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 ONE Verse XVII
[魔界拉米邁亞斯領地]
出征的軍隊自從離開萬魔殿已經過了十多日,這支由大將軍親帥的十萬人軍隊從規模上來說已經不算小,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卻一點也不強大。魔界的一切從根本上都屬於撒旦,但從形式上,除了一小部分萬魔殿的親衛軍外,各領地的軍隊掌握在領主手中,萬魔殿的魔界軍也都分散在各個將軍手中。領地軍沒有特殊情況只會為領主的私事而出動,所以浩浩蕩蕩的是萬人軍隊中,真正直屬于德修爾的只有幾千人——就算這幾千人中,真心服從效忠德修爾也屈指可數,剩下的都在打著各自的算盤。
從上任至今數個月第一次公開露臉的神秘大將軍,首先讓魔物們震驚的不是恐怖的力量而是美麗的外表,光這一點已經讓很多魔物議論。如果只是靠著身體得到撒旦的寵愛坐上了這個位置,那麼就用力量把他拉下來,順便佔有他那美麗的身體。撒旦陛下雖然是個隨興而起的人,但也絕對不會反對這種力量為上的做法,軍營裏的將領們十個裏有十個都這麼想。不過他們也同時認為應該再確認一下他的實力,只可惜行軍至今十多日,連目的地都沒有達到,更別說開戰了。
“德修爾主人,要我把燈點上嗎?”
一路上的行軍並不用軍帳,每個領地內都有可供軍隊駐紮的營地。德修爾正在豪華的主帥房間內,桌上鋪著賽勒斯圖,在找出拉米邁亞斯領地後做上了記號。
“嗯,點上吧。”德修爾對正在給諾蘭餵食的可恩說道。不一會兒房間四壁上的壁燈都被點燃,房間裏彌漫起一股好聞的味道。
“這是香油的味道麼?”德修爾抬了抬頭。
“是的,據說這是拉米邁亞斯領地特產的暗幽香油。”
德修爾若有所思地舉手用拇指輕輕托著一邊的臉頰,側過去的視線正好落在邊上正在滿意地啄食盤中的新鮮臟器的諾蘭身上。從還有些溫熱的血液中微弱地散發出一些它曾經的主人的力量,德修爾翹了翹嘴角。
“可恩,這次的獵物好像又厲害了一些。”
“啊,是,是的,德修爾主人,這是地獗獸的心和肝。”被誇獎到的小魔物欣喜得臉都要紅起來了。
除了做一些貼身侍從所做的事,德修爾唯一吩咐可恩做的就是每天替成長中的諾蘭準備新鮮的食物。這只鷹鷲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後天的習性,只吃鮮活的心和肝,並從中獲取力量。為此,可恩每天總是竭盡所能地尋找並獵殺營地附近的高級魔獸。地獗獸在魔貴族眼裏只是玩具一樣的存在,但對於可恩卻是需要費一番功夫才能獵殺的。
“我只給你一個忠告,”德修爾伸手撫摸著羽翼日漸豐滿的諾蘭,“挑戰不是強者的專利,但看不清自己的實力卻一味投機冒險的,那是愚蠢。”
“是的,德修爾主人,我記住了。”
可恩低下頭,在腦海裏重複了一遍德修爾的忠告,視線從桌上的地圖移到牆上跳躍著的火苗,停留了半秒鐘,正要告退,卻聽見德修爾邊逗弄著諾蘭邊不知對象地開了口。
“在血界的城堡裏除了主人還有三種,僕人、血奴和傀儡。你知道他們的區別麼?”
“德修爾主人……?”可恩因這意料之外的話題而停住了腳步,發覺到德修爾確實在等待他的回答時,他理了理頭緒,“僕人是與主人締結契約的服從者,血奴和傀儡,是那些以靈魂為代價經由法術永保年輕的人類嗎?”
“不錯,血奴還保留了一些自我的意識,傀儡則只有一具身體活著而已。”德修爾更加詳細地解釋了下,頓了頓,看向可恩,“那麼你覺得你屬於哪種?”
“我是您的……”可恩突然明白了德修爾的意圖,“我是您的僕人。”
“那麼有什麼話就說。”
“是,遵命……”可恩上前了兩步,在啟口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一下。德修爾的洞察力是非同尋常的,雖然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可恩知道他不是個苛刻的主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動怒,但自己心裏此刻正在想的話無疑是對他的質疑,他不知道這樣的挑戰是否會觸及到德修爾的底線。
“……您說看不清自己實力的是愚蠢,那麼您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的嗎?”可恩覺得自己的話語有些沒有邏輯,“我是說,出發至今已經半個月了,可是最近幾天我們好像離巴幾克斯越來越遠了,軍隊裏對您懷疑不滿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可恩的聲音越來越緊張,他時不時地打量著德修爾的反應,那位金髮的大將軍依舊是紳士地疊著腿坐著,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的改變。
“那麼你呢?”漂亮的唇型張合,可恩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我問,你的想法呢?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開始對我懷疑不滿了?”
“不,我沒有。”可恩搖頭,急得甚至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我奉您為主人,就永遠不會懷疑您的做法。”
德修爾沒有對他的忠誠言辭發表意見,只是意義不明地勾了勾嘴角,站起來從矮櫃上拿了一杯酒,好像什麼也沒問過一樣換了話題。“你說得很對,我們確實離巴幾克斯越來越遠了,正好我那副官說要見我,我該與他談談這個問題。可恩,你去替我把他叫來。”
“遵命,我立刻就去。”
可恩退出房間,把房門輕輕合上,然後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而房間裏的德修爾在目睹著門關上後,走回書桌前,對著可恩離去的方向露出了一個魅惑的微笑。
“我忘記糾正他了,那些魔物並不是‘開始’對我懷疑不滿,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服過我。”德修爾的語氣依舊是事不關己一般,然後轉過頭,對著快吃飽了的諾蘭,“對了,你是不是差不多該會飛了?”
諾蘭側過頭,一金一銀的眼睛盯著主人,隨即展開翅膀,撲騰了幾下,搖搖晃晃地跌到離書桌只有一步之遙的主人懷裏。
“還太早麼?也罷,那就再等幾天——不過只有幾天。”
德修爾低下頭,臉上是柔和寵溺的表情,但眼睛裏卻是不容反駁的命令。諾蘭眨了眨滾圓的眼睛,“咿咿”地叫了幾聲,再次撲騰起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