錢舉起肉乎乎的手指對她俏皮的招手,胖臉擠成包子狀,說不出的愉悅:“嗨,素素寶貝。”
寧素素的視線滑過站在金錢身後的那兩個目光凶狠的男人,落到躺在地上的孟遙身上。
“她怎麼了?”
“昏過去了而已,”金錢開心地咧開嘴,被煙熏染成淡黃色的牙齒發著森冷的光,“明天的各大報紙都會刊登出,新星孟遙和美女警察寧某某因為某個男人在樓頂大打出手,並失足落下樓……”他貼著寧素素耳朵,斜眼看著她的表情,安靜片刻,突然‘啪’了一聲,隨即又露出得色。“人死了,秘密也沒了,哈哈。”
寧素素探頭向樓下看去,普通的老式住宅樓,大約六七層高,底下堆滿了磚頭瓦礫,冷風打著轉兒從空地上刮過,揚起陣陣塵土,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的顫抖莫名取悅了金錢,他現在連眼睛裡都彌漫了喜悅之色:“素素寶貝,金錢叔真的是打從心眼裡疼你,可惜呀,你這丫頭不知道什麼叫放棄,和你那該死的爹一樣。”
寧素素臉色一白,向後退了一步,其實,看到他那一刻,她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父母和唐白二叔的死亡,殺手傲天,孫安妮的被殺,也許還要包括唐彩的車禍。
金錢從她的神色中也看明白了一切,搖頭砸吧幾下嘴:“可惜了這麼個機靈的女孩子。”退後一步,對身後虎視眈眈的兩個大漢做了個手勢:“把她們兩個扔下去。”
寧素素咬緊唇,做好對抗准備,一對二她完全沒把握,可她也不願意這樣輕易的死去。
為了某個人她要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線生機。
兩個壯漢一步一步接近,寧素素一點一點後退,她很聰明的橫著退,離大樓的邊緣始終 保持著半米的距離。
“磨嘰什麼,趕緊解決了,下午還有貨要出。”金錢突然插上一嘴,兩個壯漢向寧素素撲過來,一人一邊牢牢把她抓住。
尖銳的警笛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兩個大漢停下動作,面色驚慌地分頭向警笛的方向望去。
“不好了,大哥,我們被警察包圍了。”
笑容終於從金錢臉上消失,他環視一圈,瞪著寧素素:“你……”
寧素素的目光掃過兩個壯漢:“你們誰拿了我的手機?”
一大漢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寧素素點頭:“手機裡有GPS全球定位系統,金錢叔,你跑不掉了,不如來個寬大處理。”
金錢四下一看,樓下不時有警車鳴叫著開過來,大批警察湧進大樓。
金錢冷笑,抬手掐住寧素素的脖子,躲在她的身後。
光禿禿的大樓沒什麼防御,很快大批警察沖上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眾人。
兩個壯漢相互看了一眼,松開寧素素,兩手舉起,乖乖跪下。
金錢凶狠的目光中泛著紅血絲,對警察的呼喊置若罔聞,低聲在寧素素耳邊說:“來吧,陪金錢叔一起死。
一朵藍色的花從面前的高樓上飄了下來,陽光在花的周圍鍍上一層金邊,藍色的花瓣在風中泛著層層漣漪。
這藍色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讓唐白忘了思考忘了移動,只揚起頭追隨著這隨風飄落的影子。
這藍色的花兒實際上是一件藍色的寬下擺大衣,是唐白上個月去英國出差給寧素素買的。
從來沒買過女人服裝的唐白把尺寸買大了一號,寧素素穿著略顯肥大,可她依然愛不釋手,系緊寬寬的腰帶,大衣的下巴呈現出美麗的波浪狀,看著就像一朵藍色的花兒。
每當她穿這件衣服,唐白就會拉著她的手轉圈圈,藍色的層層波浪中,她是他的百花公主。
花兒落了下來,恰好在他的腳邊。
唐白發現今天的陽光真是太好了,好的甚至有些刺目,讓他淚流滿面。
金錢先掉了下來,無形中充當了肉墊,寧素素的身體落在他肥大的身軀上,身體略微彈了一下,頭磕在地面上。
唐白親眼看著那根釘子刺進了她的腦袋中。
他呆住了,不會動不會說話,甚至連呼吸都不會。
暗紅的血從烏發中滲出,被陽光照著好像一面紅色的鏡子,晃花唐白的眼,晃出更多淚水。
兩腿好軟,再也支撐不住他的身軀。
他重重跪下,仿佛想要確定什麼,顫抖的手摸向那面紅色的鏡子,粘稠的液體粘在手指上,帶著她的體溫。
他呆呆看著手指,再去看她蒼白的面孔,來來回回,終於痛苦的神色取代了迷茫:“不要,不要,素素,不要離開我,我求你,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不知道要怎麼辦,素素,求你……陪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