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九章︰最混亂的穩定
終究,夏侯月瀾還是回了漠野的京城,冰雪城。
只不過,動身的速度慢了許多天。
在這幾天裡,夏侯月瀾將他所能召集的人,全都召了一遍,接著,每一個都帶了一大隊人從城裡出發。
至於去了哪裡,除了夏侯月瀾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夏侯月瀾動身時,只有他一個人,帶著一個貼身侍衛,連夜出發。
留下弄墨一人,在城主府裡,面對不能再自由出入的藍心。
弄墨也經此才明白,夏侯月瀾與藍心之間那微妙的互相利用的關係。
夏侯月瀾平時住在城主府裡,這裡,藍心不可以自由進出。
而弄墨之前所住的那個地方,是屬於藍心的,夏侯月瀾不能自由進出。
也因此,在那一夜的那些人裡,藍心愣是插進去三十幾個人。
當時會將弄墨放到藍心那裡,也是因為藍心的要求。
藍心的理由很充分,一則是她的存在,天商還沒有幾人知道,她住的地方也是極為隱蔽,將弄墨墨安置在她那裡,天商的人不易找到。
二則卻是為了避嫌。畢竟,弄墨是女子,與她一起,旁人說不出什麼來。
不過,那一夜的事情,讓夏侯月瀾有了足夠的理由去懷疑。
連藍心都無法否認,他的懷疑,是合情合理的。
在她的地盤上,雖然她死了三十幾個人,可是,他的人卻死了近千。
而弄墨身邊的婷婷的反應,更是恰到了好處。
這一切都讓夏侯月瀾有了足夠的理由,將弄墨弄到他的地盤上。
若是平時,其實他也不在意的,因為不論在哪裡,其實弄墨都在藍心的掌控之中,她中了毒,而唯一能續命的毒藥,被牢牢的掌握在藍心的手裡。
不管弄墨在哪裡,她得靠這毒藥來續命。
可現在,弄墨不需要那毒藥,而這種情況,還不能讓藍心發現。
所以,將弄墨從藍心的眼皮底來弄走,也就成了必然。
夏侯月瀾果然如他所說的,不論是在武功上還是謀略上,都沒有讓弄墨替她師傅丟臉。
這一招栽贓陷害,借勢而為,用得是極為成功。
最主要是,他從頭到尾都沒說幾句話,便藍心升不出一點疑心和反對來。
藍心的毒,依然每天都送進城主府裡,並且在她的一個屬下的面前,送進弄墨的房間。
而弄墨依然是那副軟綿綿的樣子,混身一點力氣也無。
藍心想不信也不可能,畢竟,只要弄墨還活著,就證明,她的一切,還是成功的。
“王妃,藍姑娘求見。”
聽到婷婷的回報,弄墨輕輕的勾了下嘴角,躺在艷陽下的軟榻上,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望向陽光處。
“請吧!”三天,夏侯月瀾才走了三天,她便憋不住了麼?
婷婷立刻出去,不一會兒,便將藍心請了進來。
藍心依舊是那個藍心,雖然她跟夏侯月瀾之間的利用關係有了些變化,不過,在弄墨的面前,她還是之前的樣子。
只不過,這一次,弄墨這軟榻是臨時興起,才讓人搬到外面的,邊上再沒有可坐的地方。
所以,那藍心便只能站著。
“青城王妃真是愜意。”藍心左右看了看,沒找到可坐的地方,眉頭輕皺了一下。
人家躺著,她站著,這感覺,很不好。
“是啊,藍姑娘若是被人下了毒,也會像我這麼愜意的。”
弄墨笑著應道,可那話裡的意思,怎麼聽都有諷刺的味道。
不過,藍心對於弄墨話裡的意思卻只當未聞,慢慢的從袖裡摸出兩封信。
“青城的心情看起來不怎麼樣,不過,我想等王妃看了這兩封信之後,心情一定會大好的。”
弄墨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手裡的信。
給婷婷使了個眼色,讓婷婷將她坐起來,這才慢慢的將兩封信接了過來。
“青城王妃該知道,輕煙羅的解藥,這世間除了我們南國的大巫師,再沒有人能煉制。”
弄墨還沒去拆信封,藍心便又繼續開口。
“便是煉制了那解藥,要解這毒,也並不容易,其間規矩極多,步驟極其繁雜,其中更是有著許多的危險,若是無人護法,便是熟知這一切,最後也是難逃一死!”
弄墨眨眼,的確,規矩很多,步驟很繁,危險很多,若是最後沒有東方傾城在身邊,她會被慾火給撐暴……的確是難逃一死。
不過,她卻活了下來。
“所以呢?”弄墨仍然笑咪咪的看著藍心,一點沒覺得緊張。
“所以,王妃若是想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想要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最好還是乖乖的按我師尊的意思去做。”
“你師尊?”弄墨眼光掃向那兩封信,隨即勾起了嘴角。
難怪從那天她徹底發了瘋之後,全一直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就算是要監視她,也是偷偷摸摸的。
感情是她自己作不了主,傳消息回去搬救兵了啊!
“那就看看,你師傅給我許了多少的好處吧!”弄墨笑咪咪的。看著藍心,“藍姑娘還有事麼?若是沒有,便先請吧,我不習慣當著別人的面,看這些東西。”
輕輕揚了揚手裡的信,兩眼卻是漫不經心的看著藍心。
可便是那樣漫不經心,便使得藍心心中微怔,一股詭異之感在她的心中悄然升起。
帶著疑惑,藍心終於還是轉身離開。
別人躺著,她卻要站著,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不論在哪裡,她一直都是坐著的,哪怕是在南國裡,與那個教她巫術的人一起,也不曾開口叫過師尊,也是一樣的同坐……
弄墨只道藍心是毫不將她放在眼裡,在她面前,行事隨意,一副理所應當之感。
卻不知道,這實在只是她的習慣使然。
不過,這一次,她卻有些知道了,因為,藍心在說師尊兩字的時候,她並未發覺自己的眉頭在輕皺著,那語調也不自然的很,還帶著些不以為然。
而這些,弄墨看清了,聽清了,也感覺清了。
雖然很多東西還理不順,不過,這個藍心跟她的那個所謂師尊的關係,看起來是相當的微妙。
看著藍心離開,又揮手讓婷婷退到一邊。
弄墨才開始打量兩封信。
信封完全不同,一封是青色的帶著淡淡的香草氣。另一封卻只是普通的信件。
相同的是,兩封信全用蠟封了口。
出與好奇,她先將那封普通信件打了開來。
之所以會對這封信好奇,只是因為,這封信,雖然看起來普通。但是,卻是一些情報系統最常用的傳遞消息的方式。
尤其是,最普通常見的,才最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當然,那隻在外面的時候,可從藍心手裡轉過來,這樣的反而就最吸引人注意了。
打開,信裡有足足五張寫了密密麻麻的信紙。
開墨只是輕輕一掃,立刻便確定了自己所猜無錯。
不過,這一掃,她的視線卻也被緊緊的鎖住。
因為,這封情報裡寫的,是有關她的家人的消息。
她的爹娘,她的公婆,她的丈夫,她的小姑子,她的兒子。
一個都未漏掉,仔仔細細的,記錄了他們整整兩天的事情。
沒有任何描寫的,只是何時,誰幹了什麼,說了什麼話,又何時,誰到了哪裡,見了哪些人……
上面甚至寫了,東方睿會說話了,他說的第一個字,是“娘”。
……
信紙開始輕輕的抖著,心,也跟著緊緊的縮起。看到那一個“娘”字時,她的心更是猛的一痛,幾乎被揉碎……
“睿兒!”弄墨輕輕咬著脣,在心中呼出兒子的名字。
她的眼睛輕輕的閉起,從沒有一刻,她覺得是那艷陽是如此的刺目,刺得她眼睛發酸發痛,幾乎要流出淚來。
“是你們逼我的。”許久,她顫著手,閉著眼,將那封信疊起,裝回信封裡,塞進懷裡。
才吸了口氣,慢慢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了,那些人,從來不曾放過她的家人。從一開始,或者,比她所知道的一開始還要更早一些。
他們就已經將她的家人全都算計了。
他們的身邊,每一個人的身邊,都有他們的眼線,他們的利爪。可以隨時的,在她不在意的時候,伸出來,傷家她的家人。
只是,現在才拿出來要挾她。
他們是在告訴她,他們知道她的弱點是什麼,而且,這些弱點,全都被他們掌握在手裡。
她慢慢的睜開眼,眼睛微眯著,用眼瞼和眼睫,將所有的陽光遮擋。
眼底閃過一絲狠意。
真當她是大家閨秀,只會畫點畫麼?
真當她這些年不殺人,就變成了面捏的了?
真當她停下來打個盹,便成了無牙的老虎,可以讓他們騎到頭上了?
是你們逼我的,逼我還再只是畫點風花雪月,畫一些無害的的東西,是你們逼我再次掀起血腥,化身噬血修羅的,是你們驚配了睡獅猛虎……
弄墨勾起了嘴角,冷嘲的輕笑。
可那笑,只是一閃而逝。她便又恢復如常。
開始將另一封信打開。
那是一個女人的信。
其實,從那信封上的香氣上,她便已經有此覺悟,寫信的是一個女人。
事實證明,她猜對了,這的確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很厲害,很有身份的巫師。
也是南國裡十大巫師其中的一個,也是唯一的女巫師。
月練,藍心的那個不以為然的師傅。
信裡的內容到是簡單的很。
不過是告訴她,招攬她去南國。
只是,她的語氣與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信裡說,如果她心甘情願的跟著藍心去南國,那麼,他們那些看著她的家人的人,會繼續看著,不到必要的時候,不會動他們一根汗毛。
可如果她不願意,那麼,她便會很無奈的親自來一趟,抹去她過去的記憶,讓她成為一個空白的人。
而她的家人,她會讓人當著她的面,一個個的殺死。
沒有許下一點好處,而僅是給了她選擇,選擇自己心甘情願去投奔她,還是被動的投奔她。
弄墨看完,幾乎怒急而笑。
事實上,她的確是笑了,可笑著笑著,她卻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她知道,這封信裡說的這些話,並非虛言。
而此時此刻,她也有些明白,藍心是怎麼一回事了!
想來,她便是那個不是心甘情願的投奔者。
她的過去被抹去了,她成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空白,除了效忠那個人外,她的一切,都是空白,或者是懷疑。
畢竟,她也是個聰明的人,她會思考,會發現自己與旁人的不同。
所以,她才會那麼容易就發瘋……
這個月練是一個惡魔。
弄墨深刻的意識到這個問題,而這個惡魔,正在威脅著她的家人。
現在,她需要選擇。
不,她不需要選擇,弄墨輕輕的吁口氣。他們早就作好了要去南國的準備。
只不過,現在計劃有一點點的改變而已。
因為,那個叫月練的人,並沒有給她太多的考慮的時間,一天,一天之內,她必須將答案告訴藍心,再由藍心將答案傳回去給她。
至於何時動身去那南國……這個問題,就要由藍心來抉擇了。
“婷婷。”弄墨突的眼睛一眨,眼底染上笑意,對著遠處侯著的婷婷招了招手。
“王妃。”婷婷立刻小跑了過來。
“將這封信,送去給藍姑娘,順便告訴她,我同意。”
婷婷臉上全是疑惑,可是又不敢開口問,只是猶豫著,不願離開。
弄墨揮揮手,“放心,不是把你送給她。”
婷婷這才快步離去,將信給藍心送過去。
立刻的,本來只有兩個人的偌大的院子裡,便只剩下弄墨一個人。
只不過,弄墨望著不遠處的大門,眉頭輕輕的皺著。
夏侯月瀾現在去處理他們漠野改朝換代的事了。
東方傾城正在傍龍城裡,太子帶兵去了南方,處理朱雀國和那些小國餘孽的事了。
而另外三王,現在卻在漠野境內,正在大肆的破壞,給漠野搗亂。
還有那個一直不知道是誰的黑衣人,也藏在不知什麼地方,不知有沒有做些什麼。
在那個夏桀出現的第三天,他理替夏桀送來了關於南國的一些資料。
比那個烏離說的那幾句要詳盡的多。厚厚的兩大本。
除了南國的一些尋常規矩習慣外,還有一本,專門將南國的皇室,宗廟,以及除了他自己外另外九個人的巫術特點以及個人的特點。
這等於就讓他們對南國有了一個很深刻的認識,讓他們在最短暫的時間裡,達到知已知彼的地步。
當然,前提是,他送來的這些,都是真的。
而夏桀與烏離也不同,烏離對於南國的一切,還遮遮掩掩,尤其是當他們問到南國所在的時候,他更是直接避而答。
可是這夏桀卻是很乾脆的將一幅地圖畫在那本上,一幅南國的地圖,一幅,是從天商如何進入南國的地圖。
現在,那些資料和地圖,已經全被東方傾城拿了,帶回傍龍城。
這也是這段時間裡,他留在傍龍城的原因。
以他的想法,是想說動皇帝,派人先潛進南國,打探一下南國的消息,跟那兩人所透露的消息,是不是符合。
做到真正的知已知彼。
而不論皇帝願不願意,東方傾城都支自己派人過去。
而弄墨也讓東方傾城,在將東西送進宮之前,先讓傭兵工會裡抄錄一份。
所以,任東方傾城再快,要再趕過來,怎麼也還需要十來日之久。
夏侯月瀾的事情更是麻煩,他需要的時間更多。
而且,她以為,夏侯月瀾一定會稍稍拖慢他們的腳步。
前些天,他派出去的那些人中,她敢保證,一定有一些,也是被派去南國的。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夏侯月瀾與東方傾城兩人,還是單方面的較著勁。
就像他說的,江山美人,他一定要得一樣。
其實,這何嘗不是一種較勁?
美人麼,如果是特指她妃弄墨,那麼,他輸在運氣上,因為她遇上他時,他便已經嫁給了東方傾城,他連爭的機會都沒有。
而江山,他的對手雖不是東方傾城,可是,他也會爭,會以自己的能力,爭得一個能配得上他身份的江山。
向東方傾城,向她妃弄墨,向他們的師傅,更向他自己證明,他有足夠的能力……
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執扭的人。
所以,東方傾城想到要派人去南國,他自然也想得到,而且,他會要求他的屬下做提比東方傾城那邊的人做的更好。
如果他們來的太晚,而藍心的決定卻很快,那該怎麼辦?
弄墨眉頭輕輕的皺著,難道,她要先去?
其實也不是不行,就是怕東方傾城會太過擔心!
看來,還是要再送些消息回去啊!
想到這個,弄墨的視線在屋子周圍發了一圈。
發現了至少三十個人。而這裡面,有六個是精神力特彆強的人。
想來,他們都是藍心的人。
南國的人,似乎精神力都要比尋常人要強上一些。
現在,要送個消息出去,也不那麼容易啊!這裡,真的是一隻鳥也別想飛出去。
不過……弄墨輕輕的笑著,以前她的混身無力,除了畫那種最簡單的東西外沒有別的辦法,現在麼……一切又將不同,天上不行,她便地下好了。
而且,雖然對方說是破了她的隱身之法,可是,她總是有些不信的。
一整天,便在弄墨的心思百轉之下渡過。婷婷只到傍晚才一臉驚懼的回來。
一路像是被鬼追一般,到了弄墨跟前,直接就撲倒在地,渾身打顫。
弄墨仍然躺在榻上,頂著微寒的風,直到婷婷終於定了心神,才一臉詢問的看著她。
“藍姑娘……瘋了。”
許久,婷婷才終於將這五個字吐了出來,說的時候,身上又打了個顫。
弄墨聽了,輕輕的勾起嘴角,看得婷婷又猛的打了個顫,身體半躺在地上,拼命往後退去。
她到現在才終於想起,這位藍姑娘每一次發瘋,都是在這位王妃這裡。而且一次比一次瘋的厲害。
這一次,更是因為看了王妃給她的信,才徹底的瘋掉的。
這麼一想,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最恐怖的,不是那個瘋了的藍姑娘,而是這個,可以把人弄瘋的王妃。
看到婷婷的舉動,弄墨突的衝她一笑。
婷婷立刻不動了,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出。
弄墨立刻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平時的膽子就不大,居然就這麼被嚇暈了過去。
不過,很快她就皺眉了,現在,她該怎麼辦?
這個小丫頭在地上躺著,她還想進屋呢?現在她可是渾身無力的中毒者,沒有這小丫頭幫忙,她可是寸步難行的。
無奈的,她只能嘆氣的衝著外面,叫那兩個守門的中年婦人進來。
將她扶進屋裡,又將小丫頭弄進屋裡。
小丫頭只是被嚇的阻了氣,兩個婦人一動她,她便醒了過來。
在屋外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終於慢慢的移到弄墨跟前。
行了大禮,非常小聲的道著歉,一個勁的說自己的不是。
弄墨看的直樂,終究還是原諒了她。不過,這丫頭到是越來越小心翼翼了。
一旦弄墨沒事要她做,她就立刻躲的遠遠的,決不在弄墨的視線範圍內出現。
只是,事與願違,最近王妃好你特別器重她,總是讓她做這做那!
鋪紙磨墨是不在話下,還會有一些詭異的要求。
比如,王妃想要一些特別的東西,而這些東西都是這城主府裡沒有的。
王妃便要她親自去買。
當然了,王妃的這個提議還是很讓婷婷高興的,因為可以遠離王妃了。
只是,王妃會有一些奇怪的要求,比如,會讓她轉過身,讓她在她的身上畫一些東西。
可明明,她一出門,便會讓門口的那些人,仔細檢查,怕身上有何不該帶的東西帶出去。
她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雖說要好好侍候這位王妃,要聽王妃的話,可是,卻不能幫王妃做不該做的事情。
這一點原則,她還是有的。
可是,她的身上,從來也沒有被檢查出什麼問題來。
到後來,她便懷疑,王妃根本什麼沒做,只是哄她玩了……
弄墨卻一點不管婷婷怎麼想,每一天,不是讓婷婷時刻在她邊上,替她做這做那,便是支使也時刻出門,而且,是一定要離開城主府的。
至於在她身上動的手腳,她卻是一點也不擔心。
有些簡單的東西,混合一下,便會成為無色無味的東西,但是,到了特定的條件下,便會顯現出來。
更何況,她的畫,從來都不是一定要以墨為媒界!
那不過是她精神力弱時,以此來固形罷了。
因為,不看著那些筆畫,她無法確定自己畫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可逼到一定程度上,或者是熟練到了一定程度上,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無中生有,憑空作畫,只要她的程度夠,只要她的精神夠,完全可以。
只是,她現在還不行。
而且,她更需要,這婷婷將她的畫,帶出城主府……
她可是親眼看到,一隻不知哪裡飛來的麻雀,從她院子上空飛過,可才剛出了院門,便被射了下來!!
她還記得,當天她便嘗到燒小鳥……
扯了扯嘴角,弄墨又輕輕翻了個身。
這是她收到那信之後的第三天了,她已經送了好幾封信出去了。相信,便是東方傾城也已經收到了她的消息。
重新將家裡的人作個新的安排。那些在家裡人身邊侍候的,也將重新清換一遍。
暫時的,她算是放下心了。
不過,她有些鬱悶的是,這個藍心,居然還不來找她。
難道說,真的就瘋了?
最近婷婷離她遠遠的,對於外面的事,也不像以前那樣,她問什麼,她便一五一十的回答。
現在有什麼,她一問,她立刻便回,她不知道,要出去打探打探。然後,一探便是半天,打探回來的,也不是什麼有用的東西。
對於藍心,她只反反覆復的說她瘋了,再多的卻是什麼也沒有了。
瘋了,弄墨是不信的。
如果那封信裡說的是真的,藍心真的接受過那樣的刺激,那麼,發狂是一上的。但是真正的瘋……卻是決不可能。
這個女人,也不能瘋。
“婷婷,過來。”弄墨突的側頭衝著外面叫道。
她知道,這個婷婷不敢在她面前晃著,卻也礙於命令,不敢離得太遠。總是躲在她視線不及的角落裡。
“王妃。”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偷看她。
弄墨微閉著眼,“去看看,藍姑娘好些了沒,若是好了,便請她來見我。”
“是。”對於支使也出門,婷婷立刻松了口氣,臉上甚至還有了絲雀躍,立刻腳跟一轉,便向外走去。
弄墨輕笑了一下,隨即眉頭輕皺,猛的轉身,看向屋裡的另一個角落。
那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又站在了那裡。兩眼直直的瞪著她。與他出現的每一次,一般情形。
兩人就那麼對望著,一起不說話。
弄墨是知道要說什麼,雖然對方數次幫忙,但說到底,還不算熟悉。
難道說,直接問,“你來幹什麼?”
而那個人也就那樣直直的站著,不知道是不知道要說什麼,還是本來就沒話可說。
不過,這個人除了開始的時候外,好像是沒事不出現的。
“傭兵工會那裡有消息送來。”終於,黑衣人開了口。
弄墨卻因他的話而眉頭微挑。傭兵工會的消息,怎麼會傳到他那裡?
“他們已經派了人去了南國,將來你到了南國,他們會有人暗中接應你。”
“我知道了。”
弄墨說完這四個字,便又停了下來。繼續看著他。
“南國很危險。”
“我知道。”弄墨繼續說道。
“你可以帶著家人,遠遠逃開,只要不在這兩國之內,他們,耐何你不得。”
弄墨眉頭輕輕皺起,不是不高興,而是,她在思考。
他的話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
南國現在圖的是天商與漠野兩國。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王妃。
青城王也不過是一個王。
他們本不是人家的主要敵人。如果他們遠遠的躲開……她相信,如果她真想要躲開,還是可以的。
只是,這樣的想法,她只在心中一閃便又放棄了。
如果現在,她還是那個跟母親相依為命的她,那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帶著母親遠遠的躲開。
就像當年,妃家大難,她們離開一樣。
可現在,卻不行了。
那一次她能走的那麼灑脫,是因為妃家對她們母女無義。
她爹地她娘無情,對她也無義。
她沒有一點牽絆。
可現在,卻是不行了。
她可以離開,可以帶東方傾城離開,可以將爹娘公婆兒女全都帶離開。
可是,她願意帶他們走,他們願意跟她走嗎?
他們是天商的四王,是天商的將軍,是天商的頂梁柱,他們與皇帝是共過生死的兄弟……
他們能像她一樣,只為了自己的小家,而捨棄這些嗎?
不會,他們決對不會。
所以,她也不會,她唯一能選擇的,就是與他們一起,留下來。
保衛天商,保衛那一片他們熱愛的土地……
弄墨突的看向墻角的那個人,臉上帶上了淡淡的笑,可眼裡卻清冷之極。
“他們不會走的,我也不會。”弄墨看著那人,眼裡有著淡淡的疑惑。似乎,在那一刻,她感覺到,那個人身上的氣息,有了些變動。
“為何,當年你可以捨棄妃家,只帶著那些人離開,這一次,為什麼不能?”
弄墨眼底的某根神經突的一跳,這聲音……似乎帶著些質問。
果然,剛才她的感覺是對的,這個話題,看似簡單,其實卻一點不簡單,尤其是,對眼前的這個黑衣人。
弄墨眼裡又有了疑惑,這個人到底是誰?
“國與家不同。家雖然有血源,但是,卻可能是最無情的地方。我可以因為他們的無情無義而捨棄。因為與我,他們除了給予我血源外,便不再有其他。”
“你可知道,妃家如何對我們母女?當年,又是為何讓我們進入妃家?”
弄墨一頓,才又繼續說道:
“在我的能力之內,我願意救是情份,不願救,也無可厚非。而超出能力之外的,卻只是他們的命。總不至要我捨棄自己與母親的命,去救那些傷害我們的人?”
更何況,當初她還是救了不是麼?好歹,讓妃家不至滅絕。
而後來,東方傾城也救了一部份,所以,她是一點不覺有所愧疚。
“國又有何不同?”黑衣人靜默了許久,才慢慢開口。這一次,氣息卻又恢復了平靜。
弄墨輕笑,“國,自然是不同的。”
“哪裡不同?”
“家只是身體棲息之所,可實際上,對於我來說,那一幢宅院,從來都是,那些只有血緣關係的人,也從來不是。家,只是我所愛的人所在地方。”
“對於此時的我來說,東方傾城在哪裡,哪裡便是我的家,哪怕是荒山野嶺,衣食不繼……”
“夫人,雖然我很高興聽到你這些話,可是,下次,可不可以只對我說,而不是對著一個陌生人。”
突兀的聲音傳來,讓屋子裡兩人同時一驚。只是,弄墨更多的卻是喜。
“你怎麼來了?”弄墨猛的轉身,整個人跳了起來,直撲向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的懷裡。
立刻的,她被抱了個滿懷。至於那個黑衣人,則靜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東方傾城。
他被驚到了,這一次,東方傾城何時出現,他居然一點也未發覺。
這才是幾日未見,他的進步,如此神速。
“夫人不覺得,為夫來得剛剛好?”東方傾城用力的摟了弄墨一下。為她之前,居然對著那個還算是陌生人的人說那些話。
那樣的近乎告白的話啊。她都不曾跟他說過呢!!
居然被這個人給聽了去。
弄墨笑著輕推了他一下,卻並未當真用力。待兩人停下,她已被他抱起,赤著雙腳,高高的橫臥在他的懷裡。
東方傾城抱著弄墨,又將她放到床上,扯過絲被,將她的腳嚴嚴的蓋上。
“這位可有家?”
黑衣人沉默著,輕輕搖頭。
東方傾城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又接著問:“國呢?”
黑衣人又搖了搖頭。
東方傾城笑著點頭,“那就難怪了,想必你也不會明白,舍家為國的意思吧?”
黑衣人似是怔了一怔,再次搖頭。
對於一個無家無國的人,他會明白才怪。
“國,乃是人之根本,心之歸依靈魂最終的棲息之所。落葉歸根,你可曾聽過?”
黑衣人沉默。
“那便無可奈何了,你只需記得,若有人要破我的家,我必傾我所有,神鬼不懼;可若是有人要破我們的國,那便是傾我們全國之力,與之對抗。”
說到這裡,東方傾城突的衝著弄墨道:“夫人,現在,全亂了!!”
東方傾城本與那黑衣人說的好好的,卻又突的轉過來,對著弄墨來了這麼一句。
讓弄墨一時間轉換不過來。
她還正在想著,那個國啊家啊的話呢?
就在他說,他必傾我所有,神鬼不懼時,她突的想起,當年他的父親被陷敵陣時,他居然一人一騎,便衝了過去,將人救回來。
想來,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因為那個時候,他的出發點只是救父,是為了輓救他的家。
所以,他才會只以一人之力……不是什麼發了瘋,也不是被激的癲狂了。
而國……當國遇上外敵入侵時,他也會如此……只是,那個時候,他不會笨到以一人之力去抵抗一切。而是以謀略為重,以護整個國家為重。
就像此次,他不是僅靠著自己,帶著她去南國闖上一闖。
當他得到這一切消息資料時,他總是第一時間便想著,先送一份去傍龍城。
因為,這一次的南國,對他們整個國家都構成了危脅。
所以,他寧願將他的兒子家人托負給別人照顧,而與她,一起去赴南國。
“哪裡亂了?”弄墨終於從那些思緒中回神,好奇的問道。
她現在的消息來源很少,對於他說的亂,還一點概念也無。
“朱雀勾結了其他諸國餘孽,集結了近六萬大軍,在天商之南,四處作亂。”頓了一下,又道:“那個冰姬,也被人從傍龍城中救了出去。”
弄墨微微一怔,她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來動冰姬。那個女人,連她都快忘記了。
漠野這一次,只怕一時半會也平靜不下來,內戰估計也要打上好幾年。
“還好,天商的皇帝還年輕。不然,不知會不會也這樣亂一場,天商的皇帝,也有好多王子呢!!!”弄墨輕輕嘀咕著,不過,這樣的亂也好。
當初他們想的,是讓兩國對戰,邊打邊拖,拖個幾年。
當然,他們倆人並不反對,如果天商有能力的話,直接將漠野吃下來。
不過,有南國的人在背後作支持,想要吃下漠野很難。
最好的結果便是,在汨羅江上對峙,便是汨羅江失守還有個生死門。
這兩個險地,別說三五年,便是十來年,也是能拖得的。
現在兩國沒打起來,到是他們自己就先亂了起來。
也好,亂就亂吧,只要那些當權者心中有數,別被南國的人有機可趁便是。
將戰爭侷限在內部,總比在對敵時,弄個你死我活的強不是?
“王妃,藍姑娘來了!”婷婷的聲音突的從外面傳來。
弄墨猛的抬頭,東方傾城眉頭一皺,手從弄墨的腰間拿開,一臉鬱悶的看著弄墨。
明明是自己的老婆,可他們相見,還要偷偷摸摸,而且,他偷偷摸摸的進來了,還總要碰上這個黑衣人。
他怎能不鬱悶。
那個黑衣人似乎一直在考慮東方傾城之前的話,在那之後,便一直閉嘴不語,眼中顯出幾分迷茫。
現在被婷婷的聲音一激,當下猛的向著弄墨和東方傾城望來。
隨即,黑衣人和東方傾城同時動作,只不過,那黑衣人直接向上竄去。竄到屋頂,再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弄墨眨眨眼,想找一找,這屋頂上是不是有個洞,足以讓人通過。
可屋頂還是屋頂,別說讓人通過,便是隻老鼠,想通過也是不易。
東方傾城卻是大膽的多,他衝著弄墨眨眨眼,一抬手,將那一層層的床幕全都放了下來。
而他自己,則是一翻身,上了弄墨的床,躺在她的裡面。
手在被下摟著弄墨的腰,間或的,還要偷偷動作一翻。
看得弄墨是哭笑不得。
“王妃,藍姑娘到了。”婷婷站在門口,又輕聲回話。
“請她進來吧!”頓了一下,又道:“你在門口守著。”
“是。”婷婷的聲音裡透著僥倖,看來,真是被嚇得不清。
“王妃找我?”藍心的聲音在門口出現,才幾日不見,她的聲音裡居然就少了之前的清明,而沙啞迷茫萬分。
看來,那封信裡所透露的內容,讓她想起很多事。
而這些事,對她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藍姑娘看過信了?”
隔著層層布幕,藍心看不到弄墨床上的情形,弄墨也看不到藍心的表情。
能感覺的,只是兩人各自的語調語氣。
“王妃想如何?”
“我還能如何?令師可是沒給我任何選擇的機會。”弄墨譏諷再加冷笑,直接將她的不滿宣泄與口。
“王妃果然是識實務的聰明人。”藍心的聲音有些失魂落魄。
“就算是吧!”弄墨不在乎她怎麼說,“不知道,藍姑娘決定何時帶我去那南國?”
藍心在布幕外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一如以前那樣的自若。
只是,她坐下許久之後,也不曾開口。
若不是弄墨還聽到她那似有若無的呼吸聲,她會以為,她已經離開了。
弄墨也不逼藍心,她靜靜的坐著,她便慢慢的等著。
手在被子下,被東方傾城抓在手裡,他一點點的數著她的手指,從一邊到另一邊,樂此不疲。
就在東方傾城將弄墨的手指反反覆復的數了十來遍,終於厭倦了,開始順著手指向上的數去的時候,外面的藍心終於再次有了聲音。
“王妃想必不會真心想去南國吧!”
“自然,沒有會心甘情想,真心想去吧?”
“是啊,沒有人會真心想去。”藍心輕輕嘀咕一聲,卻是夠大,讓弄墨恰恰好的聽到。
弄墨只是勾了勾嘴角,只不過,不是為了藍心的話,而是為了,她的手被東方傾城拉到了他的嘴邊,他的氣息噴到她的手心,暖暖的癢癢的。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是詭異的讓她快樂。
她嗔瞪著東方傾城,東方傾城居然反射性的給她拋了個媚眼過來……
第三卷第二十章︰算我一個
看得弄墨差一點就想跳起來,直接撲過去。
還好,她還記著,此時她是中毒的人,應該渾身無力,而離她僅幾步之遙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在那裡。
或者,這屋子裡的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還有另一個黑衣人。
她總是不信,那個人便就那麼突的消失了,必然還是藏在這屋子裡的某一處了。
“不知王妃可曾想過,便是王妃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王妃在意的那些人?”
外面,藍心的話又傳來。
弄墨瞪了一下東方傾城,轉過頭來,看向外面。
“自然是想過的。那個人既然如此惡毒,她的話,自然不可信。”
她去了就會饒過她的家人,這種話,只有三歲孩童才會信。而且,不論他們要對她做什麼,只怕,抹去她的記憶也是一定的。
畢竟,他們算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心中必這下對他們有恨。
他們若是留下這樣的人在身邊,不諦是自尋死路。
那些人不會不知道,而他們又不夠善良,所以,不論她如何選擇,結果都一樣。
所以她才會說,那些人根本沒給她選擇的機會。
現在,就看誰更高一籌,看誰的動作更快一些。
似乎感覺到她心中的不安,東方傾城的手在弄墨的背上輕輕的拍著,慢慢的安撫著。
弄墨臉上立刻又笑了,看著外面那模糊的身影,“我聽說,藍姑娘最近有些不適……看來,這上路的時間,要晚些日子了。我是無所謂,不過,還請藍姑娘跟令師說一下,這事可與無關……”
“王妃放心,在你未到南國之前,她不會動你的家人。”
頓了一下,才又道:“就算是動,也一定會當著你的面,讓你在痛苦之極時,他們才好對你施以移魂大法,讓你從此,成為他們的一具傀儡,一個行屍走肉。”
藍心的聲音透著濃濃的凄苦,弄墨微閉雙目,“移魂大法……”不過是一些小技倆而已。
“藍姑娘對這些,知道的到是十分清楚?看來是很受令師喜歡,連這些見不得人的事,都知道。”
藍心聽了卻只是一聲冷哼。“王妃不必存心試探。王妃想必早就發現,我的異樣。”
頓了一下,又道:“王妃若是想借我之力,儘管直說。雖然我是她的弟子,然爾,她更是我一生最恨之死仇,只要是對付她的事,任何事,我必全力幫你。”
弄墨輕輕的笑了,這一次卻實在是為了藍心的這些話。
“藍姑娘果然是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說,要我給他們當弟子,替他們效力,這是萬萬不能的。我此去,為的,全是除了那些人……到時,藍姑娘要報仇,自當算你一個。”
“自然要算我一個。”藍心的聲音裡有些亢奮。
弄墨又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得好好謀劃一翻。”
“藍姑娘可否告訴我們,南國為什麼要對天商和漠野動手?”
據夏桀那裡的記錄,這南國存在的歷史可是比這兩國要長的多的多,一直以來,也沒有將主意打到他們這裡。
“王妃對這片大陸的情形知道多少?”
“不多。”這片大陸很大,非常非常的大。
決不會僅僅是天商和漠野,或者再加上那些小國。她雖然不確定,現在腳下所踩的土地還是不是地球,可這個星球一定是圓的,一定有著很大面積的土地。
而天商和漠野,比其他小國來說,還挺大,可在弄墨看來,其實並不算太大。
若不是她早早的便嫁了東方傾城,更愛上了她,還有她的母親……若不是有了這些羈絆,她一定會想要乘著飛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過,現在也好,換一種方式,先去看看這南國是什麼模樣。
“這片大陸很大,天商和漠野兩國,在這裡算是大國,可對於南國來說,不過是一個看不眼眼的旮旯。彈丸之地而已……”
“那麼,他們現在怎麼又對這旮旯感興趣了?”
弄墨對於藍心說出這樣的話來,並沒有太大的驚訝。不過,她的身後的東方傾城到是身體微僵,似乎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也是,他們自許為這片土地上的強國,與漠野分庭抗禮,結果,別人告訴他,你們這些小不點,為了塊別人看不上眼的東西,而爭得頭血流,得了勝利便沾沾自喜……
這不是誰的錯,也不怪他們沒有見識,實在是,他們的通訊太落後,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可能一輩子就在他們所生活的附近十里內轉悠,有的,甚至連十里都沒有。
“因為,他們戰敗了,需要新的土地,需要更多的勞力,需要很多的糧食,礦產,藥物……”
“戰敗?”弄墨眉頭輕皺,再聽藍心後面的話,弄墨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南國這是要搞殖民嗎?看中了這塊土地上的人力,物力。所以,現在來搶了。
不,他們不算是搶,他們是要霸占這一切,人力他們要,物力他們也要,而且不是暫時的,而是源源不斷,永無止境。
弄墨的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許久之後,她才慢慢的開口。
“你最晚能讓我們多晚去南國?”
“我可以拖一個月。”這一次,藍心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弄墨立刻道:“那就拖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再出發……另外,我要你們在漠野和天商兩國的所有人的資料。”
頓了一下,才又道:“你不介意吧?”
藍心輕輕一笑,帶著絲猙獰,“自然不會,不過,八大巫師每個人座下都有弟子在這裡,他們的很多人,我並不知道。”
“來了這麼多!”弄墨有些心驚,不過,立刻的,她便不在意道:“把你知道的全都整理過來便是。其他的,我們慢慢的玩。”
弄墨又讓藍心準備了些事情,才讓她離開。
藍心一離開,弄墨便猛的坐起,連東方傾城也跟著坐了起來。
一個月,他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弄墨看著東方傾城,臉上有些憂愁,可隱隱的,還帶著淡淡的興奮。
“你準備怎麼做?”
“等她的那些名單送上來,送一份給夏侯月瀾,該殺的全都殺乾淨,天商也如此比照。最好能順藤摸瓜,牽拖個乾淨。”
打南國個措手不及,同時,也讓他們稍微收斂些。
“夏侯月瀾那裡,讓他直接繼位,讓藍心向上面回報,讓夏侯月瀾在明,高調去南國。想必,這也可以讓南國稍微放下心,不再逼得太緊。”
弄墨輕笑,嗔瞪著東方傾城,他這可算是公報私仇了。
不過,想想到也是好辦法。如果他的那些兄弟什麼的,都是被南國的人控制,那夏侯月瀾若是當了皇帝,再以臣服的態度,去南國,那些人到是會消停些。
只是,“你不怕他們將目標全放在天商?”
東方傾城一笑,“那藍心雖然說的不多,可看來,他們八位巫師大概並不和睦,他們之間並不插手對方的事。兩國各有人負責……而且,那時你也被藍心帶到南國,想必,他們也不想將你逼得太緊。”
“只是,爹娘,岳父岳母……還有睿兒……”
東方傾城一說到這裡,眉頭便緊緊的皺了起來,就連弄墨也跟著皺起眉。
這是她的,也是他的軟肋。
他們都是非常重視這些親情的人,沒有便罷,可若有了,便決容忍不了任何人傷他們分毫。
現在,最危險的,便是他們了。
可他們偏偏全都決定要去南國,留下他們在這裡……
“帶他們離開,遠遠的躲開這一切。”弄墨突的開口道。
方傾城卻是搖頭“爹是武將,他決不會在知道國家有難時,棄國而不顧。”
弄墨眉頭輕皺,若是東方將軍不走,那東方夫人定然也不會走。
她的爹娘到是好辦,他們本就是閒人一個,為了他們的孩子,大概也是願意躲上一躲。
可如果這樣分成兩邊,到還不如守在一起。
至少,他們不用分散兵力。
南國的人再強,總不能派大部隊來,與整個傍龍城對敵不是?
“交給我。”突的,布幕外,傳來那個黑衣人的聲音。“我去保護他們,還有……他也會去。”
聽了這話,弄墨卻是沒來由的一皺眉。
這個黑衣人是誰,她尚且不確定,能不能信得過,還在懷疑狀態。
現在還要再加上那個夏桀……這讓她更加不敢相信。
萬一那相夏桀心存不軌,那她的家人,才是真正的危險了。
“他,信得過。”黑衣人的聲音有些乾澀,卻透著淡淡的堅定,“他,不會害姑娘。”
弄墨突的一怔,這姑娘二字,可謂是熟悉的很。
只是,她從沒想過,這個黑衣人,也會稱她為姑娘,這,實在有些詭異。
“你是誰?”東方傾城突的開口,一揮手,所有布幕一層層的分向兩邊,掛上那帳鉤上,穩穩的。
那黑衣人就站在布幕外,此時,兩眼直直的望著弄墨。
弄墨也看著他,對上那雙眼,努力的尋找著熟悉感,可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三人,就這麼對望著,東方傾城和弄墨望著黑衣人,黑衣人,望著弄墨。
許久許久,那黑衣人才猛的有了動作,單膝著地,向著弄墨跪了下來。
“屬下,夏雀兒,見過姑娘。”
說著,那個黑衣人慢慢的抬頭,將一直不曾拿下的面巾,輕輕拉下。
露出裡面蒼白卻略顯秀氣的臉。
而弄墨卻依然皺眉,“夏雀兒……”她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可又依稀的,有著這麼一個印象。
“你是那個雀兒?”到是東方傾城先一步想起了他是誰。
當初妃家大難,弄墨帶走的那些孩子中,有一個,不是妃家的孩子,而是那個管家的孫子,便叫雀兒的。
“你是那個管家的孫子?”在東方傾城的提醒下,弄墨終於也想起了這麼個人,保是,她仍有些不信。
夏雀兒臉上沒什麼表情,卻仍是點了點頭,“是。”
弄墨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夏雀兒,許久,才又非常驚訝,又疑惑的問道:“你,你是,你是女子?”
那夏雀兒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弄墨。
可許久之後,他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一下,連連東方傾城也有些意外的再一次打量著夏雀兒。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殺人如麻,一身在地獄裡泡過的氣息的人,會是個女子……
弄墨突的有些啼笑偕非的感覺,可接著,又沉重了起來。
“你姓夏?”
“是。”
弄墨眉頭一挑,不問,卻是等待著看著她。
“我本是夏桀的唯一孫女,他為了我叛逃出南國,一路之上,有人追殺他,他便將我交給他最信任的部下,讓我隱去女兒身,隱在世間,躲避追殺。”
“誰想,妃家卻也不是個平靜之所,管家老邁,又在護我的途中受過重傷,一身修為十去八九,想要救我離開,已是艱難。他將我可能受難的消息傳給爺爺,只盼爺爺能早日來接我離開……卻不想,爺爺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卻不想,姑娘救我一場,我記著管家告訴我的方向,向著爺爺的方向迎去……接著,便跟著爺爺,一直修行……直到,我覺我的武技再無進步,便離了爺爺,來報當日救命之恩。”
夏雀兒說完,輕吁了口氣,然後,便又是一副原來模樣,靜靜的看著弄墨。
弄墨居然也跟著輕吁了口氣,好複雜。
不過,她有些明白一件事。“原來,你說你欠我一命是指這件事。”弄墨勾了下嘴角,看來,以後做人還是要多做好事啊。沒準哪天,便會有人想起這點滴恩情。
“是。”
“所以,你願意去護我家人?”
“是,我雖不是在南國長大,但是我跟爺爺的最大敵人便是南國。所以,對於南國的那些手段,我從一開始便學了個遍,有我在,定比其他任何人更安全。”
聽了這個,弄墨到是眼前一亮,非常同意她的說法。
最了解你的人,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尤其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你爺爺那裡?”
“我來,是得了爺爺的首肯,爺爺也願意與我一起護著姑娘……我與爺爺,終身不願再踏進南國。只盼姑娘,替我們在南國找回公道,姑娘家裡,我們定將他守得比汨羅橋更穩固。”
“找回公道?”弄墨好奇的看著雀兒,“南國的人,如何欠你們?”
“請姑娘毀了南國的宗廟。”
弄墨眉頭一挑,這個要求,似乎在難了些。不過,也不是不能做到就是。
“南國的宗廟向來以活人祭祀,而且是以剛出生不滿百日的男嬰女嬰活祭。當年,我剛出生,爺爺正在閉關,那些人便將主意打到我的頭上,說我是神欽點要的祭品……我的父母拼死護我,直到爺爺前來。爺爺將我護下,爹娘卻已……宗廟的人便以爺爺背叛宗廟之罪,一路追殺……”
弄墨冷笑,“只怕,又是一場爭權奪勢的把戲吧!”
雀兒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弄墨。
弄墨慢慢站起,從床上直直的走下來,走到雀兒身前,慢慢的蹲下,與她保持一般高度。
“你,我能信嗎?”
她能放心的將家人的性命全都壓在她的頭上嗎?
就算她是那個雀兒,就算她欠自己一條命,可是,她真的是知恩圖報的人嗎?真要足以讓她信到將家人的性命托負給她嗎?
雀兒沒有說話,只是抬著頭,眼睛直直的望著弄墨。
弄墨便那麼直直的望著她,兩人對視,良久。
如此,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弄墨才輕輕的點頭,笑咪咪的起身,對著雀兒道:“那就有勞了。我們這便修書一封,你順便帶著回去,到時,家裡會有人安排你的。”
“是。”雀兒又應了一聲,起身,站直,想了想,還是將黑巾又戴了起來。
弄墨挑了下眉,才笑咪咪的道:“不妨換回女裝,你總不會,到了我家裡,也整日黑衣見人吧!”
“是。”雀兒又應了一聲,一抬手,黑巾去掉。至於服飾,只待以後了。
很快,東方傾城和弄墨兩人各寫了封信,讓雀兒帶著,弄墨甚至還抽了一張畫給她。
“此事宜早不宜遲,你還是乘著鳥兒,快些過去。”
“是,謝姑娘。”雀兒仍然沒有任何表情,眼裡也不見多少情緒,接了畫,一縱身,便又上了屋頂,如何離去,弄墨依然沒看出來。不過,這一次,她卻是知道,她是真的走了。
“夫人怎麼就信了她?”東方傾城待雀兒當真離去,他才一臉好奇的問弄墨。
弄墨輕笑,“除了信她,我們也別無選擇了。”
東方傾城有些訝異,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輕輕嘆息,“我讓嘉憶他們暫時回傍龍城,漠野這裡,讓夏侯月瀾解決了也就是。”
“唔。”弄墨點頭。這些事情,是東方傾城擅長的,他自己決定就是,她連聽都不聽,只管點頭就是。
“唉,要是師傅在就好了。”直到東方傾城將一連串的想法命令寫成文字,親自出去送信去了,弄墨才一個人對著帳頂,輕輕的感嘆著。
若是師傅在,她的家人就可以萬無一失了。
不過,她覺得,她師傅不會管他們。
否則,當初在小島上的時候,她為什麼不來救她們四個人。
有時候,她會懷疑,師傅其實沒有她的故事裡講的那麼厲害。
現在,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
無後顧之憂……這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尤其,當她的兒子還在傍龍城的時候,更不可能無後顧之憂,事實上,現在天天晚上睡覺,她都想的很。
更別提,明知道還有人在打他們的主意的時候,她更是無法放心。
不以淚洗面,已經是她心志堅定了。
從那一天開始,弄墨除了送一日三餐讓婷婷進屋外,其他時間,基本上就不讓她進來。
一則是免得她總那副驚弓之鳥的樣子,二則……她的房間,已經不再屬於她一個人的了。
東方傾城一直留在這裡,將人家的城主府當作他自己的松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弄墨實在懷疑,夏侯月瀾在外面安排的那些人,全都是擺設。
她猜的還真差不多,夏侯月瀾的那些精英,全被他調走了,留下的這些人裡,有一半以上,都被藍心的人給收買了。剩下的一半,都只些隨便抓來的小貓。
數量眾多,真正起作用的,只是藍心收買的那一部份人。
現在藍心都向著她這邊靠攏了,各種防守什麼的,立刻便放鬆了許多,只為了給她行事的方便。
弄墨樂得東方傾城可以陪著她。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不論是弄墨,還是東方傾城,又或者是夏侯月瀾,都在這個月裡,做了許多的事情。
嘉憶王,翼王,逍遙王,三王已經回到了傍龍城,幾乎立刻的,整個傍龍城裡又掀起了新的一輪腥風血雨。
這場雨,連東方府都被吹到了,府裡大大小小的,被吹沒了不少人。
天商的一些官員,也被換的換,撤的撤,殺的殺。皇宮裡的妃子,也有那麼幾個,被刮到,而致丟了身家性命。
傍龍城裡,一些人莫名的消失不見,更有一些,突然出現了。
不過,總算這場腥風血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又煙消雲散,一切似又恢復如常。可一切,卻又完全不同。
而這一切,都與那個看似完全與此事無關的兩人脫不了半絲關係。
事實上,全部都是他們兩人給整出來的。只是,他們離得遠一些而已。
漠野那邊就比較複雜了。
大概是因為,一開始,夏侯月瀾想著真如弄墨所想,先丟了皇位,保存實力。所以,他是一個人單刀赴會,獨自一人上的京。
結果,他人才剛到,東方傾城又將新的計劃的給他送過去,讓他奪了這皇位。
夏侯月瀾可不是沒有主見的人。
別人要他奪這皇位他就奪,要他放他就放。
尤其是,當這信是以東方傾城的名義發過來的時候,他就更不覺得,有必要按他的計劃行事了。
依舊照著他原來的主意,只不過,在得到那些南國的人的消息之後,他還是稍微動了動手腳。
那就是,殺!
他在漠野,本就是一個殺神。
此時回京,他的那些兄弟可沒有一是乾看著的,哪一個手裡沒掌握著一批武力。
卻只有他一個人,一兵一卒未帶,孤身一人,這麼衝了回來。
別人笑他太過痴傻,卻是樂的抓住機會,要先除之而後快。
夏侯月瀾豈是誰想殺便殺的,立刻的,一場更加血腥的血雨腥風,被掀起。
夏侯月瀾與東方傾城不同,漠野的皇室,與天商的皇室又是不同。
夏侯月瀾是寧可錯殺一千,不願放過一個,尤其是,那些他的兄弟們的手下。本來就是要殺他的,他自殺得爽快。
一時間,只殺的冰雪城裡人人自危,大白天,人人關門閉戶,不敢露面。
弄墨留在那城主府裡,從此再不做其他事。
每日裡,只是不停的畫,畫很多的畫。
各種各樣,這個世界有的,沒有的,吃的用的,殺人的救人的。
一大堆,足足兩大箱。
其中一箱,她交給東方傾城,讓他送到傍龍城去。另一大箱,卻是打包好了,準備當行李帶著,一起帶到南國去。
東方傾城在期間又回了一趟傍龍城,將那些畫帶回去,順便又將接下來的一些計劃跟三王與皇帝說了一通。
弄墨本來也是想回的,可一想,來回路上要耽誤七天,到不如,自己多畫幾張畫,讓他們多些保障。
她也不想將這一次的分別,搞也生離死別一樣的悲傷。
雖然,她十分想念東方睿。
“王妃,可還有什麼需要麼?”婷婷望著一直發呆的弄墨。最近,她天天躲的遠遠的,有些心虛的感覺。
因為,她發現,好像藍姑娘沒有真的發瘋,她還是以前的樣子,而且,好像跟王妃的關係更好了一些。
顯然,如果是王妃讓她發的瘋,她不可能還對王妃這麼好。
所以,小丫頭的小腦袋立刻便想到,如果王妃真是那麼壞的人一個人,她只怕早就第一個被弄死了。
因此,最近幾天,小丫頭一副贖罪的樣子,天天殷勤的很。
“不用,到外面守著,替我把門關好。”弄墨無力的揮揮手。
東方傾城回傍龍城了,眼看著出發再即。
雖然,她是明面上跟著藍心去的,東方傾城只能偷偷的跟著。
可是兩人說好的,一起動身。
到時,以藍心的那些手下,決對無法發現什麼。
“王妃,藍姑娘來了。”婷婷剛出了門,便又喚道。
弄墨輕嘆,將筆放下,“請進來吧。”
不一會,藍心進來,依然是過去的樣子,只是此次,她的臉上有些緊張或者說是興奮的紅暈。
這樣神色的藍心弄墨還真沒看過,一時間,不由好奇之極。
“藍姑娘有何事?”藍心看向婷婷。
婷婷立刻識相的行了禮,遠遠的退了出去。
“王妃,冰雪城那邊,有兩隊人會跟我們一起走。”
弄墨眉頭輕動,立刻意會道:“你們說,他們,會與我們一起?”
“沒錯。”藍心輕輕點頭。“他們的人損的差不多了,這一次不得不依附於我們。到時……”
弄墨聽了眼睛也是一亮,“他們何時會到?”
“再有三天,剛好趕得上我們的行程。”
弄墨輕輕點頭,“剛困了便有人送枕頭來……真是來得巧,這一下,這一路就不怕太過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