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白雪地，斬一縷陽光-2

　洞穴裡，于美人和黑陽坐在鋪著柔軟獸皮的石床上，面面相對。

　黑陽納悶的看著一臉認真的于美人，美人大哥擺出這種表情來，還真是讓他有些不習慣。

　「有些東西，我認為有必要教會你。」于美人一本正經的開頭，「小黑羊，你要仔細聽著。」

　黑陽點點頭：「嗯。」……還有什麼是他家長輩沒有教過他的麼？

　「耳朵……過來過來！」剛剛還正氣凜然的男人眨眼間就換了一張臉，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朝黑陽招了招手，「湊近點兒。」

　好可疑的樣子……黑陽忍不住想笑，但還是挪了挪屁股，靠在了于美人身邊，好奇的偏了偏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著。

　「你知道剛剛在溫泉那邊，我是叫你掩護什麼嗎？」于美人瞧著少年黑髮掩映下的白淨耳朵，不由的固態萌發，下意識的就輕浮的吹出了一口氣，就連語氣都蕩漾起來，「想知道麼？我可以讓小黑羊親身體驗一把哦。」

　黑陽彎著眸子：「嗯，我知道哦。」知道是知道，不過不是很理解就是了。

　「那要不要試試？」于美人的狐狸尾巴搖啊搖，小黑羊看著真的很可口嘛，不咬上一口實在是不甘心。

　「唔……」黑陽困擾的想了想，他的確是有那麼一點好奇，不過最後他還是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我不想看到美人大哥被艾爾剁了手。」

　他微笑：「美人大哥的手很漂亮，要是沒了，多可惜？」

　「……」于美人的嘴角抽了抽，小黑羊你確定你不是在威脅恐嚇他？

　「你就不好奇麼？」于美人撇了撇嘴，怏怏的垮下雙肩，他最近魅力值下降了麼？居然連一隻菜鳥都誘惑不了？

　「我可以找艾爾試試的。」黑陽眉眼彎彎，頓了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真的可以啊！」

　這個真的不可以啊！劍客會發飆的吧？于美人乾笑：「小黑羊，你可別這麼想不開。」

　「嗯？」

　「……」誒，等等！劍客被那樣要求後的表情，似乎也很值得期待？

　于美人抿了抿嘴，將到口邊的阻止的話嚥了下去，換上毫無破綻的笑容，「呀，小黑羊的想法很好哦。不過可別跟艾爾說我也知道你的這個打算。你知道的，凡是跟我有關的東西，艾爾都相當的有意見。」他在「相當」兩個字上咬了重音，說著說著就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聲，怨念滿滿。

　「嗯，我知道了。」黑陽虛心聽取了意見。

　于美人在心中哀嘆，連小黑羊都不對此反駁一下的麼？果然，劍客就是對他意見大著了對吧？這是有色眼光！是偏見！這不公平！

　「細節地方要不要討論下？」他齜了齜牙，劍客不是一直把他當做污染源，讓他離小黑羊遠一些麼？那他現在就還真要污染污染小黑羊，然後等著看劍客黑了臉的絕妙表情，那一定是令人身心愉悅的場面。

　黑陽睜大了眼睛，這種事還有細節麼？他的確不是很清楚呢。

　「耳朵耳朵。」于美人壞笑著朝黑陽勾了勾手指，哈哈，菜鳥還是很好搞定的嘛。

　李艾爾掀開獸皮簾子，緩步邁入洞穴之中時，看到的就是床上兩人湊得極近，幾乎是額頭抵著額頭的，鬼鬼祟祟的說著悄悄話。看于美人一臉曖昧蕩漾的笑，黑陽少年一會兒驚訝一會兒茫然再一會兒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再不明白過來這兩隻喪屍在說什麼，那就真的是腦子不靈光了。

　真是好樣的，于美人。小鬼也是……李艾爾冷下了一張臉，強調了多少次要少搭理那隻精蟲上腦的變異種，看樣子是完全沒聽進去！

　之前一直很聽話的小鬼遇上個于美人，就開始將自己的話拋之耳後。劍客認知到這一點時，不知為何，心情陡然煩躁起來，再看兩個靠得極近竊竊私語的傢伙，目光便快要凝出冰渣來。

　簡直是太礙眼了！

　尤其是于美人還張開了精神屏障，將他們兩人的話隔絕在內，就像這只是屬於他們倆的秘密一樣，將旁人拒絕在外的意圖是那麼的明顯——什麼時候，小鬼也有事要瞞著他了？什麼時候，他已經被小鬼劃到了旁人的分類裡面？

　一副小白臉樣子的于美人也是，一副好騙的笨蛋樣子的黑陽也是……太礙眼了！

　劍客冷哼一聲，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腳步微微後退，掀開了獸皮簾子，也不知道是衝著哪個方向，用風系異能傳出去了一句話：「何雲，帶這裡來吧。」

　這時他的動靜才被床上的兩人注意到。

　于美人趕緊撤了精神屏障，懊惱的皺了皺眉，慘了，導師的角色扮演太投入，都沒注意到劍客回來了。

　黑陽倒是沒有一點做了壞事的心虛感，笑容明媚看著劍客：「艾爾，你回來啦。」

　李艾爾意味不明的翹了翹唇角，不疾不徐的走過去，在洞穴中的石凳上坐下，手肘擱在旁邊的石桌上，手指漫不經心的撐著頭，目光涼涼的朝兩人瞥去：「剛剛在說什麼，可以告訴我麼？」

　「美人大哥在跟我講……呃！」毫不猶豫就要坦白的黑陽被于美人一個肘擊打在肚皮上，到嘴邊的話就這麼被打了回去。雖然一點也不覺得疼，但黑陽還是有點委屈：「美人大哥，你幹嘛忽然打我？」

　于美人憂鬱的翻了個白眼，隊友太不給力了，盡拖後腿啊有沒有？

　剛剛他們說的話，能告訴劍客嗎？能嗎！

　小黑羊你不想看到他被劍客剁手，難道是想看到他被劍客剁嘴剁舌頭？他的嘴巴和舌頭也長得很好看啊，小黑羊你就手下留情吧！

　「我們剛剛是在討論，小黑羊爆發的條件是什麼。」于美人不愧是領地之主，腦子不是一般的活泛，富麗堂皇的擋箭牌簡直是信手拈來，「艾爾你看，根據小黑羊所說，他在那天指甲長長了，心跳加快了，還能控制普通喪屍。但那個狀態只是曇花一現，現在的小黑羊……」

　他捏起黑陽的手朝劍客揮揮：「瞧瞧，多整齊的指甲。」

　「還有心跳也是。」雖然是一時興起開的頭，但于美人已經說得越來越流暢，「我的心跳已經很接近人類了，可小黑羊這三十幾秒跳一下的心跳，也太詭異了。而且吶，小黑羊在當時明明擁有能輕易壓制五階變異種的實力，現在卻連一隻普通喪屍都操縱不了。這之間的差異也太大了不是嗎？」

　「是什麼觸發了小黑羊身上的哪一點，讓小黑羊從一個戰鬥廢柴變得像一隻厲害的高階變異種了呢？」于美人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我聯繫了一下小黑羊所說的，他曾經遭遇襲擊的事，有了以下猜測。」

　黑陽眼睛亮晶晶的望著于美人，美人大哥面不改色說謊的樣子好厲害，居然都不臉紅的呢！

　李艾爾挑起了眉梢，還以為他會胡謅一氣，沒想到居然說得還有些意思，他扯了扯嘴角：「什麼猜測？」他一直對黑陽當時的異變閉口不談，是覺得猜測無用，有時候猜的再像那麼一回兒事兒，最後指不定也只是一場空談，白費心思而已。

　在他心中，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來，把黑陽帶到大米之森，往研究所的夏飛手裡一塞，那就什麼都清楚了。管他黑陽身上有多少秘密，鐵定一個不剩的被解析出來。

　不過沒想到于美人有自己的看法，那麼聽一聽也是無妨的。

　得到了黑陽和劍客的捧場，于美人得意的彎起了唇瓣，已經忘了他開口的初衷是為了轉移劍客的注意力，反而真的認真分析了起來：「我覺得，小黑羊在那次襲擊事件中，說不定也受了重傷。雖然他沒有昏迷，但他的身體已經自動調節為了昏迷時的狀態，心跳減慢，新陳代謝也變得緩慢……啊，就跟龜息休眠一樣吧……大概？」

　「處在這個狀態，小黑羊自身的能量消耗就被降低到了最小，節約下來的能量，就由身體拿去修復暗傷了。」于美人攤手，「當然，這種狀態的小黑羊自然很弱小了，幾乎沒有太大的攻擊力。不過當受了刺激，恢復到全盛時期時，就會變得跟那天一樣，所向披靡了呢。而在爆發了一把後，受傷的身體絕對是支撐不住的，所以才在後來陷入了長時間的昏睡。」

　黑陽撐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他喜歡所向披靡四個字哦，美人大哥。

　劍客卻是輕嗤了一聲：「說到底，你還是沒說清楚，究竟該怎麼刺激他。」……沒想到于美人的分析真的有幾分道理，小鬼的身體機能休眠了麼？

　「等小黑羊身體的暗傷痊癒了，他自動就會恢復原先的本事。」于美人不負責任的聳聳肩，「至於上次嘛……大約是小黑羊情緒起伏過大，讓身體從休眠中強制性地清醒過來？太想找回力量了什麼的？」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劍客：「小黑羊當時的內心深處，大概對無能為力的現狀深惡痛絕著吧？對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的自己深深厭棄著吧？拚命的想找回力量，這種渴求太過激烈，激烈得讓沉睡的身體也不容忽視了，於是身體『醒』了過來，回應了他的呼喚。」……讓他幫小黑羊一把吧，不然以小黑羊這種菜鳥，再給個千八百年也搞不定劍客這種高難度的男人。

　黑陽在一旁點著頭，嗯，是這樣沒錯呢。

　那樣難受的感覺，他彷彿是有記憶以來，頭一次經歷，直到現在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裡。他抿緊了下唇，這樣也好，這樣才能夠讓他牢記著，牢記著艾爾的好，牢記著他的無力，牢記著他想保護好艾爾的決心。

　長輩說，吃一塹長一智，在同一個坎上絕對不能摔倒兩次。

　長輩說，對自己好的人，一定要盯仔細了，護穩妥了，慎重珍惜。

　黑陽揚起簡單明淨的笑，他都記得呢，記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