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兩廂情願
逝水正席地坐在亭階上,托著腮幫,看著菱兒在庭院裡蹦蹦跳跳,忽然被人攔腰抱起,溫柔至極的聲音低低傳到了耳畔:「逝水怎的坐在地上,大寒的時節了,石階涼氣襲人,小心感染風寒。」
「父皇?」
逝水抬眼看著正上方盡歡帝的笑靨,微紅了臉,扭了扭身子,說道:「父皇,放兒臣下來,菱兒看著呢。」
「逝水以後還坐不坐地上了?」
「不,不坐了。」
盡歡帝看著逝水侷促地看了看面露困惑,從庭院裡折身回來的菱兒,笑了笑,把逝水放了下來。
「父皇整個下午都去哪兒了?」逝水摟過撲上來的菱兒,雙手搭在她肩上,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些日子來,菱兒恢復得很快,但是盡歡帝知道逝水擔心,還是會隔三差五攜了逝水的手,緩緩行到菱兒殿上看看,今日用了午膳,盡歡帝欲要去荔香宮與墨雨面談,便讓逝水先過來了。
自然,盡歡帝沒有告訴逝水,他是要去荔香宮的。
「回去睡了個早覺。」
盡歡帝隨口敷衍。
那個墨雨,不知會不會聽從自己的勸告,或是會一意孤行,惹出更大的禍端來。
不過,都不要緊了,既然她和孿生姐妹都不怨恨皇兒,那只要自己退位,不做這個皇帝了,背負起天下疑竇指責,甚至是罵名了,她們也許便會稍稍解氣,不會再為難逝水了。
正好,也可以將皇位交託給皇兒,了卻皇兒一樁心事了。
盡歡帝在從荔香宮出來,到菱兒殿上的這段時間,便已經想得很通透,原本盡歡帝便決定了要傳位於逝水,這次不過是藉著墨雨的瘋狂報復,提前將皇位讓出而已。
近期之內,江山易主,不過具體日子,可以再想想。
——不知道可不可以,貪心地要求皇兒,在他登基之後,仍然能伴在自己身側,或者,只是抽空來看望自己,看望到時候,已是『太上皇』的自己。
「早覺?」
逝水『撲哧』一笑,歪著頭說道:「兒臣聽說過春困,夏眠,還沒聽說過冬乏呢,父皇居然連冬天的白日裡,都開始昏昏欲睡了麼。」
「還不是皇兒昨日睡覺不老實。」
盡歡帝反唇譏齒,話裡有話地往逝水臀上輕輕拍了一下,逝水登時面色緋紅。
難道,是昨兒個自己為了尋找暖和些的姿勢,翻身過勤,蹭到父皇的要命部位了麼?
盡歡帝看著逝水如玉的耳垂,染紅的俊臉,心裡癢癢,口裡更是癢癢,卻只能憋住了不動聲色,菱兒看著父皇和皇兄猜啞謎一樣的對話,終於忍不住說道:「父皇,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啊?」
「父皇在說啊,菱兒的大哥哥,晚上睡覺不老實,老是在父皇懷裡翻來覆去……」
「菱兒不要聽父皇胡說!」
逝水聽著盡歡帝似乎有毒害菱兒的嫌疑,連忙把搭在菱兒肩上的手往上一挪,嚴嚴實實摀住了菱兒的耳朵,而後扭臉甩給盡歡帝一記刀眼。
盡歡帝微微一笑,忽然心念一起,不受控制地俯身靠近了逝水,貼著他的耳朵,輕輕呢喃道:「逝水,父皇今日,早覺睡得太多了些,晚上可能會無眠,逝水可否陪父皇做些其他的事兒?」
「什麼事兒?」逝水目露困惑,其他的事兒,難不成父皇還要半夜起來吟詩作畫,讓自己在旁研墨不成?
大冬天的,晚上睡不著做這些事情,也太有情調了些。
「這個事兒……」
盡歡帝一口咬住了逝水的耳垂,伸出舌頭描繪著優美的弧形。
不知為何,在作出了江山拱手的決定之後,特別,特別地想趁著皇權還在握的時候,脅迫也好,命令也罷,好好抱抱皇兒。
即便知道會引起皇兒的反感,即便知道會讓皇兒愈發厭倦。
盡歡帝鳳眸雙幽深了幾分。
自己的忍耐力,原來還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啊,這才堅持了幾個月,就受不了了。
「唔——父,父皇。」
逝水被盡歡帝偷襲得手,只能緊緊咬住了唇,狠狠壓回到了嘴邊的呻吟,而後有些羞赧地低頭看了一眼菱兒。
父皇怎的,當著菱兒的面就……
「父皇,父皇在做什麼啊?」菱兒眨巴著眼睛,努力揚起了小臉,看了看表情愈發詭異的逝水,又轉眼看著叨住逝不耳垂不放的盡歡帝。
「父皇在,懲罰昨兒菱兒的大哥哥,睡覺不老實。」
盡歡帝終於鬆開了口,隨便應答了菱兒一句,回眼卻驚訝地發現,逝水已經喘息微微,瞳眸水潤,原本捂在菱兒耳朵上的一隻手,更是已經攤開撐在了他的胸口。
皇兒,怎麼會……
難道,皇兒也想,要了?
盡歡帝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菱兒求求父皇不要罰哥哥了,哥哥臉色很不好,大概是不舒服了,父皇就不要再罰哥哥了,好不好?」
菱兒也覺察出了逝水的表情變化,就揪住盡歡帝的衣角,撒嬌似的央告道。
盡歡帝瞥了逝水一眼,而後俯身摸了摸菱兒的頭,順水推舟道:「好好好,看在菱兒的面子上,父皇就放過菱兒的大哥哥了,那菱兒也看見了,現在菱兒的大哥哥身體不舒服,父皇先回永溺殿了,好不好?」
「嗯!」
菱兒又牽住了逝水的衣角,一臉關切地說道:「哥哥的臉好紅好紅,回去要好好休息啊,這幾天就不要來陪菱兒了,哥哥的身體要緊。」
「菱——兒——」
逝水愈發紅了臉,羞赧尷尬湧上心頭,薄唇妖艷地幾乎能滴出血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
才被父皇稍稍言語間XX了幾句,淺淺舔舐了耳垂,渾身居然半點不受控制地燥熱虛軟了起來,這,這可還當著菱兒的面呢。
想著『當著菱兒的面』,想著菱兒的關切,想著菱兒將自己的興起當做了『身體不舒服』,逝水的身體居然愈發燥熱。
盡歡帝看在眼裡,終於耐不住,扯了逝水的手,強行將他往庭院裡拖,直接就穿庭而過,從後苑向著偏殿方向走,準備從偏門繞出去,近路回永溺殿。
疾行,未用鑾駕,冬日裡夕陽顯早西沉,皇城中所有的建築都已經籠罩在薄薄的,仿若霧氣的夜色裡,頗為曖昧不清。
待到終於到了熟悉的寢房,盡歡帝把持不住,不甚溫柔地狠狠將逝水壓在了床頭。
四目相望間,兩人都未言語,只是沉寂了片刻,幾月不曾歡愛的積蓄,從未言明的深深眷戀,近日裡莫名的憂心忡忡,逐漸增加的佔有慾圖,所有的糾葛都襲上了兩人的心頭,呼吸相聞間,喘息聲逐漸濃烈。
一個眼神,一個撂下床賬的動作,一聲恍若隔世的歎息,輕輕巧巧就引燃了戰火。
門窗緊閉,隔離星月;
紅燭搖曳,無風自滅;
紗賬低垂,笙歌外洩。
衣衫漸褪,空氣中都瀰散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水漬聲,繚繞著盡歡帝的龍涎香與逝水身上清淺氣息纏綿不休的芳馥。
這一夜,逝水終於拋卻了所有的矜持,主動迎合著盡歡帝游離的唇舌,狠狠將手摟緊了自家父皇曲線優美的脖頸,毫無悔意地將半月形的指甲勾畫進了盡歡帝結實的血肉裡。
這一夜,逝水幾乎反客為主,轉而俯身嚙噬盡歡帝的胸腹,挑著眉梢斜眼看著盡歡帝的傾城容顏,而後伸出猩紅柔軟的舌頭,緣著薄唇,甚是勾人地舔了一圈。
這一夜,逝水不再低垂下頭,修長的腿纏繞在盡歡帝腰際,暖暖的呼吸噴吐在盡歡帝耳畔,偶爾從口中悶悶『嗯』出一聲,時斷時續地收縮著後庭,好像要將盡歡帝的脊髓盡數吸出來。
盡歡帝又驚又喜,手裡牢牢攥著逝水雲錦般絲滑的長髮,不再費力克制身體原始的衝動,被逝水從未有過的熱情如火,輕而易舉地融化了身心。
屋外寒氣逼人,屋裡春色無邊。
自是一夜未眠,纏綿至曉方歇。
盡歡帝看著逝水疲乏熟睡,雖然睏倦,卻仍不願闔眼,只是伸手,怯生生,顫巍巍與逝水十指相扣,靜靜感受著逝水掌心的溫度。
什麼違背常倫,什麼御書房裡堆積如山的,勸阻自己早早將大皇子遷出皇宮,另立王府的奏折,什麼墨雨清風糾纏不放的陰謀詭計。
自己連江山都可以不要了,還會介意這等繁複瑣碎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