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痛苦
「洛神,你就這樣愛沈相驀嗎?因為不能接受現實,而產生這樣的幻覺,沈相驀的心臟只是手術中的供體,為了拯救另一條生命而被移植,僅此而已。至於後面的事情都是柳太卿的算計,他利用了相驀的心來接近你,對救了他的相驀做出這種事,我認為並不值得原諒。」
「或許不是柳太卿利用了那顆心,而是那顆心利用了他,那顆心想要留在我的身邊。」
洛千走到她面前,雙手搖著她的雙肩:「為什麼不能醒一醒,為什麼不能?要說多少遍才能聽懂,柳太卿只是移植了相驀的心臟,只是這樣而已。我就是因為知道你會這樣,才想要阻止柳太卿,才想讓他遠離你。」
「不要。」她抬頭看他,眼裡全是淚水:「哥哥不是說過,什麼事都可以為我做嗎?不是答應過爸爸,要一輩子照顧和守候我,不管我做什麼,都永遠無條件支持嗎?這一回,也那樣做,不能辦到嗎?」
洛千搖了搖頭:「這一回,我不想這樣做了,不會因為怕你怨恨而聽話的呆著。我,在你身邊這麼久,就是為了看著你這樣生活嗎?」
「哥,為什麼要說這麼重的話?我不會怨恨你,不會那樣,要怨恨的人是我自己才對,就是這樣的愛著相驀,無時無刻的想著他,哪怕愛的少一點也不至於這樣,到現在才說出這樣的話,自己覺得更可悲了。」
「如果覺得可悲,就學會停止。」
「哥哥知道我現在的感覺嗎?就像是坐在飛速行駛的火車裡,就算髮現火車走錯了,卻也不敢跳車,就算是可悲,我也要走到最後。」
洛千的雙手停止動作,慢慢離開她的肩膀:「那麼——就從現在開始怨恨我吧!如果是因為你愛上了柳太卿,我可以選擇沉默,就這樣安靜的呆著。但是,不是這樣,說著奇怪的話,為了相驀移植的心臟而要走向另一個人的身邊,到底有什麼意義?」
「是啊!到底有什麼意義呢?柳太卿全身上下,我愛的只有那顆心而已,明明很清楚的知道,可是卻還是想留在他的身邊。」
洛千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勸道:「佛語曾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洛神的心,不應該這樣活著。」
「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洛神喃喃重複,沉吟一會道:「這世間諸般痛苦,這回我怕是跑不掉了。」
洛千不再多言,只抬頭看著那盞暈黃色的廊燈,第一次他感到如此無能為力。
洛神看了他一眼,沒有聲響的走進屋間,輕輕掩上門、背靠著門板慢慢滑坐到地面。整個屋子裡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線,門外並沒有傳來洛千遠離的腳步,她想到他依舊站在門口、站在那盞暈黃色的廊燈下,眼淚忍不住的掉了下來,她明白洛千的心疼,可是卻還是傷了他的心。
相驀,我傷了哥哥的心,只是因為想你了!此刻、如此的想念著你……,只因記著這份想念,所以才如此悲傷。
安靜的坐著,時間就這樣流逝著,直到陽光透著窗帘縫隙射來,她伸出手指遮在眼帘處,自己竟然已在地上坐了一夜。
洛神扶著門板想要站起,腳卻一陣陣的酥麻著,費了些氣力終於站直了身體,正想著向前移動發麻的腿腳,卻突然聽到了敲門聲,只得一邊應和著一邊轉身開門。
門外正站著洛千和溫心雅,兩人拖著收拾好的行李箱。
洛千先開口:「洛神,把東西收拾一下,公司有急事要今天趕回去。」
「公司有急事嗎?」她的口氣有些置疑。
洛千的表情是憔悴的:「是的,我們現在就要去機常」
「那麼……。」她停頓了一下:「哥和溫姐姐就先回去,我還想再呆幾天。」
洛千的臉色一變:「因為,柳太卿嗎?」
溫心雅插嘴道:「怎麼可能?洛神幹嘛要為了那個人留在南亞島……。」
洛神打斷了她的話:「是的,是因為柳太卿,他的身體不太好,我想暫時留下來照顧他。」
「什麼?」溫心雅的雜訊提高了八度:「你要照顧柳太卿?」
「是的。」洛神的口氣是堅決的。
洛千的臉色越發的沉了下來:「別說這種傻話,我等你,快點去收拾東西。」
「哥……。」她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表情,面臨著兩難的自己到底要怎麼辦?留下來,會傷哥哥的心;若離開,又放心不下柳太卿。
她正遲疑著要如何開口,卻見柳太卿正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柳太卿走近后,禮貌性的打著招呼:「三位,早上好。洛先生、溫小姐,拿著行李箱,這是要離開嗎?」
洛千接著話:「是的,公司臨時有急事,我必須今天趕回去,包括洛神!」最後四個字加重了語氣,更像是在提醒一旁的洛神。
柳太卿看向洛神:「你也要走嗎?」
洛神瞅了兩人一眼,面露難色,只朝著柳太卿問道:「你的身體怎樣了?」
「好多了,謝謝你昨天的照顧。」柳太卿說著,又察言觀色的看了幾人一眼:「今天的氣氛好像有點奇怪,是不是有什麼事?」
洛千不理會他,只對著洛神道:「既然他的身體好了很多,我看你更沒有必要留下了,快點把行李收拾一下。」
柳太卿走到洛神的面前:「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旁的溫心雅回道:「你身體不好,洛神本來是想留下來照顧你的。喂,娘娘腔,我真的很好奇,你用什麼辦法讓洛神願意親近你的。」
柳太卿的心就像被塊大石猛的撞擊了一下,只看著洛神問:「溫心雅說的是真的嗎?本來想留下來照顧我的?」
洛神點了點頭,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洛神……。」柳太卿只感覺心裡那塊石頭震得自己每個細胞都分裂、重組、再分裂、再重組,好似有種久違的幸福感。
洛千皺著眉攔到兩人中間:「洛神,快點收拾,還要趕飛機。」
「那好吧!」既然柳太卿真的沒事了,洛神當然也不想惹洛千生氣,只想回屋裡把行李收拾一下,剛回身踏了第一步,只覺得屈了一夜的腳還酥麻著,正想扶向一邊的酒櫃,卻逢柳太卿眼急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
「謝謝。」
「沒事,你的腳麻了嗎?我來扶你好了。」
洛千走到兩人面前,用目光示意柳太卿放開手:「我來扶她就可以了,不必麻煩柳大夫了。」
柳太卿只得縮回手:「你們幾點的飛機,我收拾一下,跟你們一起回去。」
「九點的。」一旁的溫心雅回道。
「那我也回屋收拾一下,一起回去可以嗎?」柳太卿向洛神詢問著。
「好的。」洛神朝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