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腳踩黑暗，行至光明-6

　兩天一夜後。

　于美人宰了一窩變異黑熊，對寬寬敞敞的熊洞，毫不客氣的鳩佔鵲巢，住了進去。

　他沒有停歇的奔走了兩天一夜的時間，喪屍體能的強悍在這一點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先將沉睡的黑陽放下來，再將劍客放下來——黑陽為劍客繳獲了大量的能量晶石，於是劍客在一路上抓緊時間吸收，開始集中精力對付體內的石化異能。不是壓制，而是想徹底的消除。

　早一點恢復，也好免了再次的力不從心。

　看來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于美人瞅著李艾爾雙眼緊閉、面色凝重的面容，聳了聳肩：「哎喲，對我可真是沒有一點防備啊。」

　他也只是這麼說說，因為本來就沒打算跟劍客和黑陽交惡。

　無聊的棄了劍客，他轉身在黑陽身邊蹲下，勾起一抹奇異的笑，伸手就往黑陽的心口摸去。

　「怎麼可能對你沒有防備。」冰涼的劍鞘卻在這時搭在了他的脖頸上，帶著著沉沉的壓迫感，「把你的爪子管好，要摸你可以摸你自己。」

　于美人詫異的扭頭：「你醒了？」

　「——不對！你是什麼時候醒的？」于美人登時反應過來，瞪著李艾爾，「你試探我？！」

　「一個素不相識的喪屍領主忽然對人說，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你覺得在這末世，有誰會信？」李艾爾挪了挪身子，讓自己坐得更加舒服，這才慢悠悠的說，「不過現在看來，你的確對我們沒有惡意。」

　于美人張了張嘴，卻沒法反駁。氣悶的磨了磨牙，他明明是心懷好意，結果還要被懷疑被試探，真是各種不甘心，但他又該死的不得不承認李艾爾說的有些道理，讓他生氣都無處生去。

　不過他目光一轉，落到黑陽身上時，不由的又笑了出來：「當然有人會信，小黑羊就會。」斬釘截鐵的肯定語氣，帶著扳回一城的得意。

　劍客涼涼的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說你不可信，你說小鬼信不信？」

　「……」于美人悲憤：這不公平！

　「嗯……」一聲綿軟的低吟在這時響起，將于美人和劍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地上的黑陽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迷迷糊糊的撐著地面就想坐起，睡眼惺忪的滿足模樣簡直讓人羨慕死了他的好睡眠。

　「艾爾，你叫我？」他抬手揉著眼角，偏頭看向洞穴一角，嗓音還帶著一絲剛睡醒後的沙啞。

　「啪。」劍鞘準確無誤的落在他的腦袋上。

　「小鬼，你沖哪兒說話呢？」劍客閒閒的嗤笑，「我在這邊。」

　「哦。」黑陽努力睜大了眼，這下總算是清醒了，他扭頭看看劍客，再看看身邊的于美人，眨巴眨巴眼睛，「我怎麼到這裡的？美人大哥你怎麼也在？」

　「怎麼辦艾爾？我好像又失憶了一回。」他說。

　「又？」于美人豎起了耳朵。

　「忘了什麼？」劍客警告的瞥了一眼于美人。

　「我記得我把那些傢伙都幹掉了……」黑陽回想著，「然後很困，最後睡著了？」

　原來沒失憶嘛。

　于美人搶在劍客之前，笑眯眯的說：「你睡著了之後，我就帶著你和艾爾一路逃命到了這裡，剛剛你才睡醒過來。」

　「是這樣啊……」黑陽見劍客也沒有反駁，這才朝于美人揚起一個笑臉，「謝謝你了，美人大哥。」

　「不客氣。」于美人抽了抽嘴角，如果你不先看劍客一眼，那他會更加的欣慰一點。

　黑陽眉眼彎彎，湊到了劍客身邊：「艾爾，你呢？沒事了吧？」

　少年的眼睛依舊明亮，不染半點陰霾。李艾爾垂下眼，目光落在少年的雙手上，先前暴長的漆黑指甲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依舊是修剪得整齊漂亮的透明指甲，瞧著就清爽喜人。

　「沒事了。」……你到底是什麼？——不知怎的，瞧著少年清澈的眼睛，李艾爾忽然間問不出來這句話。

　「沒事了是說，那什麼石化異能被徹底解決了？」黑陽驚喜的表情，像是他自己重傷痊癒了一樣。

　「嗯。」……果然，還是問不出來。

　「真好。」黑陽呼出一口氣，語調輕快，「以後咱們就可以在地下世界橫著走了吧？」

　「別只顧著擔心別人。」李艾爾皺了皺眉，淡淡道，「睡了兩天一夜的小鬼，先想想自己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免得在之後盡拖後腿。」……該死的，他怎麼還是提起來了？！

　「嗯？我啊……」黑陽怔了怔，然後抓了抓頭髮，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艾爾你又在關心我了？」長長的睫毛往下，遮住了紅寶石般的眼，在劍客看不見的地方，少年的目光惶恐又茫然……他還記得自己變成的指甲，還記得對普通喪屍操縱起來的如魚得水的流暢感受，好像他天生就會似的——他是喪屍？有心跳的喪屍？

　他到底是什麼！

　少年眼中寂落，聲音卻是輕快的：「我當然沒事了。而且艾爾你看見了吧？我很厲害呢！」……艾爾你說過的，你會當我是人類。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對我提出質疑來？因為就算你質疑了，我也沒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

　李艾爾凝視著少年低垂的面容，從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見額前蜷曲的軟髮與小扇子般的鴉色睫毛，他看了良久，才慢吞吞的開口：「嗯，很厲害。」

　至於為什麼變得那樣厲害，他抿緊了唇，嚥下了這個問題。

　小鬼那麼笨，大概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這個問題吧？問了也和沒問一樣，那還不如不問了。

　劍客輕嗤一聲，瞧瞧，緊張的連拳頭都握緊了……真是個不會掩飾的笨蛋。

　黑陽鬆了口氣，重新抬起頭來，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那以後，我就可以保護艾爾了！」

　「啪。」順手再敲一敲。

　莫名的，劍客也鬆了口氣，眯著眼冷笑：「真是大言不慚，自不量力。」誰比誰的武力值高還說不準呢。

　黑陽笑眯眯揉著被敲打的地方：「明明艾爾才說了我很厲害。」

　劍客不易察覺的勾起了唇角，哼，這個笨蛋小鬼！

　被無視許久的于美人終於受不了的掩嘴輕咳，試圖找回自己的存在感來，這兩個傢伙旁若無人的不要太多！他這個俊美無鑄的喪屍領主還在呢還在呢！不管是誰好歹都看他一眼啊！

　「你怎麼還在？」劍客冷淡的看他，口吻嫌棄。

　我好歹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好伐？！過河拆橋這種事，李艾爾你做得不要太熟練！于美人鬱悶又哀怨，臉上還要擺出一副從容淡定的微笑來：「我打算跟著你們了。」

　於是劍客臉上的嫌棄之色越發濃重了：「你跟著我們幹什麼？」

　「閒來無事……」于美人頓了頓，在劍客的眼刀子下妥協，「好吧，我現在無處可去，正好對小黑羊有點興趣，再加上你們倆實力都不錯，所以想搭個伴一起。」

　他努力推銷自己：「我好歹是個六階的喪屍領主，實力跟艾爾你不相上下……呃，單對單當然是打不過你，不過我有喪屍小弟嘛。一群揍你一個，怎麼著都能堆死你。」

　「你的喪屍小弟還在你的喪屍領地裡。」黑陽認真的提醒，「你要回去一趟麼？」

　于美人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極其古怪，他的聲音也古怪的打著飄：「哈，哈哈……當然不回去了嘛。你看，要折返回去的話，我們先前走了這麼遠的路，不就是白走了？」

　「他不敢回去。」劍客不好留情的拆穿他，涼涼的笑著，「你看他這心虛的表情。」

　「不說清楚，別想跟著我們。」劍客不疾不徐的劃下道來，「你把唐哲怎麼了？我不想被人莫名其妙的追殺著，你給我一個理由。」

　黑陽跟著點頭，咬著嘴唇低笑，艾爾好奇就直說嘛，真是的。

　「說來話長。」于美人很想含糊過去。

　「我很有耐心。」黑陽舉手，看了劍客一眼，擅自再加上一句，「艾爾也是。」……因為他也很好奇吶。

　李艾爾難得贊同的點點頭：「說吧，他為什麼追你？」

　「我哪知道他發什麼瘋？唐哲絕對是精神有問題！」于美人信誓旦旦，「反正我什麼都沒做！」

　「無風不起浪。」劍客不動聲色的步步緊逼。

　「所以美人大哥你絕對是浪了一把。」黑陽煞有其事的附和著劍客。

　劍客斜睨了少年一眼，忍不住又翹了翹嘴角，這小鬼還真敢說……不過，意外的說中了真相，也說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