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當街打架 ...
當初沈冬被員警破門而入抓走,他那二十多年的檔案記錄就被挖出來研究過,還得出一個天生暴虐的扭曲結論。
這傢伙不是一塊學習的料,從小記過處分不斷,原因毫無例外都是打架,還沒桌子高就開始揍人,等到上高中的時候,曾經被一幫人堵在巷子裡,最後沈冬進派出所,其他人進醫院。
但那都是不良少年街頭混混,再不濟是那種坑蒙拐騙的地痞流氓,絕對不是妖怪!
你說敢跑來找杜衡單挑的這妖怪實力是多少?少說也是一個BOSS,搞不好是上古怪獸,現在跑去山海易購借大廚還來得及嗎?
連武俠小說級別的架都沒打過,驟然來這種神話頂級決鬥誰能HOLD得住!
沈冬下意識看自己的手掌。
千真萬確都是肉,杜衡就是把自己掄飛出去也砸不死妖怪吧,又不像島國漫畫鬥士右手藏著聖劍,無堅不摧…他整個人從頭到腳唯一能稱得上鋒利可當武器使的——莫非是牙齒?
“哦?想不到杜衡你也會收徒弟…咦?”
對方戲謔的目光忽然頓住。
高手的基本特徵就是看不出境界修為,看不出原形,甚至看不出有啥與凡人不同的地方,但從來沒有沈冬這種大大咧咧消耗靈氣,毫不收斂也不控制的“高手”,只有在幾千年前,走狗屎運吃了靈丹仙果的凡人會這樣。
這是什麼情況?
“危,對面的是什麼東西?我眼神不好。”
“屬下的眼神比大人更不好。”
“……”這樣還來打架真的沒問題嗎。
“有鮮活的氣息。”年輕人仰著頭深呼吸,身上的銀鏈也跟著顫動,他慢慢靠進,動作非常詭異,不像是走反倒是緩慢在挪,那種無聲無息的架勢,讓人毛骨悚然。
眼睛死死盯著沈冬,嘴唇微微張開,鮮紅色的舌尖中間分叉,而原本慘白的皮膚逐漸泛出一種淺淡的青色,一塊塊凸起。
緊跟著嘩啦一聲響,原地出現了一條龐大的青色巨蟒。
因為結界,這裡與正常世界隔開,所以即使這怪物壓在一排汽車上,也沒有造成任何傷亡,光滑的鱗片甚至從馬路中間的護欄上刮過,尾巴尖搭在路邊大拍檔的炒菜鍋裡,巨蟒全身上下都纏繞著銀色鏈條,最恐怖的是蛇頭,竟然還維持著人的樣貌,連頭髮都有。
緊跟著一條更龐大的白色巨蟒也出現了,不過模樣看上去要正常得多,十分兇悍,鱗片豎起,小半截身體跟著蛇頭高高昂起,足足有十米高
。
兩條蟒蛇的身體差不多鋪滿了整條馬路,從公車頂滑到卡車廂,綠化帶那些尖銳的灌木也被它們無視掉,也不知道是無法影響結界,還是它們的鱗片足夠堅硬。
看著這科幻怪獸片似的場景,沈冬僵硬著問:
“跟西湖那個傳說沒關係吧?”
一條白蛇一條青蛇?很容易想歪的有沒有,就是因為修真界諸如法海這樣的亂塞垃圾,導致今天出現各種洪荒遺留妖怪問題——等等青蛇才是主人?真錯位!
“這是幽冥界第二難對付的怪物…”
“余昆說的那個老二?”
沈冬眼前驟然一黑,被猛地拽開後才發現那條纏滿銀鏈的青蟒一口咬在黑色大眾汽車上,眼睛裡充滿了憤怒與暴躁:
“殺了他,危,快撕碎他!”
沈冬下意識的後退,但滿街都是青白色的蟒身,乍一看完全找不到蛇頭在那裡。
一種沒來由的驚駭忽然浮現,沈冬迅速抬頭,正對上白蟒巨大的頭顱——它繞過一座樓房,從頂端驟然滑落下來。
“讓開!”沈冬跳開之前,竟然奮力去拉杜衡。
但是沒拉動。
杜衡右手抬起,單掌托出,硬是將白蟒的頭隔空擋在一米之外。
沈冬也不客氣,直接提了拳頭就是狠狠一下。
預想中怪物的慘痛嚎叫或者扭曲都沒發生,甚至連鱗片都沒往下凹,反倒是沈冬的手硬生生的被反震力彈回來,整個人跟著往後仰倒,滾出去至少三米。
“我去,它是切糕做的嗎?”沈冬的右手整個變形,痛得差點爬不起來。
一道銳利的劍風透體而過,沈冬往前一趴,趁機襲擊沈冬的銀鏈青蟒側頭避開,沈冬用手一摸,後心衣服裂開一個大口子,前胸也裂開一道,那股冷氣直接穿過他襲擊了怪物,但他毫髮無傷,勉強要說感覺的話,就跟喝一瓶冰可樂差不多痛快。
沈冬還沒來得及反應,衣領被杜衡一拽,直接跳到了旁邊一輛公車頂上,而正在跟杜衡拼誰力氣大的白蟒措不及防猛然下墜,眼看就要砸到青蛇的身體,它竟然生生扭開,硬是用自己的腦袋著地。
“轟!”
縱然有結界,地面上還是出現了一個三米深的大坑。
銀色鏈條全部繃直,連一秒鐘都沒有,沈冬已經看到青蟒整齊的鱗片,他想都不想就往車底下跳,現在有個問題非常關鍵,不是杜衡能不能打贏,而是自己應該往哪里躲——沈冬暴躁的在心裡咒駡,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憋屈的情況,長得肥了不起嗎?
洪荒當初肯定遍地是食物吧,怪獸一個兩個都往超大型發展。
聽著耳邊尖銳的破風聲,就跟跳繩似的拼命躲開那長長粗粗的一條,沈冬倒是像狠狠踩一腳上去,可怪物不痛不癢,一尾巴能將他掃飛十米,還好這是在結界裡,砸到什麼都不會暈,否則狀況堪憂。
沈冬眼前除了白色的鱗片,就是青色鱗片跟鎖鏈,完全看不到杜衡那邊狀況如何,只有越來愈多的劍氣。
青色的那條就跟鬼魅似的,如此龐大的身體竟然彈飛自如,一點都挨不到,不過白蟒就結結實實的被打得翻滾,鱗片逐漸泛起淺淺紅光。
“啪嗒!”
一滴血從鱗片縫隙中落下,碰到地面的那瞬間化為靈氣消失。
巨蟒的身體太大,第二滴鮮血恰好滴到沈冬臉上,一種詭異的熾熱感在皮膚上直接透過來,沈冬驚駭,以為蛇血有毒抬手就擦,但手指乾乾淨淨,啥血痕也沒碰到。那火辣辣的感覺竟順著他的臉延伸到脖子上、胸口、右肩…
如果說劍氣透體的感覺像是灌下一整瓶冰可樂,這熾燒感簡直就是吞了一口花椒啊,還是正宗川菜裡不辣死你不甘休的重口味。
沈冬整個人都跟著熟透了,就差往外冒熱氣。
要是旁邊有條河他能立刻跳進去——
修真界的“蛇毒”真厲害,只是一滴血,只是沾到皮膚…沈冬堅信自己到現在還沒死的原因是劍不怕毒,等等這毒搞不好有腐蝕性,他這把劍到底是什麼材質?
亂七八糟的念頭浮上來,又立刻被燥熱沖下去。
沈冬暈頭轉向的避開蛇尾攻擊,一腦袋磕在路燈柱子上,雖然不太痛,但沈冬忽然像中邪似的頓住,瞳孔沒有焦距的盯著這根柱子。
他眼前神奇的出現了黑白兩色的幻影,各種形態的妖魔,飛濺出去的鮮血,屍體倒地散發出的靈氣凝成實質,很美,呼吸暢快,還有慘嚎的聲音。能近距離看到它們的臉驚恐扭曲,怨毒的目光,還有痛苦掙扎的模樣,然後轉瞬化為飛灰從眼前消失,視覺變幻的速度比坐過山車還快,沈冬莫名其妙的就陶醉在這種幻覺裡,忽然天際劈下了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電…
此時腦後風聲驟近,白蟒滴著涎水的毒牙已經碰到了沈冬的頭髮。
“好痛——”
幻覺刹那間與現實重合,沈冬雖然及時扭開身體,但背後皮膚被鱗片劃出無數道深深痕跡,他還沒清醒過來,就驟然暴怒的大叫一聲,直接把手上碰到的東西生生拔了起來,狠狠一下砸在撲來的白蟒腦袋上!
這一瞬間,整個結界都開始震動,公車上的乘客眼睛眨了一下,中斷的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喧嘩聲立刻響起,但又立刻消失,短暫的時間正好讓大排檔廚子手中瓶子裡的那滴醬油落到鍋裡,一切又停住了。
這股兇悍的煞氣,刺得青蟒全身銀鏈都跟著響。
“咳咳!”
沈冬手上一空,然後就被嗆得連連咳嗽,緊跟著三聲脆響,燈泡在他腳邊碎成玻璃渣。白蟒搖搖晃晃,前仰後合,終於啪嘰一聲栽倒,變回滿臉披血的中年人,趴在最初的大坑裡。
衣衫襤露的沈冬坐倒在地,傻傻看周圍。
——他剛剛貌似拔出一根路燈,然後狠狠拍下“一棍”,路燈柱子整根化為粉塵,燈泡卻還倖存的跟他打了個招呼?
“這,這不可能?”
青蟒扭頭看杜衡:“這是你布的結界…他怎麼能?”
杜衡卻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手掌微微抬起,聲音冰冷:
“我說了,我不是一個人。”
妖魔之血,祭染劍身,這又是曾經誅殺無數妖魔的劍,那種凶煞之氣只需一瞬,就能爆發出破開一切的威力,神劍通靈,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永遠都是這樣。
“你…他…”
恍然大悟的青蟒變回人形,狠狠看沈冬。
“喂喂,你們打完沒有,我堵車堵得好憋屈啊!”
一個突兀的聲音插進來,只見凝固不動的大街上,一個司機從計程車中探出頭來,眉心隱約有黑光一現,手中就忽然多出一柄漆黑的長劍,站在自家車頂上,劍鋒微微震顫,發出清越的聲音。
沈冬目光不由自主的盯上那柄劍。
好像感覺到這股視線,劍身上甚至有淡淡血光一閃,爆發出一種悍然的殺氣,或者可以說是興奮…
“公共場合,注意影響,交通治安懂不懂?”那司機跟自己的劍嘀咕完,就抬頭笑瞇瞇的看原形是青色蟒蛇的幽冥界二BOSS,“這真是好久不見,您老人家好,聽說嶗山破葫道長誤入貴寶地,你把他扣下了?嘖嘖,幽冥界可不是山寨,要一個窮道士也沒啥用不是,不知道二當家的意下如何啊?”
“……”這對話是不是穿掉了?
“住口!”
那年輕人瞬間暴怒得頭髮根根倒豎:“不准說我二,不許說到二這個字!”
“……”
兩人並兩劍都無聲的看二BOSS喘粗氣,然後他一閃身,抄起暈迷的下屬,速度快得驚人,轉瞬就消失在夜色中。
“啊哈哈,你看這麼巧,來,見個朋友。”司機滿臉笑容的伸直手臂,那把黑色長劍變得很安靜,劍身也暗淡無光,乍一眼完全看不出有啥特異之處,遊戲裝備都比它好看。
沈冬古怪的看著劍,又看杜衡。
他要怎麼打招呼,握手?別開玩笑了!
杜衡卻直直走過來擋住他的視線。
沈冬無奈的喘口氣,踹開腳邊碎玻璃後開始擦汗,這時四周驟然喧嘩起來,喇叭與尖叫聲接二連三響起,結界潰。
“我剛才在車窗外看到了一條大蛇!”
“你眼花吧,確實有個影子,一秒就過去了!”
有人爬下車來看,驚駭的發現了“堵車”原因,一輛黑色大眾汽車前面的路面出現了一個三米多深的大坑,人行道上也有一個直徑半米的小坑(路燈柱子)。
街上鬧哄哄一片,而那個計程車司機好端端的坐在駕駛座上沖他們笑,用手指點了下眉心。
看著完全無損的馬路車輛、樓房、還在繼續炒菜的大排檔,沈冬扭頭無力看黑色汽車懸空在坑前的一個車輪,旁邊有好心的大嬸跑過來,指著旁邊的杜衡連聲問:
“小夥子怎麼了,是不是被他的車撞了?”
沈冬啞口無言的低頭看滿身塵土破爛的衣服,背後還在冒血,整個車禍現場受害人形象。於是他違心的點頭,趕緊說:
“這也不怪他,路面忽然塌方,車刹不住!”
“小夥子不是我說你,橫穿馬路遭殃了吧?”
“…我,我是發廣告紙的。”沈冬弱弱說。
周圍人群趕著議論紛紛,義憤填膺的指責道路是豆腐渣工程。
杜衡順手去扶沈冬,苦逼的是沈冬還得盡力扮演一個車禍輕傷受害人,高聲喊要去醫院檢查,埋頭就納悶問:
“喂,那怪物有病吧!好端端跑到鬧市區來打架,還對二這麼敏感!”
杜衡按住他的肩膀,停頓一下後說:
“他沒病,他就是特別倒楣,而二這個字,從古到今都不是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