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陸知書雙眼直勾勾地,用力盯著那二人。
張小沐的手還挽在陳澤的胳膊上,頗為親密。
陳澤僵硬住,始終面癱的臉,終於有了鬆動。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壓低聲線,問:「你來做什麼?」
陸知書沉著臉反問:「你說呢?」
陳澤皺眉:「我不想見你。」
察覺到二人之間流動的異常氣場,張小沐頗感不自在,好奇問:「澤哥哥,這位是?」
澤哥哥……
好一口澤哥哥。
陸知書突然笑了起來,笑容燦爛如同勝放的桃花,望著張小沐涼涼地說:「不介紹介紹?」
陳澤立刻道:「你不必認識。」
「女朋友?」
「……」
陳澤不否認,也不承認。張小沐心中愛慕陳澤,也歡喜這個甜蜜的誤會,因此也不吭聲,不去主動否認。
二人的態度讓陸知書覺得自己像個捉姦的原配。他幾乎要僵臉,深呼吸幾大口氣,才維持住快要崩潰的微笑面具,見陳澤要離開,便又說:「逃避不是辦法,我們得談談。」
陳澤不耐煩地說:「我和你沒什麼可談的。」說話時,始終不敢看對方的臉,眼神虛無的飄來飄去,
陸知書走到他身邊,想要拉住他的胳膊,手還未碰到,陳澤卻像受了大驚似地,連連後退好幾步,一臉的驚駭。
「別碰我!」
這幅姿態,與他平日裡傲慢無禮相差太多,活脫脫像只受傷的小麻雀,被人嚇到了,把頭紮在鳥窩裡瑟瑟發著抖。
陸知書伸在空中的手頓了頓,覺得這只孔雀的反應實在有點……可憐。
他想起那晚孔雀的樣子,本來有些生氣的心,突然就軟了軟,說:「我不碰你,你別怕,但是也別逃,我們談談。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小麻雀聞言,把頭抬起來,冷笑一聲:「好,我倒想聽聽看你能說出什麼來。」轉身對張小沐道,「你先回去,我這邊有點事要處理。」
張小沐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進退,雖然心裡挺好奇這二人的到底有什麼過節,卻沒再糾纏,果斷撤離了。
二人進了屋,打開了燈。
房子多日沒人來住,顯得有些冷清。陸知書走進去,問:「冷麼?我幫你把暖氣打開。」
陳澤用一個噴嚏回應了他。
暖氣開了,屋子裡頓時溫暖許多。陳澤拿來紙巾,邊擦鼻涕邊說:「有什麼話就快說,我沒時間跟你浪費。」
「還沒吃晚飯吧,要吃什麼?我給你去做。」陸知書繫上圍裙。
陳澤怒了:「喂,你沒聽見我說話麼!誰要吃你、你做的飯!」
陸知書全當什麼都沒聽見,將他剛才跟張小沐在超級市場買來的菜都拎到廚房裡去,,「嗯,蘑菇,牛排,胡蘿蔔,豆角……」把頭從廚房裡探出來,問,「你喜歡喝奶油蘑菇湯嗎?」
「喜歡喝。」……陳澤下意識地就回了,反應過來後,臉頓時漲的通紅,一拍桌子站起來便朝廚房走去,怒道,「喂,都說了不吃飯了,你沒聽見嗎!別擅自動別人家的東西!喂,那不是給你買的!!你住手!」
廚房門嘩一下關上了。
陳澤啞口無言,只得窩到沙發上,等他出醜。
不多時,滿屋都是飯菜的香味,端上來的飯菜,無論口感還是顏色,莫不讓人垂涎欲滴。
那傢伙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做飯的人,他是那種只要他願意,吃飯穿衣都會有菲傭來伺候的少爺。可是他卻將飯菜做的如此美味,繫上圍裙,將湯小心翼翼端上來時的樣子,也非常非常的溫柔。
陳澤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在自己的公寓裡,橙黃色的燈光下,有個男人肯繫上圍裙,為自己做飯,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教人感動。
他有些愣怔,無法適應。
陸知書將湯盛好,放在他跟前,溫柔問:「發什麼呆?不是餓了麼?」
陳澤回過神來,低聲道:「我們之間的事,不是一頓飯就能解決的了。」
「我知道。可是不管怎樣,請先吃飯吧,肚子不餓才有力氣對我發火,是不是?」
「……」
陳澤無話可說,肚子也的確餓了,便拿起湯匙小小的喝了一口。
味道……好的沒話說。
「味道如何?」陸知書問,看起來心情還不錯樣。
陳澤吃著東西,不想說話。
他吃過比這更奢侈的美食,那些名廚做出來的東西比這人做的要高明許多,可是卻沒有哪一樣有今次這般好味。
陳澤想起來,他們其實有很多共同言語,共同的興趣愛好,倘若沒有發生這些事,他們或許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想到這些,他竟也沒有多生氣了。
兩個人默默的吃完了飯,陸知書主動去洗碗,陳澤便趴在沙發上,無聊地翻著一些爛俗的綜藝節目和搞笑泡沫劇。
「吃飽了嗎?」陸知書從廚房裡走出來,用毛巾擦乾手裡的水。
陳澤點頭:「嗯。」
「那我們來談談。」
「嗯。」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一時無言。
陳澤不曉得他要說什麼,就算是道歉,又能如何呢?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是成年人,個性雖然張狂傲慢,卻不代表不明事理,那晚的事情,倘若一開始還能說是強姦的話,後面的則成了合姦。
他在肉體上的的確確享受到了。
之所以不能釋懷,也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那人給予自己的暴力行為,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男人不同女人,沒有那麼矯情,就算那晚沒有陸知書,他也會找個對象來隨便419,同樣是肉體關係,區別也只在於強迫和自願而已。
因為陸知書給予的,不止是快感而已,還有被碾碎的自尊。
這些夜晚,他總是不能忘記自己被折斷的手腕,被皮帶抽打過的痕跡。床幃之事,在有感情的基礎下,可以當SM為樂趣,可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他們有感情嗎?
陸知書他只是個直男而已。
陸知書先開了口,語氣平靜的很:「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也是應該,那晚的確是我的錯。」
陳澤不太想說話,低頭玩著手裡的遙控器,將節目換來換去。
陸知書繼續說道:「現在解釋什麼都是無用的,是不是?」
陳澤反問:「如果每個強姦犯事後都有解釋,口才好的話,再說的天花亂墜,是不是就可以免罪了?」
陸知書沉默片刻,說:「這件事無論怎麼說都是我的錯,我也不解釋了,總之,我會對你承擔起責任的。」
陳澤聞言,竟是笑了:「承擔責任?怎麼承擔?你要對我負責嗎?」
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卻不想陸知書竟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一字一句道:「是,我打算對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