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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絕(浮生夢之七)》第3章
第二章

「你——」他剛吐出一個字,就被一陣咳嗽打斷了。手按左胸,眉頭也皺得緊緊的。

沈滄海想到那紅衣男子的叮囑,忙扶住商夕絕。「別太用力。你傷口剛施過針,要過幾天才能行動自如。你先躺下,餓的話,我去拿乾糧。」

商夕絕卻絲毫沒有躺下的意思,反而緊盯住沈滄海,問道:「我怎麼在這裏?究竟怎麼回事?」

沈滄海呆了呆,倒是憶起商夕絕每次癲癇發作清醒之後,就把病中所作所為忘得一乾二淨,自然也不會記得昨晚的暴行。

要是如實相告,商夕絕肯定會內疚自責吧。

沈滄海正在猶豫著該如何措辭,外面雍夜王已聽到兩人對話,道:「你昨晚又發病了,還扭傷了滄海的手,差點悶死他。幸好同行的那個中原人為你醫治,但願你這病不會再發作,你——」

商夕絕薄唇抿成一線,面色也變個不停。

沈滄海怕他難堪,忙輕咳兩聲,總算令雍夜王收了聲。

見商夕絕目光閃爍遊移,沈滄海只覺心痛,柔聲安慰道:「我不礙事,你別放在心上。」

「……」商夕絕微垂眼眸,緘默不語,片刻後才輕點了下頭。

沈滄海不想男人再胡思亂想,挪去車廂角落裏拿了水囊乾糧,招呼雍夜王和商夕絕進食。

紅日大如圓盤,散發了一整天的熾烈光芒後終歸黯淡,一點點地,被天地之交無邊的綠意緩慢吞噬。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在草原上疾馳。

沈滄海身下雖然墊著厚厚一層毛皮褥子,仍被顛得隱痛,轉個身調整下姿勢,便對上了靠坐在車廂另一側的商夕絕。

兩人視線在半空相遇,商夕絕頃刻就扭頭,半邊面孔完全被長髮遮掩,叫沈滄海根本看不清男人是何表情。

沈滄海忍不住苦笑。自從商夕絕醒來,已經過了兩天了,可男人似乎依然無法接受自己舊病復發的事實,總是坐得離他遠遠的,一言不發。沈滄海數次想引商夕絕開口都徒勞無功。

男人甚至也不像原先那樣關心他的起居,好在還有個雍夜王,將照顧沈滄海的擔子攬了下來。

夕絕一定是怕會再傷及他,所以才不敢再靠近他。可是兩人這麼僵持下去,何時才是個盡頭?沈滄海思緒起伏,倏然聽到車外蹄聲紛遝,還夾雜著多人說笑聲,他一怔,半坐起身。

近百匹駿馬昂首撒蹄,自北馳騁而來,後面跟著好幾輛高輪大車,一路揚起半天塵土,將天空最後那點暗紅的餘光也遮去了。馬上騎士個個身形健壯剽悍,背負雕弓,腰掛箭囊,疾行中仍談笑自如,騎術十分了得。

雍夜王生性冷淡不喜是非,便勒慢了韁繩,想讓這群人先走。

騎士中間卻有個身穿皮袍滿臉虯髯的壯年男子咦了聲,打馬越眾而出,笑著馳近。

「我還說怎麼這路上都沒遇到個熟人,哈哈,今天可算碰到同路人了。」

「原來是烏術納王子。」雍夜王在座駕上微欠身,語氣仍是淡淡的。

這烏術納是西域小邦吉師的王儲,吉師國土甚小,又遠居西北,跟雍夜族並沒有什麼往來,只不過幾次冰海狩獵大會,烏術納均有參加,與雍夜王相識。

那烏術納為人極是熱絡,當下便策馬率眾跟著雍夜王的馬車並駕齊驅,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又走出十餘裏路,天色才全黑。

眾人挑了個靠近水源的高地落腳安營,不多時,幾座大帳篷就平地而起。中央空地上還燒起了大堆篝火,眾騎士圍火堆席地而坐,翻烤著獵來的野味,豪飲高歌,熱鬧之極。

雍夜王不愛湊熱鬧,特意將帳篷搭在了一邊。那烏術納卻極力邀雍夜王一行一同用餐,雍夜王推辭了兩次,盛情難卻,也就答應了。

「那車裏的朋友,也一塊來。」烏術納笑著一指雍夜王身後的馬車。

沈滄海在車內早聽到外面動靜,瞥了眼商夕絕,後者的面容在夜色裏模糊不清,手底已拿了條薄毛氈,將臉層層裹住,僅露出雙眼睛。

男人褐色眼瞳裏閃動的,全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與……戒心。

在雍夜族時,男人本已經逐漸放開了心懷,肯面對雍夜族人,但如今卻又想重新把自己藏進陰影裏麼?沈滄海瞧著商夕絕的一舉一動,心裏酸澀難當,突然衝動地伸出手,抓住商夕絕的胳膊。

隔著衣服,他仍舊感覺到商夕絕的肌肉猛地繃緊,男人的目光竟透出幾縷凶光,彷佛回到了石室中初次相逢的時刻。

「放手。」商夕絕的聲音從毛氈下發出,壓抑又冷酷。

「別這樣,夕絕。」沈滄海咬了咬唇,反而握得更緊了,輕聲道:「我不是說過,你一點也不醜麼?」

商夕絕瞪視著沈滄海嘴角柔和的微笑,最後哼了聲,甩開沈滄海,跳下了馬車。

雍夜王剛走到車外,見狀也只能搖了搖頭。這幾天來兩人的情形他都盡收眼底,不免為沈滄海叫屈,本想責備商夕絕幾句,又恐商夕絕再受刺激,萬一再發起病來,倒楣的人還是沈滄海,他只好順其自然。

「我帶你過去。」他抱了沈滄海放進輪椅,推著輪椅往火堆走去。

烏術納乍見毛氈裹臉的商夕絕,愣了下,心想這人大概是畏懼夜間寒氣,便沒太在意,只笑著招呼他過來吃野味。

商夕絕也不理會他,從火堆上撕了塊烤肉後逕自走到遠處角落裏,顯然不願與眾人為伍。

此人真是無禮!烏術納暗惱,回過頭來見到被雍夜王推近火堆邊的沈滄海,他眼光不由一亮,上下打量起來,道:「雍夜王,這人長得斯文秀氣,不像是你的族人啊!」

雍夜王淡然道:「他是我從中原請來,教我族人讀書識字的先生。」

「怪不得,我就想西域可沒像先生這麼文秀的人。」烏術納好武,不擅舞文弄墨,對文人甚是器重,當下含笑與沈滄海寒暄起來,又拿銀刀從自己面前的烤肉上切了塊最肥美的,遞與沈滄海食用。

要是夕絕就知道他不喜肥膩,絕不會將肥肉切給他。沈滄海朝坐得遠遠的商夕絕看了眼,後者卻只是慢慢地吃著食物,頭也不抬。

沈滄海一陣難過,見烏術納還托著烤肉等自己拿,他不願失禮於人,便道了聲謝,接過烤肉。

「沈先生太多禮了。」發現沈滄海吃得文雅,完全不同於自己手下那群粗豪隨從,甚至比他家中幾個妾室還來得細氣,烏術納笑道:「中原的讀書人果然就是斯文,吃東西也是彬彬有禮。唉,這一看,我家裏那些婆娘個個都粗魯得不像樣。」

眾人都笑了起來。

沈滄海臉微微一紅,不喜烏術納拿他與女子相比較,但對方說話率直,並非故意戲侮,他也不好發作,卻聽商夕絕一聲冷哼,聲音雖低,卻明顯透著不悅。

夕絕生氣了?他詫異地扭頭,正見商夕絕目光尖銳,盯著烏術納在看。覺察到沈滄海的視線後,商夕絕猛地轉過頭,只留給沈滄海一個側影。

烏術納並未注意到商夕絕的注視,正問雍夜王道:「還有那邊的朋友呢?怎麼不下來?」

他手指所指的,是紅衣男子一行那輛馬車。

雍夜王剛想說那幾人並非自己的同伴,那邊布簾一掀,紅衣男子已戴著竹笠下了車,笑著朝眾人走來。「在下已聞到了酒香,厚著臉皮也要來討碗酒喝。」

在座眾人大多生性豪爽,又都是好酒之徒,聞言大笑,雖見紅衣男子身著中原服飾,也沒多問,邀他坐下同飲。

馬奶烈酒辛辣澀口,那紅衣男子卻如飲清水,連喝了四大皮囊,仍精神奕奕,與眾人談笑風生。草原漢子最欽佩的,除了勇武之士,便是豪飲之客,見狀都大聲叫好,更頻頻勸酒,熱鬧成一團。

烏術納也是驚喜地笑道:「我一直當中原男人喝不了酒,原來也有這等善飲的人物,今晚倒是見識了。」

敬過那男子一大碗烈酒後,他又將空碗斟滿,這次竟端到了沈滄海面前。「沈先生,你也來喝一碗。」

沈滄海大感意外,尷尬地笑了笑,婉言推辭道:「我不會喝酒,王子美意,我心領了。」這大碗烈酒要是喝下去,他鐵定吐到昏天黑地。

「沈先生莫非是看不起我,還是嫌我們的酒水不好?」烏術納只道他文人高傲,瞧不起他們這些武人,故意推搪,不禁面露不快。

「王子誤會了,滄海確實是不善飲酒。」沈滄海倒還是頭一遭被人強行勸酒,一時無措,求助地望向身邊的雍夜王。

「烏術納,沈先生他的確不會喝酒,這碗酒我來替他喝。」雍夜王接過了酒碗。

他可是深知西域習氣,拒絕了他人敬酒,比辱那人更失禮。尤其現在還當著烏術納諸多手下的面,不喝這酒,烏術納下不了臺,勢必惱羞成怒。他們還有幾天路途要同行,他可不想跟人結怨惹風波。

雍夜王端起碗,正要一飲而盡,突然一條人影逼近,奪走了酒碗。

竟是原本坐在角落裏的商夕絕,他垂眸看了眼沈滄海。說是沈滄海的錯覺也好,他居然覺得商夕絕眼神裏隱隱彌漫著怒氣,還有令他心悸的刺骨寒意……

然而沒等他深思,商夕絕就轉開視線,微掀開裹臉的毛氈,一口氣喝乾碗中酒,將空碗往烏術納身前一丟,根本無視眾人的怒意,頭也不回地走回帳篷。

自始自終,他都一言不發,全身上下卻都散逸著不容人親近的疏離氣息。

雍夜王歎口氣,不得不向臉色發青的烏術納解釋道:「我這族人天生脾氣怪,喜歡獨來獨往,連我也不放在眼裏,倒叫你見笑了。」

烏術納本來窩了滿腹火氣,聽雍夜王這麼一說,倒不好意思發怒,順勢哈哈一笑道:「既是怪人,就不必去管他了。來,我們繼續喝酒!」

沈滄海惦念著商夕絕,告了個罪,轉動輪椅回到帳篷裏。

商夕絕就坐在帳篷中央的小火堆邊,他已取下了蒙臉的毛氈,低頭看著火堆裏枝條劈啪輕爆,聽見有人入內,也不抬眼。

感受到男人形之於外的冷漠,沈滄海強自拋開心頭酸澀,倒了杯清水,推著輪椅把自己送到商夕絕身邊,柔聲道:「你喝了一大碗酒,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走開!」商夕絕終於抬頭,眼中竟流露出幾分沈滄海從未見過的嫌惡之色,聲音更冷酷得叫他的心都涼了半截。

「別靠近我。」商夕絕背轉身,竟似不想再看見沈滄海。

「夕絕,你究竟怎麼了?」震驚過後,沈滄海又是傷心又是不解,一場舊病復發,居然使得商夕絕對他的熱情一落千丈,令他完全無所適從。

「我真的沒有怪你那天發病時那樣對我。你也是身不由己,又不是故意想殺我。我都不在意,你何必還記著耿耿於懷呢?」

他從背後抱住了商夕絕筆挺孤寂的身軀,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怕自己病發會再傷到我,才刻意疏遠我,可你如今這樣子,我看著實在不好受。夕絕,你只是病了,別洩氣,我們一起想法子,總能讓你的怪病徹底消失的,夕絕,夕絕……」

商夕絕的呼吸逐漸變沉,雙手驀地抓住了沈滄海的手掌,似乎想擺脫他的環抱,然而在沈滄海接連的溫柔輕喚聲中,他十指慢慢收緊,繼而又緩緩鬆開,扭轉頭,直視沈滄海眼中柔情,半晌,才倏忽一笑,道:「倘若我這病一輩子也好不了呢?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會死在我手裏?」

「那我也還是會陪你一輩子。」

從確定自己心意的那刻起,沈滄海就沒想過放棄眼前這男人。聽到商夕絕近乎自暴自棄的言語,他更覺心疼,忍不住憐惜地輕吻商夕絕的薄唇。「夕絕,我不會讓你再覺得孤單的……啊!」

商夕絕猛一甩肩,竟將沈滄海連人帶椅都摔倒在地。

杯子落地破碎,人也緊跟著倒下,雙腿正跪在那些碎瓷片上,沈滄海霎時痛白了臉。

商夕絕並未留意,只是冷然道:「我已經警告過你別靠近我。沈滄海,你就這麼喜歡向男人投懷送抱麼?一見面就招惹上那個烏術納,讓他對你大獻殷勤。呵,你勾引男人的本事倒真是不錯。」

雖然親耳聽見,沈滄海仍不敢相信商夕絕嘴裏竟會吐出如此尖刻的嘲諷,他性子再如何的恬淡隨和,也覺難堪委屈,聲音不禁有些顫抖起來:「你說什麼?」

商夕絕冷笑兩聲,轉過臉,不再理睬他。

這時帳篷外腳步響起,雍夜王掀簾而入。他在外面坐了片刻,終究擔心沈滄海兩人,便向烏術納告個罪,返回帳篷。

見沈滄海倒在地上,輪椅也翻倒了,他雪白的臉頓時浮起層寒氣,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積鬱數日的慍意,不悅地道:「商夕絕,滄海說什麼也還是我請來的上賓,你再這麼拿滄海出氣,就請你自便,莫再與我倆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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