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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歡》第4章
第四章 生辰

 時光飛逝,歲月將盡歡帝的輪廓打磨得日益出眾,卻是慢慢褪去了他初登皇位那幾年雷厲風行專權果斷的行事作風,原先時日的勤於政務也變得似乎不曾存在過一般,僅有圍獵或是罕見的幾次處事時方能瞥見些許唯我獨尊的傲氣和殘忍,尋常時候朝堂上甚至難見幾回他的影子,眾臣勸誡全然無用,後便無人言及此事了,因著六年前鮮血淋漓的回憶:

 盡歡九年夏,清晨,群臣已經在沒有王者氣息縈繞許久的朝堂之上站著苦苦等了兩個小時了,經久的冷落忽視讓一幫子自命清高的士大夫們終於鼓起勇氣,抱著為蒼生求福的擔當決定做些什麼。於是在當時右丞的帶領下,身著各色朝服腰桿挺得筆直的官員們浩浩蕩盪開至宮門,而後齊齊整整跪下開始無聲的抗議。

 然,數小時後,皇宮仍是一片寧靜,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會出現帝王派下的撫慰之人。尚未進餐,膝下發麻的士大夫們有些焦躁,上午沒有顯出凶狠跡象的日頭已然停在高頭,開始毫不留情地普照大地,將石砌的磚路炙烤得幾乎冒了煙,有些體弱的官員忍受不住地左歪右倒。

 形勢迫人,必須改變策略,於是群臣經商議後便開始有聲的抗議,各路言官們慷慨陳詞,及至後來底氣十足的武官加入,聲震雲霄,將個莊嚴宏偉的皇宮鬧騰得可以和菜市媲美。

 然,直到官員們聲嘶力竭搖搖欲墜,更是有人悄悄退場回家休養生息了,緊閉著的宮門仍然沒有絲毫開放的意思。這多少讓群臣有些失望,隨著太陽西沉,眼見著冷月就要攀上來,跪到意識不清的抗議者們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就像是跳樑小丑一般。

 所以當朗月灑下餘輝溫和地將人群籠罩,宮門吱呀一聲打開,而後一個手捧錦綾的太監出現在門口時,眾人都覺得奇跡出現了。而後,那太監慢慢展開聖旨,下達了在場官員按品階杖打的聖諭,將已經身心受創的眾人驚得幾欲暈厥……

 那個午夜,宮門外血肉橫飛,跪了十幾個時辰的官員們被拖倒在地直接上刑,高懸於空俯視蒼生的明月一如盡歡帝下達的聖旨般淡漠。天明之後宮門前被打掃地如往常般乾乾淨淨,就品階杖打的諭旨讓陵園裡卻添了不少重臣。

 然,誰也不能說請願是無果的,至少第二天倖存或未曾參與的官員們一上朝便見盡歡帝面色溫潤笑容和煦地坐在龍椅之上,而後慢慢掃過到場的群臣,淡淡道了句:「昨日,愛卿們可盡歡了?」寒盡了底下愈發膽戰心驚的官員們的心。

 但是這位皇帝也有自己處理得相當妥貼的地方:後宮。

 後宮沒有專寵,皇帝翻牌子似乎只是隨機而來,無論妃嬪們如何費盡心思打扮自己,或是學習琴瑟琵琶招引他,都是枉費心機。因此長期以來後宮的爭風吃醋似乎都是小範圍內實施,或是根本無醋可吃。說皇帝不好色吧,他卻是夜夜宿在妃嬪殿中,沒有一日獨處,而且據說不上朝的那幾日白天都有些耽於溫柔鄉;但若是說他好色,他的妃嬪數量與前幾朝想比又是少之又少,似乎只是夠用,而且完全沒有因為哪個妃子大興土木勞民傷財。

 但是現在,這唯一處理好了的地方似乎也出現了危機:自周邊一個名為羊谷的小國奉上來一位絕色女子之後,盡歡帝似乎把翻牌子的隨機性變了變……

 不提那異域女子,且說大臣們其實也希望盡歡帝和後宮各妃嬪好好切磋切磋,只因盡歡帝連年辛勤勞作成果卻是不太盡如人意,僅是登基次年誕下一子,而後十幾年內竟然只有兩位小公主和一位小王子,簡直是單薄到了極點。

 照說這個情況,那個早先出生的皇子應該受盡寵愛,盡歡帝卻連他誕生那日都沒有到場,連剛生產完畢不顧眾人阻撓跪在盡歡帝書房前半日之久,最後暈厥過去的潔妃都沒有能讓盡歡帝生出半絲憐憫,哪怕只是來看一眼小皇子。

 而潔妃因那日的莽撞落下病根,過不幾年便鬱鬱撒手人寰,如此小皇子的處境更是難堪,竟被迫令搬離潔妃所在的合如宮遷到了一個不知是哪代帝王建到一半扔下不管的小宮殿裡,跟去的宮人少得可憐,吃穿用度更是與皇子的身份不符。

 這倒還好了,更誇張的是,大皇子,居然沒有被賜名!

 群臣上書抱不平的,婉轉相告的多如牛毛,都被還犀利著的盡歡帝用眼神和連番貶謫壓了回來,小皇子的處境卻是毫無變化,甚至還有惡化的趨向。群臣還以為是盡歡帝不喜歡子嗣,但是後來出生的公主王子都得到了與前朝一樣的待遇,這便讓人有些不解了。

 此事被擱置了好些年月,近些時候方才有人趁著盡歡帝上朝的時候隱隱打探了一番,盡歡帝難得地出現了困惑的表情,半晌方才定定地說道:「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那日出生的皇兒,不吉利。」

 不吉利,不吉利,這個說辭很快由著口舌混雜的眾人傳播了開來,幾日後一個有些剝落了漆牆,週遭空曠,似乎和皇宮恢弘建築氛圍不太符合的小宮殿後苑裡,彎著腰,豎著小髻的青衣宮人撅著嘴,對著不遠處細細照料一株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花木的纖瘦身影說道:「那個皇帝說你不吉利才不喜歡你的咧。」

 穿著白衣,在清晨的迷霧裡朦朧到幾乎要隱入空氣中的人兒沒有回身,手上依然不停地努力扶起折了的籐蔓。不吉利?笑話,那樣在年少登基時便能說出「何以要祈求上蒼」的人,會因為一個人的生辰不吉利便冷落他麼?

 想著如此,眼中卻是隱隱的笑意,口氣也是溫吞似水:「墨雨不要胡說哦,這話在這裡可以說,在外面可是要被殺頭的呢。」說著稍稍側過頭來,在言及『殺頭』時左眉還微微挑了一下,努力作出恐嚇的神色。

 青衣宮人愣住,卻不是因為那人的話,而是他偏過頭來左眉稍揚時的風韻,伴著這日早來的霧氣,美得,傾盡人寰。

 微風拂過,散開了屬於清晨的迷霧,朝日尚未咄咄逼人的氣息輕輕挪動過來,稀稀薄薄的淡黃色光線將這個小苑籠罩其中,每一分每一寸都似得到了神的眷顧。

 宮人看著白衣人在陽光下顯得愈發白皙的側臉,喃喃中不知該說什麼。

 「墨雨怎麼了?不是被嚇壞了吧?」白衣人從已經扶正的植株上騰出來,緩步向著定在當場的宮人走過來,而後伸出沾了些許泥濘的修長雙手,在她面前搖了一搖,後者這才如夢初醒般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真的被嚇壞了啊,我開玩笑的呢。」白衣人收回手,半彎的眼裡似是盛了冰泉下的流水,澄澈透亮,閃得宮人又是一愣,而後又感歎地說道:「殿下這麼好的人,就算是在鬼節出生,那個皇帝也不能不歡喜的啊。」

 「墨雨還在胡說吶。」白衣人嘴角半彎,似乎對自己的處境全不關心的話讓青衣宮人又嘟起了小嘴:「本來就是嘛,啊對了對了,殿下難道沒有希望過得到那個皇帝的寵愛嗎?」

 白衣人聞言不顧手上還有泥濘,直接往宮人比自己矮了半頭的烏黑雲髻上輕輕拂去:「墨雨真是不乖呢,這樣的性子我這個不成器的主子可是保不了你的呦。」那宮人連忙閃開,髮髻上卻還是沾上了些許沙礫,拿手往頭上一拍又把一絲不苟的髮髻弄散了下來,便對著白衣人一哼,而後飛也似地找地方整理儀容去了。

 白衣人的笑容直到宮人翩躚的衣角消失在轉彎處方才倏然隱沒,希望得到寵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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