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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語》第29章
二十九

  周圍的風也似有片刻凝住,寧簡下意識抽出劍來:「你說謊!」

  鳳寧安微偏了偏頭躲過他的劍,極冷靜地重複:「鳳寧暄死了。這幾年他身體一直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最近幾個月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前兩天開始就一直沒有醒過,藥食不進,今天中午時醒過來一陣,沒多久就斷氣了。」

  「你說謊!」寧簡逼近一步,短劍毫無章法地劈向鳳寧安。

  鳳寧安一手架住他,冷笑:「話已帶到,信不信由你,他屍身還在停在那兒,朕可開恩,准你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寧簡已經抽回了劍,反手揮出:「你說謊,你說謊!」

  鳳寧安被他發狠的攻擊逼得狼狽,連退幾步,停下來時終於忍無可忍地喝了一聲:「放肆!」

  寧簡的動作因為他這一喝就停了下來,只是拿著劍站在那兒,劍尖依舊指著鳳寧安,他的臉上沒有表情,雙眼卻已經發紅了,半張著嘴微微喘息著,宛如走投無路的野獸,眼中一片空茫。

  與此同時,院子外也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數名護衛執著長槍衝了進來,叫了一聲「皇上」,便一致地以槍頭對著寧簡,凝神戒備。

  寧簡站在那兒不躲不閃,好半晌,才突然激動了起來,短劍挑起臨近的一根長槍,一低頭,順勢伸腳橫掃那人下盤,那人躲避不及,應聲倒了下去,旁邊的人再要圍上去時,寧簡已經突圍而出,像被誰在後面追著似的躥出了院子。

  「不要追了。」鳳寧安叫了一聲,「你們都退下吧。」

  那些人面面相覷,最後終於行了禮退了下去,只留著領頭一人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鳳寧安沉默片刻,道:「你陪朕出宮一趟吧。」

  寧簡一路跑出去,在宮道上碰見了一輛馬車,一揮劍斬斷了套馬的繩索,也不管車伕驚叫,翻身上馬便朝宮外直奔而去。

  這一路他很熟悉,出了宮門,往城西一路去,出了城門後再走兩里路,就是軟禁鳳寧暄的地方了。

  他趕到時幾乎是從馬上摔下去的,別院門前的士兵見他氣勢洶洶,便下意識地要來攔,寧簡沒有停,只是一劍盪開攻來的長槍,冷聲道:「我乃先帝五子鳳寧簡,誰若擋我,我便殺了他!」

  那些人被他話裡的殺意嚇到了,動作只一緩,寧簡已經衝進去了。

  前院花開似錦,邊上卻停著一匹黑馬,寧簡認得,那是秦月疏的馬。只是如今就那麼隨意地放著,無意中洩露的倉促便似帶了一絲不祥。他臉上微白,握緊了劍就往前跑。

  越過荷塘就能看見主屋,屋外已經掛起了白色的燈籠,門上白幡如雪,叫人愴然。

  寧簡瞪大了眼,彷彿連路都不會走了,好半晌才踉蹌地跑了過去。

  主屋大門敞開,裡面是一色素白,有紙錢紛揚,當中一副棺木,棺蓋已經被丟在一旁,棺木旁一人黑衣黑髮,臉白如鬼,跪在那兒,抱著棺木中的人,一動不動。

  棺木中是寧簡極熟悉的人,只是如今臉色如雪,雙目緊閉,沒有一絲生氣,只是軟軟地靠在秦月疏懷裡,比任何時候都溫順安靜。

  「三哥……」寧簡退了一步,聲音裡是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秦月疏似乎動了一下,抬眼望來,寧簡便能看到他通紅的雙眼中是滿滿的絕望。

  秦月疏一看到寧簡,卻是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人,啞著聲道:「別過來!」

  寧簡似也有些激動了,大喝一聲:「秦月疏,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一句話似乎把秦月疏問倒了,他眼中浮起一抹茫然,低聲重複著問題,卻久久沒有回答。

  寧簡心亂如麻,連一刻都等不及,見他不言不動,便咬了咬牙要衝進去。只是剛踏出一步,那邊的秦月疏已經不知從哪抽出一柄長劍,直指了過來:「站住!」

  寧簡猛地停下,看著秦月疏,又看向他懷中的人,蹙起眉頭:「放開我三哥。」

  秦月疏卻呵呵地笑了起來,手輕柔地掃過懷中人的臉,而後慢慢地吻上了他的額:「我不會放開你的。」

  寧簡錚地一聲拔了劍。

  「死也不放。」秦月疏的聲音很輕,彷彿只是在對懷中人耳語,「寧暄,我陪著你好不好?」

  他把人抱得更緊一點,又道:「我陪著你……下輩子……說不定你就會愛上我了。你無法接受斷袖分桃,我便生為女子,這樣,你是不是就能接受我了?寧暄……」

  「三哥……」寧簡叫了一聲,帶著垂死掙扎的意味。

  他已經有些絕望了。

  秦月疏再有不是,對他三哥的一顆心,他也是知道的,這天下若有什麼能讓秦月疏變臉,那必定就是鳳寧暄。

  秦月疏已經不再理他了,只是低頭,微顫的唇在那蒼白如雪的臉上一寸一寸地吻過,雙眼一合,眼淚就如斷線珍珠般劃落。

  寧簡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只是搖頭,幾次張口,都再發不出一絲聲音。

  「現在你可信了?」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寧簡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鳳寧安站在自己身後,面無表情地盯著屋裡看,「下人說,他斷氣時,還心心唸唸地跟月疏說恨。還真是,死都不肯服軟。」

  「你說謊!」寧簡又退了一步,臉上滿是驚惶,「三哥說過會等我回來的……他說過的……」

  鳳寧安哼笑一聲,沒有理會他,只朝屋裡喊:「秦月疏,出來。」

  秦月疏只抬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鳳寧安皺了皺眉,就聽到秦月疏輕聲道:「他說他這一生,對我只有恨……他說他死也不會愛上我……」

  「秦月疏。」鳳寧安又叫了一聲。

  「然後他就死了。」有眼淚落下,秦月疏卻笑了起來。

  「你說謊!」寧簡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狗,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們都說謊!」

  「我死也不會放手的。」秦月疏笑著輕道,「寧暄,就算輪迴百世,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寧簡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不安,人也往屋裡衝了進去,卻沒想到只跨出一步,就聽到頭頂一聲巨響,屋裡一直戰戰兢兢地幾個下人驚叫著往外跑,寧簡被推攘著退回屋外,還沒站穩,就聽到鳳寧安大喝一聲:「秦月疏你幹了什麼?」

  寧簡猛地回頭,就看到屋裡有火轟然而起,迅速地繞著門邊蔓延,生生把他們攔在了門外。屋裡凡是能燒的東西,竟也一件接一件地燒了起來,剩下幾個來不及離開的下人也連爬帶滾地衝了出來,只剩下秦月疏還跪在那兒,死死地抱著鳳寧暄的屍體,一個接一個地印下輕柔的吻。

  「秦月疏,你放開我三哥!」寧簡更慌了,只困獸似的要往裡沖,幾個逃出來的人聯手死拉著他,他便朝屋裡不斷大喊。

  秦月疏置若罔聞,只是笑得越發溫柔了,抱著鳳寧暄,緩緩地合上了眼。

  「鳳寧安,我有父皇的聖旨,我要帶三哥離開!」寧簡叫不動秦月疏,便只好回頭朝著鳳寧安吼,「我有聖旨,太祖的遺詔我都給你,你讓秦月疏放開三哥,你讓他放了我三哥!」到最後一聲,已經有些分明的哽咽了,寧簡紅了眼眶,伸手捉住鳳寧安的一角衣袖,便似落水之人捉住救命的水草。

  鳳寧安看著他,又看了一眼屋內,屋裡已經是火光滿目,不住地有橫樑帶著火落在秦月疏身旁,秦月疏卻始終沒有動。

  「秦月疏是抱了必死之心,你不可能從他手裡搶下那屍身。何況人都死了,在哪裡不都一樣?月疏一生對他用情至深,即便生時不相愛,死後同穴,也是一種安慰。」

  寧簡咬牙,猛一揮手,短劍橫在了鳳寧安的脖子上,一旁也同時有人竄了出來以劍相指,寧簡急了,把劍一挺:「放了我三哥!」見鳳寧安不說話,他便又急急地補上一句,「我們約好的!我給你詔書!我給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脖子上都被劃出一道血痕了,鳳寧安居然也不慌,只是看著這個弟弟,最後輕歎一聲:「對不起,我做不到。」

  寧簡的劍匡啷一聲落地,聽到動靜衝進來護駕的人便一下子將他摁住。

  屋裡的火燒得漸猛,便是站在門外,也被那熾熱的氣流逼得難受。裡頭的景物都有些模糊了,只能隱約看到秦月疏的頭髮衣服都已著了火,卻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似的,只是死死地抱住鳳寧暄的屍體。

  寧簡被摁在地上,看著火光中緊密相連的兩個人,忍不住張開口,嘴裡卻只發出低啞而無意義的聲音:「啊,啊……」

  鳳寧安別開了頭,伸出手擋在他眼前,寬大的袍袖在眼前落下時,寧簡看到秦月疏被燒得滿是鮮血的臉上,掛著滿足而歡喜的笑容。

  明明痛苦不堪,這個人卻竟笑得如此饜足,彷彿天下所有已在手中,再無所求。

  寧簡看著看著,無端便害怕了起來,連聲音都發不出了,只是怔怔地張著眼,看著眼前衣袖飄拂,彷彿還能看到衣袖之後,屋裡那相依的兩人臉上的笑容,帶著無盡的歡喜,與諷刺。

  寧簡,寧簡……

  恍惚間他似聽到了一個極熟悉的聲音,用老不正經的語氣喚他,話裡帶著無盡的親密。

  「蘇……」

  模糊中自己彷彿叫了一聲什麼,寧簡只是掙扎著想回頭去找,可目之所及,竟都只是一片血紅,等再要看清楚一點,便已經陷入了昏暗,再無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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