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思維錯軌 ...
這年頭想找到一個比杜衡還倒楣的人真不容易,不過沈冬現在覺悟了,其實倒楣的那一個是他,壓根就不是杜衡吧!
“我剛才想起被雷劈的滋味了!”
沈冬死死抓住杜衡的手臂,咬牙切齒,連表情都往猙獰那個方向發展。
難怪老話要說天打五雷轟,做了壞事挨雷劈!那感覺,就好像渾身上下骨頭被全部拆散,然後挨個敲打的劇痛!劍修都是混賬啊,難道不知道金屬是導電的嗎?持劍扛天劫不被劈死才怪!
不過他這番表情被路人認為需要趕緊送進醫院。
“別打120,救命別打!救護車一出動就要一百多塊錢!”沈冬趕緊嚷,努力挺直身體,以表示自己只是輕度外傷去醫院包紮就行。
所以他順理成章的等杜衡將車倒出去的時候,立刻跟著上車。
雖然路面塌方很離奇,但再圍觀也沒理由不讓受傷的人去醫院,最多有長心眼的人記下那輛黑色大眾的車牌號。
“呼——”
沈冬長長舒了口氣,緊跟著就痛得齜牙咧嘴,座椅上都沾了點點鮮血,沈冬看見趴在一包拖鞋上的黑絨毛團,忍不住將它拎起來:
“你不是天狗嗎?專門吃月亮的,怎麼一點用都沒有。”
“榴~”司令,不是我方部隊戰鬥力差,是敵人太強大。
“那麼多月餅都白喂你了,你吃的比我還多,以後只給路邊攤的麻餅!沒餡!”
小狸貓跟著打滾掙扎,把自己埋到了拖鞋堆裡。
沈冬拍著手掌上殘餘下來的粉末,有點後怕,幸好大多數時間他都很正常,沒有出現過急刹車捏住自行車籠頭,然後他就整個摔地上,自行車化成粉末的苦逼事件。
他試著用力按了下後排座椅。
沒變化…太好了,要是一架打完變成了怪力士,走路專門踩坑,上樓拆樓梯,睡覺壓塌床,他也別活了,直接找個深山老林貓著去吧!
然後沈冬就表情陰鬱的盯著杜衡。
在修真者眼中,後背劃出十幾道血口,這傷真不算重,否則那些身體沒了,元嬰改修散仙的前輩們要往那裡擱?還有頭都掉了的刑天…咳。從前沈冬搞不清楚自己是誰,血液凝聚到靈氣很足,杜衡還比較憂心,至於現在——
盯著能看到後座的車鏡,杜衡的眸色忽然有些暗沉。
沈冬表情特別不爽的張開手臂撐在後座椅子上,不讓自己全是傷口的背碰到車座,右手重創整個扭曲,汽車行駛得雖然平穩,但偶爾一下小震動還是讓沈冬僵硬的繃直身體,痛啊,憋屈的痛…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遊移,一會咬牙惱怒一會又深思。
身上衣服絲絲縷縷沾滿塵土,整個人灰頭土臉模樣狼狽,一腳踩在拖鞋大包上,牛仔褲也遭殃了,半條腿都露在外面。
“怎麼樣才能打得過那個混蛋?”
杜衡一時沒回神,眼前猛然出現護欄,他跟著急轉方向盤,汽車差點玩漂移,四個輪子有一個已經離地了,硬是將車重新開回車道,後面的汽車都沒追尾的時間。
不過沈冬就慘了,他先一頭撞到前座,然後又被反衝力重重砸了後背傷口。
“你謀殺兵器嗎?還是想整死我讓我變原形?”
痛得冷汗往下滾,沈冬特別鬱悶。
因為他剛才想明白一件事。
假如杜衡被幽冥界的人砍了,他確實要跟著死沒錯,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被砍死,然後杜衡倒楣的跟著掛掉吧!
哪一種神兵利器,都要人來使,否則只能放著好看。
——這絕對不行,他從前是啥無所謂,但要是動不動還得變個身什麼的,這又不是美國英雄或者島國動畫,太悲催了。
“喂,修真界有兵器培訓班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不覺得這架打得很憋屈?沒事開個車在路上跑,結果被人生生攔截下來打架破壞公物算怎麼回事?等他們跑回去一說,想除掉杜衡這個劍修,對劍下手就行…臥槽難道從今往後,我要躲殺手嗎?我丫只是路邊擺攤的,除了城管我沒必要天天跑路啊!”
杜衡迅速看了沈冬一眼,恍若無事的說:
“這有何難,以你的基礎,一日千里都不止,不出三年五載你就有臨近渡劫的實力。”
“啥?”
這番話是人聽了都要欣喜若狂,哪怕是對成仙毫無興趣的沈冬。
那可是修為啊,實力啊!下次誰再敢找他麻煩,一拳給捶翻嘍——沈冬忍不住開始YY,要是能像踹校園勒索團夥那樣對待妖魔鬼怪,來一個打一隻,來兩個揍飛一雙,多揚眉吐氣——叫你們跑來破壞我的正常生活,讓你們跑來摧毀我的世界觀=皿=
“為什麼?”
“劍修的劍從來就沒有化形過,但按照修真者元嬰的說法,應該有與劍修本身同樣的境界與修為,不然還修什麼散仙,可以直接投胎再來一次了。”
原來他真的隨身開了作弊器…
沈冬盡情腦補了一番揍趴瞻空大師破葫道長,拎著余昆的衣領討要工資,將喋喋不休的開山斧丟過去砸翻日照宗大長老,打得培訓班追他們的惡犬掉過頭逃跑,最後眼前出現了杜衡的模樣,沈冬牙癢癢,乾脆俐落的沖著丫鼻樑就是一拳!
咦,被擋住了?
“你一路表情都變化不停,又笑又怒,到底在想什麼?”
汽車已經開回社區樓下,杜衡下車順帶拉開後座車門,發現沈冬還在那裡走神,小心翼翼伸手去拉的時候,對方立刻沖他臉來了一拳。
沈冬猛然醒神,尷尬的單手拽著拖鞋大包下車。
已經是晚上九點,老舊社區裡路燈都沒幾盞,樓道燈更是壞得一個不剩,不過這也是好處,至少沒人看見他這副衣不遮體的狼狽樣。
真吝嗇,這就回家了,至少帶他去醫院啊!
不對,還是算了,上次稀裡糊塗欠下的債,要不是從博物館搞來那兩個玩意,到現在還還不清呢…
沈冬瞥著在前面擰開門鎖的杜衡,忽然覺得很怪異。
其實他跟杜衡,也不是很熟吧——才怪。
按外表來說,杜衡應該是他最看不順眼的類型,有氣質有魅力,就差沒在臉上寫著不在乎錢,沈冬最初的不良印象也源於此,不過每次看到杜衡的右手,注意力就會被瞬間轉移。哪怕現在杜衡只是拿著鑰匙開門,手指順著銀白色的鑰匙擰轉,他都能看得走神。
“怎麼了?”
石榴都已經沖進門爬上沙發,杜衡不解的回頭看傻站在門口的某只。
“沒什麼!”
混賬,要到哪里去戒掉這種疑似劍的本能反應?
沈冬將裝著拖鞋的大包往客廳地上一扔,沒精打采的跑回房間,床頭櫃裡面似乎還有一點創口貼,他翻出來後進浴室準備把傷口洗乾淨,一抬頭發現後面站著杜衡。
“別動!”
杜衡按著沈冬肩膀,硬是將他重新按回椅子上。
隨即後背就一陣清涼,好像是水,順著背脊往下流,抽痛的傷口都有些麻癢,然後就是手指的觸感,沈冬全身一震立刻跳出去。
“有藥的話,我自己來!”沈冬從脖子到腳都僵硬了。
他大夏天在縣城小河裡都洗過澡,順帶還在河裡逮魚,福利院房間小,桌子窄,跟別人磕磕碰碰是正常事,從來就沒有敏感的毛病!
這一定是杜衡的錯!
“你看不到傷口。”杜衡表情平靜的示意了下他手中的藥瓶。
通體青白,色澤圓潤,還能在燈光下散發出淡淡熒華,哪怕是沈冬都能看出來這是玉做的,那種市中心櫥窗裡展示的帶鑒定證書的玉鐲,動輒六位數還沒這種效果。
沈冬默默坐回椅上。
全身都繃緊,咬牙切齒的等著這“殘酷”的上藥過程結束,為了分散注意力,他還要強打精神找話題:
“那兩條蛇到底是什麼來頭?”
神話裡面連伏羲女媧都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這猜測範圍也太廣了。
“青色的叫貳負,白色的叫危。”
“二副?喂?”
沈冬樂不可支,這是哪里來的奇葩名字。
二副,難道刑天是船長?幽冥界為什麼不改名叫幽靈船?多帶感!還有白蟒也太沒存在感了吧,名字比白蛇傳的丫鬟名兒小青還不靠譜,還不如叫小白。
呃,算了,小白是個寵物名。
沈冬覺得洪荒的神仙跟怪物肯定都沒有起名天賦,抄著斧頭去砍天帝的傢伙就按照他的豐功偉績叫刑天,二BOSS就叫二副,手下就叫喂,要不然就是饕餮這種搞不好專門為它造字的奇葩存在。
“等等,我叫什麼名字?”
古有名劍幹將莫邪,還有啥巨闕啦,倚天青虹…
沈冬警覺的問:“上次那個展遠叫我小石,石什麼?別跟我說叫石頭啊!”
“…不是。”
還好,要是起劍名為石頭,杜衡你丫為什麼不姓劍叫修?
生肌止血的藥水沖走了後背上沾染的血漬與塵土,再細細抹過去,很快翻出的傷口就收攏了,那些凝固結住的血痂也跟著無聲化開,將流下的藥水染成了淡粉色。
沈冬僵在那裡動也不動,腰板筆直,很快椅子上與水泥上都一片水漬。他的皮膚沒那麼白,也不算太黑,那種淺淺的血色順著肌理流下去,消失在破爛的牛仔褲腰身下麵——杜衡微微一頓。
大概是感覺到有點不對,沈冬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抹了一把。
滿手都是顏色變淡的血水。
沈冬眉毛一抽,頗不自然的聳動肩膀,修真界的藥確實很靈,竟然沒什麼太大的扯痛感。
他租住的房子比較糟糕,臥室地面上沒有任何地板,牆上也就粗粗糊著一些牆紙,還掉落了很多,顏色也變得斑斑點點,床是硬木板,傢俱只有一張椅子,一個床頭櫃上面放著黑白小電視機,衣櫃也有,但是那種衣櫃上的大鏡子就想都別想。
所以沈冬完全看不到背後的杜衡。
要活動肩膀自然免不了拉動僵硬的背部肌肉,他那身板挺可憐,贅肉肌肉肥肉,什麼肉都沒有,稍微一動,十幾條淺紅色的傷疤就活了似的跟著扯動,便宜沒版型的牛仔褲其實不太合腰,坐下來的時候,後腰的料子會稍稍鼓出來一點空隙,恰好能看到腰脊中間的凹線跟著沒入深藍色的布料下。
沈冬毫無所覺的說:“為了防止那兩條蛇再找上門,渡劫期太誇張了,有橫掃千軍的本事就行…”
“冬子,我在厲鬼勞務市場找到工作了,哥早就說哥是人才,哦不,是鬼才,真正的鬼才啊,死了之後更有才,哇哈哈——咦?”
穿牆奔進來的雷誠傻眼的卡在客廳與臥室的牆壁中,眨巴著眼睛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沈冬似乎被按在椅子上起不來,其實那應該叫凳子,因為沒有椅背,這傢伙又是大大咧咧隨便慣了,往哪里一坐都是大模大樣的外八字,雙肘撐在膝蓋上,埋著頭,整個後背都是紅色的豎長可疑痕跡,杜衡還用手按著沈冬的肩,另外一隻手抓著一個瓶子,貼著沈冬站在那裡。
假如是別人,一定會驚問這是怎麼了,你們在幹什麼。
但雷誠嘛——沈冬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雷誠訕訕的飄出去: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
※※※烏鴉偷亂入※※※
山海經·海內西經:貳負之臣曰危,危與貳負殺窫窳,帝乃梏之疏屬之山,桎其右足,反縛兩手與髮,繫之山上木
貳負為人面蛇身,古代跑最快的神人,喜殺戮,後成為武官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