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且盡歡—盡歡顏
第十九章 突起事端
「發生什麼事兒了麼。」
世無常駐足在逝水寢房門口,微微攏起了英挺的劍眉。
世無常帶逝水回別院,而非回世莊,確是如逝水所想般別有用心的。
世無常瞭解紅梅的秉性,定然是迫不及待要與逝水同寢,為免她再來糾纏,世無常便決心早些讓紅梅得償所願。
所以世無常囑托逝水先行回房休息,後又對緊跟著來別莊的紅梅點頭默許,指明了逝水寢房的方位。
只是世無常終究是有些不太放心,想逝水當初答應之時,雖然面色平靜毫無波瀾,但心中大概是極不情願的,世無常擔心逝水早先的點頭應允不過是權宜之計,到紅梅真去了他房裡,便會生出事端來。
所以世無常從紅梅進房起,就遠遠立在逝水寢房邊遊廊盡頭處的柱子後,暗中觀察,以備風雲突變時好前往調節。
紅梅進屋不過一炷香的時光,便滿臉怒容地開門出來,風風火火甩著袖袍,怒氣沖沖地走下亭階出了別莊,世無常心中一緊,便循著遊廊走到了逝水的寢房門前。
「怎麼回事呢。」
世無常伸手想去推門,只是指尖剛碰到門格子,又有些猶豫起來。
此刻推門進屋,不知會見到什麼尷尬的情形,看紅梅那樣子,定然是沒有得償所願的,而逝水沒有緊隨而出,便是沒有半點追悔之心,欲要勸說紅梅,軟語相加打消她的怒氣了。
果然,逝水還是耍了詭計了麼。
逝水是聰明人,不會做出擺明了的耍賴之事,更不會打打殺殺威脅紅梅放棄,所以應該是用計謀讓紅梅憤而離去了的。
紅梅若當真是憤而離去,自己倒也怪不得逝水,只是紅梅從此之後又該轉頭將目標定在自己身上了,為將來著想,自己還是該向逝水好好兒學學,如何有讓紅梅主動放棄的法子。
世無常定了定心,看著逝水門口,又看了看紅梅離去的方向,決定還是放任紅梅遠去,轉而向逝水問個究竟,便狠狠推開了門。
「逝水,你——啊——」
世無常的喊話立時吞聲,感覺懷裡撞進了一個跌跌撞撞,火熱有餘,彈性十足的物什,下意識地便張開雙手將他攬了個緊實。
「逝水?」
世無常後知後覺地發現撞出門來的人正是逝水,不由得眉頭高挑,困惑叢生。
「唔——」
逝水不加解釋,只是反手抱緊了世無常,肩頭在他胸前拱了拱,髮絲垂落在肩頭,抬起緋紅的臉來,慢慢噴吐出了一口氣。
世無常忽然嚥了一口口水。
往常怎麼沒發現,逝水如此魅惑眾生。
世無常有些不著邊際地在逝水面上掃了幾眼,見他雙眼被蒙,目不視物,面色潮紅,白皙的鼻尖沁出了晶瑩的汗珠,薄唇微微開合間灼熱的氣息吹拂到自己臉側,世無常只覺得,懷裡被摟個緊實的人渾身就像是團火一般燎原。
「逝水你,你怎麼了?」
世無常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有些茫然無措地四下裡打量了一番,欲要開口讓人幫著扶持,卻發現週遭沒有半個人影。
人都跑到哪裡去了?!
劫鹽成功,都樂不快溜的去花街買醉慶賀去了麼。
世無常有些尷尬,想從逝水腰際把手抽回來,卻轉而被他抱得更緊。
「爹爹——」
逝水忽然咧嘴一笑,垂眉在世無常胸前的衣襟上蹭來蹭去,熱得幾乎冒煙的身體在世無常身上尋到了一絲清涼,逝水不由蹭地更加起勁。
「爹?你你你——我不是你爹!」
世無常渾身打了個激靈,手忙腳亂地想要從逝水手裡掙出身來,忽然見他聞言又抬起了頭,薄唇微抿,慵懶中帶著點嬌嗔地說道:「爹爹,討厭逝水麼?」
「呃——」
「爹爹,不想抱逝水麼?」
「啊?!」
「爹爹……」
「你給我住嘴!」
世無常忍無可忍地摀住了逝水越說越離譜的嘴,努力後退了一步,卻感覺手心逝水綿軟的唇瓣在細細磨蹭,世無常心頭狂跳,猛然間方寸大亂。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世無常見逝水已經昏頭昏腦,無法再口齒清晰地說話,便無助地慌亂地扭頭看著庭院,忽然想起之前匆匆離開的紅梅。
——一定是紅梅!
——一定是逝水心思百出惹惱了紅梅,紅梅知道同寢無望,雖然主動放棄,但離去前下藥讓逝水魂迷心竅,以洩心頭之憤。
以紅梅的為人,隨身攜帶的不過是些催情之藥,所以這下藥下的決計便是春藥,欲要讓逝水渾身燥熱,受慾火折磨,看現下逝水的情形,大概還被下了不小的份量。
世無常狠狠皺起了眉頭,忽然又有些困惑。
但是,既然如此,逝水為何會將自己當成『爹爹』,百般糾纏呢?
逝水所中乃是春藥,逝水頂多便是神智不清,瘋了一般找人洩火,怎麼的竟會抱著自己亂喊『爹爹』呢?
「唔——」
世無常還未及深思,忽然感覺掌心的紋路被一條柔軟的物什輕輕舔舐,一時不防間呻吟了一聲,而後慌忙將手縮了回來。
「爹爹——」
逝水的聲音愈發柔膩,妖艷的紅色已經從臉側遍佈到了耳垂,脖頸,逝水雖然看不見,腦子也已經混沌到半點思緒都沒有,但仍然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想要將唇湊到世無常臉上。
世無常瞪目結舌,看著逝水的俊臉越來越近,電光火石間終於想出了解決的方法。
「逝水你別急,先睡一覺。」
世無常也不管逝水聽不聽得見,聽不聽得進,只隨口丟出一句話,而後食指中指一併,瞬息已點上了逝水的昏睡穴,而後攔腰將他抱了起來。
這叫什麼事兒啊。
世無常平復了一下有些翻騰的氣血,而後大步踏出庭院,在外院側座內顛三倒四尋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無所事事的世無顏子弟,連忙大聲吩咐道:「你,去準備馬車,單馬雙馬拉的都行,要快!」
「二當家的?」
那人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很是驚詫地看著世無常懷抱著依然昏迷的逝水,一臉激動一臉等不了一臉迫不及待的表情對著他吼。
「耳朵聾了啊,快去準備馬車!」
世無常狠狠地瞪了回去,雖然知道那人心中想歪了,但也不欲多做解釋。
紅梅的藥,向來是陰狠至極的,逝水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而且看紅梅變臉離去的樣子,自己大概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人,即便是找到人了,也要與她再三周旋,浪費時間。
說實話,逝水也算是替自己受過了,若非他扛著,應允著,紅梅這次便是要求自己與她一夜歡愛了。
世無常有些莫名的歉疚和擔憂,前後思量了一下,忽然面露苦色。
想到大夫,想到解藥,想到妙手回春,第一個跳入腦海的居然便是世歡顏那個混蛋。
只是那個混蛋身懷絕技卻游手好閒,白白浪費了傲世的醫術,寧願琢磨著拿醫理來釀酒做菜,也不肯好生為世無顏辦事。
世無常低頭看了看逝水緊攏的眉頭,覺察到他在熟睡中仍然愈發緊促的喘息,下意識地便緊了緊手。
從世歡顏的宅子回來才五日,那個混蛋又被宅子裡的人迷得緊,所以應該還安生地待在宅子裡,不會出去遊山玩水,溜躂尋歡吧。
只是這次去,沒帶上有金,不知那個混蛋會不會放自己進去。
世無常有些忐忑,才稍稍舒開了眉心,就又緊緊攏起。
紅梅所用尋常的藥,雖然剛烈,雖然讓人神智不清,但終歸是解放了就好的,若是那個混蛋不肯出來接引,而自己又無法找到入宅子的方法,到時候解了逝水的穴道,隨便在億香閣就近找個姑娘丟過去便好。
怕只怕,紅梅被逝水氣得不輕,下的藥頗為出挑,那樣的話就算是讓逝水隨著情慾釋放了,也不能算得是解了藥勁。
「二當家的,馬車來了。」
世無常正思量間聞聲抬眸,見剛剛那世無顏的子弟站在外院門檻上,帶著仍然不加掩飾的驚詫表情,身後穩穩停了一輛雙馬並行的車。
「二當家的,要我趕車嗎?」
「不必了,我來趕,沒你的事了。」
世無常努了努嘴,示意那人離開,而後便走下台階,掀了簾子托著逝水入了艙內,扶著他的身子讓他倚靠著窗子睡好,而躬身退出艙來,單手握起了馬鞭子。
事出突然,再去找有金,讓他陪同而去已然是來不及,碰碰運氣吧。
「駕——」
世無常伸手,一個響鞭狠狠抽打在了馬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