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會對你好。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贖罪,行不行,陳澤?你給我一個機會。」
有些急切的,緊緊攥住陳澤的手,陸知書懇求道。
然而陳澤卻沒有回應。
人總是這樣,非要等到傷害已經鑄成,才知後悔。
在進這間病房前,喬白交代過他,想要贖罪,必須得先拋掉所謂自尊,明成也問他:「你從小就自傲,不肯與人低頭,你確定你是否可以做到?又或者,你真的確定為了一個人,值得?」
陸知書說:「喬白說的沒有錯。明成,你看我,雖然20歲,卻一事無成,只是個學生,也沒有什麼過人能耐,父親的產業雖大,卻終究不是我親手打拼出來的。閱歷不夠,社會經驗匱乏, 人也幼稚。有哪一點比的上那個人?可是萬千人中,他卻獨獨對我青眼相待,苦心孤詣,只願討我一人歡喜。我還有什麼不能低頭?」
明成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愣了好久,長長地歎息:「就怕他會教你出醜為難。我看他的性子厲害的很,恐怕這次不會輕易就原諒你。」
「這沒有關係,我不怕。我對他好,以後只對他好,不怕他不重新接受我。我也並不介意我做人不瀟灑,愛一個人決不瀟灑,為自己留了後步的,也就不是愛,我不介意出醜。」
***
腹中胎兒險險保住,醫生再三叮囑不可再大喜大悲,加強營養,好好調理。一旁陸知書聽見了,皺緊眉頭問道:「怎麼會營養不良?」
醫生搖頭:「這得問他自己了。懷孕這段期間每天都吃的什麼食物。要不是營養不良導致體虛,他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氣到差點流掉孩子。」
醫生見多識廣,什麼樣的病人都見過,偏偏這男男生子卻是頭一回見著。好在方才手術室裡,知道了床上這人是個雙性人,具備女性生殖器官,不然他真想不通男人的菊花將如何產子。
雖然不是純正的男男產子,不過雙性人的存在也夠奇葩的了。
醫生臨走之前,躺在病床上的陳澤突然叫住了他:「站住。」
醫生回首,目光與他交接。
剛從鬼門關踏出來的陳澤,雖然虛弱,眼神卻毫不含糊,望著醫生一字一句:「你敢把我的事說出去,我就……」
醫生一怔,旋即搖搖頭,還算溫和道:「您放心,我是醫生,有自己的職業操守。更何況,我還想一直做醫生,做到老。」
門關上了。
病房裡再次剩下陳陸二人。
陸知書見他嘴唇乾澀,便去倒了杯溫水端過來,然後走到床邊想要抱他起來喝。陳澤脾氣擰,冷冷地偏過頭,拒絕了。
陸知書也不生氣,將杯子放下,說:「你不用擔心你的事會被說出去。明成已經跟醫院打了招呼。不會洩密。這間病房也沒其他人來打攪。我會親自照顧你,直到你出院。」
「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男人懷了孩子,像個妖怪?呵呵。」更可笑的是,他不僅懷了孩子,還搞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挺著大肚子像個人妖,就連出門都覺羞赫。
陸知書搖搖頭,溫聲道:「不可笑。」
「呵。」陳澤自嘲地低笑。
知書說:「我沒想過你會願意為我生孩子。我知道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做這個決定有多困難。換成我,未必能做得到……可我卻這樣對你。」
陳澤閉緊雙眼,不再回應。陸知書再次將杯子端過來,想要給他餵水。
這次陳澤沒有拒絕,平靜地接過水杯,喝了下去。喝完了,將水杯放到床頭櫃上,平靜地說:「你可以走了。」
陸知書沉默。
陳澤虛弱道:「我與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那孩子呢?」陸知書問,「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陳澤一僵,低聲道:「這也是我的事,與你沒有關係。」
話雖這麼說,可是,他心裡也清楚的很,孩子他不會拿掉。畢竟是骨中血胎中珠,血肉相連,殺死還未出生的他(她),剝奪他的生存權利,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
可是也會害怕。
害怕以後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會很困難。害怕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一個父親。
陸知書凝望著他,久久的。然後他站了起來,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只道:「不管怎麼說,你要生下這個孩子,你也必須得跟我在一起,你的下半生只能交給我。」
「是嗎?陸先生未免太過擅作主張。」
「你累了,先休息。我回去給你做點吃的。」
「我不需要。」
「你需要,醫生說你營養不良。」
語氣固執,不容反駁。他到現在仍舊一身是血,汗水黏貼在身上嚴重的不潔感。也知現在的情況,不可太過急切,以免驚擾了對方,再次讓他從自己掌心逃開。
要循序漸進,溫柔以待,總有一天他會對自己再次打開心門。
他走了,回去給陳澤做飯了,走之前不放心,又拜託喬白來守著。在途中,他給陳家父母打了電話,把情況都說了一遍。意外的是,陳媽卻沒在電話裡罵他,只讓他盡快回醫院。
回家沐浴更衣,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好,做了一頓營養豐富的飯食,裝進保溫盒裡,再次回到醫院。
不出意外的,陳家二老都到齊了。陳父似乎氣的不輕,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哼著氣,陳母也少見的嚴肅,靠在窗邊不吭聲。
見他來了,陳父只招招手,道:「過來。」
陸知書說:「我知道您很生氣,如果想揍我的話,可否先等我給小澤餵好飯?醫生說他營養不良。」
陳父十分不爽他這態度,眼睛瞪起,眼看著就要再次發怒,陳媽忙過來阻止了他,勸道:「他說的沒錯,你要發火也先等咱兒子吃完飯。」
畢竟兒子的身體更重要些。
陳父再生氣,這點理智還是有的,只好繼續呼哧呼哧噴氣。
床上的陳澤依然一臉木訥,沒什麼表情。陸知書進來了,他也沒抬眼看過他一眼,就那麼躺在床上,平靜地望著天花板。
陸知書將他抱起來坐好,他也沒抗拒,任由他動作。飯菜喂到嘴邊,他卻不肯張開嘴,平靜而固執地拒絕著。
陸知書說:「張開嘴,吃點東西。」
陳澤道:「滾。」
陸知書說:「張開嘴。」
陳澤平靜地看著他:「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讓你滾。滾!滾!!!!!!」最後一個字,已是壓抑到了極致,竟就這麼粗暴地,直接將所有的飯菜全部揮到地上,摔了一地,嘶吼的聲音已近沙啞。
「陸知書,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