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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歡》第224章
卷五 且盡歡—盡歡顏

第三十二章 『死』而復生

  「萬年青!」

  天鋮從昏睡中驚醒,張口大呼,自床榻之上猛然坐起身來,敷在額頭的一塊滲水的淺色方巾掉落到枕側,被一雙修長的手慢慢拾起,又細細放回到了天鋮蒼白的額頭。

  「天鋮有些發燒了,安生些躺好。」

  逝水扶正了天鋮的身子,知道他必然不會乖乖躺回去,便抽起枕頭墊在他後背上,讓他斜斜倚靠在了床欄上。

  天鋮倏然瞪大了眼睛,看著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如畫面色和煦的逝水,嘴唇顫抖,逝水斂眉,伸手撫上天鋮的側臉,在邊緣摩挲了片刻,掀起薄如蟬翼的肉色皮層來,有些失笑道:「是誰幫天鋮易的容,如此粗劣?」

  驃騎將軍尾隨,萬年青不得不臨時為天鋮易容,匆忙之下因素才粗劣,技術也不甚精細,天鋮臉上覆蓋的假皮其實滲水便容易脫離,剛剛在大雨瓢潑中浸泡了許久,若非逝水緊摟著天鋮有意遮掩,天鋮臉上可就精彩了。

  天鋮嚥了一口口水,任著逝水小心翼翼地揭下了臉上的假皮,也不回答逝水的話,抖抖地問道:「哥,哥哥?」

  「嗯。」

  「哥哥,哥哥是活的嗎?還是天鋮已經死了?」天鋮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摸著逝水的掌心,溫熱。

  「天鋮說什麼傻話。」

  逝水用笑容掩過了眼中的尷尬,想了想卻還是如實說道:「天鋮,哥哥沒有死,爹爹也沒有死——噓——」

  逝水將手指搭在天鋮嘴唇上,阻止了他的大驚失色和衝口而出的問話,繼續說道:「爹爹不欲再為帝王,個中原委哥哥不想細說,現下當務之急,是如何救得被方纔的黑衣人所掠的萬年青。」

  「是啊,萬年青!」逝水揪住了逝水的衣襟,急切地說道:「哥哥救了我,難道沒有能救萬年青麼?」

  「沒有,天鋮冷靜一些,聽哥哥說。」

  逝水將天鋮從錦被中探出的手擱了回去,整理了一下頭緒,然後說道:「天鋮此行,是跟隨萬年青來揚州城剿滅私鹽販子的,哥哥在此也是這個目的,揚州城的私鹽販子暗中有個規模不小的幫派,名為『世無顏』,殺官劫鹽皆是有這個幫派操控的,這個幫派還與揚州的功曹史背地裡勾結,哥哥混入這個幫派已經數月,小有斬獲,但終歸是單槍匹馬難的成果。」

  天鋮急促地點頭了點頭以示瞭然,抬頭卻問道:「天鋮知道了,私鹽之事可以擱置一邊,現在萬年青比較重要。」

  「天鋮初為人君,便不理政事,讓權與東宮太后,民間非議的已經不少了,天鋮現下怎麼還能不分輕重緩急,將國事丟卻一邊。」逝水歎了口氣,似是生氣又似是無奈。

  「天鋮從來都知道輕重緩急,凡事萬年青為重,凡事萬年青為急。」天鋮眼神凝重,稍顯稚嫩的聲音振振有詞。

  逝水更加無奈,卻只能說道:「好了,哥哥知道了,但是這個『世無顏』天鋮還不能擱置,因為萬年青赴功曹史的接風宴席,多半是世無顏授的意,是為了將萬年青從重重侍衛的保護中抽離出來,而方纔那幫黑衣人,便是世無顏的人,領頭與萬年青談判的是世無顏的三當家,名為世歡顏。」

  「官盜勾結,難怪揚州城久不安寧。」天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立時又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萬年青身上:「哥哥說哥哥已經在這個幫派數月,那哥哥可知有何法能讓那個世歡顏放了萬年青?」

  「有何法?」

  「是,無論什麼方法。」天鋮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逝水看著天鋮的堅定不移,眼中精光一閃,帶著些許怪腔說道:「無論什麼方法?」

  「是。」

  「好啊,那全軍撤退,朝廷讓步,拱手道歉,天鋮以帝王身份昭告天下,不再干涉揚州城的鹽務之事,允給世無顏所有的自主之權,那世無顏劫持的萬年青便沒了作用,世歡顏定會將萬年青毫髮無損地放回來。」

  逝水一口氣說出了世無顏美好的前景和未來,天鋮聽了立刻點頭,仿若舒了一口氣般輕鬆地說道:「此事不難,只要萬年青安然回來,遑論是揚州城,這整個天下的鹽務都可以交託給世無顏來管——啊!」

  天鋮一聲尖叫,臉上一熱一痛,伸手捂著有些紅腫起來的左臉,額頭的方巾再度滑落,這次逝水卻再沒輕輕將它撿起。

  天鋮看著站在床邊,忽然面色陰霾,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逝水,透亮的瞳仁閃過一絲迷茫的恨意,再放下手來,左臉上明晰至極的五根指印觸目驚心。

  哥哥,為什麼要掌自己的耳光……

  天鋮喉頭一緊,嚥回了委屈的哽咽之音,明瞭了逝水的憤然,便咬唇說道:「哥哥認為天鋮錯了,天鋮不該用鹽務當做交換萬年青身家性命的籌碼。」

  「難道沒有錯麼?」逝水的聲音有些發冷。

  「難道有錯麼?」天鋮昂首,已經有些輪廓分明的臉上透著倔強。

  「呵呵。」

  逝水俯視著天鋮,說道:「將祖宗披荊斬棘,千辛萬苦打的天下,將關乎社稷民生的鹽務談笑間拱手讓與作奸犯科的私鹽販子,天鋮認為這還沒有錯麼。」

  「沒有錯。」天鋮的聲音異常冷靜,「天鋮說了,只要萬年青能安然歸來,別說鹽務了,這天下誰想要誰拿去——啊!」

  天鋮見逝水眼神一冷,倏然抬手,以為又要挨打,下意識地就往後縮了縮頭,誰知逝水只是將手搭在他的肩頭,原本強硬的聲調又和緩起來:「天鋮以為,為所愛之人覆滅天下,是沒有錯的麼?」

  江山拱手,只為君留。

  原本以為,這是多麼動人的誓言。

  「怎麼會有錯。」天鋮攏起了眉頭。

  「這天下是天鋮的天下,但這江山社稷,卻不是天鋮一個人的,當年開國沒有天鋮的苦功,天鋮如此隨意的丟棄,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千萬百姓。」逝水溫聲細語。

  當初爹爹棄位出宮,卻仍然心懷芥蒂,不僅安排下了天鋮為皇帝,還安插進了腥風為太后,後時接管了羅網之後,又放話說是羅網接朝廷的委託,實際上亦是擔憂朝廷有何隱患,可以幫襯著解決,所以連事先的押金都不曾收了分毫。

  江山可以拱手,但是必須要拱手讓與放心之人,『只為君留』是個沉凝的誓言,但若是如天鋮這般任性妄為,這個誓言便沒有可以原諒的理由。

  比如發重誓時會以自家親人的性命為依,旨在取信於人,也給自己個不可違背的約束,若此約束根本不被放在心上,那發誓之人不過是巧言令色,譁眾取寵的小丑而已。

  天鋮眨了眨眼睛,不吭一聲,不在梗著脖子反駁,卻也不肯點頭。

  「哥哥知道天鋮不認同哥哥的,哥哥只是不希望天鋮以後動不動便將帝王的權勢當作兒戲。」逝水看著天鋮沉默,知道自己難以說服他,只能再歎出一口氣來,轉而說道:「說到底,哥哥也已經管不了這些了,哥哥只想與天鋮聯手,找個兩全的法子,既能完滿了朝廷的剿滅之計,又能救萬年青出來。」

  「何法?」天鋮的眼神又亮起來。

  「靜觀其變。」逝水一攤手。

  天鋮撅起嘴來,嘟嘟噥噥道:「不行不行,這靜觀其變好似沒有盡頭,萬年青在私鹽販子手裡,天鋮不放心。」

  「天鋮聽話,哥哥知道分寸,只要朝廷不輕舉妄動,萬年青生死無虞,哥哥擔心的倒是萬年青之外的人。」

  逝水攏起了眉。

  此事由世歡顏出馬,那萬年青極有可能便被世歡顏帶去地底的宅子裡了,萬年青當初在宮中是見過爹爹,也定然認得爹爹的,到時兩人一見面,爹爹就算再怎麼使眼色,萬年青那個遲鈍不堪的人也不會配合。

  天鋮現下心繫萬年青的安危,不會再次問自己與爹爹假死之事,算是好擺平的,但是爹爹那廂……

  逝水眼中的憂色愈發明晰,轉而卻又想起了無違的囑咐。

  ——「逝水相信爹爹,那就不要再將爹爹當做需要考慮。」

  爹爹這麼說,自己也已經答應了,拿自己就不該再為了爹爹的安危,而擱置下聯合天鋮與朝廷的人馬裡應外合,藉著萬年青失蹤的事件先扣押了功曹史,然後以幾千人馬力克世無顏的好機會。

  逝水抿起了唇,看著天鋮勉強點頭的表情,雖然下定了決心不再考慮無違,但仍然有些猶疑地說道:「昨晚天鋮身後跟隨保護的將士們,大概都被世無顏殺人滅口了,哥哥雖欲要趁機揪出功曹史,但目擊者只剩了天鋮小小一個書僮而已,斷斷是無法扳倒功曹史的。」

  「怎會無法,天鋮可是帝王!」天鋮哼出一聲。

  「天鋮忘了麼,太后娘娘說了,我朝的帝王現在可還在太廟祈福呢,天鋮此刻再說自己為帝,便是誅滅九族之罪。」逝水有些好笑,輕撫了一下天鋮仍然紅腫的左臉,說道:「天鋮說的似乎有理,天鋮是帝王,一件信物一紙書箋,便能抵過功曹史千言萬語的辯駁了,但是如今遠在天邊的帝王,又如何能得知這揚州城發生了何事而下達這聖意,這聖意,又該下達給何人呢?」

  「這……」天鋮面露猶疑。

  「這不出來麼,哥哥問天鋮,陪著萬年青赴宴的隨從中可有驃騎將軍?」

  「沒有,驃騎將軍不喜歡這般虛與委蛇的場面,故而未曾來,來的是副將,哥哥問這個做什麼?」天鋮有些困惑。

  「這還算好,哥哥想行一步險棋,天鋮現下在太廟祈福的話,列祖列宗可是很容易給天鋮托夢的。」逝水瞇起了眼眸,看著窗外有些泛白的天色,有些若有所思地說道:「事已盡,到時候信不信,就只能看驃騎將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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