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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歡》第57章
第十一章 霧隨月隱(一)

 待到盡歡帝回到永溺殿,已是申正時分,自早膳來滴水未進的盡歡帝卻徑直走向逝水的暫住臥房,將候在外頭的宮人召離了門口數步,而後細細盤問起來。

 宮人戰戰兢兢地低垂下頭,眼前尊貴無雙,丰神韻雅的男人倒負著手,與自己保持半米的距離,恰到好處的聲量伴和著廊間的微風拂到面上,字字皆是暖人的關切之意:

 「方纔進的是什麼粥?」

 「皇兒有否鬧氣不用?粥有否不合脾胃?」

 「皇兒現下不宜多食,有否多進?」

 「膳後湯碗撤下,皇兒有否閒步消食?」

 ……

 幾番史無前例的問答之後,盡歡帝牽起淺淺的笑意,而後推門跨進了房間。

 推門聲輕地恍若無有,房間裡清清淺淺的熏香淡淡地繚繞,清雅幽邃,是永溺殿從未燃過的『安然』。

 『安然』的氣息極易被掩蓋,哪怕只是小小一根線香便能輕易奪走它的芳馥,且其製作複雜,原料稀缺,因而不獨永溺殿,整個皇宮之中都甚少聞到它單獨的味道。

 今次安然之氣滿滿盈盈,不是宮人們擅作主張,更不是逝水特意挑了芳馥不顯的熏香,而是盡歡帝親達的意思。

 ——不圖新鮮,只因『安然』助人安眠,功效奇佳,比極品幻藥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現下掩上身後的門,下令讓宮人挑出囤積庫房,飽經冷落的『安然』來的盡歡帝卻略帶訝異地挑了挑眉:

 只吩咐了挑出熏香來備著,怎麼這麼快就用上了?現在申時未過,助的哪門子眠?

 放緩腳步繞過屏風,抬眼往羅帳半掩的床上看去,只一瞥,盡歡帝唇邊便漾起了一絲淺笑:還真的睡了啊,在床上都躺了快四天了,居然還能安眠過去。

 自己沒有看見的這些年,這個皇兒不會天天都睡這麼久吧?

 微微搖頭甩脫玩笑般的念頭,盡歡帝腳下卻仍不歇著,只走到床邊一直放著的小凳上,馬不停蹄地便坐了下去。

 背倚上一邊的床欄,盡歡帝饒有興致地描摹起逝水的睡顏來:

 見他平躺,散開髮髻墊在青玉小枕上,錦被蓋過脖頸,兩手乖順地收復在溫暖的被窩裡,是很安穩妥帖的睡姿。

 只是雙眸輕閉,眉心微顰,緋色的薄唇抿起,又似是在夢中糾葛著什麼。

 明明是托了『安然』的福,應當清閒自然地陷入深沉的美夢中,這個皇兒卻只是擺出了讓人放心的姿勢,纖秀的眉心仍是攏著化不開的悲慼和孤寂,擔憂著自己不知道的『瑣事』。

 盡歡帝將袖中的瓷瓶放到一邊,而後探起半邊身子,向著逝水眉心伸出手,微微曲起了纖長的食指和中指,欲要撫平如畫的眉眼間不合時宜的憂切。

 瑩潤的指尖緩緩地向著目的地進發,盡歡帝幽深的眼眸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困惑:何故自己會生出這樣無端的念頭?這個由於妃嬪的陰謀而誕生的皇子有無殤情,與自己根本毫無瓜葛,就算是要待他有如真正愛子,以迫他真心實意地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自己現在所做,也太過多了些吧?

 但,又,也許,並不算多……

 看到自己的孩子面色不善,確實應當關心才是啊——假戲,要做到讓自己相信了,方才能說服別人認同吧?

 如此,盡歡帝心中兜兜轉轉徘徊了甚多念頭,伸出的手指前行復又停止,停止復又前行,不過米餘的距離,直待到手臂有了僵硬酸痛的趨勢,柔和的指腹方才觸碰到了床上人兒輕攏的眉心。

 觸手柔膩,輕軟的眉毛安靜地躺在手指下,乖巧地聽由其慢慢撫平,而後舒展。

 房內唯一的熏香繼續繚繞,香爐邊升起的煙霧如夢似幻,逐漸地將整個房間襯地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盡歡帝糾結的念頭隨著逝水舒展的眉心一同消散,唇邊亦浮起了淺淺的笑意。

 然未及那笑意定型,一聲無意識般的呢喃便從逝水口中逸散了出來:「墨雨不要鬧,現下什麼時辰了?」

 一語未畢,盡歡帝的手便閃電般縮了回來,唇邊的笑意倏然隱沒,半彎的雙眸盛入了慍怒,房內的溫度陡然降到了冰點。

 於是逝水睜開眼眸看到的,便是盡歡帝面無表情的臉,以及僵硬著坐在床邊的身姿。

 緊咬住有些顫抖的唇,逝水順勢便要下床行禮,而有史以來第一次對他人生出形而上的關切之心,卻被蒙在鼓裡的對方誤認為貼身宮人的盡歡帝生著悶氣,任由從『安然』中醒來,仍然有些暈乎乎的逝水肢體極不協調地摸下床,單膝跪地見禮。

 逝水低垂下頭,未及思量自己方才半夢半醒間脫口而出的話,便道:「兒臣參加父皇。」

 盡歡帝在袖中屈了屈手指,冷著臉道:「沒想到逝水與宮人間竟然如此無間,小小宮人居然能用『鬧』的方式叫醒大皇子吶。」

 逝水不解,卻是不敢辯駁,只低垂了首道:「父皇多慮了,只兒臣管束有些懶怠,宮人偶爾放肆。」

 說著如此,逝水心中卻仍是困惑:聽這含諷帶譏的語調,這人似乎真的生氣了。

 但是,為何呢?而且,應當生氣的人,也該是自己才對吧?

 丟下一句『父皇有事,你不要亂動』然後拂袖離去,整個下午都未露面或是遣宮人來達些意,任由自己無所事事地在這方寸之地間,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這樣無視忽略皇兒,自己卻去不知哪殿的妃嬪處逍遙快活,回來之後還橫挑眉毛冷對言的,太不講理了些吧?

 而自己,不過是在那奇怪的薰香之下沉沉地,不知東西南北地睡了一覺,而後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在自己眉心溫和地拂拭,便下意識地說出了墨雨的名字而已,又招惹到這人的哪裡了?

 ——不對不對,墨雨不在這裡啊,那剛才那個感覺,是夢吧?

 逝水暗自巡視了一番房間,而後狠狠下了定論:夢!徹徹底底的夢!房裡沒有其他人,而現在連虛偽的笑容都不做,直接擺給自己一張臭臉的這人,肯定,決計,萬萬不會那樣溫柔地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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