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陳澤倒下了,陸知書卻還沒能完全消化掉他的話,就那麼呆呆立在原地,看見鮮紅的血水自那人身下慢慢湧出,染在地板上,像暗色玫瑰,觸目驚心。
腦袋轟的一聲炸開,猛地清醒過來。
他幾乎是顫抖著的撲了過去,一把抱起了陳澤,手伸入他的兩腿間探了探,再拿出來時,掌心一片濕熱的殷紅。
怎麼會是這樣?
怎麼會這樣?
這個任性驕傲的美麗情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陸知書渾身顫抖,好在他還算理智,腦袋沒有崩盤,仍記得要先將人送去醫院救治為緊。
***
從家到醫院,再到親手將人抱上急症室,到急症室的手術燈熄滅。這一過程,其實不過持續了短短兩個小時,但是陸知書覺得難熬至極。
陸明成聞訊趕過來時,陳澤還沒從手術室出來。陸知書蹲在角落裡,一身是血,呆若木雞。
陸明成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出了什麼事?」
陸知書搖搖頭,神色恍惚,狀態差的不足以正常溝通。
明成道:「早就奉勸過你,及早收手,不然遲早出事。你看現在──」明成似乎也責怪不下去,話說一半便沒再說下去,只輕輕歎息。
「知書,你或許需要更衣。」他也只能說出這樣一句多餘的話。
知書沒有反應,轉過臉來,目光牢牢鎖向手術室的燈。
過了片刻,門突然開了,有個護士從裡面走出來,摘掉血水的手套,有些煩躁地吼道:「姓陸的你給老子滾過來。」
說話的人正是喬白。
陸知書見了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瘋了般揪住喬白的衣襟追問:「他怎麼樣了?他怎麼樣了!」
「你好意思問我?」喬白似乎氣的不輕,臉色難看的很,「你不知道他懷了五個月的孩子,又營養不良,不能動氣嗎?你又知不知道你差點把他氣到流產?要不是搶救及時,今兒就一屍兩命交代在這裡了!」
孩、孩子?
什麼孩子?
陸知書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什麼孩子?」
喬白白了他一眼:「難道不是你的種嗎?」
陸知書仍舊一臉呆滯。
自家弟弟已經完全開啟了呆滯模式,明成還有些理智,猶豫了片刻,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陳先生……有身孕?」
喬白冷冷笑了一聲:「在你們眼裡,男人產子其實就是天方夜譚是吧?可惜不是。這世上就是有男男生子這事兒!」
「麻煩您說清楚。」
「你問他,你問你那寶貝弟弟。這些日子對人家幹了什麼事!」喬白指著陸知書的臉,「你說給你哥聽。」
明成看向弟弟。
陸知書也混亂了,低聲喃喃:「我不知道……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難怪他……難怪……」
難怪之前他會嘔吐,難怪他的肚子會變得那麼大……還有他昏迷之前說的那些話。
他怎麼就忘了,陳澤是雙性人,具備完整的雌性生殖器官,那些日子二人縱情交歡,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若雙性人真的能夠懷孕,孩子的出生也不是天方夜譚。
一股極大的歡喜,衝到心頭,卻又馬上被滿手的鮮血衝散。
倘若孩子真的因此沒了,那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未來的人生,還有陳澤。
明成見他久久不說話,也糊塗了,急紅了眼,低聲吼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陸知書沒有理他,問好友:「你確定他真的有了孩子?」
「不然你以為他那麼大的肚子是怎麼回事?發胖?腹積水?別做夢了!準備當爹吧!」
喬白頓了頓,忽地又咕噥了幾句,「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不給你這個朋友面子。我是過來人,明白的東西比你多太多。有些東西是不能錯過的。也不能慪氣,不然失去了後悔也沒用。」
他沒說的是,今天在陸知書身上發生的事,他曾經也做過。那時他與葉定的矛盾正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雙方都要強,不肯服軟,就這麼耗著,葉定懷了孩子,氣的離家出走,以致他遇到了危險,差點喪命。
事後很久,他回想起來,仍覺心有餘悸。
如果當時葉定真出了事,他也沒法獨活。爾後,葉定再與他鬧脾氣,不管誰錯誰對,他總會先低下頭服軟。
都說愛不能失去骨氣,愛要有尊嚴。喬白覺得,說出那些話的人,其實只是愛的不夠而已。真的愛對方,是不會計較這些的。
他拍了拍老友的肩:「好好珍惜吧。老朋友。只有低下你那高貴的頭顱,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手術室的門開了,主治醫生走出來,鬆了口氣:「手術成功。」
***
五小時後,陳澤甦醒過來,一張臉雪白雪白,眼角淚痕猶在。他看見床頭坐著的陸知書,有些恍惚。還紮著點滴的手無力地動了動,想說句什麼,卻覺得沒法說出口。
陸知書卻是懂了他的意思,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溫聲道:「孩子沒有事。你放心。」
陳澤聞言,牽了牽嘴角,虛弱地笑道:「你還是知道了。」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陸知書低著頭,聲音很嘶啞。他一向意氣風發,因為年輕,自身條件又好,言行舉止一直充滿自信陽光,鮮少見他像今日這般狼狽的姿態,他道,「對不起,是我太無知了。」
陳澤沒什麼反應,沒生氣,也沒被他感動,只呆呆凝望著天花板,發著呆。好久後,才輕輕地說:「知道什麼叫多餘嗎?」
知書垂首。
陳澤說:「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還有那事後獻上的慇勤。」
他語氣平和,一場大傷,彷彿吸盡了他的活力,原先淩人的傲氣也散盡了,只剩下一把灰燼。
「所以,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這些話聽的陸知書很難受,心被狠狠揪住一般。他寧願看到陳澤打罵他,哪怕是來羞辱他,也好過這般沒有生氣。
他也從沒有這樣口拙過,拙笨到連句道歉的話都說不好。
可是,就如陳澤說的那樣,傷人的事情已經做了出來,再道歉又有何用?
「我不知道的。」他沙啞地喃喃,「我不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我沒想過你會懷孕……我……」
陳澤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了。」
作家的話:
昨天又加班了,今天下班早,晚上有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