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撲朔迷離

　「是六皇兒麼？進來吧！」皇上的聲音，根本就是中氣十足，哪裡有探子來報的「虛弱，底氣不足」的模樣？鳳天仇恨得牙癢癢，在心裡把那幾個沒用的傢伙罵了個遍，才小心翼翼心情複雜地走進內殿。

　「父皇，孩兒聽說父皇身子不適甚是擔憂，特來見過父皇！」站在簾子外，鳳天仇語氣淡漠地說道，其實從剛剛一進來他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許是內殿屍體盛放的時間久了，因此一開始還濃烈的血腥味變得有些淡然。

　「嗯，也勞煩你掛念了，進來吧！」皇上一向是不喜這個六皇子的，關鍵是不喜歡六皇子的母妃——李貴妃，李貴妃性格潑辣而且仗著自己的父親是大將軍因此性子飛揚跋扈，而且在皇宮這些年為了爭寵甚至還害死了不少人，但是礙於她父親手中的兵權，皇上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和她計較。

　奇怪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和當年雲貴妃被害一事完全掛不上鉤，那件事也牽扯不上她，因此皇上的防備也就越來越少，想不到這幾年又開始放肆起來。所以對於這個老六，皇上也是喜歡不起來的。

　砰！鳳天仇掀開簾子的一瞬，腳下差點一個沒站穩，還好他及時抓住了旁邊的雕花屏風這才免於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人，即使如此，他還是臉色不好看，心跳因為那一瞬的恐懼而加快——那三具屍體的頭，正對著他的方向。所以一掀開簾子，他就看見有三雙血紅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父……父皇，這，這是……」鳳天仇驚訝地看著地板上的三具屍體，父皇身邊的福壽和小翔子，還有一個面生的侍衛，鳳天仇臉色極其不好看地看向斜躺在龍床上的皇帝，他顯然也是剛從驚嚇中醒過來不久。「父皇，福壽公公他們……怎麼了？」

　「六皇兄！」鳳天君出聲打斷鳳天仇的問話，朝他搖了搖頭，然後再看向皇上：「父皇您先休息著，這些事兒臣會盡快查清楚的，父皇不要擔憂好好養病就好！劉太醫，父皇今晚就麻煩您照顧了！」

　「嗯，那九兒你就先回去吧，朕沒事！」皇上在鳳天君的攙扶下躺在了龍床上，眉眼間儘是疲憊和不安，其實只要老九回來，朝堂之上就不用擔心，丞相那隻老狐狸還沒有膽大到完全不顧及的地步，倒是今晚發生的這件事，實在讓人不得不防。

　「是，老臣一定照顧好陛下！」

　鳳天君這才點點頭，轉身拉著鳳天仇走了出去。而地上的三具屍體，也在夏侯翎和未傾城的一個動作間，連同地板上的血跡和布偶一同消失不見，就像完全沒有事情發生一般乾乾淨淨。皇上和劉太醫雖然驚疑，卻因為這兩人不凡的氣質和老九的原因而不再去多想。其實，他們都老了……「老九，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福壽和小翔子會是在父皇的寢宮？兇手找到了麼？」一被鳳天君拉出外殿，鳳天仇就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個不停，探子的匯報只說了乾坤殿出事，他以為是父皇出事了所以才急著趕來不讓老九得逞，誰知道一進門就看見那慘厲的景象，簡直讓人毛骨悚然。三具瞪大了血紅雙眼的屍體，張大了血盆大口似地嘴巴，他剛才，他剛才看見那嘴巴裡面什麼都沒有……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顫慄。

　「六皇兄！」鳳天君無奈地看著他，雖然不喜歡這個皇兄，但怎麼說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劉太醫說的那個「布偶詛咒」，鳳天君凜然道：「六皇兄這些日子要注意些，福壽公公的屍體是在御膳房發現的，小翔子和侍衛小衛則是死在父皇的寢宮，這件事還請六皇兄暫時保密！」

　「呃……那……兇手呢？你們知道兇手是誰麼？」鳳天仇也不是傻子，這件事很明顯牽扯到父皇，而且看剛才父皇的態度——很顯然將這件案子交給了鳳天君去查探，那麼……他只等坐享其成了，而且還不用牽扯到生命危險？

　「還不知道，皇兄先回去吧，有什麼事皇弟會通知你的！」鳳天君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殿門口，雖然有一點點道不出口的失望，哎，還是趕快回去吧免得他擔心了。轉回頭，剛好看見夏侯翎未傾城兩人走出來，鳳天君朝那兩人點頭，默契地，三個一樣優秀的男人一言不發地回到九王府。

　鳳天仇看著那三個遠去的背影，眼神微瞇起——似有深意。

　翌日，九王府書房。一行人嚴肅地端正著坐在書房中，蘇子汐被夏侯翎緊緊地摟在懷中坐在膝上，小傢伙也不吵不鬧乖乖地挨著夏侯翎，然後是未傾城，蘇子琪，蘇家兩兄弟。鳳天君則坐在主位上，聽著影衛查探回來的信息，他的身邊，緊挨著何雨軒。

　「宗人府的卷宗調查得怎麼樣？二十年前那批錦緞都發給了那些宮妃娘娘？」他手中拿著當年分發錦緞的卷宗，卻懶懶地掃了一眼，這麼多資料，若是等他一點一點去看的話，可能又會有第四個第五個死者，因此抓緊時間，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回主子，從二十年前宗人府的卷宗來看，那批南番進貢的錦緞只有『嬪』級以上的娘娘才會有，而二十年前『嬪』級以上的娘娘一共有——皇后，雲貴妃，李貴妃，姚淑妃，周德妃，還有禧嬪娘娘數十位，總共十五人，那一批錦緞都分發到了十五位娘娘手中……不過分下來的時候多了一匹，而皇后娘娘因為身懷有孕所以又被陛下賜了一匹，由此看來，除了皇后娘娘得到兩匹錦緞以外，其他娘娘都只有一匹。」說道皇后娘娘時，影衛雖然有一片刻的遲疑，卻還是說了出來。

　鳳天君沉吟，他很愛自己的母后，但是他也瞭解身處皇家的無奈何悲哀，所以如果這件事真的和母后有關係，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手被輕輕扯了扯，溫暖的熱源通過手掌傳過來，鳳天君回頭，看進何雨軒那雙溫潤的帶著安慰笑意的眸子裡……「那雲貴妃那件事以後呢？就沒有查查其他人手中的錦緞有沒有少了或者丟失了麼？」未冥王是最先沉不住氣的，馬上就開口問道那個黑衣影衛。

　「據說當年雲貴妃被打入冷宮之時已經壞了身孕，而分發給她的那一匹錦緞也在進冷宮前做成了衣服穿在身上，直到她死的那一天都沒有再脫下來，所以……雲貴妃死的時候懷中抱著的布偶娃娃身上的錦緞，根本不屬於雲貴妃。」影衛冷靜地一一分析道，其實還有一個消息他沒有立即說出來，那就是雲貴妃被打入冷宮之時，皇后娘娘那裡的兩匹錦緞原本已經用了一匹，而另一匹，則完全沒有去向和任何記錄。

　鳳天君是最瞭解他的影衛的人，見到影衛眼中瞬間的一閃，他臉色立即冷下來，聲音中夾雜著寒冰似地怒喝：「影五，作為本王的影衛，你應該知曉知情不報的下場！」其實不用影五再說些什麼，只看他的表情，他就知道影五隱瞞的事情，應該和母后有關。「說！」鳳天君是真的生氣了，狠戾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刺在影五身上。

　影五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心道還是影一最能忍受主子的寒氣。而忍不了寒氣的他只能實話實說：「回主子，當年皇后娘娘那一匹多出來的錦緞的確是找不到任何蹤跡，但是很可能娘娘在私底下送給了某位交好的主子或者外人也有可能，私下相授，這個也是沒有記錄的！」呃……希望是這樣。

　鳳天君再度沉默，母妃其實一直就是他很尊敬的人。

　影五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地驚呼道：「對了，還有一個！主子，當時有一個吳才人，本來是平凡至極的不受寵才人，但是她突然之間也有了一匹錦緞，而且四處跟人炫耀，現在尚未離開皇宮的老嬤嬤們都還記得當年的景象，主子可去問問皇后娘娘是否將那錦緞給了那位才人！」

　「那個李貴妃呢？」一直沒有說話的夏侯翎突然開口問道，他將手中的寶貝摟得更緊了些，眼睛又再次掃向影五。影一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為何這人突然問道李貴妃，求助似地看向自己主子。

　「夏侯，你為何突然問起那位李貴妃？」鳳天君也疑惑了，其他人看過來的時候，只有未傾城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夏侯翎看向未

　未傾城瞭然，不無鄙視的同時卻也默契地點頭，這兩人反正總是恰到好處地配合夠好夠完美，未傾城接過宗人府的卷宗隨意翻了翻，道「素來聽聞李貴妃在宮中與各位宮妃不太交好，而且那麼飛揚跋扈嫉妒心強的一個人，你認為她會在皇后和雲貴妃都懷孕的情況之下不做些什麼嗎？難道突然之間良心發現？還是姐妹情深？反正我不會相信……」李貴妃，正是六皇子鳳天仇的母妃，李大將軍家的大小姐，當年嫁給皇上的時候還只是刁蠻跋扈，只是後來愈演愈烈，甚至為了爭寵不惜殺害別人，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完全查不到和她有關，這就很奇怪了。

　「是啊，而且她不是很討厭雲貴妃和皇后的麼？那為何非但沒有落井下石還不聞不問，還有一個解釋就是——坐山觀虎鬥！或者本身就是她設下了一個這樣的陷阱，等著雲貴妃和皇后來跳！」蘇子怡看了看鳳天君，然後說道。鳳天君了然點頭，他們都說得沒錯，那麼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必須知道母后的那一匹錦緞到底去了哪？

　仁壽宮。這裡是一國之母皇后的寢殿，鳳天君早早地進了宮首先就往這裡來。

　「老九，你怎麼想到來看看母后？」皇后貴為一國之母，有身為國母的威嚴的同時又是一個慈愛的母親，一見鳳天君就將人拉進了內殿，「怎麼了老九？跟在你身後的那個小男孩呢？」母后笑得一臉的曖昧。

　鳳天君溫柔地笑了笑，隨即正色道：「母后，老九這次來是有事情要問母后，事關重大，母后要好好想想。」他拉著皇后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皇后見他這樣，知道必定不是小事，因此通情達理地點點頭。鳳天君這又才道：「母后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雲貴妃？據說她死在冷宮的時候懷中抱著三個布偶娃娃，而那做成布偶的錦緞正是當時南番那邊進貢的貢品，只有禧嬪以上級別的妃子才可得到，聽說母后當時分得了兩匹，本來用了一匹，可是還有一匹不知去向，母后可以告訴孩兒麼？」

　皇后聽見鳳天君提及二十年前的事，非但沒有生氣動怒的預兆，反而是垂眸沉思了一會兒，終於說：「老九是想問那一匹錦緞的去向？其實，母后也不知道！」

　「什麼？母后也不知？」

　「是的，也許很多人都不記得，當時仁壽宮發生了一件盜竊案，因為丟失的東西不多也就是幾件陛下賞賜的珠寶，而那一匹錦緞，剛好就在那一批丟失的物品中，但因為東西不多又剛剛發生雲貴妃下毒謀害母后一事，宮裡人心惶惶，所以母后也就沒有上報仁壽宮被盜這件事。」皇后慈愛地看著鳳天君，將當年的事一字不漏地告知。

　盜竊案？鳳天君皺著長眉，他是相信母后說的，那麼錦緞被誰偷去了呢？而且那個人偷去錦緞是巧合，還是預謀？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對了，其實雲貴妃是被冤枉的，後來查實下毒的是她身邊的一個小宮女，但還沒有查到幕後指使，那個小宮女就死了，這件事也就無疾而終，可能想到雲妃反正已經死了，因此在查探也於事無補了吧。」皇后說著，眉眼中劃過悲痛的神色，更加讓鳳天君相信，母后不會騙他，而且這件事和母后沒有關係。

　「嗯，孩兒會好好查清楚這件事的，母后好好休息，孩兒先下去了……」鳳天君正要起身，皇后似突然想到什麼，急急地拉住了鳳天君的手「老九，你老實告訴母后，福壽公公他們三人的死是不是和雲貴妃當年被冤枉有關？母后聽說，當時她死之前發了毒誓，給鳳家下了詛咒……所以他們也有些害怕的同時，將那三個布偶娃娃和雲妃一起葬入了皇陵……」

　「母后，你說布偶娃娃被葬入了皇陵？」鳳天君驚訝地問道。事情越來越離奇……「是啊，母后見到了那三個布偶娃娃，總是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