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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絕(浮生夢之七)》第4章
他話音未落,商夕絕已逸出聲冷哼,充滿敵意的目光從雍夜王移到沈滄海,譏笑道:「原來我倒成了礙眼的外人了,哈哈!難怪你喝不了酒不來求我幫忙,卻要雍夜王替你喝。」

沈滄海聽著刺耳,又覺難受,忙向雍夜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你誤會夕絕了。」

雍夜王絕頂聰明之人,怎會看不出沈滄海是有心替商夕絕掩飾,卻也不忍去拆穿他,輕歎口氣,俯身去抱沈滄海。「我看你今晚還是睡我帳篷裏去吧,免得他發起狂來,又傷到你。」

他手指尚未碰到沈滄海的衣服,商夕絕高@的身形已擋在了他面前。

「不許碰他!」

男人褐色眼眸裏,全是赤裸裸的惱火和嫉妒。

雍夜王怔了怔,這幾天來商夕絕都對沈滄海不聞不問,照顧沈滄海漱洗更衣的擔子便全落在了他身上,也沒聽商夕絕吐出半個「不」字,不想此刻商夕絕竟吃起味來。

不過,知道吃醋,也足見商夕絕心裏仍對沈滄海看得極重。雍夜王心念及此,反而微微笑了,道:「那你可別再晾著他不理不睬,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快些歇息吧。」

商夕絕既沒反駁也未答應,陰沉著臉將帳篷氈簾一掀,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待雍夜王走後,他才回頭,朝依舊坐在地上的沈滄海冷冷道:「人都走了,你還坐著,打算等誰來看你這副可憐樣子?」

沈滄海無聲苦笑,一再告訴自己,如今商夕絕有疾在身,受不得刺激,但凡有什麼冷嘲熱諷,自己權當耳邊風就是。

他扶起輪椅,雙手撐著地面,努力地想把自己挪到椅中。

他爬得辛苦,商夕絕卻袖手旁觀,唯獨唇角噙著絲輕蔑的笑容。倏然望見沈滄海膝蓋以下的衣裳透出幾處血跡,地上有數片杯子碎片也沾了血,他眼神微黯,驀地走上前,將沈滄海攔腰一攬,放進了輪椅裏。

沈滄海甚是意外,還以為商夕絕對他正在氣頭上,不會來幫他呢!想道謝,商夕絕已走向一邊的毛氈褥子,倒頭就睡,連眼角餘光也沒再向沈滄海這邊掃上一眼。

「夕絕……」沈滄海喚了幾聲,都沒回應,他終也放棄了與商夕絕繼續攀談的念頭,望著火塘裏跳耀的火苗發愣,黯然神傷。

呆坐到半夜,耳聽外面談笑勸酒聲均已歸於靜寂,沈滄海愁腸依然百結難解,又覺口渴,拿起水囊才喝了一小口,便沒了水。他看了看背對著他毫無動靜的商夕絕,心知不用指望商夕絕會替他打水,拋開滿腔愁緒,推著輪椅慢慢出了帳篷。

眾人都已在各自帳篷入睡,中間空地那巨大的篝火堆也已熄滅,僅餘灰煙嫋繞。

前方不遠處,一條狹窄的溪流彎曲如綢帶,躺在草地上。沈滄海來到溪流邊,灌滿水囊解了渴,又卷起褲管。

小腿上被碎瓷劃開了不少細小傷口,還有些極細碎的瓷片嵌進了皮肉裏,他藉著頭頂皎潔如銀盤的月光,小心地挑著碎瓷。

「咦,這麼晚了,沈先生還沒睡?」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沈滄海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旋即聽出是那烏術納。他回頭,就聞到一股濃烈酒氣,更見烏術納滿臉通紅,步履也略有不穩,顯然喝多了。

他出於禮節,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我口渴,出來打些水。」

烏術納也是渴急了來飲水,趴在溪邊狂飲一通才抬頭,正看見一雙比月色還要潔白柔滑三分的小腿。

別說西域男子大多皮膚粗糙,體毛濃密,即便女子,也不見得有這般白嫩的肌膚。烏術納又是個粗豪人,想也沒多想便脫口贊道:「沈先生,你這雙腿可比我家裏幾個婆娘都漂亮多了。」

沈滄海窘迫之極,礙於對方喝得醉醺醺,他也不好跟個醉酒之人多計較,推轉輪椅就想走,誰知足踝一緊,竟被烏術納粗大的手掌抓住。

「你的腿怎麼受傷了?我來替你看看。」烏術納並無邪念,只是見這麼雙玉瓷般的腿上沾著血跡,日後傷癒,說不定也會留下疤痕,直叫可惜,趁著酒意就自告奮勇要為沈滄海檢視傷口。

沈滄海卻憶起了當初那個對他欲行不軌的射月國兵士,雖在盛夏夜晚,他脊背仍冒出無數冷汗,強作鎮定道:「這點小傷滄海自己會處理,不敢有勞王子,請放手。」

烏術納暗笑這中原文人真是迂腐,看個傷還要推三阻四的,他噴著酒氣取笑道:「我又不會弄疼你,沈先生你怕什麼?」

他也不管沈滄海的羞惱與推拒,逕自摸上了傷口,卻陡然間後頸衣領被人一把抓住——

「滾!」一聲叱喝,冷似冰刃,劃過他耳際。

烏術納整個粗壯的身軀被拋了出去,「撲通」落入水中,連嗆了好幾口水,大咳起來。

商夕絕站在沈滄海面前,他背對著月光,臉上落了一片濃重陰影,然而眼裏蘊含的怒氣,沈滄海便想視而不見也做不到,心裏不由得七上八下打起鼓來。

不知道商夕絕是什麼時候來的。男人之前就氣他招惹了烏術納,要是再誤以為他和烏術納有所曖昧,他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沈滄海苦笑著,正試圖解釋,身體一輕,已被商夕絕騰空抱起。

男人另一隻手拎著輪椅,充耳不聞烏術納在他背後大聲叫,只管大步往回走,進了帳篷,將沈滄海重重扔到毛氈褥子上。

沈滄海眼前一陣暈眩,片刻才緩過勁來,看見商夕絕頎長身影朝他俯低,竟生出絲怯意,下意識地往後退縮,下一瞬低聲痛呼。

商夕絕扣住了他适才被烏術納握過的腳踝,將他拖近,力量之大,令沈滄海錯覺男人想將他的腿骨捏碎。

但商夕絕並沒有繼續用力,而是冷厲地瞥了眼沈滄海發白的面龐,蹲下身,替沈滄海挑出陷在腿肉裏的微小碎瓷片。

他的動作絕談不上溫柔,甚至堪稱粗魯,臉上還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挑完碎瓷後,便徑直轉身,從水囊中倒水清洗起雙手,彷佛手上沾染了不潔之物。

沈滄海看著自己腳腕上被捏出來的青紫指印,心頭五味紛雜,呆了半晌,囁嚅道:「夕絕,那人非要替我看傷口,我又躲不開——」

他正斟酌著該如何措辭才能向商夕絕解釋清楚,不至於越描越黑。

商夕絕卻出乎他意料地回過頭來,淡淡道:「我知道。你出了帳篷,我就跟著你了。」

他臉色倏忽陰鬱下來,冷笑:「你明知道不該再去惹烏術納,為什麼還要衝他有說有笑的?」

原來夕絕一直尾隨著他,倒省得他再去解釋,但聽到商夕絕滿懷妒意的指責,沈滄海忍不住在心底深深歎氣。

夕絕這次舊疾復發後,非但脾氣變得乖戾陰沉,心眼也變小了。若非確實看見商夕絕左胸那道傷及心口的刀疤,他幾乎要懷疑眼前站著的是永昌王。

不過這想法也只是在沈滄海腦海裏轉了一下,自然不會說出來刺激商夕絕。他柔聲解釋道:「夕絕,他好端端地與我說話,我總不能對他惡語相向吧?」

商夕絕的表情反而越發地陰森,更透出幾分不易覺察的氣惱。「原來只要有人和你好說好話,你對誰都可以笑臉相迎,是不是?」

跟個鑽了牛角尖的人爭執,只怕說什麼都是白費口舌。沈滄海苦笑著閉起嘴。

商夕絕朝他瞪視許久,終於移開目光,嗤笑一聲:「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麼?那好,我今後不想再看到你親近其他人,你若做不到,就別再來糾纏我。我商夕絕也不稀罕你來喜歡。」

沈滄海一陣氣苦,想要為自己爭辯幾句,商夕絕已提起條氊子,睡到帳篷另一頭,不多時已傳出悠長平穩的鼻息。

沈滄海腦中亂得便似有雜草瘋長,哪里睡得著,怔怔盯著商夕絕的背影,逐漸地,視線模糊起來。他難耐地轉開臉,在幽暗的火光裏睜大雙眼,不讓眼中的水氣凝結滾落。

那個人,曾經為了救他,不惜舉刀自戕,也令他決意要與之廝守終生。可如今商夕絕所表露出來的一切,都讓沈滄海惶惑不已,隱隱覺得原先那個總是對他小心翼翼、極盡溫柔的商夕絕,已離他越來越遙遠模糊。

倘若那個夕絕再也回不來了……沈滄海猛打個寒顫,不敢再往下想。

翌日大清早,駿馬嘶鳴,眾人忙著拔營起程,極是喧鬧。

雍夜王起得早,跑來沈滄海的帳篷內一看,就見沈滄海坐在氈毯上,眼圈略帶青黑,雙目還隱約有些紅腫,顯然流過眼淚。

他面色微沉,心想多半又是受了商夕絕的氣,也懶得再去質問商夕絕,拉過輪椅,就要帶沈滄海出去漱口洗臉,還得解決某些必須的生理問題。

沈滄海看了看商夕絕嘴角那抹淡淡冷笑,不想再惹他不快,便低聲回絕了雍夜王:「不用了,夕絕會幫我。」

雍夜王懂他心思,不由暗歎,點頭道:「他若不願,你再叫我吧。早知道,我該帶上離風,也好有人照顧你的起居。」

離風要是跟來了,看到商夕絕現在對他陰陽怪氣的樣子,還不早撲上去拼命了?沈滄海苦笑不語,目送雍夜王離去。他也沒奢望商夕絕會伺候他漱洗,便取了青鹽、手巾,自行推著輪椅往外走。

烏術納那些隨從已收拾起器具,正忙著裝車上路。

沈滄海仍來到昨晚那條溪流邊,洗漱妥當後游目四顧,想找處隱蔽地方解手,卻見商夕絕臉上裹著薄毛氈,朝他走來。

「為什麼不叫我推你出來?」商夕絕的聲音隔著毛氈,有點沉悶,也不待沈滄海答話,推他去到馬車車廂背後,扶著他解手。

沈滄海也不是第一次在他的注視下處理生理需要,但面對這個迥異於往日的商夕絕,他只覺尷尬萬分,低垂著頭,不敢與商夕絕目光接觸。好不容易解決完,他臉孔已漲得緋紅。

商夕絕褐色的眼眸也變得比平素更深,緩緩地從沈滄海兩條纖長白皙的腿上移到他因羞赧而透出粉色的耳朵。

如果沈滄海這時抬頭,就會發現男人的眼神十分危險複雜,帶著幾分探究、幾分譏誚、幾分戲弄,更閃動著猛獸捕獲獵物時特有的嗜血光芒。可惜他只顧著低頭整理衣物,所以完全不知道身邊的人正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凝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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