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飛翔大陸聖龍二四九七年 秋天

當我知道修要我為他執行戴冠禮的時候，我愣了好一會的時間才回過神來。

雖然從幾年前開始，大家都已經開始尊稱他為陛下，有任何的重要場合，接見所使用的禮儀也都是以國王的儀制來遵行，但大家都知道，修從佔領奇斯、月都至今，始終沒有舉行過一個真正的戴冠典禮。

就算戴冠禮只是一個過場的形式，但是對整個飛翔大陸的人來說，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典禮，它不只是在向全世界的人宣告修已經成為國王的事實，也是在向上天宣告修將成為這個大陸的領導。

飛翔大陸上的人民儘管對神祇的信仰不是那樣強烈，可是他們似乎也有一點類似于地球古時中國王朝的舊式觀念，認為國王是由上天賦予的權位，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這也是為什麼飛翔大陸這些年貴族的權力越來越大，行為越來越倡狂，可是卻沒有多少人民懂得出來抵抗；唯一敢站出來的修，本身有皇室血統，說起來也不能算是平民革命。

因此，既然這份權力是上天賦予的，當你接下這一份榮耀的當下，就應該要宣告上天表示感謝。

之前修成為國王，頭上始終沒有幾次見到王冠加身。

就算修是怎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對於一些古制，他多少還是覺得有存在的必要，就算不敬上天，也要為了表面而做，如果人民覺得君權是上天給予的，一個君王認同這點只會為自己帶來好處不會有壞處，當人民心裡面對新政有什麼疑惑時，他們都會先以上天的決定來看待，減少許多紛爭。

因此修決定舉行戴冠禮我不會覺得奇怪，可是要我為他執行如此重大的儀式，讓我不免懷疑自己的身分適合嗎？

以前歷代君王的戴冠禮，都是由什麼神官或是位高權重的長輩來執行，再不然，如果修的老師還活著的話，可以由老師來執行，但現在卻決定由我來做這份工作，我的腦中直接產生了一個很大的問號。

但我也不會去花時間自做猜測，我直接跑到皇宮裡去詢問修，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聖者。」

真是簡單的答案……

修站在起居室的中央，身邊有一大堆的裁縫在忙碌著，不斷的拿著量尺跟各式各樣的布料在修的身上做比對，這是在為戴冠禮那天要穿的衣服做準備。

戴冠禮的那天，全飛翔大陸所有重要的人物幾乎都會在場觀禮，到時候不但整個會場都要難得奢華的去佈置，國王的衣飾也絕對不可以馬虎。

2在這個魔法的世界裡，沒有科技錄影，但是有魔法燒錄，燒錄在水晶球裡，幾百幾千年後只要水晶球不壞，後世的人就可以不斷放錄緬懷當年的盛況，或者說當年國王年輕的時候有多麼的俊美，現在如何如何之類的。

當一個國王，面子是很重要的，自然要把儀式準備得越是光彩奪目、越是絢爛非凡越好。

「這個名稱是你偷偷加在我身上的，我可不覺得它有多大的號召力。」

「我知道它有多大的號召力就好。」

真是簡單明瞭的回答，他以後是想當個寡言少語的國王是吧？

「你不怕你的光彩被我給搶光光？要是後世的人看到水晶球的錄影，從頭到尾看完只記得我長什麼模樣，忘記他們的開國君主長什麼模樣的話，怎麼辦？」

我覺得我很像是小孩子在挑釁還是在鬧彆扭。其實我的心裡很緊張，在那樣的場合下要正經八百地去執行儀式，嘴裡還要講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我現在光是想像就覺得有怯場的感覺。

「我不介意你搶光光。」

還是非常簡單明瞭的回答，可是那瞬間的口氣，讓我愣了一下，看著他的雙眼，突然心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旁邊的裁縫們好像沒有察覺到他這句話跟剛剛幾句有什麼不同，只是很努力偷偷忍著笑，覺得國王跟聖者的對話輕鬆有趣得緊，卻不知道最後的這一句話裡的縱容，連一雙紫色的眼睛都變得幽深。

修擺了擺手讓這些裁縫退下，整個起居室瞬間就剩下我跟他兩個，他一腳踢開地毯上一匹看起來頗為昂貴的布料，走到我身邊，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

他今天的衣著穿得很輕鬆也很貴族模樣，白色的襯衫，整個袖子又松又長，袖口束緊，有一整排的金色鈕扣在雪白的緞子上發亮。下身穿著緊身長褲，配上一雙黑色的靴子，感覺上有著帥氣和難得的浪漫感，真的就像書裡頭的王子或國王，會讓看著他的人心裡小鹿亂撞。

「你在胡說什麼。」我用言詞掩飾自己的緊張，有太長的時間裡，不曾跟修這樣相處，現在我發現，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不管是誰，都很難抗拒。

「我沒有胡說，我不介意你把我的風采搶光光，我並不在乎這些，坐上這個位置，是我希望自己的一生可以給整個飛翔大陸帶來更好的日子，一個全新的發展，跟什麼富貴榮華還是面子沒有多大的關係，那只是附加價值，有時候的確可以讓心情愉快，卻不是絕對。」

「在這個位置上你覺得快樂了。」我注意到他用到心情愉快這一個詞，他很少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尤其是像愉快這一類的字句。

「是的，當初我有想過責任，有想過那會是多龐大的一個負擔，自然也想過這算多麼大的榮耀，我的名字會在歷史上發光發亮，可是我沒想到這些竟然會讓我感覺到愉快，可見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清高。」

「那是你誠實。」一個國王少有的誠實時間，我有點高興這個時間是獻給了我。

我想我是笑了起來，因為修伸過手來摸著我的唇際。

「我希望你在戴冠禮上可以比我更光彩奪目。」他突然靜靜的就冒出這一句話來。

我直覺的就想問為什麼，但是卻沒有問出口，心裡面隱隱約約好像有一個答案在。

「你給了我很多，蘭，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今天我可以順利坐在這個位子上，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你，自從你來到我的身邊後，我就像擁有了一顆幸運之星一樣，讓我每一步都走得比別人順暢、比別人快速。在你還沒有來到我身邊之前，你絕對想像不到我們的路走得有多麼艱難，一群失去長輩的孩子，雖然擁有一身武技，但完全沒有在現實社會上使用，同樣的力量，我們會被年長的傭兵給打殺。」

我很少聽到他說他當傭兵那時候的事情，我知道他當傭兵前的故事，也知道他佔領奇斯後的故事，卻很少聽到他當傭兵時的那些事情。

最近有些書開始記錄修的故事，畢竟一個王者怎麼可能會沒有傳記，而且修整個人就是小說裡的英雄模範樣本，要是不拿來好好炒作一下，那些寫故事的啦，吟游詩人啊，肯定都是瞎子在跟自己的錢途過不去。

不過英雄式的傳記裡可不會寫多少主角狼狽的場景，所以要是問有多少人知道修當年的狼狽，可能只有泰爾他們這些人知道而已。

「當初的成長，是我們用生命換來的，從倫特逃出的孩子，不只是我跟泰爾他們幾個而已，另外還有一些父親下屬跟我們一起學習的孩子，再加上一些護衛，有不少人在我們成長復仇的日子裡過世，慢慢的……就剩下我們幾個。」

修似乎想起了那些死去的故人，眼中有著感傷，尤其現在身在奢華的皇宮裡，身上穿著用上好布料做成的衣物，更顯得今非昔比，如此大的落差，會有一種很大的遺憾。

然後修又講了很多那時候的兇險故事，還說了蕭恩跟泰爾臉上、身上那些疤痕是怎麼來的，我才知道當年他們真的不好過，所以後來才有機會練出這一身慓悍的武技。2

「所以，你是我們的福星，雖然我不是很相信命運，可是我真的這麼覺得。關於你幫我行戴冠禮的這件事情，其實我有跟蕭恩他們提到過，一開始蕭恩也覺得你太年輕，儘管聖者的身分讓你在這個大陸上擁有非凡的影響力，但年輕就是一個會讓人質疑的問題。

然而泰爾卻說，如果不是你，我們說不定連仇都很難報，更何況是統一飛翔大陸，他還說，自從有你在我們身邊出鬼主意後，他不得不承認，腦筋多轉幾圈果然是一件好事，只是他沒有那種資質。」

我笑了起來，可以想像泰爾是怎樣跟修形容的。

「我不覺得自己是什麼福星，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能給身邊的人帶來平安順利，我想這會是我一輩子最大的願望。」

「所以，可以幫我行戴冠禮嗎？」

看見修的微笑，那好看又難得一見的溫柔微笑，我點了點頭。

「好，我幫你行戴冠禮，只要你覺得我可以，我就幫你。況且，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讓自己的樣子被後世永久欣賞，也是一種驕傲不是嗎？」

「那天，你一定會很好看，我等一下會讓裁縫幫你縫製那天你要穿的衣服，我想對他們來說，或許你是一個更好讓他們發揮的題材，他們一定會把你弄得跟裝飾用的娃娃一樣，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修的形容讓我笑了起來，有多久的時間，我沒有這樣跟他一起說話、一起開玩笑？

「我答應幫你行戴冠禮，然後，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我總覺得在那一句我不介意你搶光所有風采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什麼意思，一個我覺得是，但是又害怕它是的意思。

修凝視著我，久久。「我要告訴你，戴冠禮的那些祝福話要背好，如果到時候忘了詞，一定會很丟臉，你會讓全飛翔大陸上的人都永遠記得你忘詞時的模樣。」

他說的不是我想像中的答案，也不是他那一句話背後的解答，或許我跟他都明白，那真正的答案，有時候不開口說明白會比較好。

不說明白……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對自己，或許心裡的感傷就不會來到……

那些裁縫果然像修說的那樣在來到我的起居室後，拿出比在修起居室看到還要多出一倍以上的量尺跟布匹為我設計戴冠禮那天該穿的衣物。

在這個世界縫製衣物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很慢的方法就像是一般不懂得使用魔法的平民老百姓，用一針一線慢慢去縫，很快的方式就像這些宮廷的裁縫師。

大好的魔法師不當，竟然用魔法在幫人縫製衣物，我親眼看著那些量尺啊、線啊、針啊在半空中飛來飛去，一個風刃過去，整塊布匹整齊無比，帶著線的針像一條小蟲一樣快速的在布面上穿刺，沒有多久的時間，我就看到整件衣服的雛形，雖然上面還沒有做任何的點綴裝飾，但是光是那一層又一層的布匹搭起來，就會讓人覺得慎重華麗

裁縫的量制到這裡就結束，剩下的部分他們會回去好好設計衣服上的繡花紋路跟寶石放置的位置，我想不用太久的時間，就可以看見我這一輩子裡所能看見的最華麗衣裳。

這種大陣仗的量衣型態讓我可憋著好大一口氣，人全走了才大大的吐出，靠在門邊看著我的里昂笑了起來，我這才發現到他，也發現了他身上穿著同樣豪華無比的正式軍裝，不但整件黑色的軍服筆挺無比，上面還有著大量的銀色繡花，領口、袖子以及掛著長劍的腰帶全部都點綴著寶石金光閃閃，單肩上的紅色披風是奢華的天鵝絨面，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披風的邊緣全部繡了深紅的花紋，里昂的這一身行頭，我也不曾見過。

「哇！這是參加典禮的新衣服嗎？我頭一次看到你穿這麼齊。」

軍人的軍裝只要一進入軍隊就會發下來，每人兩套，職位有升遷時，會再發兩套新職位的軍服。

小兵時期的軍服當然沒有這麼華麗，也沒有這麼筆挺，當軍階越來越高，那些有的沒有的配件自然也就越來越多，之前一直沒有什麼機會看見里昂全部佩戴起來過，現在一看，真的是耀眼得讓人心臟不禁怦通怦通。

「這些天大家都在檢視自己那些配件有沒有哪一樣弄丟了，我這一套不是舊的，剛剛裁縫來的時候順便把這一套從宮裡拿來要我試穿，質料比以前好，刺繡也更加的精密華麗。」

「真的很好看。」我站在里昂的面前，他好看得讓我不太敢上前擁抱，生怕把他的衣服給弄皺了，到時候參加儀式破壞整體感。

里昂凝視著我，久久沒有說話，我不曉得為什麼，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什麼花癡的表情，正想摸摸自己的臉確定時，里昂對我伸出一隻手。

「我有榮幸請聖者大人跳一支舞嗎？」

我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將手遞到他的手上。「沒有音樂呢！」

「這世界上最美好的音樂在這裡。」

他的另一隻手，指著我的雙唇。我想起自己似乎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唱歌，人在高興的時候總是會想要唱歌，在難過的時候也會想要唱歌，這些年來快樂的難過的事情有那麼多，我竟然都忘記可以用唱歌來抒發表達。

「我不曉得我要唱什麼。」

說是這樣說，但是我的喉嚨已經輕輕哼起了一段音樂，里昂在同時拉著我隨著音樂的節拍，兩個人就在起居室裡跳起舞繞起圈來。

「很好聽的旋律，這是什麼歌？」

我沒有唱出歌詞，只是輕輕的哼著。

「以前在我家鄉中，每年一度的小祭典上開舞用的曲子，我也不曉得叫什麼，沒有歌詞，但是很好聽，我那時候一邊聽著歌，一邊看許多大人在前面翩翩起舞。

我的確是不曉得這首歌叫什麼，不過我知道那場祭典的目的是什麼，據說是亞列族流傳了已經有數千年的傳統，是少數舊式傳統被保留下來的活動。

在那一天你可以穿上自己最好看的禮服，畫上最美麗的妝容，讓所有人看見你的動人之處，為的就是可以吸引一個喜歡你的物件，或者是在場中找尋你喜歡的物件，然後在開場的這一首歌中，一起跳上第一支舞。

在我聽來，這像是一首求偶之歌，我唱著這樣的歌，跟里昂一起跳舞，感覺讓我很想微笑。

我把修跟我之間的對話說給里昂聽，因為我有點介意那時候究竟只是我的錯覺，還是修的言詞底下真的有什麼不同的意義。

里昂聽了之後，一雙眼睛的顏色竟然變得又深又暗，雖然腳下還帶著我舞動，雙唇卻低下來吻住我，從淺淺的原本只是在我的唇瓣上描繪的溫柔，到熱燙的舌深入我的齒間，一下子輕一下子重，配合著他濃郁的氣息，讓我整個人暈陶陶的。

這些年來我們不曉得親吻了多少次，數都數不清，可是在這一刻，我依然覺得像是自己的初吻一樣，動人又讓我無法忘懷。

「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吻我？

「這是一種記憶的方式……」

我疑惑，不曉得是剛剛的吻讓我太沉醉所以腦袋不清楚，還是里昂的話原本就說得讓人難以明白。

「記憶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可以用雙眼去看，可以用手去觸摸，可以用氣息去感覺，還可以用像這樣的方式，牢牢的將對方的一切給記在腦海中，希望可以永遠不要忘記。」

「你是在說，修用他的方式在記憶我？」其實我還不是很瞭解里昂所說的話，但光是這樣，我就開始感覺到一點淡淡的悲傷。

「陛下用這樣的方式在跟你道別，他知道，你不會永遠在這裡，他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充滿著人心猜測的地方，有一天你會離開，所以他用他的方式在記憶你，將你放在腦中永遠不要忘記。」

所以修希望我可以比他更加耀眼，可以在整個戴冠禮上比他更吸引人，然後用魔法燒錄的方式將我的影像永遠的放在魔法水晶球裡，就算真的忘記了，也可以把水晶拿出來觀看。

換句話說，整個戴冠禮，原本他才是主角，但是他卻讓我變成實質上的主角，他則是名義上的……

「怎麼了？猶豫了？」

我抬頭看著里昂，里昂的眼中有著擔心，我不該讓他擔心，有很多事情應該要是唯一的，我對里昂來說是唯一的，里昂於我，也應該要是唯一的，愛一個人，不該要讓他擔心。

「沒有，我怎麼會猶豫，你忘記我們說過的，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了之後，我們找一個地方，建造一個家園，然後無聊的時候就到飛翔大陸的每一個地方走走，甚至還可以一起出海到更遙遠的地方，如果累了就回到我們的家休息。」

「我怕你會捨不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開開心心。」

「我當然會開開心心，你忘記了嗎，這一直就是我的願望，留在這裡，也許一樣會覺得快樂，但是……」

我不曉得該怎麼說，我只知道在這裡當一個聖者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因為未來是不可預料的，說不定在這裡也會覺得很快樂，只是有什麼壓抑著，就像原本有翅膀的鳥兒被綁住了翅膀，雖然有人喂它吃飯，有人幫它建造美麗的籠子，甚至還有人可以陪它玩耍，但是只要看著天空，想起飛翔在那裡的日子，再多的快樂，也會變得憂鬱。」

我看著里昂，聽著他的話，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有智慧，現在還可以看懂人心，我從沒有想過一個人可以進步到如此，在人生的旅途上，每一個人都在往前躍進，但里昂的步子卻是如此大，沒有人可以跑得比他更快。

就連修，修的整個模樣、個性跟態度，其實跟我當初認識的時候也都沒有差太多，只有里昂，他成熟的速度快得驚人。

有時候我不禁會想，是因為我嗎？

幸福花園因為我，所以他用盡全力在成長，成長成一個讓人不得不仰起頭來看，讓人不得不為他的耀眼而感覺心裡顫動。

修用他的方式在記憶我，但是里昂卻用這樣的方式陪伴在我身邊，兩種都是感動，都是一份我受之有愧的負荷，但是，我心裡很清楚，什麼才是我該選擇，也是我想要的。

「我會用最讓人無法忘記的姿態，為我們的國王陛下戴冠，然後……」

我握緊里昂的手，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是里昂看著我，微微的笑了起來。那個笑容不像平常一樣的穩重成熟，而是有一點的孩子氣，像是得到全世界最美味的糖果，而且沒有人知道一樣。

金綠色的眼，燦爛得讓我也跟著微笑，嘴邊又開始哼起剛剛停止的歌曲，只是節奏不由自主的加快，我們的舞步也跳躍起來，越來越快，甚至可以聽到腳步聲在地毯上響起，然後在牆壁上回繞。

到最後，我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節拍，勾到了里昂的腳，往他的身上跌。在平常，他總是可以穩穩的扶住我，然後站好，但是這一次，他竟然失了平衡感，隨著我的驚叫聲，抱著我往地毯上跌。

我跌在他的身上，他躺在地毯上，我們的頭髮糾結成一團，他整齊的軍裝最後還是亂了。

「是亂了。」他回答。

我們瞪著對方，久久，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互相擁抱在地毯上滾，把他嶄新的衣服弄得皺成一片，地毯上的白色絨毛都快要變成雪花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