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危機感 ...
杜衡當然沒有走丟,更不是被抓。
假如連修真界第一高手都犯這麼蠢的錯誤,修真界就真的沒救了——在明知道破葫道長被幽冥界擒住還要衝進去救人,這不是自恃武力,而是犯傻。
鑒於破葫道長的智商水準不在標準線以下,刑天又不可能對一個“路過”的道士感興趣,普通妖魔也沒這個能力,結論顯而易見。
此刻杜衡眼前的湖面上卷起七八米高的巨浪,一條雪白長影若隱若現,烏雲密佈,風狂浪急,帶起了無數漆黑漩渦,如果這時候有船絕對會被生生拍碎或拉進湖底。
有黯淡的金光在浪花邊緣閃現。
這些漩渦看似雜亂無章,卻與金光隱隱相合,牢牢鎖住了湖面下的白影。
“這是哪個混賬——”
湖水下傳來憤怒的嘶吼聲,粗長如水桶狀的身體被重重漩渦捆住,縱然狠一甩尾,也無法掙脫。它狠狠凝視著重重陣法後,懸空停於湖面上的模糊影子。
北邙山結界破開的裂縫太小,除非等五十年,否則絕對不足以通過。
就像幽冥妖魔經常會在十字路口或者醫院這種地方滲透空間,幽冥界與別的地方偶爾也會有部分區域重合,只要力量足夠強大就很容易撕裂而出。
雖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事實,不過道表示它又不傻,難道你漲它就沒轍嗎?
修真界早就在這些地點設下了陣法,平常毫無跡象,一旦陣法被啟動,幽冥界的妖魔就會被牢牢壓制在空間縫隙中,很難掙脫出來——當然這也要看操控陣法的那個人也是誰。
劍修一生都在練劍,陣法對他們來說就是選修課,只懂大概名詞,其餘一竅不通。
所以杜衡直接就站在陣眼上,除非把他放倒,否則這陣法是不可能破的。
滔天巨浪撲到他面前就突兀潰散,最多有水珠飛濺到頭髮與衣服上,至於這電閃雷鳴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怖景象,見過紫霄神雷的杜衡目不斜視,估計覺得這架勢壓根就不夠看。
憑空而立,負手於後,好整以暇。
黑色長髮有幾縷被風浪所激,從衣領中滑出,剛一沾上水花潤濕,轉瞬就又幹透隨風拂動。從足尖開始延伸出無數道金光纏成漩渦,不斷翻湧,每時每刻的變化都不相同。
杜衡冷眼看著湖水中那條若隱若現的白影,目光逐漸變得冷厲,那種溫雅柔和的氣質蕩然無存。天際蜿蜒著出現一道蛇形閃電,如撕破天幕般瞬間照亮了整個湖面。
一雙陰冷豎直的瞳孔透過漩渦,在不正常的青白色光芒下,死死盯著杜衡。
兩下一對眼,縱然是狂風巨浪也驟然一滯,殺氣四溢。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
“死了都要來!不趕盡殺絕不痛快…”
湖面下的怪物傻住,看著杜衡伸手插進衣兜,掏出來一個黑色不明物體。
法寶嗎?
不要小看神仙與修真者的創新程度,他們總會盡全力開發新造型新功能的法寶,就為了打架的時候摸出來,專門等著看對手的驚詫表情。而該項歷史記錄保持者是一位元神仙,可能是害怕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東西被偷,直接就把住的那座山煉成了法寶,平時都揣在袖子裡帶著,凡打架都是掄起一座山去砸人。
你可以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因為封神之戰出現過把口氣練成法寶的奇葩現象,只搞聲波攻擊的法寶與之相比多普通。
“…你的需要只有山海才能夠明白!”
高音瞬間破三個八度,效果就是只要機主沒死都能聽見電話鈴響。
杜衡卻波瀾不驚的繼續看手機螢幕。
余昆?這傢伙打電話來做什麼?
“…死了都要來!不搶到特價不痛快…”
杜衡乾脆俐落的按接聽鍵。
“喂?”
雖然陣法還沒有被衝破的危險,但這種臨陣BOSS對上氣勢全開,忽然對不起要接個電話——慶幸吧,不知道杜衡在幹啥比較好,否則怪物你一定會慪死啊!
杜衡神情古怪的聽著沈冬在電話那邊怒吼。
“麻煩你下次去哪里,做什麼,先打聲招呼好嗎?或者讓修真界這群傢伙長長腦子也行,竟然跑來跟我說你失蹤了,臥槽,你知道什麼叫失蹤嗎?”
“就是當年我渡完劫卻沒找到你。”杜衡順口說。
“……”
沈冬卡殼,差點要摔余昆的手機。
“等等,這是蘋果呀!光是改造費就十七萬啊!”余昆搶上前死死托住。
旁邊白術真人問:“話說貧道一直沒想通為什麼蘋果會比較貴,桃子香蕉沒市場了嗎?”
“我更想知道蘋果是怎麼改造成這玩意的,還能吃嗎?”日照宗大長老思索要不要哪天上墨家也去整一個呢。
開山斧靈若無其事扭頭看窗外。
嗯,風景真好,這房間裡的人他認識嗎?
“你找到那個破葫蘆了嗎?”
“是破葫道長…”白術真人嚴肅的在一邊補充。
“沒有看見,但估計他已凶多吉少。”杜衡瞄了一眼湖面。
“什麼?”余昆趕緊搶過自己的手機,緊張兮兮的問,“死了?殘了?還是半死不活了?”
“……”
這口吻怎麼那麼像餐廳點餐,牛排要三分,七分還是全熟?
“嶗山紫雲觀這一代可不止破葫道長一個,鬧起來怎麼辦?當然最重要的是,修真界沒有祈雨術比他更好的人了,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讓鄭昌侯怎麼辦?”
沈冬抽嘴角。
這種歧義句真的沒關係?
“你到底在哪個無人區?沙漠,還是火星?”沈冬沒好氣的問。
“對啊,紙鶴傳書都沒轍!”余昆緊跟接上一句。
“我沒時間!”杜衡果斷掐斷電話,“我在鄱陽湖!”
聽著手機裡嘟嘟的忙音,沈冬還覺得疑惑,也不是什麼絕域高原,就算不在手機服務區,不至於修真界通訊手段都到不了吧!
結果余昆猛地跳起來:“糟糕!”
“杜衡一定開了鄱陽湖的結界,難怪我們找不到!”
酒店房間裡也亂作一團,一米三的團子伸手來撈開山斧,而一個頭上長角的男人直接推開窗,一幫人急匆匆的往外走,好像完全不知道門是什麼玩意,最可氣的就是沒人過來跟沈冬解釋鄱陽湖到底有啥玄機。
風卷起窗簾,小狸貓跑到沈冬腳邊。
“榴~”能走了吧!
沈冬無力的擰開房間門,然後順手帶上。
希望這幫沒腦子的能在明天退房前及時趕回來,否則就是一起酒店客人神秘失蹤案件,到時候走廊攝像頭拍到他是最後一個離開這房間的人,然後他就又得去警察局喝咖啡了!
沈冬鬱悶的騎車回茶餐廳。
果然狠狠挨了一頓批,跑到哪里瞎混去了,送外賣能送到現在?
時間臨近中午,茶餐廳外賣單子特別火爆,沈冬騎著破自行車大街小巷的轉,但今天他特別心不在焉,接連兩次險些撞到人,還有三次險些被車撞,培訓班雖然沒畢業好歹身手鍛練出來,眼疾手快接住沒把飯盒打翻。
紅燈,車流,煙霧酒氣嗆人的娛樂場合不間歇的播放著流行音樂,棋牌室嘩啦啦的麻將聲,似乎剛才酒店的事情是一種脫軌亂入,生活還是如此平常又無趣。
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晚上八點半。
晃悠悠騎著破車回家的路上,沈冬一反常態的東張西望。
滿大街都是飛馳的計程車,正是剛吃完飯找地方開始夜生活的好時間,想要在這麼多計程車裡面遇到那輛司機不正常的車難比登天。
公車旁邊偶爾也會出現一些大巴車,可能是工廠的接送車,都半舊不新,但沈冬會詭異去的猜測那裡面坐的乘客到底是不是人。
他甚至會下意識的看一眼天空。
也不知道城市上方有沒有修真者在使用北斗神州特快。
“該死!”沈冬在等紅燈的時候捶腦門。
他的世界觀被徹底破壞了,他現在根本沒法用正常的目光去看這座城市。
就連路邊發傳單的順手塞進他車籃裡的廣告紙,他都會以某種奇怪的心態仔細翻看,可惜除了房產廣告就是美容減肥什麼的,半點蹊蹺都沒有。
混賬,怎麼忽然變得期望怪事發生呢!
——周圍如此正常,真不科學!
“我一定是有病!”沈冬喃喃。
他跑去吃燒烤,對面沒坐著人,沒胃口。
他又跑去吃牛肉麵,對面是一個邊吃邊玩手機的學生妹,麻辣牛肉麵吃得滿頭大汗,香極了,這讓沈冬覺得更加不對味!難道他這碗牛肉麵是刷鍋水?
這種焦躁情緒在他沒精打采回到社區,把車鎖住,抬頭看到杜衡那輛停在樓下好多天的黑色汽車時達到了頂點!
“要消失就給我消失得徹底一點!想出現就出現,平常就生不見人死不見鬼是鬧哪樣?”
沈冬暴躁的想,他狠狠的踩著樓梯,老式房子從一樓到頂樓都聽到有人回來了。
打開鎖,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照入的別人家燈光。
沈冬將小狸貓拎起來往沙發上一丟,打開電風扇,找杯子喝涼水的時候,他忽然後知後覺的發現,除了牆壁上懸掛的46寸液晶電視,整個屋子裡沒有一點杜衡存在過的痕跡。
沒有喝水的杯子,沒有毛巾,沒有衣服,沒有鞋子…
什麼都沒有,連住的那間房都是空蕩蕩的!
“修真者真是夠了!”剃鬚刀碗筷生活用品這種東西完全不需要,這些人都不能促進消費值增長,挖個山洞鋪個稻草果然很適合。
他憤憤的去看電視,結果螢幕上籃球比賽打得精彩,他卻壓根沒心思看。
“喂,你說鄱陽湖有什麼?”
啃月餅的石榴頭也不抬。
沈冬覺得自己傻透了。
這天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先是夢到余昆跑來告訴他,杜衡又不見了,然後夢到自己吃牛肉麵吃到一半一頭栽到碗裡,化成一把劍被送進博物館,然後被關在櫥窗裡被人參觀,最後看見那個計程車司機帶著一個小美女遺憾的指著自己說“你看,這就是劍修死掉後的劍”…
沈冬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枕頭都被他踹飛了。
“你醒了?”聲音的主人有些詫異。
沈冬揉了下眼睛,發現房間裡的那人不是幻覺,頓時咬牙切齒,也沒管對方為啥三更半夜跑到他床前來,直接跳起來就揪住對方衣領:
“現在、立刻、給我待家裡不許動!”
“嗯?”
杜衡莫名看沈冬,睡糊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