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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你不夠(+番外)》第7章
「是。」伊氏芸茹欠了欠身,肩上的薄紗不動聲色向旁滑落。

  風雅嘴角勾起邪肆的笑,不置可否地看向她手中托著的東西。芸茹知情識趣,塗著丹蔻的手指輕輕打開錦盒,微微的紅光閃動,裡邊竟是一隻完整的血玉石雕成的玉蕭。「芸茹自知憑風老爺的閱歷,以此物為禮,定是獻醜。」

  芸茹看風雅臉帶不屑,也不急躁,緩緩柔聲道:「此物原也是芸茹偶得,極是喜愛。今日獻出,不敢說一片心意,只捨不得此雅物在芸茹這等俗人手中蒙塵罷了。芸茹不敢多言,只求風老爺代芸茹為此物尋得一主,便當了卻心願返鄉而去。」

  風雅挑眉,對於眼前的女人更是另眼相待。以風雅的身份,這東西確是上不得檯面,但在普通人眼裡,

  如此完整大顆的血玉石卻已是極為貴重之物了。從未聽過有江南伊家,估計算不得什麼有錢商家(就陌千雪和風雅的角度而言),看情況此物恐怕就是伊家鎮宅之寶了。如此獻上來,不談送禮,不談絲綢之路,只說為雅物尋主,一番進退得宜的話,即便是挑釁的風雅,也不得不讚上一聲。

  這女人,確實很會掌握人心。

  手輕輕一招,玉蕭便憑空現於手中。風雅隨意把玩片刻,道:「我收下了。」

  「多謝風老爺,芸茹這就告退。」伊氏芸茹表現的完全是一副了卻心願的模樣,欣喜笑著福了福,便緩緩地後退幾步,方轉身離去。

  經過伊天順身邊時,伊天順囁嚅著要開口,卻讓她狠狠一瞪,再不敢說話,垂著肩跟了出去。

  雅仍是斜靠在錦榻上,眼皮都懶得抬起。這兩個小人物壓根入不了他的眼,多一個少一個本就無關係,幸好那女人聰明,沒有多舌的問他們是否能留下,不然他立馬就將他們扔出去。他府裡,不留蠢人。

  玉簫在手心裡一圈一圈的轉動,溫溫潤潤,看到它就覺得很適合小東西。他應該也會很喜歡這玩意。風雅想到那不知如何了的寶貝,心又煩躁起來。

  起身,大踏步地離去,對一廳的富賈們照舊視而不見。到他走得遠了,眾家僕才敢從地上起來。薛管家上前,對廳中不知所措的商賈們滿腹怨氣道:「今兒的事大夥都看見了,怪只怪我老薛辦事不周,竟擅自讓外人進來,回頭老爺要罰我什麼,老薛我認了。但不會再有下次!老爺今晚也表明了態度,老薛就再強調一次!今後雅敘莊認人不認物,各位老爺跑得動的儘管來,跑不動就家裡享福去,信物繼承人之類的雅敘莊概不認同,若來不了,咱們的合作便也算了!哪還找不出幾個商人來!」

  「這個……薛管家,您別啊!」眾老爺一聽都慌了神。本來嘛大家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就等著回頭把自己的繼承人帶過來接手了,怎的一眨眼連信物都要作廢了?要本人親自來?他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跑得動幾次絲綢之路?

  心裡對那伊家的怨恨越發深起來。早知道寧願被罵背信棄義也不該帶他們來!要知道他們能成為當今一方的首富,哪一個不是從風老爺手上這討的好處?每人四成的釐金是高了點,但賺得更多啊!基本上什麼營生都不做,一年只走這一次絲綢之路都足夠成為富甲一方的豪門了。這下好,三兩下讓一個外來人破壞了!

  商賈們如何巴結討好薛管家不提,就說風雅施展輕功幾下便回到他的寢院聽風樓。推開二樓的主臥房,便見到靠臥在床上的秦霜戟。身上蓋了厚厚一層棉被,微微攏起。風雅上前,輕輕掀開棉被一角,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腦袋,死死埋在秦霜戟懷裡,散下的長發遮了大半的臉。

  憐惜地輕輕為他拔開臉上的發絲,手指觸到柔嫩的肌膚,還帶著微微的高溫,不覺一顫。小東西突然哼了一聲,像是感覺到什麼,可憐地往後縮了縮,嘴裡軟軟的叫:「不要……不要了……」聲音裡竟是帶了哭腔。

  風雅忙退離,像喘不過氣般不停地呼吸,瞳孔緊縮地瞪著秦霜戟哄睡了小東西,又深呼吸,待平穩些了,便緩緩走過去,離床還有一段距離站定,遞出了手中的玉簫。「給他。」

  秦霜戟接過,當著他的面拉出小東西的手,將玉簫放進他手心裡。小東西立刻握緊了。

  輕輕將小東西的手放回棉被裡,秦霜戟看向落寞離去的風雅,安慰道:「他明天醒來,就會忘了這事。」這小東西的習性,他還是瞭解的。

  風雅頓了頓,沒回頭,暗啞道:「我知道。但我沒法原諒自己。」從外帶上門,隔著門縫道:「這幾日,代我照顧他!」

  門輕輕合上,秦霜戟嘆了口氣,移了移身子躺下,幫小東西調整好睡勢。這次確實是過火了,也該讓他反省反省。反正以這小子的個性,估計沒兩天就想通了,到時候還要和自己搶人。還不如多讓他鑽點牛角尖,自己也好多些時間專寵懷中的寶貝。

  伊恩第二天便退了燒,除了身體痠痛未再有過多的不適。對於風雅傷他的事子字未提,只乖乖偎在爹爹懷裡,悄悄藏起心裡的不安。

  雅沒有來。

  埋著頭想了很久很久,始終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惹得雅生氣了,只得暗暗將對不起含在口裡,就等著雅來的時候馬上要跟他說。可是雅一直沒有來。伊恩越發惶恐,總覺得雅定是不要伊兒了。心裡空空的,好難過好難過,比娘親說討厭伊兒的時候更難過!不敢讓爹爹知道自己又做錯事被人討厭了,只得埋在被子裡偷偷的哭。

  睡著前聽到爹爹似乎在罵:「竟然撐得住三天沒來,那混小子……」

  掰著指頭想,三天,三天是多久?比雅不見的時間還久嗎?想到雅,心忍不住又痛痛的。抱緊了爹爹,淚珠忍不住往外溢。現在伊兒只有爹爹了。

  醒來不知是何時,爹爹不在,伊恩咬著下唇,不敢隨意走動,又將自己埋進被子裡。一隻手探進,捏住他鼻子,笑道:「小懶豬,起床了。」

  伊恩探出頭,怯怯地笑。「青!」

  乖乖讓青為自己穿好衣,然後被他抱出了院子。冷風吹來,伊恩縮了縮,一直有爹爹抱著,都不知道原來天那麼冷了。

  青將伊恩放在鋪了厚毛氈的石凳上,撫著他小小的臉,問:「不喜歡跟我出來?」

  伊恩忙搖頭,握緊了手中的簫。

  「那為何連笑都不願,那麼討厭我?」

  伊恩趕緊扯出一個笑。聽到青悶笑了幾聲,掐掐他的臉,道:「算了,不逗你了。」

  手伸向伊恩懷中那隻玉蕭,青問:「知道是什麼?」

  「嗯!是簫。」伊恩攥緊了手,不讓青把玉蕭拿去。「爹爹說……爹爹說,這個會發出聲音的!」伊恩慌張的抬出爹爹。很怕青把簫拿走了,爹爹說這是雅送給伊兒的禮物,要是讓別人拿走,雅一定會更加討厭伊兒了!

  青看著伊恩膽怯又努力捍衛玉簫的可憐模樣,終於不忍再逗他,鬆了手,輕問:「想不想聽簫的聲音?」

  伊恩長長的眼睫顫了顫,有些心動,又不敢放手。

  青靠近他,又道:「我知道雅在哪裡,伊兒想不想見他!」

  伊恩重重點頭,將簫遞了出去。他想雅,想得不得了!就算雅討厭他,至少、至少他也要跟雅道歉的。

  青接過玉蕭,放到唇邊,悠揚的簫聲便隨之流瀉出來。伊恩呆了呆,突然撲上來阻止青。「不要了。」

  青放下蕭,疑惑的問:「怎麼,不好聽?」

  伊恩趕緊搖頭。怎麼會不好聽呢?這是他聽過的最最最好聽的聲音了!可是、可是……

  伊恩有些不安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會吵到別人的!」

  「這裡沒別人。」青安撫道。

  「有!」伊恩很肯定,道:「就在旁邊的!」

  青瞪大了眼,怔住。影衛的潛藏能力他向來知曉,就是自己,平常也絕難發現影衛在何處。眼前這看不見的孩子,各方面感官只怕強得過份了。

  輕輕揮手,周圍的影衛全被撤去。青笑道:「沒有人哪,我一個也沒看到!」

  伊恩迷惑地眨著眼睛。奇怪,剛才明明有感覺到啊,怎麼一下子就沒了?

  青站起身,拍拍伊恩的小腦袋,拉起披風上的帽子為他戴好。略微起風了,別讓這小身體再病了才好,不然下回要去思過的就是自己了。帶著軟軟絨毛的帽簷緊貼著伊恩小臉,讓他看起來更像一隻無害的小動物。青忍下想欺負孩子的惡劣慾望,將玉簫放進他手裡,再把他兩隻小手一起塞到披風裡裹得嚴嚴實實,道:「我去給你拿些早膳來,在這等著。」原本是可以叫下人送過來,但他總擔心出現意外。這小東西體質弱,又不會武,小小一次風寒就能要了他命,更何況是毒……

  聽著青的腳步走遠了,伊恩便拿出玉簫,摸索了片刻,放到唇邊,對著中間的孔胡亂的吹起來。爹爹是說對著孔吹就能有聲音了,可以伊兒吹了幾次都沒有聲音,爹爹又不肯教。伊恩抿著嘴放下簫。不知道青願不願意教伊兒?伊兒喜歡這種聲音。

  耳邊聽到噠噠的聲音跑過來,伊恩抬起頭,猛聽到一聲大喝:「臭瞎子,偷我家東西!」

  厚實的巴掌重重扇在伊恩臉上,伊恩摔倒在地,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跳到他身上,壓著他,用力掐他脖子。「臭瞎子,死小偷,你敢偷我家東西!」

  伊恩聽出那聲音,恐懼地瞪大眼,驚慌道:「沒有……我沒有……」

  「還敢說沒有!」那人大吼,正處於變聲期的嘶啞聲異常嚇人。「這是什麼?你拿的是什麼?這是我家的東西!」

  那人說著就要搶伊恩手上的東西,伊恩抓緊了不肯給他,急叫著:「不是不是,這是雅給伊兒的,是伊兒的!」

  「放屁,那是我家的!你這臭瞎子,偷東西,偷我家東西!」那人坐在伊恩腹上,用力蹦了幾下,伊恩痛得縮成一團,手指被他一根根狠狠掰開,眼看玉簫就要被拿走,伊恩一發狠,抬起頭咬了過去。

  那人大叫一聲,用力甩開伊恩。伊恩頭重重磕在地板上,感覺嘴裡含了血味。身上的人跳起來,哭叫道:「啊,你咬我,你敢咬我!臭瞎子,你等著,我去叫娘親來,看她不打死你!」

  腳步聲一下噠噠噠噠跑遠了,伊恩躺在地板上,瞪著眼,恐懼得蜷起身子。怎麼辦……娘親……娘親來了……

  那些遺忘許久的往事瞬間全湧了上來。伊恩摀住耳,娘親尖銳刺耳的叫罵聲似乎就在身旁,穿過緊緊的雙手直透入骨髓。

  一次又一次,惡毒的詛咒打罵,毫不掩飾的厭惡,那些,以為已經過去了的惡夢,又要開始了……

  僵硬的身體,本能地藏到石桌下!明知道沒有用,娘親馬上就會找來的,還有爹爹……

  昨天有位姐姐不小心燙了伊兒的手,爹爹就發了好大的脾氣,說以後不准她再出現……伊恩顫了顫,咬著唇,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伊兒咬了爹爹最疼愛的弟弟,爹爹,不知道要怎麼生氣了!會不會也對伊兒說出:「別再讓我看到你」這句話?

  雅已經不要伊兒了,要是連爹爹也討厭伊兒,伊兒就什麼都沒有了

  明明那麼那麼努力要乖要聽話了,為什麼大家還是要討厭伊兒呢?

  風雅握毫的手一抖,墨汁便滴落在潔白的宣紙上。煩躁地將狼毫拍到筆架上,風雅快步向外廳走去!不管了!三天已是他的極限,小東西怕也好氣也好,他都要先抱著他咬上幾口再說!若再看不到小東西,他就要相思成瘋了!

  剛拉開大門便撞上一人。那人顯然已等候多時了,斜斜地靠地門檻上,看到他出來,只冷冷勾起嘴角,嘲諷道:「怎的,彆扭完了

  風雅哼了一聲,欲越過他,卻被他橫在門上的腿阻住。「有事找你。」

  風雅停下,往後退幾步,示意有話快說。秦霜戟收了腿,站在他身前,道:「我要揍你。」話落的時候人已衝了上去,風雅猝不及防下狠狠挨了一拳,整個人向後摔倒,撞翻了桌椅

  「媽的,你瘋了?」風雅翻身躍起,氣怒地罵,揮拳撲向他。兩個人都沒用內力,也沒用招式,拳來腳往與其說高手過招不如說更像是市井無賴打架。影衛在秦霜戟動手的一瞬就圍住了整個屋子,有些愕然的看兩個武功蓋世的人像孩子般鬥毆,確定這麼打上十天半月都不會有危險後,其中一人揮手,所有影衛又退回了暗處。

  影衛退下不久,兩人也停止了打鬥。並肩坐在像被颶風颳過的混亂書房裡,喘著氣,風雅低罵:「今天發什麼瘋?」

  「沒事,突然想揍你罷了。」秦霜戟起身,拍了拍髒亂的衣擺,抬腿欲走,卻教風雅拉住,緊張的問他:「是不是伊兒出事了?」

  「沒事。」秦霜戟甩手,冷道:「不過是以為某人不要他了,偷偷哭了幾次。」

  風雅立刻便心疼起來。想像小東西怯生生地躲在角落裡哭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就想抱著他狠狠親幾下哄得他笑了,又想用力咬幾口把他弄得軟軟的哭。

  腦中想著腳下也不慢,三兩步已奔出書房向聽風樓奔去。兩人剛沒走幾步便被突然出現的影衛攔住。那影衛半跪在地上,向風雅磕了個頭,口中急道:「少主人出事了,青殿下請主上立刻到聽風樓。」

  影衛剛說少主人出事風雅便已不見了人影。少主人,說的自然是伊恩,因為不知道伊恩何時便成了千殿的少主,秦霜戟反應便稍微慢了半拍,待回過神也急急追了上去

  「伊兒!」很快便回到聽風樓,風雅一腳踢開門,風一般捲進內室。青正焦急地在床邊踱步,看到風雅進來,忙迎了上去:「主上……」

  風雅推開他,走到床前,一眼便看到縮在床角裡的小東西,靠上去,輕輕將他攬進懷裡。小東西顫了顫,感覺到風雅的氣息,急切地轉身抱住他,緊緊地,不確定地喚:「雅,雅?」

  「我在。」風雅吻著他額,低哄道:「不怕,怎麼了?」

  伊恩埋在他懷裡,顫著聲,怯怯道:「雅……雅……不要、不要伊兒,伊兒……」會聽話……伊恩住了口,咬著下唇,不敢再多說。伊兒,已經做錯事了!娘親的囑咐,伊兒一點也沒記住。爹爹……定不會再要伊兒了。雅……雅原也是不打算再理伊兒的……

  伊恩想到風雅這幾天的冷落,爹爹和娘親隨之將來的打罵,委屈,不安,種種情緒一下子湧上來,緊緊抱著風雅,眼淚不受控制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怎麼了?伊兒?」風雅惶急,想拉開小東西看他的臉,卻見小東西搖著頭,更抱緊了他。手觸在他臉上,一片冷冰濕潤,風雅怔住,看著小小的人兒縮在他懷裡啜泣,覺得心一點一點的抽痛。

  「在生雅的氣?」拉不起小東西,風雅乾脆直接將他壓在床上,吻掉他的淚,哄著問。心裡後悔得要死,若不是前段堆積的事務太多,又怕晚上控制不住情慾再傷到小東西,他又何至於埋在公務裡忍著不敢見他?

  伊恩搖頭,卻抓著風雅長發,帶著鼻音軟軟地道:「雅,不要、不理伊兒!」

  「不會。」風雅輕輕吻他濕潤的眼睫,順著淚痕一路向下,含住他唇掰,舌尖探入他口中。小東西知道這是表達喜歡的意思,便張開嘴,由著他舔舐自己的唇齒。舌尖動了動,碰到雅濕軟的舌,便聞雅一聲低哼,纏住他小舌吮入自己口中。

  一股冰冷的氣息隨著風捲了進來,秦霜戟擔憂的衝進來,看到的便是風雅將小東西壓在身下吻著,手探入他腿間撫摸的一幕。冷哼,一腿上去,風雅便向裡翻滾,抱著小東西躺在床裡側。巨大的錦床可同臥五六個高壯男人,這距離秦霜戟再想踢也踢不到了。

  秦霜戟冷著臉,在床頭坐下,低罵:「你腦袋裡就只有這種事?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伊兒怎麼了?」嫉妒的口氣自然相當不好,風雅是竊笑,他懷中的伊恩卻嚇得一縮,顫顫地道:「伊兒……伊兒、不是故意的……」話語間已經要哭了。只當爹爹是要為伊兒咬了弟弟的事責問他。

  風雅一愣,抱緊伊恩對秦霜戟道:「小聲點,你嚇到他了!」秦霜戟怔了怔,看著明顯嚇壞的小東西,臉上難得帶了無措,爬上床去,拉過他的手想將他抱到自己懷裡,小東西卻是一縮手,拚命往後躲,口裡叫著:「不要……不要……」

  秦霜戟臉色越發複雜。從初遇到現在,小東西一直都很粘著他,這是第一次,他竟然拒絕他的擁抱!

  有些粗魯地將小東西扯離風雅懷抱,風雅瞪著眼,又怕傷了小東西,不敢用力跟他搶。秦霜戟不管不顧,逕自將小東西壓在床上,看到他被嚇壞的可憐模樣,驚覺自己太過粗暴,忙低下頭,溫柔的吻遍他臉:「抱歉,伊兒,嚇到你了!不是故意的,不哭,嗯?」

  伊恩卻似聽不到,只縮著身子,不敢掙動,抽泣著道:「不要……爹爹不要……」不要、不要討厭伊兒……

  秦霜戟俯貼著伊恩,看著他緊閉眼,口中一直抗拒地叫著不要,低下頭,狠狠咬他的唇,不讓他再說出傷人的話。什麼時候開始,這小東西竟連自己的親吻都不願接受了?

  伊恩驚呼一聲,不敢睜眼,由得爹爹的舌捲入他口中直深入喉部,吻得他幾乎窘息。秦霜戟稍稍放開伊恩,看他軟軟的喘氣,眼角還泛著淚光。又低下頭,吻他的眼睫,手扯下他的腰帶,從散開的衣襟處探入,撫摸他單薄的身子。

  「給我差不多一點。」風雅看不下去,按住他的手,阻止他越來越過火的行為。

  秦霜戟轉頭,狠狠地瞪他。眼底除了憤怒更多是壓抑不住的慾火。兩人視線交匯的同時秦霜戟另一手也沒閒著,直接拉開伊恩的褒褲握住他腿間的花莖。伊恩低哼,手抓緊身下的棉被,不自覺挺了挺腰。

  「放開,別忘了他目前的身子受不得這種事。」風雅聲音暗啞,深沈的眼瞳裡滿是燒炙的慾望。小東西此時衣衫不整由著他人為所欲為的可憐模樣,誘得他想立刻就把這小身子壓在身下狠狠吃了他。又擔心一時失控會讓他再次受罪,咬著牙極力忍住體內的叫囂,提醒大哥也提醒自己,不能再傷著這寶貝了。

  秦霜戟嘴角微勾,手指拔開小東西花莖的頂端,帶有厚繭的指腹刮騷敏感的鈴口。小東西顫叫,眼睛泛著霧氣,身子顫得厲害,卻不自覺隨著身上人的動作挺動腰部。

  「你以為我會像你那般不知輕重?」秦霜戟吻咬伊恩汗濕的頸間,側著頭,眼角掃向正極力壓抑自身慾望的風雅。「出去。」他必須要跟小東西長久「溝通」一番,哪容得別人再而三的打擾。

  「那個……請容屬下打擾一會!」早被遺忘到角落裡的青竟然還沒離開,反而相當不識相的竄了出來,躬著身在床頭訕笑著。

  秦霜戟一把將伊恩按在懷裡,拉過棉被蓋住兩人,風雅翻躍上前,完全擋住青的視線。兩人同聲喝罵:「滾!」頓時室內殺氣瀰漫。

  青乾笑,道:「屬下只是想稟告主上,少主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還有……」將一個寶藍瓷瓶放在床頭桌案上,青邊退邊道:「此為「春情」,只為添加情趣之用,並不傷身。」話未落人便竄了出去,只聽得身後有物體碎裂聲,趕緊的帶上門從外鎖上,長長吁了口氣,感覺背心已經濕透。

  在心底讚了自己一聲,果然善解人意的好部下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春情春情春情春情春情春情春情春情……

  兩個男人喘著氣,雙目赤紅地盯著桌案上那正泛著濃烈催情香味的瓷瓶。

  春情雖然是個很土的藥名,但其本身卻是天下少有的極品媚藥。受此藥者不僅不會傷身,反而會在交合時吸收男子的精氣以補其身。此藥原是落花宮女子用來輔助練功之物,世間難求。如今一整瓶春情就這麼大剌剌交到兩個正慾火騰飛的男人手上,這兩頭髮情的狼怎可能還壓抑得下去。

  兩個人幾乎同時動作,秦霜戟甩出髮帶勾住瓷瓶,微一扯瓷瓶便隨之飛起,卻在半空中被風雅斜掌劈斷,接住了下落的瓷瓶。

  秦霜戟眯著眼看風雅一臉得色,嗤笑一聲,一手攬過伊恩的肩將他抱坐起,讓他張著腿坐在自己腰上,另一手繞過他身後,示威似的,當著風雅的面在那菊穴處揉了揉,便探了進去。

  伊恩低叫,軟軟的帶著哭腔。「爹爹……」幾天前那場極致的性愛完全把他嚇壞了,哪裡還敢接受這種事!

  風雅臉色微變,罵道:「你真想傷了他?」

  秦霜戟緊皺眉,看著懷中細聲啜泣的小人兒,嘆了口氣,抽出手指,安撫的吻他的額。又對風雅道:「怕傷著他就把藥給我!」

  「憑什麼?」風雅不滿,揚著瓷瓶道:「東西在我手上,要做也是我先做!」

  秦霜戟不語,撫著懷中的小東西,看他已經止住了哭,將他輕輕放下。小東西一離開爹爹又不安起來,抓著爹爹袖子不放,怯怯喚:「爹爹……」

  秦霜戟扶著他肩,又將他推開一些,對這驚惶失措的小東西道:「伊兒,你是要爹爹,還是雅?」

  「大哥,你卑鄙!」風雅沖上前欲拉開兩人,卻被秦霜戟一掌打掉,扶著伊恩肩膀,看他一臉迷惑,認真道:「我和雅之間,你只能選一個。不要求你定下將來,只是現在,伊兒最想要誰?」

  伊恩聽明白他的話,臉上帶著迷惑,想了想,撲進秦霜戟懷裡。「爹爹!」不管什麼時候,爹爹永遠是伊兒心中的第一位。

  秦霜戟嘴角掛著勝利的微笑瞥向臉色鐵青的風雅,伸出手:「把藥拿來。」

  風雅狠狠咬牙,將藥扔到床上。抓出埋在秦霜戟懷裡的伊恩,抬起他小臉狠狠吻他。雖知這小東西完全不瞭解情愛,只依著孩子的本能親近他那假「爹爹」,但要他不生氣也不可能,不管什麼原因,小東西畢竟沒有選擇他。

  放開小東西,看他雙唇紅腫,急急的喘著氣,哼了哼,轉身欲走。袖子卻被小東西拉住。回頭看到小東西不明所以的可憐模樣,有些惡意道:「你既然選了你爹爹,我自然要走。」

  伊恩不明白他的「走」僅是暫且離開不打擾兩人親熱,聽雅很不高興的聲音,只當他是要遠走,以後便見不到了。惶急地拉著他,抱緊他的腰,道:「伊兒、伊兒也要雅。」

  「哦?」風雅挑眉,雙手環胸,對著身下的小東西道:「只可以選一個,你要誰?」

  伊恩抱著風雅,不知所措,手摸索向爹爹求助,他卻不肯回應,反而在一旁問:「伊兒,你選誰?」

  兩個人都迫不及待想確認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伊恩被兩人推開,無助的跪坐床上,咬著下唇,眼水就在眼眶裡打轉。兩人不說話,眼裡帶著心疼,看小東西埋著頭小小聲抽噎,很快便斷斷續續踹不上氣了。風雅先忍不住,坐在床邊抱過他,伊恩掙扎,哭著叫:「我不選,不選……嗚嗯……」

  「好,不選。」風雅抬起他下巴,吻去他淚珠,湊近他紅潤潤的小唇,吻下去,卻被一個寶藍瓷瓶擋住。秦霜戟將伊恩拉到自己懷裡,舌舔著他的唇,安撫道:「別哭,不要你選了。」

  「嗯嗯。」伊恩伸手攬住爹爹脖頸,張開嘴讓他舌探入自己唇間,口齒不清地哽咽道:「伊兒……不選……伊兒、喜歡雅和爹爹!」

  秦霜戟輕笑,又吻了吻這可愛的小東西,將他翻過身,面向風雅,當著他的面除盡小東西全身的衣物,並將他雙腿抬起,讓風雅清楚看到那股間的無邊春色。

  「只此一次。」秦霜戟低下頭,吻住略微驚慌的小東西,唇舌相交間模糊說道。

  風雅明白他的意思,也脫下衣服上了床,拔開瓷瓶,俯下身,聲音嘎啞道:「這次便算,以後定要分出勝負。」

  兩人不再廢話,秦霜戟從背後抱著伊恩,大大拉開他雙腿,不停地吻著他肩頸鎖骨等敏感地帶。伊恩無力的低吟,身子顫抖地靠在他懷裡。

  風雅埋入伊恩雙腿間,一手握住伊恩可愛的小花莖動作著,另一手慢慢揉入他的後庭。伊恩的驚呼被秦霜戟吞進口裡,只餘溫潤的內部顫抖緊縮,更鉗住風雅手指。風雅呻吟,就想立刻進入這銷魂噬骨的敏感地帶。

  將窄紅的瓶口延著手指開拓的縫隙擠了進去,伊恩嗚嗯,全身被制住不能掙動,內部只能無助的顫動,將風雅手指夾得更緊。

  風雅強忍慾望,將藥液傾倒入伊恩體內,待感覺伊恩內部越發濕潤時,便低下頭含住伊恩前端的分身,同時手指開始抽動。

  秦霜戟終於結束了長吻,放開伊恩,伊恩便立刻呻吟著哭叫起來,感覺那可怕的快感從風雅吮吸的地方蔓延到全身,手腳酥麻得不能動強。後庭騷癢著,不自覺緊縮以含住風雅抽插的手指。

  手指一根根增加,伊恩的腰不自覺隨著插動的頻率搖擺,身體內部緊縮得能清楚感覺到手指的形狀。身體不停的受到挑逗,下身敏感的部部被人含在嘴裡舔咬吸吮,伊恩發出一聲哭泣似的尖叫,洩在風雅嘴裡。身子頃刻無力地軟倒。

  風雅舔著唇坐起,抽出手指,已是濕答答一片。秦霜戟示意風雅躺下,然後抱著伊恩趴在風雅胸前,從後抬起伊恩的腰,看到他股間粉紅的菊穴水潤晶瑩,在藥物的作用下一張一縮。鬼使神差的湊上去,吻住那小小的穴口,舌尖探入內壁,翻吮著。聽到小東西嘶啞的叫聲,雙腿顫得撐不住身子,內壁緊縮絞著他的舌。

  秦霜戟低笑,退了出來,唇舌向下,吮吻他兩個小球。伊恩哭吟,剛軟下的分身又抬起了頭。然後被秦霜戟抓在手時把玩著。

  「好了沒有?」風雅急躁叫道。腿間的巨物早已釋出不少體液,濕潤潤一片,卻只能幹看著小寶貝趴在自己身上被身後男人玩得哭叫連連,叫他怎麼忍得住。

  秦霜戟稍微退離一些,與風雅一同扶著伊恩腰身,讓他對著風雅的巨物慢慢坐下。伊恩驚呼,身體掙動,便聽風雅一聲低哼,腰間一挺,手上再用力,碩大的分身便整個埋入伊恩後庭。

  伊恩腦中一片空白,軟軟的趴臥在風雅身上哭泣,雖然身體沒有像上一次那般感覺難過,但這快感卻更要強烈,感覺更是可怕。

  風雅半坐起身吻著伊恩滿是臉痕的小臉,秦霜戟則從他身後靠上來,吻著伊恩敏感的肩頸,汗濕的背。手指一路向下,慢慢探入伊恩與風雅相連的股間。伊恩的驚呼又被風雅吻住,讓他整個趴在自己懷裡,抬高他的臀,讓秦霜戟的手指更方便出入。

  秦霜戟又擠入瓷瓶倒進一些藥水,手指慢慢增加,在兩人相連的地方進行開拓。

  風雅放開伊恩的唇,咬著牙沙啞道:「好了沒有?」火熱緊窘的內壁以及貼著他不停進出的手指,這該死的快感快逼瘋他了。

  秦霜戟不說話,臉上俱是隱忍的汗水,緩緩抽出手指,同時分身的頂端在後穴未閉合前刺了進去,慢慢前行,手指揉著被撐到極限的穴口,隨後一挺腰,整個衝了進去。

  伊恩低叫,脖頸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全身顫抖著軟在風雅身上,竟嚎啕大哭起來。身體被撐到極限,此微痛感與強烈的快感從相連的後庭傳來,兩人不間斷的親吻與撫摸讓快感更為清晰,伊恩為這幾乎奪人心魄的快感驚恐得無以復加。

  兩人不停安撫著伊恩,他卻哭得越發可憐,聲音都嘶啞了。秦霜戟低頭,仔細確認不曾傷到他,便開始緩慢的抽動。風雅呻吟,撫住伊恩的腰,配合著秦霜戟,兩人一進一出,溫柔而強勢地侵略著伊恩敏感的後穴。聽得伊恩的哭聲終於轉變為呻吟,兩人便不再隱忍,雙雙坐起,提著伊恩的腰,狠狠用力地進入他。

  雖是第一次這麼做,兩人卻配合得天衣無縫,進出間毫不滯留,不同角度刺激著伊恩的後穴,同時不停吻著伊恩的身子,聽他由尖叫哭吟到只能無力地喘息。

  不知過了多久,交換了多少次體位,伊恩像個破布娃娃般躺在兩人懷裡,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兩人終於狠狠一個挺進,低哼一聲,洩在了伊恩體內。

  風雅喘著氣靠在伊恩肩上,緩緩地抽出分身,伊恩身體隨之輕顫,白濁的體液順著他的股間流了出來。秦霜戟仍抱著伊恩躺在床上,擁著他敏感的身子等著高潮後的餘韻消去。

  風雅開門叫了熱水進來,把自己清洗乾淨,又叫來下人再換一桶。看秦霜戟起身抱著伊恩進裡間沐浴,便隨意披了件外袍坐在正廳的錦塌上,雙手環胸,冷道:「進來。」

  青推開門,微躬了躬身,走到風雅身後。跟著薛天小心翼翼探進頭來,看到風雅緊緊盯著他,顫了顫,鞠著腰蹭進來,遠遠地便跪下,道:「小人該死,請主上恕罪。小人制下不嚴……」

  「重點!」風雅敲著扶手喝道。

  「是是,主上稍等。」薛天忙爬起,向外一招手,便有兩名黑衣人押著一個肥胖壯碩的孩子進來。那孩子身子雖壯,臉上卻仍是稚嫩,頂多十二三歲的樣子被兩人壓著,哭得一臉的眼淚鼻涕,嘴裡不停叫著:「嗚啊,你們打我,你們敢打我!我要叫我娘來教訓你們,我讓我娘打死你們!」

  「怎麼回事?」風雅皺眉,眼神冰冷地看向眼前哭叫的小孩。

  「請主上過目。」薛天鞠著腰,不敢抬頭,手上高高託了個紅色托盤在風雅身前跪下。那托盤上放著的,正是風雅送給伊恩的血玉簫。

  風雅臉色一凜,薛天只覺眼前一閃,隨之是那胖小子的慘叫,回過身便看到風雅提著那胖小子右手,耳中聽到咯嗒的骨骼碎裂聲。

  「你幹的?」風雅想到小東西腹部上的青痕,雖然輕淡得讓人幾乎發現不到,對他們來說,已極是刺眼。就是這小鬼,傷了他們的寶貝?

  手不自覺用力,身下的人叫得更是淒慘,聲音尖銳得怪異,全身被汗打濕,因疼痛而不停痙攣。手心一片油膩的觸感,臂上的肥肉滑溜得風雅幾乎握不住。就是這只比小東西粗了一倍的手掌打在他臉上──小東西自己不知道,他們卻清楚看到那小臉上的掌印。知道那小笨蛋的性子,定不會告訴他們是誰打了他,又不能問,問急了只會把小東西嚇哭,那小笨蛋被人欺負也只會以為是自己的錯,他們可不想聽他的道歉。之前會壓下怒火先吃了小東西,除了本身慾望外,兩人多多少少還帶了懲罰的意思。罰小東西的不懂自我保護,以及對他們的不信任。

  手腕翻轉,只聽咯的一聲脆響,伴隨著地上肥胖小子淒厲的哀號,風雅鬆開了手,那胖小子便躺倒在地上,右手嗒地摔下來,不自然的扭曲在身側。

  身後傳來嘩嘩的水聲和哭泣聲,風雅急忙拿起托盤上的玉簫跑進內室。秦霜戟還抱著小東西坐在浴桶裡,那小小的人兒不知為何抽泣著,幾乎將自己整個埋進水裡。風雅用眼神詢問,秦霜戟無奈的搖頭,示意他也不清楚,調整小東西的姿勢讓他更舒適的靠在自己懷裡,手扶在他肩上,輕輕拍撫著。

  「伊兒,還痛嗎?」風雅湊上來,有些擔心的問,怕剛才兩人孟浪的行為真傷了小東西。小東西搖搖頭,咬著下唇抽泣著,不說話。

  風雅無奈,將玉簫貼在他頰上逗他:「來,猜猜,這是什麼?」

  伊恩怔了怔,用手拿起。這觸感……這是……

  伊恩驚恐的顫著手,只覺手上的玉簫重俞千斤,卻抓得緊緊的不敢放開。剛才就聽到弟弟的哭聲,想也知道弟弟定是告狀來了。弟弟在……娘親、娘親肯定也在,現在連玉簫都拿過來了,伊兒……已經瞞不了爹爹了!

  肩上的大掌正溫柔的拍撫他肩頭,另一手輕輕的按摩他痠軟的腰部。伊恩清楚的知道,這雙大手是多麼的沈重有力,平常一隻手都可以隨意抱起伊兒。那麼有力的手,要是打在身上,不知道有多疼?會不會比娘親的鞭子還疼?

  怕歸怕,心想反正爹爹馬上就會知道伊兒做的壞事了,伊恩索性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爹爹、伊兒、伊兒咬了弟弟,對不起。」伊恩怯怯說道,努力壓抑欲哭的聲音,知道越哭越讓人討厭:「伊兒知道錯了,爹爹打伊兒吧!伊兒下次不敢了。」

  不求饒,也不做任何辯解。從小便如此,求饒、辯解只會招來更嚴重的打罵,不如乖乖的聽任處罰,等爹爹打得氣消了,伊兒興許還可以繼續做個不討人厭的好孩子。

  「弟弟……你還有弟弟?你在哪裡碰上他的?」秦霜戟注意力完全被弟弟兩個字吸引去,緊盯著小東西,眼裡泛起嗜血的冷光。小東西的弟弟?在兩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小東西碰上了他的家人?那個將他拋棄在深山野林裡的冷血家人,沒想到竟真能有找他們算帳的一天。

  「弟弟,那小鬼?」風雅聽著伊恩的話,相當驚訝的叫起來。想到外廳那個肥得流油的小孩,完全無法想像他與這瘦弱的小東西之間竟含有血緣關係。

  秦霜戟自是沒漏掉風雅的話中之間,嚴厲的問他:「你知道?」知情不報,意即死罪。

  風雅被秦霜戟這一喝罵,立刻回過神來。神色間滿是嗜血的殺氣,冷笑著往外走。「大哥你等著,這件事我來搞定。」

  秦霜戟看風雅自信的樣子,知道他心裡有譜。雖然很想手刃小東西的父母,但現在最重要的事應是先將小東西的驚恐安撫下來。

  風雅走出內室,看到地上那肥胖小鬼早已痛得暈了過去。勾勾手指,薛天慇勤的湊近,卻被風雅狠狠一掌拍了出去,撞倒在門柱上。沒人敢動手接他,包括青在內,所有人全都跪了下來。風雅掀起衣袍坐到榻椅上,冷聲罵:「養你們那麼多人是干什麼吃的?一個小鬼就隨隨便便闖進來,還能把你們的主子給打一頓,這時間人都死哪裡去了?如果這次不是打,是用刀殺呢?回答我,你們怎麼賠?」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風雅用力一拍桌子,嘩啦聲四響,紅木桌倒塌!所有人都將頭埋在地上,不敢答話。

  風雅喘了口氣,喚:「青!」

  青站起來,低頭,躬身上前,將幾張紙條遞上。

  上面密密麻麻寫的是伊家的所有情況。從身份,秘幸,內部事務大小到所經營的買賣,一條一條,列得極為詳細。從抓到伊天寶這小鬼開始,青就開始著手調查伊家的情況,幸好之前薛天為查探伊府虛實已詳查過一次,不然突然之間要這資料,可就難辦了。這種普通人家向來沒人注意,真查起來,可要花不少時間。

  「伊天順原是蘇州城南一個普通小商人,以經營古玩字畫為生。後娶王氏玉器行的千金小姐為妻,並在兩年後繼承其家業,從此平步青雲。」青在一旁解讀:「一年後王氏產下一名男嬰,自己卻因血崩而亡。王氏亡不過三月,伊天順便娶了韋尚書的千金韋芸茹為妻。六個月不到伊韋芸茹產竟下一子,起名伊天寶,便是這孩子。」

  風雅皺眉,翻看手上的資料,問:「原配的孩子呢?」那上面並沒有任何他想知道的,關於小東西的信息。

  「從伊韋芸茹進入伊家開始,外界便失了那孩子的音訊。到後來只對外稱其夭折,伊府上下,無人再見過那孩子。」

  「明白。」風雅臉色越發陰沈。將紙張投入火爐裡,轉頭,看到身後一身寒氣的秦霜戟。懷裡抱著沈睡的伊恩,小小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

  晚上的時候風雅好像終於想起那群被冷落了許久的商賈們,命家僕把大家叫來,在宴客廳擺起酒宴。風雅坐在正席上,冷冷等著眾商賈們地虛偽客套完,敲了敲椅背,道:「絲綢之路的事已經作了安排。」

  眾人一聽,即刻欣喜不已,大廳一片喧嘩。薛天上前,手拿著個本子,一副帳房管事的模樣高聲道:「按例,請各位在此交上禮金。」

  禮金通俗來說就是訂金。以五十萬兩黃金為基數,絲綢之路過後再按收營額的四成釐金。

  被風雅晾了那麼些天,又找不到陌千雪,大家原以為這事沒指望了,想不到風雅突然應允,眾人自是高興,吩咐身邊的小廝即刻回房拿錢。

  風雅一臉莫測高深,眼裡帶著隱隱的寒光,看伊家夫婦吩咐小廝也回去拿款。

  不一會眾小廝都回來了,兩兩將一個個箱子抬了進來。五十萬兩黃金不好搬移,過去都是由雅敘莊帳房直接帶上壯奴去向商賈們提拿,好方便直接搬進倉庫裡。今兒竟要他們直接在這宴客大廳中當著主人的面交上釐金,眾人實在不明白向來不把錢當回事的風雅怎做突然做出這種看來相當小家子氣的行為。

  風雅斜靠在錦榻上,眯著眼,看著伊氏夫婦的小廝驚慌的跑進來,臉色蒼白的在兩人耳內嘀咕了一陣,兩人臉色大變。風雅嘴角噙起陰狠的笑。

  擊了擊掌,漫聲問:「各位的禮金,可都送上了?」

  「是!」眾商賈忙應,就怕說慢了。

  風雅緩緩點頭,又看向臉色極差的伊氏夫婦:「兩位?」

  兩人互看一眼,伊天順的臉色並不好,倒是伊韋芸茹很快回覆常態,柔柔一笑,輕緩道:「此次與夫君來得急促,家事並未交待清楚,今日突想起家中尚有急事待解決,正欲在宴後向風老爺辭行,望風老爺體原諒則個。」

  「原來如此。」風雅點頭。「難怪今日見二位的家奴帶了行李匆匆離去,原來是家中有急事。」這話講的夠調笑,風雅自然清楚,那幾名家奴搬走的,正是伊氏夫婦來此所帶的所有財產。

  伊氏夫婦臉色倏變,伊韋芸茹聲音拔尖:「什麼時候的事?」

  「注意你的語氣!」風雅冷聲道,似乎是為她的不恭謹而惱怒:「當這裡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放肆?」

  薛天輕輕擺手,家僕們便如狼似虎的圍住伊氏夫婦,輕易押住兩人。兩人不停掙扎,叫罵:「放手,風雅,你想幹什麼?」

  風雅喝了口酒,微仰著頭道:「今日,有人偷了我重於生命的寶貝,幸好家僕機靈,抓到了那名小偷。」順著風雅的話,一名家僕挾著一個人走進來,砰的一聲扔到地上。

  眾人低頭看,見是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少年,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伊氏夫婦臉色又是一變,伊韋芸茹甚至尖叫起來:「寶兒!我的寶兒!你怎麼了?」

  驚慌的撲到寶貝兒子身上,見他暈迷著,沒有明顯外傷,再翻過他的身,便看到被壓在身下怪異彎折的手。「風雅,風雅,你想幹什麼?你竟敢動用私刑!」伊韋芸茹早已丟掉溫柔的假面具,哭罵間神色滿是狠絕。

  風雅冷笑:「我還想問,你們想幹什麼?混進我的府砥,驅使孩子盜取我的寶物,我動用私刑又如何?即便鬧到府衙裡,我也能制你們個死罪!」

  伊韋芸茹狠狠喘著粗氣瞪向風雅,隨後又突然一笑,「你口口聲聲我們盜取你的寶物,我倒要問問,你所謂的寶物,是什麼?回頭去了府衙,也給你個藉口看能不能洗脫傷人罪名。」

  風雅擺擺手,便有人將一個錦盒承上,裡面裝的,是一支血玉製成的簫,在燈光下泛著琉璃的光彩。伊伊韋芸茹氣結,咬牙切齒:「這分明是我們送給你的血玉簫,又怎成你府裡的寶物了?」

  風雅挑眉:「你們送的?你是誰?伊夫人,當朝尚書大人千金,這玉簫分明是蘇州王氏玉器行的鎮行之寶,自王氏繼承人王韻詩過世後,王氏一家頻遭迫害,流離失所,之後輾轉投奔於我,這玉簫,便是他們所贈之物,何時又成你的了?」

  伊韋芸茹有些惶恐,不明白為何這風雅竟會知曉十多年前的事,莫非王氏一族當真投奔到此?又強自鎮定自己,自己總歸是尚書千金,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又能拿自己如何?

  突覺一股冷冷的殺意襲來,伊韋芸茹不禁混身發顫,抬頭,正見一人從裡間緩步而出。那人容貌應該說是極為俊美的,可惜臉上一條猙獰的疤破壞了相貌,臉上看不出表情,薄唇緊抿,只有眼裡熠熠發著光,與他對視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似乎總感覺他看人的眼光,像在看一個死人。

  那男人懷中抱著一個人。被厚厚的白色披風層層包裹著,蜷坐在男人的臂彎裡,整個身軀仍是小巧得惹人憐愛。披風帽簷緊緊裹著小人兒,幾縷髮絲從帽簷裡落出,長長的垂到男人腿彎處。那人兒膚色極白皙,接近一種病態的蒼白,五官算不得精緻,只有那雙大大的眼睛勉強稱得上漂亮,可惜瞳眸裡黯淡無光,失色許多。

  那小人兒原是一動不動由男人抱著,像個小木偶似的,這會感覺到眾人的視線,便怯怯地縮了縮肩,咬著下唇,臉上滿是無措,轉頭埋在男人肩上,抓著他的髮,低低嫩嫩的哼了一聲。眾人便覺心裡某個角落軟了下來,他們這種早被熏了心成精的老狐狸,最受不得的,就是這種毫無防備的孩子。這樣的孩子,總會讓他們想把自己的心窩子掏出來,護著他,別再叫他被這塵世給污了。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慈愛的心情的。伊天順僅是迷惑,伊韋芸茹卻是尖叫起來,指著那孩子:「這野種哪來的?」

  那小人兒被她尖銳的聲音嚇到了,更往男人懷裡縮去,伊韋芸茹卻在一瞬間尋回了氣勢,冷笑連連:「怎的,我說哪來的那麼多陣仗要對付我呢,早知道你這小雜種是個白眼狼,我當初就該讓你活活餓死。」

  風雅站起,揮手,伊韋芸茹便似被什麼狠狠撞擊地飛了出去,摔倒在門前台階上,噴出一口血。

  風雅攔在伊恩身側,看他驚慌地顫抖,明明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還是不停唸著:「娘親不要生氣,伊兒知錯了」狠狠剜向秦霜戟。他本就不讚成讓小東西來,偏大哥非說要讓小東西自己來瞭解事情真相。結果說了那麼多,這小東西除了知道害怕這後母,哪裡還懂得什麼。

  秦霜戟臉色更差,小東西從聽到他後母的聲音就嚇得差點要昏了,之後更是一直捂著耳朵低低的哭著對不起,怎麼哄也沒用。這女人不知曾經怎麼對他才能造成至今揮之不去的恐懼。手腕動了動,卻被風雅壓住,搖了搖頭,又轉向那對夫婦。

  伊天順鞠著身子在堂中簌簌發抖,一臉的無辜無助,對於躺在自己腳下的兒子看也不看,也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被人打得吐血。風雅厭惡的看了看他,轉過眼,道:「都給我轟出去。」

  「請……請等一下。」家僕們還未動作,伊天順倒先急了,忙忙的開口:「先、先等我把行李收拾一下,那裡還、還有錢呢。」看了看玉簫,吞吞口水,心裡閃過一絲不甘,卻不敢說要回來。

  「不用了老爺,我都給您收拾好了。」唯一還留在他們身邊的那名小廝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身後背了個大包裹。

  伊天順什麼也顧不上,忙跑過去接:「哎喲李三幹得好,給我給我。」

  手剛觸到包裹,卻被那叫李三的小廝狠狠一腳踢小腹上,就從台階上摔了下去,抱著肚子直呼痛。李三卻笑:「那些個哥們不厚道,拿了東西都不叫上我。跟他們比起來我這點東西真算最虧的了。」

  伊天順抱著肚子在地上翻滾,口裡哀叫:「李三,我要殺了你,你、你竟敢吃裡扒外,枉我平日待你不薄……哎喲……痛死我了……」

  李三笑吟吟地做了個羅拘圈:「哎,老爺,夫人,還有小少爺,別怪我李三不厚道。正所謂人為財食,鳥為食亡。眾兄弟都發財去了,您讓我一月就幾個銅板外加打罵三頓飯,李三實在受不住。三位保重了,最後那輛馬車李三我一起帶走了,從長安往蘇州步行要一個月,路途遙遠,還有大雪封山,三位身嬌體貴,可要慢慢走好了。」說完卻是跪下,向著風雅一拜,背著那一袋金銀細軟跑了。

  伊天順咒罵著,終於緩過勁從地上爬了起來,卻被家僕們架起。伊天順叫得震天響,這冰天雪地身無分文被扔在路上,活活就得凍死餓死,蘇州路途遙遠,這樣哪裡回得去?

  「伊兒,伊兒。」伊天順掙紮著抱住門外迴廊的柱子,高聲叫著:「我是你爹呀伊兒……我可憐的孩子,都是你那狠心的繼母,讓我無法見你……爹爹想你啊,我可憐的孩子……」越說越是泣不成聲。

  風雅和秦霜戟恨得牙都快咬崩了,風雅做了個下切的手勢,架住伊天順的家僕立即舉起了刀,耳邊卻聽到小小的聲音:「爹爹……」

  風雅和秦霜戟頓住,轉向伊恩。卻見他抿著唇,緊緊的偎在秦霜戟肩上,收了收臂彎,小聲,卻堅定的說:「我只有一個爹爹!」

  兩人臉色複雜,尤其秦霜戟,他希望讓小東西能瞭解自己的真實身份,不要只因誤認他為爹爹而親近他,又怕他會傻傻的向著那惡毒的家人。如今小東西難得狠下心不理會那家人,卻仍是將他認做爹爹,究竟是好是壞,連他也說不上了。

  手指一彈,擊斷了砍向伊天順的刀,秦霜戟冷道:「扔出去便算。」不管怎樣厭惡,至少不能當著小東西的面殺了他曾經視若珍寶的家人。

  伊天順還在叫,伊韋芸茹倒是清醒了很多,推開架著她的人,傲氣地走到伊天順身邊,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沒用的男人。當我爹是死的嗎?隨便搬出他的名頭,哪裡沒人巴著送我們回去?丟了點錢就怕成這樣,你怎麼不去死算了。」

  伊天順揉著被打的臉,總算清醒過來。之前只想著身無分文,不知如何回得蘇州,如今被夫人一罵自是開了竅,立刻便傲了起來。冷哼一聲,揮袖甩開架著他的人,很是睥睨地斜了那兩名家僕一眼,那感覺,就好像是他力大無窮將兩人生生震開似的,全不知若不是風雅示意,那兩人隨便就能擰了他腦袋。

  拍拍衣袖,又再整整衣服,伊天順恢復他原有的老爺氣派,背著手就要走。「回來。」伊韋芸茹喝道:「把寶兒背上,別讓那些下人的髒手碰到寶兒。」

  伊天順忙巴巴地轉回來,扶起仍舊昏迷不醒的兒子背在背上,那重重的身子差點就把他當場壓趴下。低罵了一聲,聽到夫人的冷哼,立刻慈愛的笑:「哎喲我的寶貝兒子,可真夠結實的。」蹣跚著背起兒子在前走。

  伊韋芸茹站在原地,怨恨地看向堂上三人,卻被兩人殺氣瀰漫的視線嚇得一縮,強自鎮定道:「風雅,還有……小雜種,你們給我等著。」說完轉身,暗自喘了口氣,跑著中碎步跟在伊天順身後出了門。

  風雅冷笑著由得兩個人離開,又轉向在場的眾商賈。所有人立刻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什麼也沒看到的神情。畢竟合作了那麼久,對這神秘的風老爺的手段,大家還是見識過的。他要對付人,哪是那麼輕易便放過?這一對夫婦,恐怕將來也不會好受。

  是的,伊氏夫婦很快便會知道,這報復,才剛剛開始。等伊韋芸茹去府衙表露自己尚書千金的身份等著人巴結的時候,或許她就能知道,她那尚書老爹在今日已被眾臣以逆謀罪聯名上書,革去職位押入大牢,滿門皆盡被捕,早已自身難保。而很快還會有一封飛鴿傳書告訴她,她蘇州的產業已讓旁支的親族們奪去,盡數分割完成,她即便回去,也不可能從那些人手中要回來。要比爭權奪利,那些人,從不輸她。隨後伊府將會突起大火,整個家業幾乎燒盡,剩下的財務也被留守的家奴們搜刮一空。那時的蘇州伊府,不過是個搖搖欲墜的空空院落罷了。等她千辛萬苦回去看到,不知做何感想?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回得去。

  那之後便連下了幾天的雪,除了那晚一直埋在被裡流淚,伊恩並未再表現任何異常。仍是愛粘著秦霜戟叫爹爹,晚上也一定要兩個人都在身邊才睡得安穩。

  伊恩尤其怕下雪。單是寒冷他倒受得住,只是一下雪,他就會一直縮著身子,即使穿了一層又一層衣服仍是凍得直哆嗦。即使騙他外邊沒下雪也沒用,他似乎總能感覺到。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會抓著兩人的手,恐懼的提醒,不能睡著,會被埋起來的。直聽得兩人牙癢癢,恨不得再把伊氏夫婦捉回來拆了骨頭。

  天氣終於難得放了晴,秦霜戟抱著像個小球似的伊兒出院子透氣。滿院的梅樹上掛滿了雪,綻放著,散發淡淡的香。伊恩探出頭聞著香味,終於露出幾天來第一個笑。

  「伊兒伊兒。」遠遠地一個聲音喊了起來,秦霜戟望去,就見一個圓圓的球狀物體咕轤咕轤滾了過來,一路滾一路叫:「伊兒伊兒,我看你來了。」

  球體很快的就滾……跑到近前,正是被陌千雪禁足許久的孤瞳。看到同樣包得像球,越發顯得嬌小的伊恩,兩眼都泛了光,撲上去就要親他的嘴:「伊兒可想死我了。」

  半路被截下,風雅提著孤瞳後領,罵他:「再讓我看到你親他,我就撕了你的嘴。」

  孤瞳抿了抿嘴,抓著伊恩的手不說話,風雅剛放下他,立刻就探過去,在伊恩唇上親了一下:「伊兒想不想我?」

  「想。」伊恩笑,風雅怒,看到寶貝笑得甜甜,只得哼了一聲,轉向院外的陌千雪。「你不看緊你的人,又讓他跑出來幹什麼?」

  「關你什麼事?」孤瞳踢了風雅一腳,對他的話極是不滿,又轉向伊恩,興奮的笑:「伊兒伊兒,我們去拜神好不好?白龍寺,聽說那裡很好玩的。」

  「拜神?」伊恩頭一次聽到這個詞,又聽到風雅冷嘲:「是拜佛。大冷天寺廟有什麼好玩,小鬼就是無聊。」

  伊恩抱著爹爹的肩不說話,藏起眼底的失望。他……想去的。感覺爹爹的大手揉了揉他長發:「去去也好,剛好給伊兒散散心。」

  「耶——」孤瞳歡呼,伊恩抱著爹爹,低低的笑。

  馬車很快就準備好了。秦霜戟抱著伊恩進去,讓他斜靠在狐皮枕上,又拿了厚厚的波斯毯蓋在他身上,手伸進毯中脫去他厚厚的外衣,替他散了發,梳理好,道:「慢慢睡一會,醒來就到白龍寺了。」

  孤瞳也被陌千雪抱了進來,馬車裡堆滿了被縟和零食,兩個大男人顯得扔為擁擠,秦霜戟便先下了車,在外看陌千雪小心翼翼脫了孤瞳外衣,護著他睡下,風雅在他身後,咬牙看孤瞳抱住伊恩,警告道:「小子,不准親他。」

  孤瞳哼了一聲,卻被陌千雪扳過臉,狠狠吻他的唇,直到他喘不過氣才放開。孤瞳扁扁被腫得紅腫的唇,埋進毛毯裡,悶悶道:「知道啦!」

  陌千雪點頭,下了馬車,將車簾放下,封好,就怕風灌進凍著他們,又將兩側的小窗打開一些,怕兩人給悶著了。總算可以出發,蔣龍駕著馬車,青提著裝酒食的藍子坐一旁,一路仍習慣性地抱著本書看。秦霜戟,風雅,陌千雪三人便駕著坐騎護在一旁。

  風雅仍不放心,不時地透過窗隙往裡瞧。才走了一柱香的功夫,風雅突然大叫一聲,跳下馬背掀開窗簾,兩人只當出事,急忙也跳下馬衝上來,一看,都呆住。

  厚厚的波斯毯被推到一旁,兩個小小的身影糾纏在一起,衣衫凌亂,低低的,軟軟的哼聲不知從誰口中吐出,直聽得三人血都冷了!

  「孤,瞳!」風雅狂吼:「給我放開伊兒!」

  在風雅發狂這前陌千雪已經沖上去將孤瞳拎了起來。孤瞳不滿的哼叫,伊兒卻是呆呆躺著不知所措。兩個小小的人兒俱是衣衫半開,細看伊兒的肩頸上還泛著水漬……

  「陌千雪,看好你的人!」風雅罵著,跳上馬車將伊恩抱進懷裡,緊緊攏住他的前襟。瞪向掙扎不休的孤瞳:「從今往後,不准你再接近伊兒!」

  孤瞳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頭,就看到身後的陌千雪眼睛都泛了血絲,暗叫一聲糟,孤瞳立刻扁嘴大哭起來:「嗚哇啊,我喜歡伊兒,我要跟伊兒在一起,我不要跟伊兒分開,伊兒伊兒,嗚哇啊——」

  三個人臉都青了。這小鬼連解釋都懶得,就當著他們的面假嚎。秦霜戟和風雅倒不會心軟,只是伊恩看不到,只聽到孤瞳在哭說不要分開,立刻就跟著哭起來,手伸出想抓向孤瞳,嘴裡叫著:「不要跟瞳分開……」潛意識認為瞳會被帶去可怕的地方才會哭得那麼厲害,他自然是哭得更加厲害了。

  兩人嚇壞了,不停地哄他,哪裡還敢提讓他們分開。什麼自尊,吃醋,統統管不上了,承諾做了一打又一打,差點連賣身契都想簽了,才終於哄得小東西停了哭。

  孤瞳嚎了一陣,眼角偷看陌千雪還是冷著臉,沒辦法,繼續嚎,不小心嗆咳了一聲,便聽到陌千雪嘆息,將他按在懷裡無奈道:「算了。「

  孤瞳吐了吐舌,抬頭在陌千雪唇上一吻,又爬回伊恩身邊。伊恩一碰到他的手便握緊了,擔憂地抱著他,怕他被抓走了,模樣煞是可憐。風雅和秦霜戟相視一眼,心中哀嘆,任命的扶兩人躺下,蓋好。風雅千叮萬囑,「告訴你孤瞳,不准再親伊兒,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要是伊兒親我呢?」孤瞳問。

  「不會。」風雅很肯定,平常小東西可是怎麼哄也不會主動親他們的。

  孤瞳眯起眼笑,拍了拍伊兒:「伊兒,親我。」

  伊恩便抱著他,在他頰上親了一口。三人之間立刻殺氣瀰漫,陌千雪眼睛泛紅地盯著伊恩,風雅和秦霜戟臉色泛綠地盯著孤瞳。兩個小人兒卻好像完全沒感應,側著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手交握在胸前,臉貼著臉,甜甜的睡去。

  最後三人當然是什麼也沒做,乖乖為兩個寶貝掖好被角,退出馬車。

  積雪很深,三人騎的是均是好馬,行走仍迅速,駕著馬車的是八匹千里馬,速度自更不在話下,很快地到達城門。白龍寺在城外十里處,幾人加快速度,也省得半路兩上兩個寶貝再出什麼動靜。

  遠遠的聽到有人哭叫,風雅轉過頭,便看到城門拐角處幾人正互相拉扯著。兩個黑壯漢子押著一名衣衫褸襤的婦人,那婦人哭叫著,曾經美豔的臉上滿是狼狽。婦人終於掙脫箝制她的手,緊抓住身前那個矮瘦的男人:「你不能這麼做!把錢還給他們,你怎能將我賣到那種地方?」

  那矮瘦男人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看起來瘦弱的人力氣卻不小,一下打得婦人臉腫起了半邊:「不賣你,不賣你我吃什麼?要不是你這賤女人把我騙到這裡,我怎麼可能過得那麼慘?我現在吃飯都有問題,我不賣你難道賣我自己啊?」

  那婦人捂著臉呆怔,突然叫起來抓向男人:「你這沒用的東西,居然敢這麼對我,我要你不得好死!」婦人這一抓非同小可,指甲當即在男人臉上劃出道道血痕,男人慘叫起來,掐著她的脖子想推開她。婦人又去摳他的眼珠。

  幸好那兩個黑壯漢子上前抓住婦人將兩人分開,那男人才眼睛得保。婦人還在尖叫掙扎,其中一個黑壯漢子打了她一巴掌,看她靜了,便道:「這種賣老婆的男人要來何用?去了我們迎春閣,將來攀上個高官老爺,想怎麼對付這男人還不是小事一茬。」

  那婦人捂著臉,怔怔的,看著她的男人,臉上突然泛起詭異的笑,笑得那男人直發抖,兩個黑壯大漢各退了一步。

  「爹,娘,我好餓!」角落的草棚裡鑽出一個從窮人相當肥胖的少年,右臂用布條緊緊纏著,眼窩深限,他一邊摸著咕嚕叫不停的肚皮一邊走過來,有些髒污的衣服寬寬掛在他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婦人看到他,理智便回恢了原狀,哀戚地對他哭道:「寶兒,寶兒,你快救救娘!你爹……你這禽獸不如的爹,竟要將你娘賣到青樓!」

  「賣?」少年摸頭想了想,問:「賣,是不是有錢了的意思?」

  「當然有錢!」矮瘦男人恨恨的看向女人:「這婊子,倒真挺值錢的!」

  矮瘦男人剛說完,便被一股巨力撞倒,那少年撲過來壓在他肚子上搜他的身。不一會便搜出一個錢袋,少年揚起錢袋,笑著叫:「哈哈,有錢了,有錢了!可以去吃好吃的了,我要吃鮑魚雞翅!」少年高興的跳著叫著跑開,完全無視他的父親母親。

  矮瘦男人抱著肚子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追過去,邊追邊緊張地叫:「把錢還給我,那是我的。你這個……你這個孽子……」

  婦人呆呆地看著兩人跑遠的身影,突然吃吃地笑起來,笑容詭異。那兩個黑壯漢子同聲嘆氣,抓著她道:「走吧,走吧!」婦人仍在吃吃笑,在兩個漢子扶持下一步一步離去。

  風雅冷冷的轉回頭,陌千雪和秦霜戟在前方交談著,似乎沒看到剛才發生的事。風雅看向馬車,嘴角帶著柔柔的笑,湊近車窗看裡面沉睡的寶貝。

  笑容凝住,風雅咬牙切齒的罵:「孤瞳,你再敢親他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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