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吵架後和好的第一個性愛是酣暢淋漓、盡情而無所顧忌的。

　　厲仲桀用腳跟將門帶上。

　　一進門，磁磚熟悉的裂縫，以及玄關鞋櫃旁矗立的銅製雕像，上面明顯的撞擊痕跡再再拉出兩人的回憶。

　　那天從溫泉旅館回來後，由於兩人吵架，宅配箱子就被棄置在玄關旁，缺乏主人的關愛，加上沒有枕邊人的配合，裡面的器具孤零零的躺在箱內。

　　彷彿可以藉由嘴唇移動的溫度修補之前的齟齬，四唇粘接，因左右變換頭部姿勢彼此輾轉對方柔軟濕潤的唇片，主動感受那色情又帶撫慰的唾液……

　　不知為何，一股笑意湧來，同時都覺得彼此最近的行為簡直跟笨蛋沒兩樣，兩人笑成一團。

　　在吻的空隙中，奇凱想到他必須要申明的事。

　　「等等，我們要先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

　　「我說你，以後不可以這麼浪費。」

　　他哪裡浪費了？對於冷戰為何會結束，原因厲仲桀還是不知道。不過另一半力勸勤儉持家他自是沒有反對的理由。

　　「好好好。」厲仲桀連聲答允，手中忙著將奇凱身上礙事的衣物剝除。

　　「說好一次就夠了。」

　　「好。沒問題，以後家裡由你管帳。」

　　浪費和由誰管帳根本是兩回事……兩人一個說東，一個聽北，牛頭不對馬嘴，奇凱顯然沒有發現溝通方向出了問題。

　　等不及的厲仲桀手一扯，奇凱下身的內褲隨同牛仔褲落地，秋天的涼意襲身，忽然軟垂的分身感到一股溫暖，是厲仲桀的五指握住了它。

　　「……等等，我還沒講完。我……還沒有說要原諒你……」意識逐漸渙散，等一下，他到底要說什麼？在厲仲桀刻意撩撥的靈活手指下，恰恰好的輕緩力道將分身逐漸喚起。

　　冷戰的這些日子厲仲桀也確實反省過自己，真的乖乖將手停下，不敢不聽奇凱把話說完，但此刻手停下，徒然使人更是焦灼。

　　「以後襯衫要是弄髒就要拿去洗，不可以直接丟掉。」

　　原不原諒和他丟掉不穿的髒襯衫有什麼關係？厲仲桀滿是疑惑，無法理解。

　　「如果你這樣希望的話。」厲仲桀從善如流，這時候沒必要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討論，順著奇凱的意思就是了。

　　見往下似乎還有但書，厲仲桀蹲下去，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堵住奇凱下面欲說的話。要是奇凱知道厲仲桀最近光打電話到美國的心理諮詢費用金額，想必定會暴跳如雷。（……默）

　　「我們……現在還在玄關……」分身被溫暖的口腔包圍住，裡邊用舌極盡技巧的滾動時，奇凱已無暇去顧及其它，雙手抓住後方的鞋櫃，什麼精神訓話都宣告結束。

　　「好，等一下我們換地方。」厲仲桀虛心改進，繼續含住那已經亢奮的器官，舌尖緩緩滑下根部再往上，到達頂端的小洞口時，舌尖打圈地刺激著，將從洞口滲出的透明體液沾在指尖上。

　　兩人溝通的方向再次產生錯誤，每當奇凱想出言指正這認知的誤差時，厲仲桀就將吸吮的力道加強，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沖刷到脹得發痛的海綿體組織，渴望將慾望釋射出來。

　　當無力的雙膝無法再支撐這強大的慾望時，奇凱上身怱地拱起又彎下，厲仲桀的手指穿過緊夾的臀辦直底穴口處，再刺入裡面。「你……就下會說一聲嗎？」

　　「我知道錯了。」冷戰剛結束，厲仲桀對情人任何的不滿都認真看待，當穴口稍稍變得柔軟，他繼續徵求同意。「那我再伸入一根手指好嗎？」

　　叫他怎麼說得出好或不好，奇凱臉都窘紅了。

　　前端勃起的分身置身在宛若天堂的濕潤地帶，一吮一放，後方穿入的手指同時抽插著，奇凱又忽然覺得玄關這個位置不錯了，至少能撐住他無力的上半身。

　　由於遲遲沒有接到下一步的指令，厲仲桀也安分守己的就一根手指抽弄著。

　　「嗯……快點……」難以啟齒的空虛感，讓奇凱輕輕晃動下身，含蓄的表達要求。

　　「這樣？」放棄前端的屬地，厲仲桀將奇凱反過身，後穴期待地張合著，露出裡面充血的穴芯，默契有時總會有意外的差錯，不是如所希望的手指，而是更柔韌的物體……

　　「你……我說的是手指……啊啊！」你居然將舌頭伸進來。膝蓋癱軟如泥，奇凱終於忍不住微曲身體，緊緊抓住櫃子兩側。

　　萬能的天神馬上大方的成全他的心願，奇凱無助地緊攀著櫃子，上身衣服好端端地穿著，下方兩條赤裸的腿卻空蕩蕩的，臉上強忍的表情既禁慾又煽情，說什麼厲仲桀現在都舍不得移地方。

　　這時奇凱終於看到棄置在玄關旁的宅配箱子，想起那天被M的情景，那強烈的感覺如狂風暴雨，腳指都……癢起來了。

　　見奇凱的視線定住在宅配箱子上，厲仲桀的手指怱地感應到甬道內劇烈的收縮，想起那天在溫泉旅館盡情縱慾的情景……

　　不過現在的他當然會請示枕邊大人的合作許可。

　　「……想試麼？」卑鄙的指尖抵住前列腺處觸壓著，想藉此得到想要的答案，裡面還有針筒、圍裙、震動拉珠、手指銬等等諸多用品他還沒試呀。

　　其中手指銬讓厲仲桀最為動心，每次做愛時奇凱的手總喜歡亂動，若能將他兩邊的食指銬上……

　　到底里面還有什麼秘密玩意？奇凱不知。

　　從溫泉旅館回來不歡而散，現在他看到X頂電池的廣告甚至都還會感到腳抖，但男性官能又有點期待的騷動……總之，此M之風不可長，絕不可養大某人的虐性。反之，他更害怕會習慣械具的協助。

　　「……不了。裡面什麼你都別想動，只准拿保險套，而且還是沒有顆粒的那種。」奇凱瞪他一眼，後面連忙再補上但書。

　　「是是是。」

　　「就說是別說這麼多次，一次就夠了。」

　　「是。」嘖！

　　厲仲桀惋惜的從裡面拿出最後一個保險套，斯文又狡詐的姜智雲在裡面總共還了四個保險套，兩個算利息，其餘附加的玩意兒是屬於他們1號男人的秘密信息交流。

　　「我要跟你說……」奇凱剩下的話小小聲的，若不豎起耳朵來幾乎聽不到。那句話是——

　　這些日子沒有你，我一直都睡不好。

　　「奇凱，你……」出奇不意的直球，厲仲桀擁緊懷中的人，眼眶忽然熱熱的，但他發誓這只是灰塵進入眼睛，冷戰的半個月，以前戀愛不曾有過的擔心與害怕全湧上來，害怕奇凱會輕易的放棄自己。

　　相愛的二人，來自不同的生活環境。

　　奇凱還是奇凱。

　　厲仲桀還是霸道的厲仲桀。

　　油和水用他們僅知的方式相愛在一起。

　　1x0聊天室

　　凌晨三、四點的聊天室，曠男們硬撐在窗口上頭，等候搭訕的機會。

　　Blue不得不說他有點寂寞。

　　這時候他熟悉的幾個聊天室死黨，不是窩在溫柔鄉里，要不就是和枕邊人雙雙進入夢鄉。

　　『Blue，你有沒有聽過單身病毒？』二馬喪氣地打字說，後面放了一個無精打采的圖示。

　　『狗屁！』藍色的字不客氣的放大到24的大小直接唾棄。

　　『是真的。』

　　『我還煮的。』

　　『他們說得了這種病毒，會焦躁不安，會害怕寂寞，夜裡會不敢一個人入睡，去超級市場買菜會不自覺買雙人份……』二馬繼續打字道。

　　『相不相信下次網聚見面時，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你的嘴巴縫起來。』順便把你打到你親生媽媽都認不出來。

　　湯姆進來了，大家向他打聲招呼喔！

　　『有人來了。』

　　『安喔，你是哪來的？幾歲？怎麼現在還沒睡？』二馬積極的打字想創造春天。

　　湯姆離開聊天室了。

　　『可惡，懂不懂禮貌啊。』二馬氣餒的大罵，後面放了憤怒的表情。

　　聊天室里路過的成員進了又離，離了又進，無情地撩撥曠男們的心。每當新的成員進入，聊天室成員們『安安』蜂湧問候，五顏六色，好不精采。

　　當新成員無預警離去，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系統顯示『某某離開聊天室』徒生悵然。

　　秋風蕭瑟，一群曠男們堅守在計算機前面的崗位等待春天的降臨，希望能汲取一點溫暖好度過內心寒冷的冬天。

　　從玄關一路激戰到客廳又轉移陣地到床上，過度縱慾的下場，床上只見兩具耗盡體力的死屍。

　　「好餓……」厲仲桀是剛剛貢獻最多力氣的人。

　　「客廳有我從店裡拿回來的雞塊和薯條，你去拿來吃，記得微波加熱。」奇凱不忘叮嚀。

　　厲大爺懶懶的用腳踢了踢旁邊的人，暗示某人。

　　「休想。」當1號的是精疲，當0號的是累盡，凌晨三點才下班就床戰到現在，奇凱哪還有力氣將麥X勞的忠實服務精神帶回家。

　　用腳再踢回去，明示某人再懶下去，大家乾脆都別吃。

　　厲仲桀無奈地光溜溜下床，一件襯衫扔到他胸前，他隨手套上，連鈕扣都沒扣，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去勞動。

　　「記得微波按1，好了拿過來一起吃。」擔心富貴的厲大爺連加熱工具都不會使用，奇凱仔細說明。

　　食物每次買回來，兩個大男人就吃光了，吃不完的就直接丟掉，偶爾不買外食的日子，就相偕到外面餐廳打打牙祭，所以微波爐在廚房只是裝飾功能，真正有在使用的人只有奇凱。

　　「喔。」厲仲桀翻著白眼，有氣無力的回答。

　　KINGSIZE雙人床少了一個人，瞬間變得有點孤單。

　　「等我服完兵役，我們就住在一起吧。」先同居，他會努力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研究所等他退伍後先工作一段時間再考慮吧，至於目前店裡的工作待人手多一點時就辭職。

　　「你說什麼——？等一下再說，我沒聽到。」厲仲桀的聲音從廚房傳回來。

　　就說房子別太大，六十來坪的空間使主人錯過精華的告白，拉過被子，奇凱窩在棉被裡，等候充當服務生的厲大爺，以前都是他在服務，現在就讓他在家中也能享受被服務的感覺。

　　「好了。」盡責的服務生將加熱好的雞塊、薯條放在價格不菲的瓷盤裡端至床上，硬是將快餐的品味拉高一個層次。「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奇凱對有機會再成為自己上司的人扮鬼臉。

　　聞到秘密的味道，厲仲桀嘴裡咬著麥X雞塊，眼睛飄到門外玄關的宅配箱子，不說最好，這樣他就不愁沒理由向犯人拷問了……

　　「你想幹什麼？」知夫莫若妻，奇凱皺眉拿起一根薯條沾蕃茄醬。

　　「沒什麼。」厲仲桀低頭撕開雞塊沾醬封口的鋁箔，藉以掩藏嘴角的笑意，一不小心太用力醬汁沾到袖口。

　　習慣需要經年累月養成，看著袖口上的黃色醬汁，厲仲桀完全忘記剛才所承諾的事項，脫下襯衫隨意往地下一丟。

　　G專櫃前些天寄了邀請函，要不是因為和奇凱吵架，他早就去參加了，明天叫秘書打電話給專櫃小姐，請他們再寄一份最新的目錄。

　　「襯衫不要了？」奇凱裝作若無其事問，「記得你衣櫃上個月才添了幾件新款？」

　　「是啊，不過裡頭剩沒幾件，灰色的那件前天丟了。」厲仲桀不疑有它，本能的回答。

　　什麼剩沒幾件，他若沒記錯，裡頭襯衫除了丟掉的不計其數之外，衣櫃裡面兩手攤開有一公尺長都是不穿的。說過季了，SHIT！襯衫長得不都那個樣，西裝外套套上去，哪看得出來——有差別嗎！？

　　熊熊怒火在確定罪行後爆發，奇凱真不知是要痛心還是乾脆死心，臨界點又再度面臨挑戰。

　　「你——！！我剛才怎麼說的，你怎麼答應的！這麼快就忘了，你重複給我說一遍！」奇凱的胸口因為過度氣憤劇烈地起伏。

　　厲仲桀也被奇凱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

　　「你說不要浪費，我則答應家裡以後由你管帳，以後襯衫要是弄髒就要拿去洗，不可以直接丟掉。」是這樣吧？

　　望著地上的襯衫，厲仲桀一臉無辜，他真的認為這沒什麼，真的就沒什麼啊……他反而怕奇凱氣壞了身體。

　　情人的再教育顯然完全失敗，奇凱氣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好，他知道。

　　他這樣的行為就好像妻子抱怨老公的襪子不放好，脫了總是四處亂丟，可是……他有什麼辦法！

　　他就是無法接受啊——

　　有錢的男友，你就須適應他的價值觀？有錢不是罪，可是難道行為不能再收斂點？將心比心點？

　　奇凱越想越惱火。

　　「對不起，我錯了。」

　　瞧那表情哪裡有半點認錯的樣子。

　　「我下次會改進的。」

　　還有下次？奇凱橫眉倒豎。

　　嫌犯顯然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馬上改口。

　　「我會改進的。」同樣一句話，去掉兩個字。

　　其實他也明白，搞不好搞了半天，厲仲桀根本還是不知道他在氣什麼。（無言）

　　可是這樣的厲仲桀……

　　他還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