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蘇小末平靜的把才買回來幾天的視頻頭拆下來，放到抽屜裡。

　　那天晚上陳浩回來很晚，也沒上游戲，僅僅給她發了個短信讓她早點睡覺，關於視頻和下午發生的事只字未提。

　　蘇小末自然是不好意思再提的，視頻的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他的樣子也好，分開的時候會忘得輕松些，她安慰自己。

　　網絡是很可悲的，兩個在游戲裡無比親密的人，現實中可能擦肩而過卻互不相識。想到和陳浩也會有這麼一天，她有點心疼。

　　“末末，你經驗多少了？”

　　“差28%87級。”

　　“有多少幸運星？”

　　“白羊座56個，金牛座32個，處女座168個，射手座97個。”

　　“行了，把這些星星都吃了，你就90了。”

　　“啊？這都能算出來？”對一斤白菜3毛5，6斤白菜多少錢都需要依靠計算器的蘇小末來說，這心算能力太驚人了。

　　蘇小末乖乖吃了星星，看著升級的光芒一次一次將自己籠罩。

　　“我真的90了。”

　　“恩，我看到了。”

　　“啊？你在哪兒？”

　　“上面。”

　　她抬頭，在吊腳樓的半空中看到他。“呀，怎麼上去的？”

　　他跳到她面前，抱起她，親了下，然後向吊腳樓跑去。

　　雖然吧，兩人結婚有幾個月了，親了也挺多次的，可蘇小末每次還會不由自主臉紅，尤其是最近，每次被他親，她的小心髒還開始應景地蹦躂幾下。

　　“原來，這個樓可以從後邊上去。”蘇小末恍然大悟。

　　“這個游戲裡很多地方都可以上去，比如京城皇宮頂上，比如沙漠我天天帶你掛機那附近的山上。”

　　“哇，我從來不知道。”

　　“知道也沒用，你反正上不去。”將她放在二樓，“跳到半空中。”

　　“啊？怎麼跳？”

　　“點輕功後立刻呼喚坐騎。”他示范，“就這樣，你呼喚坐騎越快落點越高。”

　　“我試試。”

　　一次兩次三次，蘇小末汗了，站在下面仰起頭，“我上不去。”

　　“哎，笨呀。”他歎息，跳下來，和她交易，“給你裝備。”

　　“不要，我90的裝備都能用，加件武器就行。”

　　“你那些裝備不行。”

　　蘇小末看到交易欄裡的裝備，立刻點了取消。

　　“怎麼了？”

　　“我不能要，太貴重。”

　　陳浩耐心解釋，“這些都是當初為了拿這把神武頂聲望頂出來的，沒幾個錢。”

　　“枯榮也是？”枯榮是神算的血武，能加1200點血，其他血裝每件能加800點血。

　　“枯榮是買的，很便宜，醫生的裝備本來就很便宜。”

　　“我真的不能要。”她很堅持。

　　“我都砸好了，你不要怎麼辦？賣NPC？”

　　她咬牙，心裡做著激烈斗爭，“陳浩，我不是為了錢才和你結婚的。”

　　他很快回道：“你如果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會和你結婚。”

　　“我每個月只有五百塊的生活費，就算一分不花，也要攢好久才能買起它們。”

　　他輕笑：“我沒說要你的錢呀。”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白拿這些裝備。”

　　“你是我老婆，我送你些東西很正常。”

　　‘老婆’兩字讓她的心髒又顫了下，不過還是堅定地拒絕，“不要，你這樣讓我感覺很不好。”

　　雖然游戲裡老公給老婆東西很普遍，可她就覺得不舒服，似乎拿了他的東西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會低了一等。

　　“末末，我給你做這些裝備也是為了我自己。”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說。“你知道人在開PK後名字後面會有雙刀嗎？”

　　“恩，知道。”

　　“雙刀狀態下，在安全區是沒有辦法加上狀態的。”

　　“是嗎？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雙刀狀態下，神算必須到安全區外加狀態，如果你的裝備不好，一出安全區隨隨便便個人就可以把你秒殺，那你的作用就小了很多。你現在換上這套裝備，再加上誇父，看看多少血？”誇父是加生命上限的技能，能在三十分鍾內增加一定比例的HP。

　　看著面前發過來的交易申請，蘇小末還在糾結，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可是……

　　“我一直很想有個貼身的醫生，每次PK都可以和我一起沖出安全區。”

　　“你娶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呀。”她有點不樂意了。

　　“當然不是。”他笑，“你想想我們兩個人並肩作戰的場景，是不是很美好？”

　　天堂有罪孤傲地站在人群中，天怒紅色的光芒映著落日余暉，自己堅定地站在他的後面與他並肩作戰……這個好像就是傳說中的夫唱婦隨，想到這裡，她臉紅了，終於點了接受。

　　陳浩暗吁口氣，女人真不好哄。

　　“22000？”她簡直不敢置信了，自己成了血牛。

　　“不錯，現在全區能秒你的不超過5個人。”

　　“施主莫裝B也秒不了我嗎？”

　　“恩，他不會再殺你了。”

　　“為什麼？”

　　“因為有我。”他說。

　　蘇小末無語。

　　他最近時不時就雷她一下，不過，她越來越喜歡這種被雷到的感覺。

　　她真是搞不懂自己。一邊和自己說按照游戲的規律走下去，一邊卻忍不住為他的體貼，他的寵愛去心動。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陷進去了那要怎麼辦？他是那樣冷靜的一個人，會為她做出改變嗎？

　　“陳浩。”

　　“恩？”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玩游戲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會。”他很肯定地回答，“我不會忘記曾經陪伴在我身邊的人。”

　　她咬唇，思量半天，終於還是問出。

　　“你以前說不會去發展網戀，可，如果你真的喜歡上了網絡裡認識的人，要怎麼辦？”

　　他哈哈笑，“這個問題呀，等到我真的喜歡上了再說。”

　　他的回答一下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蘇小末淡淡應了句，然後說：“這些裝備算我借的，不玩了就還給你。”

　　“恩，你高興就好，”他向傳送跑去，“去沙漠吧，你要趕緊升到95。”

　　在傳送那裡，他停了下來，轉過身等著蘇小末。

　　她喜歡上他了吧？

　　自己何嘗不是呢？雖然離愛還很遠，可喜歡的感覺卻一天比一天強烈。

　　現在不能去保證什麼，因為他必須先忘記何娜才能開展另一段感情，否則就是對她的不公平，因此他能做的唯有沉默。

　　只是希望她的愛再深點兒再深點兒，給他忘記過去的力量。

　　他有點自私是嗎？

　　視頻

　　[幫派]天堂有罪：“逆天，棉花，你們在干什麼？”

　　[幫派]逆天殺戮：“發呆呢。”

　　[幫派]棉花糖不白：“把妹。”

　　[幫派]逆天殺戮：“你一人妖把個P妹。”

　　[幫派]棉花糖不白：“老子就不能泡個妖人嗎？”

　　幫派裡安靜兩秒，然後是一串跌落下巴的表情。

　　[幫派]小手心：“棉花你太有才了。”

　　[幫派]逆天殺戮：“丫抽風，別搭理他，天堂找我們干嘛？”

　　[幫派]天堂有罪：“沒事來9線沙漠吧。”

　　[幫派]曖昧上帝：“去那旮旯噶哈？”

　　[幫派]寶貝貓貓：“你又從火星流竄到農村了？”

　　[幫派]曖昧上帝：“俺素火星附近郊區滴農民拜拜。”

　　[幫派]寶貝貓貓：“現在農民也要打假，當心把你嚴打了。”

　　[幫派]逆天殺戮：“天堂，你在哪個房間，UT拉我。”

　　[幫派]天堂有罪：“進幫派會議室。”

　　[幫派]逆天殺戮：“天堂，不是做哥的說你，自從結婚後你天天和蘇大美女開單間，要保重身體呀。”

　　[幫派]棉花糖不白：“他身體壯的和牛似的。”

　　[幫派]曖昧上帝：“乃怎麼知道滴？難道乃們有……奸情？”

　　[幫派]棉花糖不白：“滾，我對男人沒興趣，我現在只喜歡女人白花花的身體。”

　　[幫派]逆天殺戮：“你個惡心人的玩意兒。”

　　9線沙漠門口聚集了一群無聊的血戰的人。

　　[當前]寶貝貓貓：“+3簾卷西風，+7女帝英華，+9幽棲之鞋，+7枯榮，我暈了，末末，你裝備太變態了。”

　　[當前]秀氣：“+9鞋？哇哇哇，老公我也要。”

　　[當前]帥氣：“老婆乖，9號鞋子太大不跟腳，咱還是穿7號合適。”

　　[當前]秀氣：“同樣是兩口子差距咋這麼大，遇人不淑呀，我滴命好苦。”

　　[當前]小手心：“同樣是神算差距咋這麼大，誰給我根面條？我上吊。”

　　[當前]寶貝貓貓：“征婚，矬子瘸子瞎子聾子都無所謂，能給我+9血鞋就行。”

　　[當前]曖昧上帝：“我我我，不矬不瘸不瞎不聾。”

　　[當前]寶貝貓貓：“你不行。”

　　[當前]曖昧上帝：“為毛？”

　　[當前]寶貝貓貓：“因為你是瘋子。”

　　眾人狂笑，上帝哭了。

　　陳浩一開口，鬧哄哄的UT立馬安靜，“怒火，最近BOSS線如何？”

　　“很清閒，浪漫的去禍害妖女線了，不過他們裝備不行，打得挺辛苦，哈哈。”美艷的妖女是南疆副本裡的BOSS，和黑龍沙魔一樣也是30條線，4小時刷一次。

　　“天堂，要拿妖女線嗎？”棉花糖不白粗獷的聲音響起。

　　“不拿，現在沒空搭理他們。我估計再有一個月就合區了，大家少惹事，該升級的升級，盡量把技能加滿，不愛升級的可以去看看夜藍和水色的物價，到時候賺個差價，記得多收點繃帶和榴蓮。”

　　繃帶是迅速回滿生命和魔法的藥物，榴蓮是聲望物品，主要用來沖個人聲望，也就是俗稱的頂城。

　　江湖裡規定每個區只能有一把神武，五把聖武，合區後，該區可以再頂一把神武，但是，領過的人不可以再領。

　　“天堂，你估計和哪個區合的可能性更大？”

　　“水色，” 陳浩停了下，又說，“GM也喜歡看熱鬧。”

　　“有熱鬧就有錢賺，開發商都是黃世仁。”

　　“天堂，你要升級？”

　　“恩，我的技能98才滿，末末要到95，你們誰升級？和我們組固定隊伍。”

　　逆天殺戮，曖昧上帝，秀氣，都要升級。

　　“還差一個。”

　　“我。”棉花糖不白響亮的聲音把蘇小末驚倒了。

　　她偷偷發信息給天堂有罪。“棉花怎麼回事兒？不討厭我了？”

　　天堂有罪回了個讓她很汗的信息。“人都是要長大的。”

　　“天堂，你衣服怎麼還是白的？”

　　“先砸末末的，我的不急。”

　　寶貝貓貓歎息：“哎，天堂你咋就這麼好呢？我說，你干脆收了我吧。”

　　“不要哇，當二奶素很可恥滴哇，乃還素給瓦當大房吧。”

　　“我寧可給天堂當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也不給你當大房，哼。”

　　蘇小末知道他們開玩笑開慣了，也不是很在意，再加上心情有點低落，更懶懶的不想說話。

　　“天堂，我越來越好奇你的長相了，”寶貝貓貓說。“發張照片到群裡給我們看看唄。”

　　“我見過，沒我帥。”棉花糖不白接口。

　　“閉嘴，你說話沒個准的時候。”逆天殺戮鄙視之。

　　“我真見過，你們不信拉倒。”

　　“天堂，你就給我們發張照片看看唄，大老爺們害什麼臊。”

　　“笨，天堂不給，和末末要呀，蘇大美女肯定見過。”小手心說。

　　“對對，末末，發張給我們看看。”

　　“這個，那個，其實吧，我覺得見不見都無所謂的，”蘇小末說。“關鍵是感覺，感覺。”

　　“這話不對，沒聽過見光死嗎？要是對方長得像個懶蛤蟆，感覺就變驚嚇了。”

　　“我覺得我不會，和外表相比，我更在乎內心。”

　　“嘖嘖，看看人蘇大美女，再看看你們，俗！”

　　“呀，上帝，你舌頭咋直了？”

　　突然UT裡響起貓的慘叫聲。

　　“天堂你家貓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陳浩的回答：“沒事兒，它又去摸電門了。”

　　摸電門的貓？

　　眾人抽了，彪悍的人養的貓都彪悍。

　　這麼一鬧，大家的話題又轉到寵物上，上帝和怒火因為薩摩耶好還是蘇牧好吵翻了天。

　　蘇小末看看時間，和大家道了晚安，准備洗澡睡覺。

　　剛下了游戲和UT，手機就傳來短信的提示音，打開，看到一條來自某人的信息：想看這只愛摸電門的貓嗎？

　　她愣了下，回過去：恩。

　　上Q吧。

　　蘇小末把視頻頭再次插上，登陸QQ，一切都和平常一樣，只是輸入密碼的時候錯了三次。

　　上了QQ，兩人都沒說話，陳浩直接發過來視頻請求。

　　她點了接受，看到右上角的小屏幕漸漸亮了，一只胖到快要看不到眼睛的貓舉著爪子和她說HELLO。

　　“好……胖的貓。”

　　“恩，貪吃貪睡不干活。”

　　肥球用那只摸過電門的爪子不停去抓視頻頭，圖像晃來晃去，弄的蘇小末頭暈，她干脆低頭看鍵盤，難道買視頻頭就是為了和貓視頻？

　　“末末。”他突然叫她名字。

　　“哦。”她心不在焉地抬頭，和電腦裡的他視線相碰。

　　很多年以後，蘇小末依然能清晰地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陳浩的感覺，臉蛋發紅，心髒狂跳，手腳發顫。

　　有人說這是中風的先兆，也有人說這是被愛神丘比特的箭刺穿了心髒。

　　方月對美男有著狂熱的愛好，在其後宮中有各種型男的照片，蘇小末因為見的多了，對所謂的帥哥早就麻木。在她心裡，男人帥不帥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覺，尤其是第一眼的感覺。

　　陳浩臉型方正，五官分開看很普通，放在一起就形成了獨特的魅力，像個磁場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他的眼睛不大但非常有神，四目相對時，總覺得異常的專注，瞳仁中似乎總有光在流動。嘴唇有點薄，都說唇薄的男人薄情，可他偏是個長情的人。

　　不是帥哥就一定有人愛，也不是恐龍就注定要孤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定之人，無關於相貌，無關於金錢，更無關於身份。

　　有的人窮極一生也沒遇到這樣的人，所以在平淡的愛情中羨慕別人的火熱。

　　有的人很幸運的遇到了，可那人又是別人的，只能在哀歎中感歎命運的不公。

　　所以，兩個人同時遇到彼此才是幸福的，那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相濡以沫。

　　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說的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蘇小末一直在找這樣一個人，一個讓她看到第一眼就愛上的男人，如今她找到了，可他卻不屬於她。

　　這是多麼悲哀的事情。

　　她突然渾身無力，勉強說了聲晚安就下了QQ。

　　手機短信又響，她拿起：你比照片好看。

　　她用顫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敲下去：謝謝，方月說，這樣見到真人會有驚艷的感覺。

　　他的短信過了半晌才回過來：你驚艷到我了。

　　蘇小末平靜地關機，上床，用被子把頭蓋上。

　　原來一個人可以在不同的時間愛上同一個男人。

　　她終於承認了，自己愛上了游戲裡的天堂有罪也愛上了現實裡的陳浩。

　　可，愛上又如何？

　　就如他空間裡說的，你不愛我，便注定我們什麼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