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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番外(浮生夢之六)》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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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吃完半條羔羊腿,沈滄海總算從伏羿監視的視線裏解脫,回到自己的小房。

他捧著暖手小炭爐,坐在輪椅中,望著窗外積雪枯枝發呆。

不想為虎作倀,可那雙湛藍眼眸流溢而出的強硬氣勢明白地告訴他,伏羿不會輕易放過他。

學那些機關之類的小玩意,只為打發孤獨空悶,卻給自己惹來了麻煩……

眼看著日色一點點偏移消失,換上沉黑夜幕,手裏的小炭爐也逐漸失去溫度,沈滄海輕歎了一口氣,不經意轉頭,猛地發現那個頎長身影站在門邊,他唬了一大跳。

「伏王,你什麼時候來的?」

「連我在門外站了半天你都沒發現,在想什麼?」伏羿不答反問,帶著淡淡調侃笑容踏進屋,將沈滄海從輪椅裏抱了起來便往外走。

沈滄海甚是窘迫,「伏王,你要帶我去哪里?」

伏羿胸口震出幾聲低笑,腳步不停,抱著沈滄海在府裏侍衛一路注目下出了會館。

馬夫早牽著汗血寶馬恭立候命。伏羿上馬,輕振韁繩,策馬不疾不徐地東行。

邊塞月華清寒似水,照遍崇山峻嶺。

沈滄海身上,披著伏羿的純黑錦緞棉袍,那是伏羿怕他受寒,便脫了自己的袍子給他。

錦袍上,還留著男人的溫度和氣味……伏羿呼到沈滄海耳根後的鼻息,更充滿了濃烈熱力,幾乎擾亂了沈滄海所有思緒。

他根本無暇細看掠過兩邊的景致,鎮定心神問身後人:「伏王你帶滄海出來夜行,不知為何事?」

「難道你不樂意陪本王同行賞月麼?」伏羿在沈滄海背後揶揄道:「本王還以為,你會喜歡。」

沈滄海背脊一僵,心亂如麻,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隔了一陣才勉力壓下心底那絲絲悸動,低聲道:「滄海素來有自知之明,伏王就不必再捉弄我了。」

用心被挑明,伏羿雙眉微揚又回落,執鞭的右手遙指前方巍峨矗立的關隘城牆,淡然道:「沈滄海,你以為少了你那些精妙暗器,本王就無法攻下朱雀關?」

沈滄海抬起頭,原來兩人駕馬信步間,已接近朱雀關。城樓上旌旗獵獵飛舞,但不久,也勢必會染上將士鮮血。

他靜靜道:「伏王失去了心愛之人,就與賀蘭皇朝兵戎相見。最後牽累的,還是無辜將士和百姓。伏王每攻下一城,射月和賀蘭皇朝又將多出多少孤兒寡母?那些人,同樣痛失親人,伏王可曾想過他們心中苦痛?」

伏羿俊臉一沉,「沈滄海,我帶你出來,可不是要你又來教訓我的!」

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瘸子,還真是不把他的威嚴放在眼裏。伏羿頗覺無力地哼了聲,圈著沈滄海腰身的胳膊加重了力道,算是給沈滄海的小小懲罰,成功地讓沈滄海鼻腔裏溢出聲微痛呻吟。

「你不願為本王打造武器也罷,不過麼,你得——」

他故意剎住話音,見沈滄海回頭,目露詢問,他才湊在沈滄海耳畔沉聲笑:「替我做另一樁事……」

天色破曉時分,矢牙去伏羿臥房外請示將士行動,喊了幾聲卻無人回應。他吃了一驚,追問侍衛,才知道伏羿昨晚帶了沈滄海外出,徹夜未歸。

該不會遇到敵軍出了意外吧?矢牙擔憂之下,回到大廳上,調集伏羿的親信侍衛,正準備派眾人分頭尋找。會館外傳來一聲熟悉的駿馬嘶鳴。

伏羿大踏步走進廳內。

「大王,你回來了……」麗姬早等得心焦,歡呼到一半,聲音卡在了喉嚨裏。

她和廳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伏羿懷抱裏。

沈滄海全身裹在伏羿的黑緞棉袍中,只露出頭黑髮。伏羿也是長髮淩亂,衣襟半開,神情間帶著滿足。

廳上眾人暗地裏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很默契地讓開條路,目送伏羿抱著沈滄海頭也不回地走過大廳,隨後又偷眼看向麗姬夫人。

昨天還在擔心的事,今日就變成了現實。麗姬面對眾人閃爍同情的眼神,又羞又覺氣苦,粉臉漲得通紅,咬著唇出了大廳。

廳上最吃驚的,其實是矢牙。一直以為伏羿對幾次三番出言頂撞的沈滄海極有成見,沒想到……

那個溫文爾雅光風霽月的男子,被大王看上,究竟是禍還是緣?……他怔了半晌,一跺腳,走進內院。

伏羿的臥房裏,光線很暗。

擺放大床的那堵牆壁前拉著幅墨黑綢布,直垂地面,將整個臥房分成了兩半。

矢牙就跪伏在黑綢前,大氣不出。

良久,伏羿磁性深沉的聲音從黑綢後響起,帶著揶揄淡笑。「你闖進來,就是為了替沈滄海求情,要我別戲弄他?」

矢牙硬著頭皮道:「大王,你心裏念著的,並非沈公子,大王何必傷他?」

他說完,便等著伏羿大發雷霆,誰知等了許久,黑綢後的人只沉默不語。他反而忐忑不安起來,試探著喚了聲大王。

簾後人似乎輕喟一聲,「我自有分寸。你出去吧。」

話說到這分上,矢牙也不好再逗留,躬身退出伏羿臥房。

沈滄海吃過一碗麥粥,剛漱過口,想叫僕婦找些筆墨紙硯來,好打發時間。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一個年輕人拖著條傷腿走進,向他怒目而視,滿臉的殺氣。

「雲將軍,你怎麼來了?」僕婦迎上前驚訝地問,下一刻便被雲飛狠狠一拳打昏在地。

雲飛鄙夷地打量著輪椅上的沈滄海,「你倒是很識時務,居然攀上了大王。以為有大王替你撐腰,我就不敢對你動手了麼?」

他拿起桌上燒剩小半截的蠟燭,故意在沈滄海眼前晃動,冷笑兩聲:「只要這根蠟燭,就可以把你燒死。將士們只會以為是你自己不小心打翻燭臺失了火。」

沈滄海注視著眼前燭焰,平靜地道:「是麗姬夫人恨我奪了伏王的心,要你來殺我的吧?想不到麗姬夫人看似嫻淑,心胸卻如此狹隘歹毒。」

「你住嘴!」雲飛生母早逝,由長姐麗姬一手帶大,對這姐姐敬重之極,聽沈滄海出言詆毀,不由大怒,「姐姐她就是心腸太軟,不懂爭寵,否則早就能當上射月國的王后。」

「是麼?」沈滄海竟微微一笑,看透世情的通徹。「所以你就在伏王的大補劑裏下了毒,想謀害伏王?伏王若亡故,麗姬夫人如今正是後宮第一貴人,再抱養個伏氏的旁系幼兒繼位,雲家便能只手遮天,掌握射月大權。雲將軍,對麼?」

雲飛握著蠟燭的手一顫,眉宇間掠過幾分狠色,乾笑道:「你果然很聰明,留著你,遲早壞我大事。」

他甩手,將蠟燭拋向沈滄海。

眼看蠟燭即將落到沈滄海衣裳上,一枚薄如柳葉的飛刀倏地自沈滄海身後床榻低垂的幔帳間射出,在半空中打落了蠟燭。

一隻骨節分明有力的手掌緩緩掀開了幔帳。

伏羿盤坐床頭,冰藍森寒的雙眸緊攫雲飛蒼白臉容,嘴角勾起抹邪氣微笑。「靠幾帖摻了毒藥的補劑,就可以扳倒本王,讓伏家天下改姓雲?雲飛,你也想得太容易了。」

「你們?」見伏羿已經跨下床朝他走來,雲飛這才從震駭裏驚醒回神,意識到自己已落入伏羿和沈滄海布下的圈套。

那兩人,一定早就發覺大補劑裏給人下了毒,對他起了疑心,才在眾人面前演上場好戲,激得他心浮氣躁,三言兩語就被沈滄海套出了實話。

毒殺君主罪無可恕,他更清楚伏羿對敵的手段有多毒辣,若被擒,他不死也會被扒下層皮。一念及此,雲飛心膽俱喪,抽出腰刀奮力擲向伏羿面門,只盼能稍阻伏羿逼近的步伐,自己轉頭就往屋外跑。

他腿腳帶傷,根本逃不快。剛奔出屋,就聽到身後「噹啷」一聲,腰刀已被伏羿擋落掉地。

伏羿冷哼,足尖挑起刀柄,腰刀頓時化作道銀弧直追雲飛身影,紮進了雲飛沒負傷的那條大腿。

雲飛踉蹌跪地,抱著鮮血直流的大腿翻滾低號。

伏羿上前抓住雲飛背心衣衫,將雲飛整個人提了起來,大踏步穿過院落,走去大廳。

沈滄海至此,終於輕輕呼出一口氣。

總算是完成了與伏羿之間的交易,替伏羿誘出下毒的幕後兇手。而伏羿,也答允了事成之後,派人護送他回雍夜族。

看見那僕婦依然暈迷不醒,沈滄海推著輪椅靠近她身邊,費力地彎下腰,輕掐她人中。

那僕婦悠悠醒轉,捧住腫起大片青紫的面頰正在咒雲飛,廳上驀然傳來一陣爭吵聲,越說越響亮,中間還夾雜著女子的哭泣。

「飛弟年幼無知,大王就當可憐雲家只剩這一點血脈,饒了他這次,大王!」

雲麗姬哭求得嗓子都嘶啞了。沈滄海微凝神,想聽伏羿如何發落雲飛,卻聽到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雲麗姬也放聲大叫起來,聲音越過院落,傳到沈滄海的小房內,仍尖利刺耳。

聽這動靜,雲飛顯然是遭受了什麼酷刑……沈滄海見識過伏羿處死戰俘的狠絕無情,不由微泛寒意。

一串淩亂的腳步由遠及近,雲麗姬滿面淚痕奔進院落,經過沈滄海房門口時看也不看屋裏人,直沖伏羿臥房,一邊尖聲道:「你不饒飛弟,我就毀了他!」

「妳敢!」伏羿緊跟著追出大廳,那張俊魅的面容完全沒了适才的淡定,宛如戴了個鐵青的面具,周身殺氣狂溢。

沈滄海驚疑不定,又看見矢牙等將領也隨之快步沖進了院子,湧向伏羿的臥房。

一記瓷器碎裂的聲響,輕微,卻又清脆。

伏羿臥房內,片刻死寂後,響起雲麗姬充滿痛楚意味的尖叫和伏羿失控的怒吼。

沈滄海心一悸,轉動輪椅出了屋,推向伏羿臥房的方向。臥房門口已經圍滿了人。沈滄海根本看不見屋內情形。

「你來幹什麼?」矢牙見沈滄海也來湊熱鬧,不禁皺起了眉頭,揮手道:「沈公子,此事與你無關,你快回去。」

這時屋裏又傳出聲痛苦的低吟。圍在門口觀望的將領們紛紛向兩側退開。伏羿拖著雲麗姬的頭髮,大步走出,將人往地上一推。

雲麗姬半邊臉腫得老高,跌倒在地,竟爬不起身。

沈滄海見了這情形,心知伏羿必定怒到極點。否則像伏羿這樣狂傲自負的王者,絕不屑於對個嬌弱女子動粗。

究竟是什麼,令伏羿狂怒失態?他視線越過眾人,投向伏羿臥房內。

原本遮擋在床前的大幅墨黑綢布已經被扯落掉地,露出後面一尊白瓷人像。是個青年男子,正悠然而坐,微垂首,雙臂輕舒,懸在膝頭橫放的古箏上。

人像身上,穿了身水銀色的衣衫,寬袍廣袖,說不出的清貴優雅。頭髮用的真人黑髮,玉冠珠墜,被牆角的燭火一照,映出流離寶光。

人像的雙瞳,赫然是用兩塊墨玉雕就鑲嵌,隱隱然透著溫潤光澤,隨著燭火的明滅,男子的目光仿佛也在不斷變幻流轉,雖是一尊瓷像,卻若有生命。

連沈滄海,也為那兩道目光微生恍惚,隨即清醒過來,驀然醒悟。這姿容出塵的白瓷人像,應當就是伏羿那個已然離世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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