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里昂沖進營地,看見到處都是屍體、箭矢跟鮮血,一個精靈看見他們回來,攀著城頭的岩面快速躍下。
「你們怎麼回來了?」
「我們看見這邊的煙霧。」
「飛鷹將軍來襲。」
想到被一個敵人給無聲無息殺進陣營,精靈就一陣心裡不舒服。無聲無息向來是精靈的拿手絕招,現在敵人用同樣的方式攻擊,而且還只有一個人,就算他是多麼厲害的一個敵人,精靈都覺得自己顏面無光。
「我們知道,能造成這樣結果的也只有他,損失如何?」里昂一邊聽著精靈的報告,一邊快速的往傷患住的營帳前去。
「還沒完全統計出來,但是最糟糕的是,飛鷹將軍燒了我們的存糧,要是在最短的時間裡沒有新的糧食送到,我們可能必須放棄繼續攻擊翔龍。」
這時候,里昂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繼續攻擊翔龍,他在意的只有蘭有沒有事。
到達營帳,他掀開布幕進去,一些傷患似乎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情正在議論紛紛,魔法師在一邊告訴大家已經沒事了,讓大家趕快好好休息,這樣才能早一點起來行動。
里昂在整個營帳掃視一圈,不管是站著、坐著還是躺著的人裡,都沒有看見蘭的身影。
「聖者大人呢?」
里昂抓住還在安慰大家的魔法師,將他的身體半轉過身,語氣冷漠的詢問著,這是他避免自己朝無關人士發火的方法。
魔法師的體質向來有點脆弱,里昂的力道沒有大到哪裡去,可是卻也超過他平常的動作,痛得讓魔法師叫了一聲,根本沒聽清楚里昂問了什麼。
「聖者大人在大火燃燒之前正好離開營帳,我還記得他好像有點偷懶,不想多繞一圈往門口走,而是從那一個地方掀開營帳離開。」
在一旁坐著的士兵回答。
聖者大人在這裡一直都是大家注目的焦點,有時候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在四處走動說話,都是一種可以忘記身體傷痛的享受,因此蘭的動向,這裡很多人都很清楚。
但是這樣的答案並沒有因此讓里昂覺得安心,他反而更加恐懼。
順著士兵的解釋,他掀開營帳,果然看見一個略小的腳印踏在有點潮濕濕的泥地上,接著再看見大樹下一個頭部完全扭出詭異角度的屍體躺在地上時,他心裡的驚慌達到最高點。
跟在他身後的亞南也看見了衛兵的屍體。
「來人!快來一個可以報告目前狀況的人!」
亞南拉住一個正在往糧倉方向跑的土兵,要他將可以交代目前最新狀況的人給找出來,在士兵點頭要跑開之前,他詢問有沒有看到聖者,答案依然是搖頭。
亞南可以感覺到里昂身上有一股氣焰正在緩緩散開。他有點擔心,他幾乎沒有看過里昂生氣的模樣,之前蘭雖然做過讓里昂擔心的事情,但是事態都沒有如此嚴重。
現在蘭很有可能正好遇到飛鷹將軍,有絕大的機會被滅口,里昂幾乎快要爆發,他不敢想像要是再找不到蘭,或是找到的是蘭的屍體的話,里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同樣非常火大擔心,但是跟里昂比起來,他的似乎還是一件小事。
「蘭會沒事的,沒有人捨得傷害他。」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下,的確是如此,畢竟蘭甚至跟霍克逛過一天的街都沒事,飛鷹將軍不是一個比霍克更殘忍的人,因此更有機會可以活下來不是嗎?
他這樣安慰里昂,同時也是安慰自己。
聽到有長官傳喚,營區暫時的負責人馬上跑過來,他身後還跟著阿露天。早上向來是阿露天短暫休息的時間,因為每一次士兵作戰回來身上總是帶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讓他處理到三更半夜,因此他起床的時間並不早。原本他可以繼續休息才對,可是外面的吵鬧讓他不得不起來,並在得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後,馬上跟著善後。
「有任何人看到聖者嗎?」
里昂的氣息很是嚇人,雖然口氣並沒有特別糟糕,但是被問話的人有一瞬間因為那氣勢而腦袋空白,不曉得該回答些什麼。
阿露天一直在幫忙這些,他的氣勢並不比里昂差多少,他也知道里昂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很快把他知道的消息告訴里昂。
「目前沒有人看到聖者,我們找到的遺體裡也沒有聖者,這一點你可以稍微放心,我們已經沿著飛鷹將軍殺出去的路線好好看過,並沒有什麼跡象顯示飛鷹將軍帶著聖者,也沒看見遺體,現在我們正要循著他來的方向找。」
阿露天的回答沒有讓里昂安心多少,在沒有看到蘭之前,他都不會心安。
「蘭!」
他用力的朝整個營區大吼,這是找到人最好的方法,只要蘭在營區裡,一定會回答他,他總是滿臉喜悅的迎接他回來,如果蘭在,他會很高興今天他這麼早就回到營區。
可惜的是,回答他的,只有大火燃燒所發出的劈里啪啦聲響,沒有任何的呼喚。
這下子,連阿露天都不得不擔心起來。
「我們從倉庫的地方開始吧!」
阿露天建議,身為煉金術師,他辦事情總是井井有理,這是目前最好的方式。飛鷹將軍離開時大家都親眼看見,所以如果蘭跟飛鷹將軍有什麼接觸,一定是在飛鷹將軍入侵的時候,因此從倉庫循著路線回去,絕對可以發現一些蹤跡。
其實我在聽見里昂的大叫聲時,就已經清醒過來,直接反應就是想要回喊回去,但是嘴巴一動,發現自己不但沒辦法大聲發出聲響,整個頭頸還痛得很。
我輕輕轉頭四下瞧看,看到自己在起碼有三、四層樓高的樹枝上,身體被綁得很牢,不用擔心會掉下去,但是卻也無法自解開。
慶倖自己很幸運活下來的同時,不免也感歎飛鷹將軍這個人在作戰上謹慎細膩,但是在生活上很可能是個呆子,把我綁在樹上又捂住嘴,這樣我自己解不開還沒辦法開口叫人來幫忙。
我試著在有士兵經過的時候大聲嗚了幾聲,但是聲音實在太小,整個軍營現下又很吵,提水的提水,叫人的叫人,完全把我的聲音給覆蓋過去,這時候天空已經有些灰暗,我看到後備的區域還有煙塵不斷往上冒,不曉得天空中的這些烏雲是不是因此聚集,但是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用多久的時間就會開始下雨。
接著,我又聽見里昂的叫喚,聲音裡充滿擔心,我知道他現在肯定很焦急的在找我,說不定,已經開始以為我是不是遭到了飛鷹將軍的毒手,所以才沒辦法回答他。
但是我卻沒辦法做出任何回應,我甚至用腳不斷去踢樹枝上的葉子,還有身後結實的樹幹,盡力把一些葉子給踢下去,還搖晃身體搖得我氣喘吁吁,偏偏這個時節的葉子長得可好了,每一片葉子都十分牢固的長在樹枝上,我弄了老半天,全身上下都是汗,手有點磨破的感覺,地上才掉下三、四片的葉子。
我還在思考我應該要繼續這個累人的行為,還是另外再想辦法製造聲音讓人發現時,天空轟隆的一聲,我清楚看見天上打下裂痕一樣的大閃電。
這叫什麼?屋漏偏逢連夜雨?我一點都不想待在樹上淋雨,而且打雷的時候被綁在樹上,那跟自殺沒有什麼兩樣好不好!
里昂的叫喚一聲急過比一聲,我甚至已經聽出他極力想要隱藏的恐懼慌張,整個心都疼了起來,我曉得那種感覺有多不好過,之前在泰坦的時候,我就差點被嚇到,以為里昂也被法陣給冰凍在泰坦裡,整個人瞬間失去力量,全身上下都抖個不停,那種感覺我一點都不想要再經歷一次,自然也不想要里昂經歷這些。
所以管他繩子綁得多緊,我繼續搖晃身體,努力用腳跟踢著樹幹,能讓葉子掉下多少就掉下多少,當他們循線回來,收拾不遠處的那個衛兵遺體時,一定會有人發現我這個位置的樹葉掉得特別多,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可不想要在這樹幹上被曬成人幹或被雷劈中。
後來我更想起我空間裡有不少東西,先是弄了一把劍出來,但是差點連一點樹皮都還沒刮到就要先刺到自己;後來我又拿出了我收集的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後讓我抓到一罐液體。
摸著罐子的形狀,我確定這是平常我用來裝給水藍喝的果果水罐子,看來這次必須亂奢侈一把。我將罐子給丟下去,玻璃的罐子在樹下摔得四分五裂,經過的人應該可以很清楚看到「遺跡」。
我還在得意自己製造的跡象時,大雨在這時候落下,我變成落湯雞,而且有大雨的澆灌,讓我的腦子清楚不少,發現我剛剛真的是一個大白癡,既然可以丟下果果水的罐子,我當然也可以丟下一些簡單又便宜的東西來做記號,任誰看到一棵樹下都是東西,自然會想要抬頭看看怎麼一回事,然後就可以發現我的存在,這是很簡單的方法不是嗎?
那我剛剛在那裡搖晃半天還差點用劍刺到自己是在白癡個什麼?
一氣之下,我開始不停的往下面丟東西,有食物,有衣服,有稀奇古怪的小雜物,沒多久下面就出現一座小小雜物山。
我就不信這樣還沒有人會發現不對勁!
里昂焦急的跟在阿露天的身邊,一路上和他一起探查飛鷹將軍從外面進來的路線,常常每到一個位置就會發現死去的衛兵,那讓他的心情越來越不好,不過他並不是一個會因為心情焦慮思緒便跟著紊亂的人,越焦慮他越冷靜,細心的去觀察阿露天分辨足跡的訣竅跟觀察動向的方法,他發現其實跟他以前在村子裡當獵人沒有太大的不同,因此很快他就可以跟阿露天一起並肩而行,快速的分辨底下雜亂的足跡哪些屬於自己的士兵,哪些屬於飛鷹將軍。
只是天公並不作美,頭頂傳來轟隆巨響,閃電在一瞬間照亮整個大地,阿露天跟他加快動作,但是飛鷹將軍很明顯的不太清楚整個營區的佈置,因此繞了不少路,接著大雨就這樣開始落下,幾乎是馬上就沖走了所有的足跡。
這裡的泥地原本就不是那種非常軟的質地,留下的足跡很淺,會被大雨沖刷掉並不奇怪,但早不沖刷晚不沖刷,現在他還沒找到人,足跡便已經全部消失,這讓他失去了大量的線索。
「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亞南皺眉,一路上他也幫忙辨別足跡,還幫著里昂大喊,偏偏每一聲大喊後都沒有蘭回應的聲音,這讓人怎麼不焦急?
幾個人淋著雨,他們必須要重新想辦法。
「用召喚獸試試看。」
里昂看向阿露天。
「我不曉得召喚獸有沒有跟魔獸一樣靈敏的嗅覺,但是比起重新訓練一隻魔獸來說,召喚獸聽主人的話,只要它的嗅覺比我們好上那麼一點,就有機會聞到聖者的味道,帶我們去找聖者。」
因為召喚獸太難得,幕特也沒有太多的商人會將這種貴重物品給帶到幕特買賣,因此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機會接觸到召喚獸,這對煉金術師來說可是一個大遺憾,但是他知道里昂有召喚獸,那兩隻召喚獸常常被主人放縱四下跑來跑去,哪裡都可以見到它們的蹤影。
「蘭的召喚獸在他的空間裡,如果他不能說話就沒辦法放它出來,我身邊只有火舞。」
說著,里昂很快的從空間裡放出火舞來。很簡單的幾句「開門咒」,但是如果無法開口,就沒辦法讓召喚獸出來。
「火舞,幫我找蘭,他應該在附近,但是我找不到他。」
火舞用火紅的眼睛看著里昂。它的嗅覺的確是比人類好許多,但是現在下著大雨,大雨將味道給沖刷掉,要它聞蘭的味道其實有點困難,不過它雖然聞不到蘭的味道,卻有另一種方法可以找到蘭,只要水藍在蘭身邊。
召喚獸跟召喚獸之間是有感應的,因為召喚獸本身太過稀有,為了可以繁殖下一代,它們可以感應彼此的遠近,只是人類不曉得這一點。
里昂不曉得這些,但是他懂得火舞眼神表達的意思,他知道火舞有辦法找到蘭。
火舞點點頭,凝神開始找尋水藍的位置,這其中他還感應到了其他幾隻召喚獸的位置,不過水藍常常跟它在一起,它很清楚這些感應跟水藍哪裡不同。
沒有多久,火舞就開始往傷患營帳的方向開始跑,里昂二話不說的跟上去,阿露天跟亞南互看一眼後也跟在後面跑。
其實他們離傷患休息的營區沒有很遠,沒多久里昂就跟著火舞跑到一棵大樹下,這裡還可以看到剛剛他看見衛兵遺體的地方。當他看見大樹下有一座「小山」時,他整個人鬆懈下來,而且啞然失笑。
抬頭往上面望,有一個小人兒兒沒發現下面有人到來,一臉生氣的望著下雨的天空,手中不斷從空間裡找東西往下面丟,一雙跨在樹枝上的腳,來回晃著用後腳跟撞擊樹幹。
里昂一躍而上,穩穩的停在旁邊的另一根樹枝上,蘭看見里昂,開心的「叫」了起來,只是聲音嗚嗚嗚的,根本聽不懂他想要說什麼。
先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心疼的發現他被綁在身後的手腕都摩擦破皮,上面還有被武器割出的小傷口,接著將他嘴裡的紗布取出,紗布吸走口腔的全部唾液,因此很幹,蘭想要說話,卻因為口腔太幹而咳得亂七八糟。
「沒事了,等一下再說話,我們不急。」
里昂抱著他下樹,火舞在下麵輕輕地叫了一聲。
「是它找到你的。」
蘭笑了起來,雖然被雨淋得整張臉發白,但是大難過後,心情還是很好的,他曉得剛剛火舞那幾聲,其實是要他放水藍出來。
幹著嗓子念了幾句,水藍滾了出來。小傢伙似乎不曉得外面的空間正下著大雨,一出來就被淋得一身毛亂七八糟,氣得大叫起來。它跟它主人的習性一樣,愛乾淨得很,平常總是把自己跟火舞的毛給打理得蓬鬆,現在被雨給淋得全部趴掉,說有多氣惱就有多氣惱。
里昂笑了起來,讓兩個傢伙自己玩樂去,他趕緊抱著蘭回他們的小屋,那是他們休息的地方,很小但是很乾淨也夠隱秘。
一進到屋子,里昂就先幫蘭把衣服脫下,因為這幾天要幫傷患治療的關係,穿著從神族「手中」得到的祭司服會大量減少魔力的消耗,比能量服實用,所以這些天裡蘭都是穿著這一件。但是這衣服沒有能量服防水耐寒隔熱的功能,因此雖然現在的季節暖和,一場大雨淋下來還是很冷。
蘭整個身體都冷冰冰的,原本里昂是想要叫人來幫忙治療他手腕上的傷,但是比起這些小傷,士兵的傷更加重要,因此就不多費其他魔法師的魔力來治療這些小傷口,讓里昂簡單包紮一下等待它自行癒合。
等到全部都處理好後,蘭被薄被好好包裹著窩在里昂的懷裡,他伸手用毛巾幫里昂擦乾頭髮,里昂也拿毛巾幫他擦。
其實用魔法可以很快的烘乾,但是幫喜歡的人擦頭髮是一種樂趣。里昂喜歡看蘭在他一邊為他擦頭一邊按摩時像小貓眯起眼睛般幸福的表情;蘭喜歡里昂在他為他擦頭髮時那種好像擁有了一個家,並為此自得的滿足模樣。
而兩個人互相幫對方的時候,還有另外的一種情趣。因為手臂之間的距離有限,他們的頭必須靠得很近,可以看見對方瞳孔眼色的變化,可以看見他剛冒出來的胡渣,還可以聞到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
兩個人磨蹭的做完這一切後,外面傳來號角聲,看來是修帶著軍隊回來了。
「要去看看嗎?」蘭問。
「不了,陛下有跟我提過他也會提早回來,這裡發生的事情阿露天跟亞南他們可以說得比我清楚。你還沒跟我說為什麼會被綁在樹上。」
想到現在眼前的人可以好好的待在自己的懷裡,里昂對神滿心的感激,蘭可以好好活著,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恩賜。
「其實想也知道,我一出去營帳很倒楣的就遇到來偷襲的飛鷹將軍,我差一點點就真的死了。」想到一開始飛鷹將軍已經摸到自己脖子的那種感覺,蘭忍不住抖了一下。
里昂皺眉詢問是怎麼一回事,蘭將他看見飛鷹將軍殺人的過程簡單的說了一次,接著換來里昂激動的熱吻。
「幸好……快點再裝一顆珠子上去,它已經救了你兩次,一定要好好珍惜。」
蘭聽話的從空間裡取出那包珠子,里昂接過去將珠子放在戒指的鑲格中,這只戒指的外型其實是非常秀氣,怎麼看都是給女孩子使用的,但是實用性之高,讓里昂佩服也感激萬分。
收好珠子,蘭繼續說。「不曉得為什麼,他突然放過我,雖然他說是因為他覺得我沒殺過人他不殺無辜的人,可是我覺得他好像認出來什麼。」
「不管他有沒有認出來,他能放過你,那就是一種恩情。」
「這句話聽起來真怪,我不殺你,所以我對你有恩?」他的確有種該謝謝飛鷹將軍不殺他的感覺,可是事實其實很矛盾。
「這就是戰爭不是嗎?以我們的立場而言,他應該要殺了你才對,但是他沒有,這的確是一種恩情,就像當年他放過陛下一樣。」
「你這麼說會讓我覺得不管戰爭結果如何,我們都不該殺飛鷹將軍。」
蘭原本就不想殺飛鷹將軍,因為當初那短短時間的相處,真的讓他有種好朋友相遇或是被長輩疼愛的感覺。他喜歡飛鷹將軍,如果必須殺了對方,他真的會很難過,即使之前他差點動手殺了自己。
里昂沒有說話,不過以蘭對他的瞭解,他清楚他在想什麼。
「我先說,不想殺飛鷹將軍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你們兩個人對戰的時候,要是你敢放水,他還沒殺你之前我就先跑去讓他殺。」
他可不希望里昂因為這一點點的念頭,而在戰場上發生什麼意外,要知道潛意識其實影響一個人很深,會在不自覺中改變一個人的未來,如果在跟飛鷹將軍對戰時有那麼一點猶豫,恐怕換來的將會是里昂的屍體。
「我知道,我還沒有那麼傻。」
蘭忍不住捏里昂的鼻子。「還說呢!你就是有可能會有這樣的反應。」
潛意識!什麼叫做潛意識?
就是被埋在內心深處的念頭,一不小心可能會因為一點小小的動作還是小小的表情就控制不了冒出來。潛意識這東西要是那麼好控制的話,那麼人基本上在某種程度可以達到無敵的境界。
「不!我是說真的。」里昂輕輕地拉下蘭的手,看著蘭的表情很認真,讓人完全沒有辦法去質疑。
「真的?為什麼你那麼確定?」他覺得里昂應該也很清楚自己的個性才對。
「因為我明白那種擔心的感覺。這一次,當我看見營區裡出現煙霧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尤其在回到營區後找不到你的蹤跡,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有一股沖到翔龍的營地裡找飛鷹將軍打個你死我活的衝動,擔心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你終於知道這種感覺有多糟糕了?」
想到之前每一天他都是懷著這樣的心情過日子,蘭就覺得有一點點委屈。明知道那是因為里昂是一個很棒的人,但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懂得照顧人的情人,不見得懂得照顧自己,對工作太過負責認真,是同事眼中的好夥伴、好長官、好下屬,通常都會是家裡的壞榜樣,他們會忘記結婚紀念日,會沒辦法參加孩子的家長會,會忘記要一家人一起吃飯,會不記得其實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說有多麼愛對方。
沖在戰場最前方的人是英雄,他們的家人會以他為傲,但是沖在最前面的人通常也最容易犧牲,他們的家人會因此而痛苦。
蘭不會奢求里昂自私的總是只照顧自己,因為那樣的里昂不是他認識的里昂,他希望的只是當里昂沖得太前面時,會想起還有一個人在擔心。
「對不起。」
「沒關係,現在改變還不太晚,因為我們都還在。」這樣當里昂再一次上戰場時,他雖然一樣會擔心,可他至少能安慰自己里昂曾經答應過自己的話。
里昂微微笑,緊緊的抱著蘭,他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有多愛懷裡的這個人,他的細心他的體諒,他的聰明他的機敏,一切一切都讓他沒有辦法割捨,感覺好像已經滲透進了他的血肉之中。
能擁有這樣的一個珍寶,他怎麼可以不讓自己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他們才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像這樣擁抱對方到老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