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家 15

　　坐在副駕駛座上，大開著窗戶讓冷風呼呼灌進來，蘇青青倍感清爽。行駛半個多小時也沒覺得暈。

　　「我家做生意的屋子是租的，貨物多，地方擁擠，你去了可沒地方坐，做好準備哦。」

　　「呵呵，就算你家是牛棚子我也不介意。」

　　「切……你家才是牛棚子……我現在給你講正經的，我們上午過去的話我爸爸肯定不在，他每天要進貨，我大哥，二哥，我媽，以及幾個在我家搬運打工的鄉親叔伯，我弟弟在學校。有可能我未來二嫂會在幫忙，總之你去了一個不落的打招呼就可以，像那些叔伯髮根煙抽就夠了。」蘇青青扳著手指一個個數，第一次帶顧茶回家，禮數當然不能忘。

　　顧茶仔細聽著，不停點頭。

　　「看今天時間夠不夠，要是足夠，我們就從爸媽那裡直接去小鎮上的家，我爺爺奶奶住在那裡守房子，逢年過節我爸媽他們才會回去住。可惜你太忙，不然像暑假啊可以去我老家，鄉下山裡，如今沒人住了，但是屋子還在，我家祖業還在那裡，一套老房子和四座大山，山清水秀，如今特懷念，好多年沒回去了。去那裡攝影作畫最好不過了。山上有很多野味果子，買都買不都。」

　　顧茶咋舌：「你家到底幾個窩？你說的山裡我也想去，不如，以後我們結婚時去那裡拍結婚照如何？呵呵，新娘一定很美。」

　　蘇青青臉紅，輕捶他一下：「美也不給你看。」

　　「那給誰看？」

　　「給攝影師看，哼。」

　　「呵呵呵，我應聘你的攝影師。」

　　「非攝影專業畢業，年齡超過二十四的不要！」

　　「我今年其實十七歲，去學攝影專業還來得及趕在二十四歲前畢業。」

　　「忘了說，非女性不要。」

　　「……你……逼我變性？」

　　「……變性就不要你了……變成貓啊狗啊可以考慮看看，呵呵。」

　　「……你哦，不把我當人看。」

　　「呵呵～」蘇青青笑的得意。

　　蘇青青爸媽做生意的地方如她描敘的擁擠，除了擺設樣品接待客人的前廳，後面滿屋子貨物沒地走人。蘇青青領著顧茶進去半天沒能引起家人的注意，鋪子裡客人很多，盡圍著蘇青青的母親，哥哥們問東問西。

　　「媽，我回來了。」蘇青青揚聲叫了一下。

　　蘇母這才看見她，眼神一喜，笑道：「你這丫頭知道回來了，十一去學校有一個多月了沒見你回來喝湯，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多買些菜。」說罷繼續招待客人。

　　「青青回來了，真好，今天可以加菜了。」蘇二哥從倉庫裡出來，特興奮地說道。

　　「青青，自己出去買點好菜，中午你煮飯。想吃什麼弄什麼。」蘇大哥埋頭辦公桌上記賬，揚聲便叮囑道，順手拿出兩張人民幣遞給蘇青青，使喚唯一的寶貝妹妹，一點不客氣。

　　「喲，青青回家了。」

　　「大學生回來了啊。」

　　接二連三幾個正在搬運貨物的鄉親叔伯熟絡的和蘇青青打招呼，蘇青青一一微笑，心裡鬱悶死了，為什麼沒人注意到顧茶？可是她又不好意思主動介紹說：這是我選擇的男人……

　　「先生你想買什麼？地磚牆磚還是別的？」蘇二哥總算第一個發現顧茶了，於是熱情的上前招呼。

　　顧茶尷尬，抬目掃視四周擺出的貨物樣品，輕咳道：「我隨便看看，等我要裝修新房的時候一定來這裡買，希望優惠一點。」說的正經無比，蘇青青抽搐。

　　蘇二哥繼續笑，大聲道：「一定一定，隨便看隨便看，我們這樣品齊全，您要什麼檔次的貨到時候儘管說一聲，我們可以隨時去提貨。這是樣品書，你隨意看看。」大概是看顧茶衣著不凡，蘇二哥便遞給他更高檔的樣書招待，而他們店舖擺設的貨物極少數高檔磚，畢竟周圍的顧客群都不是富貴人士。少數要高檔磚的都是臨時去進，多數幫熟人帶。

　　顧茶被熱情的招待入座，蘇二哥還給他倒了一杯水。於是顧茶翹著腿津津有味翻起樣書……一邊翻一邊喝茶……

　　蘇青青氣炸了，剛想踹他兩腳，蘇大哥忙完賬本抬頭，疑惑道：「青青你怎麼還站著不動？去買菜啊，已經大上午了。」

　　蘇青青收起怒氣，用力恩了一聲，瞪了眼顧茶便轉身跑去附近菜場買菜。

　　出門沒多遠蘇青青還回頭張望，指望顧茶會跟出來，結果壓根沒個毛影子……蘇青青掏出手機不大熟練地撥通顧茶的號碼。

　　待接通以後，蘇青青吼道：「你要坐到什麼時候？豬啊！」

　　顧茶不以為然的笑笑，呵呵道：「我要是豬，你就是豬婆。」

　　「你——出來！陪我去買菜，不然中午不讓你吃飯了。」蘇青青故意趾高氣揚地命令。

　　那邊顧茶喝掉最後一口茶，應了聲好。

　　不一會顧茶跑到蘇青青身邊，說：「你家人挺熱情，我還來不急自我介紹就招呼我坐下了，哈哈。」

　　「是你臉皮厚……我看你等下回去怎麼說，哼。」

　　「還不是那樣說，我可沒有騙人，既然你家是做這生意的，那我肯定想以後裝修新房時來買便宜的好貨，好歹是親戚，肯定會優惠對吧？」顧茶笑呵呵地說，似乎異常興奮。

　　蘇青青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你家在AA，離我們這裡十萬八千里，買了東西送去那裡，運費都不止那點錢！」

　　「我樂意照顧你家生意，你有意見？」

　　「沒意見，你這樣的傻子越多越好，歡迎，熱烈歡迎。全世界的人都跑這裡來買我最高興。」

　　「哈哈，那可難了。青青，我喜歡吃鯽魚，還有蒸雞蛋，烤鴨，番茄，四季豆，豬肉不能少！有碗牛肉就更好了，涼拌海帶也嘴饞，酸豆角是最愛，你今天全我吃好不好？我可是客人啊，按道理第一次上門要給我紅包……」顧茶大刺刺報出自己喜歡的小菜，蘇青青不滿道：「那麼多菜要做到什麼時候?想要紅包找我媽要去。」

　　「……厄……沒膽子問她要……」

　　「那就沒則了。何況我們這裡女婿上門不興給紅包，你就省得點吧。到了，先買烤鴨去。」

　　跟在蘇青青身後在人群擁擠，味道奇異的菜市場串來串去，東邊買魚西邊買肉，南邊買滷味北邊買蔬菜，圍著潮濕骯髒的菜市場走幾圈，兩人腳上的白色運動鞋全沾上了污水卻毫無所覺。蘇青青斤斤計較挑菜還價，顧茶津津有味望著她挑三揀四能說會道。

　　蘇青青一邊買一邊教導顧茶什麼樣的蔬菜沒有農藥，什麼樣的肉新鮮，什麼樣的瓜果香甜。顧茶受教，雖然完全沒記住，光顧著看人去了。

　　從菜場走出來兩人拎了滿手東西，晃悠悠走回家，鋪裡客人少了一些。屋子便空蕩下來，蘇二哥正匍在桌上對蘇大哥眼饞的表示自己對門前那輛幻想多年的悍馬起了不軌之心。看到蘇青青買菜回來，又看到她身後的顧茶，不禁訝異道：「先生還有什麼需要嗎？」上前招待客人，見客人拎著滿手菜，暗想這人樣子挺凶，沒想到還挺『賢惠』。

　　蘇青青可不想自己二哥繼續『招待客人』，於是咳嗽幾聲，微紅著臉道：「二哥，他他他……他是……」

　　結結巴巴的他他他立即引來家人的注意，大哥抬頭，老媽丟下客人朝他們望來，二哥則驚訝而不解地張著嘴，眨巴下眼睛，溫和的望著自己妹妹：「青青，他什麼？你怎麼變小結巴了？」

　　蘇青青臉色躁紅，狠狠瞪了二哥一眼，暗罵他明知故問。

　　顧茶適時出來解圍，溫和有禮道：「阿姨，兩位哥哥好，初次見面，我是顧茶，青青的……男朋友。今天特來看望你們。」

　　話一說完，屋內靜謐無聲。

　　「啊？青青這麼快就找男人了？」有人咋呼。

　　蘇青青跳出來道：「嗯，就是這樣了，顧茶是來我家上門的，剛才誰叫你們都沒看到……他沒了很多禮物來，顧茶，你去車上拿下來。」

　　「嗯。」顧茶放下菜，跑去車內拿禮物。

　　蘇二哥歪頭一瞧，小聲在蘇青青耳邊問：「青青，告訴二哥，那輛悍馬是他的還是借的？」

　　「不知道，我看他朋友也開。」蘇青青老實回答。

　　「哦，有開悍馬的朋友也不錯啊……」

　　蘇母疾步靠近蘇青青，正色問：「你這孩子選定他了？忘記媽媽以前怎麼給你說？若不是結婚的對象就別帶回家，不然壞了名聲不好聽……你速度咋這麼快……」不看又看自己女兒漂亮聰明，這麼快找一個男朋友也不稀奇。就看這男人秉性如何了。

　　「對啊，媽，我畢業就和他結婚，所以他一定是你未來的女婿，當家人看。」蘇青青認真的說。

　　蘇母和兩位兄長見狀還能說什麼，蘇青青從小脾氣就拗，一根筋。

　　顧茶正式以未來女婿的身份被招待後，就跟面試似的，以一敵三，有問必答。

　　「你家哪兒的？什麼工作？多大了？」

　　「我家住在AA，自營一家小公司，今年二十四。」

　　「家中父母高就何職？」

　　「我父親是公安局局長，生母多年前病逝，如今的阿姨擔任AA文化局主任。」

　　「……家中兄弟姐妹幾位？」

　　「……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十八歲，國外深造中。」

　　這樣的家世，不可能沒有自己的住房吧？根本不用多問了。儘管高興女兒找到條件好的男朋友，但是說到結婚，這差距也大了點……兩地距離又遠……蘇母並不是很高興，問完就沉默了。

　　蘇大哥多問了一句：「你怎麼和我妹妹認識的？」

　　蘇青青搶答道：「同學介紹的。」如果回答遊戲裡認識的，家人一定和苗燕一樣，難以相信顧茶的身份。

　　「哦……青青啊，你看時間也不早了，去做飯吧。」大哥催促，明意支開蘇青青。

　　蘇青青蹙眉，看了顧茶一眼，顧茶對他放心一笑，蘇青青便獨自去了廚房。

　　蘇青青做飯期間，蘇大哥蘇二哥便以初次見面的朋友身份和顧茶隨意聊了起來，不再是問問答答，而是社會成年人間常聊的話題。

　　蘇二哥對車深感興趣，便一直和顧茶聊車的話題。蘇大哥對國家動態和股票感興趣，便一直和顧茶說這方面。顧茶一一應付，聊的挺開心。唯一不知道如何和蘇母找話題……他更希望蘇父能夠出現……

　　「吃飯了。」中午十二點半，穿著圍裙的蘇青青一聲吆喝，顧茶立即起身走向她。

　　「去廚房裡面坐。媽，大哥二哥你們也快點。」

　　「好。」

　　蘇青青給顧茶盛好飯，蘇大哥走進來皺眉道：「喝點酒再吃飯，不急。」

　　「隨便你們，少喝點。」

　　「青青給我拿瓶冰啤。」二哥叮囑。

　　「大冬天哪有冰的？」

　　「有了，冰箱最底下一層，我明明放進去幾瓶。」

　　蘇青青歎氣，看著三個男人對飲，自己盛好飯夾些菜便走到前廳。

　　見自己母親坐在桌前發呆，蘇青青小聲道：「媽，你進去吃飯，我來守著。有客人來了叫你們。」

　　蘇母莞爾，感歎道：「我還指望你畢業以後我再操這個心，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還好現在不是結婚。」

　　「媽……沒什麼好操心，這是我和他決定好的事情，不會因為什麼改變，所以媽你就等著看我以後出嫁好了。」

　　「你還是小孩子，不懂。」

　　「我懂。」

　　「你見過他家父母嗎？」蘇母反問。

　　「還沒……我準備放寒假去見……」

　　「你啊……咋這麼急……」蘇母無奈，見女兒這樣子就知道她泥足深陷，拔不出來了。

　　「……」蘇青青不知如何回應，只好悶頭吃飯。她表現的很急嗎？大概吧……四年，她覺得漫長……

　　「他的條件比起我們家好太多，又是外地……你說那麼遠，日後你嫁過去，夫妻兩過日子誰沒個磕磕碰碰，離遠了，你吵架都沒地方訴苦。就算沒這些事，你以後生孩子我都不方便過去照顧……」蘇母語重心長地說，蘇青青是她唯一的女兒，早想好要幫她帶孩子。

　　蘇青青咬口飯，小聲道：「媽你放心，他對我很好。不會跟我吵架……我要生孩子時接你過去住就是了，有什麼不方便？」

　　「說這些遠了，還不知道他父母怎麼說，如果他父母不挑剔你，你和他合得來，我們無話可說。我看很難，他那阿姨還是個後媽……」蘇母眉頭糾結，提到後母，誰都忍不住往壞處想。

　　蘇青青安慰道：「他家兩老既然都是文化人，不會那麼古板講什麼門當戶對，放心，就算所有人和我作對，他也會站在我這邊，這才是我願意嫁他的理由，而不是因為他父母。他父母無論如何無法左右他的思想，他是有主見的人。」

　　「媽沒文化，不懂。看你的命了，好好爭氣，別給人看扁了。」蘇母嚴肅道，她生三個兒子，就這麼一個女兒，比兒子還寶貝。都說女兒最貼心，這個女兒的確孝順乖巧，她怎麼捨得女兒遠嫁他鄉。

　　但是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