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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詭話》第36章
紅手觀音02

戶外寫生活動才展開半天就被迫終止,李安民在浴室裡搓了兩個多小時才總算把腐臭味清除掉。

高涵陪麗麗坐在床上玩拍手游戲,李安民換好衣服走出來,左右看了看,問道:“周老師不在?”

  高涵說:“她在王老師房裡。”

李安民有些擔憂:“王老師沒事吧?”

高涵點點頭:“沒事,只是受了驚嚇,把早上吃的餛飩全吐了,你呢?真的沒事?”

李安民癱進沙發里,表情呆滯地說:“有事,三個月沒胃口吃肉了。”

高涵鬆了口氣:“你學美術太浪費,該去學法醫,那行就要你這種強大的心理素質,我真佩服你,如果換了是我,三年都不會再碰肉。”

李安民心想說來說去都圍繞在吃上面打轉,高涵同學沒發現她自己也很有潛力嗎?

王老師昏倒是最普通和可預見的反應,李安民覺得自己承受力強是因為見多不怪,頂多感到噁心。但是有一個人的行為卻難以用常理來解釋。

李安民把麗麗喚到身邊,摸著她的頭問:“麗麗在竹林裡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說有東西?”

麗麗歪著頭,露出困惑的表情,高涵知道李安民想問什麼,麗麗在竹林外的表現確實很反常,於是她把麗麗抱坐在腿上,剝了袋黃魚乾餵她,用通俗易懂的話回溯場景:“早上,媽媽和姨畫畫,麗麗坐中間,後來,媽媽和姨帶麗麗去尿,回來時走到一個有很多樹和蒼蠅的地方,麗麗指著樹叢說——有東西,然後甩開媽媽的手跑進了樹林裡,麗麗那時看到了什麼東西?”

麗麗比手畫腳地回答:“黑黑的,像二叔的東西,在樹上繞來繞去,麗麗快追上他的時候,他就跳到石頭後面去了。”

李安民和高涵對望了一眼,李安民問:“二叔是誰?”

麗麗舔著手指說:“大叔是大叔,二叔是二叔,還有很多叔。”

她說的話李安民和高涵都不懂,周坤推開沒鎖死的房門,站在門口說:“麗麗把年長的男人統稱為叔,按年齡層次分配數詞,二叔指的是年紀在四十歲至五十歲之間的中年男性。”

也就是說麗麗在竹林裡看到了一個黑黑的中年大叔,那大叔跳到石頭後面……變成了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李安民和高涵再度對視,彼此心知肚明,麗麗看到的也許不是二叔,而是二叔的鬼魂。

周坤走進房,在她身後跟著兩名陌生男子,據介紹,他們分別是副局長王國輝和刑警大隊的隊長呂青春,二人在聽取匯報後立即組織人員趕到現場進行偵查工作。

李安民對他們的到來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王國輝認識周坤,並且不是一般的交情,周坤曾經的身份是——市局刑偵支隊技術大隊影像技術工程師,在三年前的綏化殺人分屍案中與王國輝共事過。

王國輝和呂青春向李安民、高涵兩人詢問發現屍體時的情況,李安民盡可能詳細地把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周坤把高涵的畫板架在腿上,根據麗麗的描述,迅速畫出一張人像,轉過來給王國輝兩人看:“認識這個人嗎?”

呂青春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嚴肅,敲著畫闆說:“著!懷化鄉的鄉長錢繼森,正在鬧失踪,接到報案後我就在懷疑是不是他,看來沒跑的。”

王國輝若有所思地看向麗麗,然後拍拍周坤的肩膀:“我有不好的預感,小周,國家人民需要你,你辭不了責任,這次案件恐怕要請你們協助調查。 ”

司機老陳載著學員踏上返回白伏鎮的旅途,周坤、李安民、高涵和麗麗留了下來,他們可以在竹山縣自由活動,但必須保持手機二十四小時開通,以便於隨傳隨到。

李安民很不解:“為什麼局長和隊長對麗麗能見到非物質化的影像毫不訝異?”

周坤說:“對於他們來說沒有迷信與科學之分,只有有效信息和無效信息的區別,在遇到難以破解的重大案件時,警方也會聘請靈媒協助偵破,119碎屍案中就運用過招靈術,嘗試喚出受害人的靈魂,麗麗能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事物,很多這樣的孩子被醫學鑑定為患有臆想症,實際不然,籠統看來,他們只是在體質上與眾不同。”

高涵攤開手,感慨地說:“現在人都太迷信科學了,很多無法解釋的現像都要拿科學湊,硬是掰出個科學依據來自我安慰。”

周坤說:“兩者並不是絕對的對立,而是共生互證的關係。”

李安民想起葉衛軍曾經用孔眼成像的原理解說陰陽眼,有感而發:“你跟衛軍哥一個口氣啊。”

高涵八卦地打聽周坤和葉衛軍之間的交情,這兩人從壞境、職業、生活各方面都沒有交集點,怎麼會認識的?

周坤笑著說:“我與老葉是通過黃半仙結識的,​​有些特殊案件需要請靈媒協助偵破,黃半仙和老葉在這方面給了我們不少助力。”

高涵兩眼發光:“黃半仙是誰?聽這稱號是個大神棍?”

李安民戳著臉說:“算是衛軍哥的師傅,你也見過,在娟兒的墓前,你說他是變態大叔。”從小常山回來後她才想起自己曾見過黃半仙,在西天公墓,當時黃半仙只給她們留下了一個難忘的背影。

高涵也記起來了,拖著李安民的手誠心懺悔,懺悔自己不該在背後說大仙的壞話。

李安民始終對一件事耿耿於懷:“我發現屍體時,屍體的嘴巴在動,我在想,也許是鄉長想要傳達什麼線索……”

周坤“噢”了一聲:“那是由於軟組織充滿腐敗氣體,腹部壓力增大,臟器受壓移位,當體腔膨脹到極限時會引發局部振動,你看到的屍體現像被稱為腐敗巨人觀。”

高涵乾嘔了兩聲,表示對這個話題的不適應,周坤向兩學員徵求意見,好決定未來幾日的行程,總不能一直縮在賓館裡。

李安民倒無所謂,出門意味著額外開銷,她最想回家,然後領回五百塊錢調節心情。

高涵提議找幾個景區逛逛,她是閒不下來,李安民說:“別跑太遠了,最好是坐11路就能來回的路程。”11路是靠兩條腿步行,省車費。

最後周坤決定去觀音村附近,她認為偵查工作會以觀音村為中心展開。

果不其然,協調會後,警方成立了專案組,由王國輝親自指揮,他們調查過唐家嶺後把目標直指觀音村,因為死者腹中所發現的紅手觀音是那附近的特產。

結果周坤一行人還在路途中就被傳召到懷化鄉派出所,原來專案組的偵查工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撓。

王國輝一見到周坤就大吐苦水:“這是群眾與領導的衝突,地方與中央的矛盾,村民對上頭派下來的警察、官員懷有敵意,上下齊心,拒絕提供任何有效訊息。”

呂青春說:“這地方民風彪悍,村民知道鄉長死了之後拍手叫好,有的還說要放鞭炮慶祝,遇到這種情況最棘手,也不能用強硬手段。”

李安民深知鄉村人民的凝聚力,他們去浙西時所經歷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當然不是說每個村莊都存在群體犯罪行為,團結和同仇敵愾是共通點。

周坤笑著說:“是徵收田地和強制拆遷引發的矛盾吧,聽說鎮上要實行舊村改造計劃,將觀音村那一帶變成旅遊景點,具體工作由鄉里和拆遷辦來落實,落實過程中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導致村民產生抵觸情緒。”

王國輝悶悶不樂地說:“小周,你知道那不愉快的程度有多嚴重?拘禁、暴力抵制與反抵制,有被拆遷辦打破頭的老太,有拖著好幾個孩子的孕婦,老老少少往面前一堵,眼睛裡全是恨呀,我這張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呂青春呸的罵道:“那群​​王八犢子乾的混賬事卻叫咱們來買單。”

王國輝板起臉:“但一碼事歸一碼事,小周,希望你能去觀音村找線索,村民見過我們,卻沒見過你,你帶著學生和麗麗扮成遊客深入群眾,我和青春先從錢繼森的親屬朋友入手調查,分頭進行事半功倍。”

周坤挑眉:“ 讓非編人員插手案件沒關係?”

王國輝說:“在編不在編你都卸不掉責任,這是有效資源的合理利用,你的能力我信得過。”又把視線移到李安民與高涵身上,“這兩個學生的素質都不錯,如果能順利破案,有功有獎!”

周坤悄悄對李安民說:“上次老葉協助辦案得到二萬元獎金。”

李安民立馬對王國輝敬了個軍禮:“局長,你放心,我會努力完成任務。”

簽署保密協議之後,她們被告知了一些內部情報:

死者錢繼森任懷化鄉鄉長,在半個月前參加鎮政府會議的途中失踪,其同事家屬尋找未果,於死者失踪後第三天正式報案。

屍檢結果表明,錢繼森的死亡原因是遭鈍器強擊後腦,木雕觀音應是從口腔吞入腹中,由屍體腐敗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推斷在五至七天之間。

問題癥結點在於,發現屍體的地方是拋尸點還是兇殺現場,呂青春說:“我問過錦霞洲管理處和開快艇的伙計,他們在七天前,也就是上週六,曾接待過一批遊客,其中有個穿黑雨衣推旅行箱的古怪男人,雖然那天是陰雨天氣,不過當時並沒有下雨,登艇的遊客中只有他一人穿著雨衣,所以印象深刻。”

周坤摸著下巴問:“下雨天會有遊客乘快艇去湖心島嗎?”

這高涵倒是清楚:“唐家嶺的宣傳網頁上有介紹,錦霞洲獨特的雨景是一賣點,有攝影愛好者專挑雨天登島取景。”

呂青春補充道​​:“據開艇小哥說,近來生意清淡,只有周末能帶到客人,那個穿雨衣的人後來又隨船上岸,因為雨衣的帽子較大,他又戴著口罩,遮擋了大部分面孔,小哥也沒看清樣貌。”

王國輝說:“他的旅行箱是地攤上常見的便宜款式,優點是內部空間大,缺點是笨重。錢繼森的腰椎、腕骨和腳骨多處斷裂,有被錘擊的痕跡,很有可能是兇手在他死後敲斷骨頭,折疊塞入箱子裡再帶到湖心島拋尸,但旅行箱不是密封的,怎樣防止血滲漏​​是個問題。”

李安民好奇地問:“肢解屍體不是更好攜帶嗎?洗乾淨裝塑料袋裡。”

周坤說:“肢解屍體耗時費力,出血量大,非專業人士不推薦使用。”

王國輝在她背上重拍一巴掌:“你別給我普及犯罪要點。”

呂青春輕咳了聲:“我們做了兩個假設,一個假設是前面說的殺人拋尸,還有一個假設——湖心島就是殺人現場,經開艇小哥證實,快艇是按個人往返趟數收費,遊覽船每隔兩小時來回一趟,島上有聯繫管理室的緊急按鈴,水橋上還留有備用的木筏和烏篷船,所以他們向來沒有清點人數的習慣,兇手也有可能與被害人共同上島,行凶之後獨自返回。”

王國輝說:“這是基於死者與兇手熟悉並且有某種約定的前提下做出的假設,他們約好了在島上的隱蔽處碰頭,也許是商量事情,可能涉及利益衝突,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這不是衝動殺人,兇手早有預謀。”

麗麗趴在李安民身上睡著了,高涵掐住李安民的胳膊,全神貫注地聽八卦,李安民很累,她巴望著下一秒就能破案領獎金。

周坤沉思了半響,問道:“你對那尊紅手觀音怎麼看?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死者肚子裡,以體積質料來看,不可能是誤食。”

呂青春說:“關於這個,我們列出三點可能性,死者自行吞食、被兇手強迫吞食或者是死後灌入腹中,兇手的意圖不得而知,如果是死者的主動行為,我認為觀音像很有可能暗示了兇手的身份。”

王國輝掏出煙,丟給周坤一根,點燃煙後深吸了口,緩緩吐氣,看著窗外說:“要論動機,觀音村的村民都有作案動機,目前缺乏線索,無法鎖定目標,必須盡快縮小範圍。”

觀音村坐落於浣溪鎮東南角,背靠青山,遍山梨花綻放,一條清澈的小溪橫穿田間,芳草綠樹,把周圍環境妝點得美不勝收,離村不遠就是正在開發的梨花鄉風景區,據說村西的觀音廟也被納入整改計劃當中。

周坤一行經過觀音廟時看到幾個村民正在搬紅磚修院牆,寺廟前的草地有被嚴重踐踏過的痕跡,原本蹲在山門前抽捲菸的老漢一見有人就氣勢洶洶地走上來,粗著嗓子質問:“餵,你們,過來幹啥?”語氣非常不善。

周坤打起笑臉說:“我們是來這附近旅遊寫生的,路過寺廟,正想進來燒個香。”

李安民和高涵很配合地側身亮出畫具,周坤掏出一包煙遞上去,老漢的臉色稍許緩和,嘟囔道:“不是上頭派來的狗腿就成。”

周坤裝作沒聽見,明知故問道:“這寺廟的牆怎麼塌了?”

另一個頭扎繃帶的小伙拿鏟子敲著磚面大罵:“都是那些□的缺德,連觀音菩薩的廟堂也敢鏟,該他遭報應!”

這個“他”指的是誰,大傢伙心知肚明。

這觀音廟的規模不大,兩進院落,中間以照壁相隔,正殿供的觀音泥塑像,整體呈土灰色,手臂從肘部開始往下由淡紅至紫紅,呈漸層式變色,遠遠望去,像是戴了一副紅手套,觀音像很老舊,廟堂卻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後院有口古井,井口嵌在地裡,被一塊方正的平石蓋住,村民說水枯了,有人往里扔垃圾,到了夏天招蒼蠅,索性封上省事。

高涵運用她自來熟的天然本領向繃帶小伙套問紅手觀音的來歷,小伙說這跟當地的喪葬習俗有關,改革開放之前,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兩個月以內的夭折兒不能入土,只能用水葬,老一輩傳投屍的河流是往樂土的通道,但這條通道經過陰曹地府,閻王爺喜用嬰兒的屍體搓成冰雹施行天罰,人們把孩童的雙手用塗成紅色,閻王爺見嬰屍的手變紅,以為是搓多了,也就不再危害人間。

李安民聽這傳說故事覺得耳熟,不是藏族喪葬風俗嗎?葉老哥向她普及各地墓葬習俗時提過,紅手水葬盛行於四川甘孜一帶,這地方的住民很有可能是從藏區遷移過來的,難怪這麼彪悍,據王國輝說反拆遷的暴力抵制活動是由觀音村的村長發起,全村人民積極響應,手持鐵鍬站在第一線的群眾裡有挺著大肚子的孕婦、七八十歲的老人以及杵拐杖的殘疾人士。

紅手水葬的傳說還有後續,觀音村前的小河名叫送子河,每到傍晚時分,在夕陽映照下,河水就會變紅,都說那是被​​嬰兒手上的塗料染成紅色,水把染料洗去,到了陰間就躲不過閻王爺的耳目。

一次水葬儀式上,有人看到誦經的女尼在河流下游撈出背簍裡的小孩,屍體在她手上化作一道金光直衝雲霄,金光消散之後,女尼也化作虛影消失無踪。

得知這件事後,眾人四處搜尋女尼的下落,最後在破敗的廟裡發現一尊送子觀音像,泥像的手上還沾著未乾的紅水,當地人認為女尼是送子觀音顯靈,因憐憫幼童在地府的遭遇,提前將他們送入輪迴,這就是附近居民供奉紅手觀音的由來。

李安民與高涵帶著麗麗在廟裡燒香拜佛,周坤跟老漢在門口閒話家常,竟也聊得非常投機。

老漢說:“我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不算富裕,但過得自在,姓錢的帶著拆遷大隊和推土機來扒咱菩薩的廟,他們硬推了半片牆,廟祝攔不住,跑村里來找我,我老槍怕過誰?我告訴姓錢的——ZF敢強行拆廟扒房,我就敢號召全村人把頭捧著放在政府大樓門口,他死,是報應,是菩薩給他的報應,他不死,遲早也會被我們給打死!”

這自稱老槍的大爺就是觀音村的村長,當地政府要拆村擴建景區,村長帶頭跟上面對著幹,鎮上的補貼房誰也不願領,鋼筋水泥的龐然大物遮住了天空,狹窄擁擠的街巷看不到芳菲綠草,對於過慣鄉村生活的人來說,拆遷實質上是斷他們的根,俗話說得好,寧守一畝三分田,不出方圓五里地。

周坤順著老槍的話附和:“這年頭當官的都利欲熏心,沒一個能真正為老百姓考慮,咱們得學會自我捍衛。”這話表明了立場,籠絡了在場村民的人心。

老槍對周坤印像不錯,聽說她們無計劃出行,沒提前預定房間,正愁找不到地方住,他就推薦了觀音村的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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