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時Blue的口頭禪換人說了。

　　「……媽的！你下次生日我再也不奉陪了。」奇凱脫力的身軀橫躺在電視前，和式浴袍凌亂地裹住紅通通的肌膚。

　　一下子搞什麼國王遊戲，不經他同意，半夜開車來溫泉旅館住宿，又在浴缸翻雲覆雨，差點沒累死，生日哪來這麼多把戲！

　　……不過，根據兩人都熟悉的慣例，每當作愛完後，厲仲桀就會使盡懷柔的手段，消弭他的怒氣。

　　「你這壞蛋。」奇凱惡狠狠地瞪著壽星，有時他真佩服自己，竟然能忍受厲仲桀惡劣的個性兩年多。

　　腳丫子傳來搔癢的感覺，厲仲桀捉起奇凱在空中晃的腳，用唇輕輕啄吻。

　　「會癢，別鬧啦。」奇凱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電視遙控器，口氣中的拒絕並下明顯，腳丫子因為浸泡過久皺得像醃梅子。

　　厲仲桀心情輕鬆無比，愉快地玩弄奇凱的腳丫子，時而用牙齒咬齧腳指，時而以舌舔舐。

　　遙控器按來按去都是那幾台，雖然一些電視節目沒什麼營養，可是看了卻能使心情頗為放鬆，從決定打工後，加上課業的繁忙，奇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閒情逸致了。

　　外頭天空清朗，早上醒來後在浴室極盡荒唐，煦煦陽光從玻璃窗外透進，催得人昏昏欲睡，兩人窩存在一起，共享假日時光。

　　宅配箱內除使用兩個保險套和一包簡易外出型潤滑劑外，尚無其他消耗，當然姜智雲送的不只這些，重點是裡面附加的額外利息：：厲仲桀不自覺笑出聲。

　　「你笑什麼？」奇凱皺眉，將電視轉到美食節目。

　　「沒什麼。」

　　是嗎？找下出可疑的地方，奇凱只好扭頭繼續看電視。

　　厲仲桀放棄玩奇凱的腳，側身一躺改摟住奇凱的腰，將一腳佔有性地穿放在奇凱兩腿間，引來抗議。

　　兩人推推扯扯，最後又依了厲仲桀的意思。

　　因為奇凱發現，再拉扯下去，厲仲桀抵住他臀部後面的性徵就要硬了，咕噥抱怨了聲禽獸，就乖乖不敢亂動，以免增加任何刺激。

　　享受這份謐靜，兩人身體前後熨靠，體溫傳導彼此的交流，無言勝有聲。

　　不受歡迎的手機鈴聲響了，是奇凱的手機。

　　在厲仲桀緊皺的眉頭下，奇凱懶洋洋地用腳撈過帆布背袋，搜出裡頭的手機。「喂……啊！阿勇，你現在人在台北……？要來怎麼不先打電話給我？」奇凱趕緊將電視的音量降王最低。

　　是奇凱的二弟，關奇勇。厲仲桀從手機通話中辨識出通話對象。

　　「不不——哥哥沒想到你會臨時來找我，我現在和朋友在一起：：啊？你說要過來找我？不……我現在不在台北……」奇凱聽說二弟要來找他，緊張得坐了起來。

　　說謊的技術還是這麼鱉腳，厲仲桀翻翻白眼。

　　「我：我不是不歡迎你來找我，不不……我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你別誤會……

　　你最近好嗎？」奇凱試圖將話題轉到另一個方向。

　　「那就好，有什麼事告訴哥哥，下次來台北前記得先打電話給我，我怕我臨時要打工，沒有辦法去接你。這次怎麼忽然來找我？」

　　厲仲桀聽著兩兄弟的對話，無聊地玩弄系在奇凱浴袍上的腰帶，手輕輕一拉，奇凱的浴袍往兩邊鬆開。

　　別鬧！奇凱用口形說，用手打掉身上肆虐的狼爪。

　　「什麼……你說你還帶了你的女朋友來？」奇凱驚喜下已。

　　厲仲桀意志堅強的五爪來到奇凱的腰間。

　　不過，下一句關奇勇說的話，馬上讓他臉色發綠鬥你說什麼！你說你女朋友懷……懷孕了？」驚訝的大叫阻止了厲仲桀想躁動的手指。

　　「你說還不確定……？你認為那不是你的？每次都戴保險套也無法確定一定不會中獎，你有帶她去做檢驗嗎？」

　　觀賞著腰部接連臀丘的可口曲線，厲仲桀手指下滑，順勢將內褲拉得更低，玩賞兩丘隙縫與腰下的交界處，這動作顯然挑動了奇凱的敏感神經，上方的肌膚寒毛豎起，他的手很快就被阻止。

　　「結果是虛驚一場，所以今天你特地帶女朋友來台北逛街散心？好好，下禮拜我再去你學校找你，記得別忘了帶你女朋友給我看。」奇凱將鬧事的手抓住，不讓它往下侵犯。他是家中長子，身為同性戀者，二弟性向正常能對家中有所交代，他再高興不過。

　　「阿勇，那你現在身上還有錢嗎？別跟哥哥客氣。」在外學子，許多事不方便為父母道，身上的零用錢更是不敷支付，這些奇凱都能明了。

　　兄弟倆又聊了一下，過一會結束通話。

　　厲仲桀從兄弟倆的通話中，大略瞭解小舅子概況，不過沒發表任何評論。

　　講一通電話身上的衣物幾乎被扒光，奇凱沒好氣地將浴袍的繫帶從厲仲桀手中奪回，將鬆脫的衣服穿好。

　　叮咚——！！這時房門電鈴聲響起。

　　奇凱望著厲仲桀，厲仲桀無視他疑惑的眼神，起身開門，服務生推入餐車，冰鎮的香檳放置在餐車上，旁邊有兩隻透明的香檳水晶杯，還有個大盒子用緞帶繫了個美麗的蝴蝶結。

　　對房裡慶生的為什麼是兩位男人，受過專業訓練的服務人員臉色不變，厲仲桀拿出一張紙鈔遞給服務生，伸手接過盒子，服務生躬身退一步，將門關上。

　　這生日結束前，到底還會有多少驚喜？和厲仲桀在一起，甜蜜和生氣一樣多，奇凱無奈的看著厲仲桀，眼神有自己都不明白的寵愛。

　　「奇凱來，來拆。」厲仲桀像快樂的大孩子。

　　「是蛋糕？」於此節日，裡面盒子裝的是什麼，不用猜也知道。

　　厲仲桀點頭，兩人坐在桌前，一人幫忙拆緞帶，一人幫忙將盒子的蓋子拿開。

　　其實兩人都清楚對方都不是很喜歡這類的鮮奶油蛋糕，但有些時候，節日有了應景的物件，回憶會更加美麗。

　　八寸生日蛋糕上佈滿水果切片，一圈白綿綿的花朵點綴在邊沿，繞成一個圓。

　　下去細數蠟燭的支數，兩人花了一點時間將所有的蠟燭全插上去。

　　（請大家原諒厲兄的彆扭，3和l大大的數字蠟燭太刺眼了……會影響慶生的心情……所以不用數字蠟燭。）

　　「火呢？」

　　「找到了。」

　　「奇凱，你去把窗簾拉上。」

　　「好。」

　　瞬間，打火機的火炬在漆黑的房間燃起，照耀下方雪白的蛋糕，將蠟燭一一點上，搖曳的燭光閃爍，兩年的交往點滴在心頭。

　　「壽星許願——！」

　　「按照慣例要先唱生日快樂歌。」壽星抗議叫囂。

　　「好啦好啦，唱就唱，明年我生日換你唱給我聽。」沒音樂，沒伴唱，奇凱清唱表誠意。

　　厲仲桀期待地等候。奇凱沒有唱傳統的Happybirthdaytoyou，拉開嗓，是伍思凱的生日快樂歌。

　　我來唱一首歌祝你生日快樂

　　生命真的可喜讓我向你祝賀

　　我來唱一首歌祝你生日快樂

　　因為有這一天我們才能唱合

　　天天相見說不出蜜語甜言

　　對你的愛藏在心田

　　就在今天忠心的祝福你

　　快快樂樂直到永遠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作詞：陳桂珠作曲：伍思凱〕

　　「有沒有很感動？」奇凱紅著臉，嘿嘿兩聲。「禮物回去補送。」

　　厲仲桀怎麼能不感動？雖然唱的人嗓子差強人意，高音無法上，低音尚可，他心頭暖暖的，傾身向前，以吻封唇。「不用禮物了，你就是上天給的最好的禮物。」

　　「喂喂喂！接下來是吹蠟燭許願才對。」奇凱笑著躲，又被厲仲桀拉回來。

　　好啦，他也沒很用力反對，奇凱張開口，接受厲仲桀的吻，彼此用唇傅遞心中的那份溫暖，燭光下，兩具影子，越靠越近，進而合成一個。

　　良久良久，兩人終於分開。

　　「許願——！」奇凱笑叫。

　　厲仲桀兩手將奇凱圍在胸前，雙手合十。

　　不過接下來厲仲桀許的心願，卻讓奇凱整個人愣住。

　　「我希望奇凱能辭去現在打工的工作，別這麼累，回來能專心讀書，並能挪出陪我。」

　　氣氛陷入沉默。

　　厲仲桀認真的看著奇凱。

　　「這不公平，不能許這樣的願望……」奇凱迴避那逼人的視線。

　　無法避免的事情來了，不用想也知道，厲仲桀怎麼可能放棄要他辭去工作，事情的爭執只是延後而已。

　　蠟燭燃燒的氣味刺鼻地飄散在空氣中，兩人的影子在燭光的照射下搖曳著，許下的願望無人應諾。

　　奇凱僵硬的表情，答案不用說厲仲桀也知道。

　　「奇凱，你在麥X勞要打工到什麼時候？」

　　「嗯……我不知道，不過有需要的話我會一直做下去。」這樣的回答是兩人一直很熟悉的拖延戰術。

　　「不考慮到我那邊打工？」

　　又來了。

　　厲仲桀無法理解，讀信息科系的大學生不在資訊公司工讀，而跑去賣漢堡的地方打工？勞力薪資低，在畢業前能獲得的累積工作經驗值也少，為什麼奇凱還堅持不辭職？

　　「就在今天，不能實現我的心願嗎？」厲仲桀窮追不捨。

　　「你快將蠟燭吹熄，我來切蛋糕，你幫忙開香檳。」哪有人將自己的生日心願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奇凱拿起切蛋糕的塑料刀，作勢準備切蛋糕，努力想轉移話題。

　　「除非你告訴我你堅持不辭職的原因。」但厲仲桀的堅持豈是等閒，想裝死哪有這麼容易。

　　你大少爺還好意思說，在你那邊我哪時可以好好工作？一年半年前你連「事後處理」的淋浴間都做好了。奇凱在心裡OS，沒說出口。

　　「Kai……」厲仲桀放低姿態。

　　平日強勢的大男人用這樣請求甚至到有點撒嬌的聲音頻頻喚著自己名字，一般人多難抵擋得住吧，奇凱告訴自己，不能心軟，更不可以妥協！

　　蛋糕上的燭火仍舊搖晃著。

　　氣氛變得更冷了。

　　對此狀況，奇凱也不知道該如何，可能的話，他也很願意成全厲仲桀的心願，但是這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不能說嗎？」

　　「我……」我了一聲後，奇凱住口不言，現在無論說什麼，厲仲桀想聽的答案都不是他會應允的。

　　「你情願在那邊打工，半夜回來累得倒頭大睡，也不願到我那邊工作？」

　　「那不同，店裡很忙……而你那裡，有時在公司我們就……」奇凱視線不知放往哪裡，只好低頭看著榻榻米。

　　之前除了初次認識在厲仲桀的公司當工讀生外，之後只要寒暑假他都會去幫忙，雖然是情人，可是一旦在職場，這份薪資似乎因為性而有了不同的意味。

　　「這樣說，你認為在我那邊工作是用身體換取薪資，你都沒有幫吳秘書作任何事？」厲仲桀的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像是跟陌生人講話。

　　「當然有。」奇凱猛然抬頭。

　　「那還有什麼問題？」拋出問題一步步誘導到問題的答案，逼得奇凱無路可退。

　　「……自尊問題。」答案終於出來了。

　　「所以你寧願不接受我的幫助，寧可讓我每天看你累得要死，就只為了你認為接受我的薪資讓你沒自尊？」得到答案的厲仲桀更加光火，他手一拍，桌子的香檳杯在空中跳動了下。

　　「什麼就只為了——我是男人！我可以安排我的生活，我知道自己能怎麼做！」受不了厲仲桀那自以為是的口吻，奇凱原先想息事寧人的態度也變得火爆。

　　「好，這就是你現在計劃的生活，你連畢了業讀研究所，接下來整整好幾年都選擇犧牲掉我們相處的時間嗎？」楚仲桀壓抑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

　　「是什麼讓你以為我想讀研究所，畢業後我打算當兵，回來直接找工作！」奇凱也回手往桌子用力一拍，幾根蠟燭倒塌在乳白的奶油上。

　　當兵意味著兩人須分開一年左右的時間，中間還要排假。奇凱現在已經大三，沒意外的話，再過一年多就會接到兵單。

　　厲仲桀臉色嚇人。

　　「我想問，你未來的計劃有我嗎？」

　　奇凱沒有回答。

　　厲仲桀是否愛他，這點奇凱從不懷疑，以兩人戀愛的快速步調，他也從沒有時間去懷疑。

　　而他也是愛厲仲桀的，否則兩人怎可能走到現在？只是他對厲仲桀的愛是否和他一樣多？

　　未來的道路上，他是否曾認真的將厲仲桀規劃進去？

　　奇凱坦白的承認，現在的他想不到這麼遠。

　　這無言的回答就是答案。

　　厲仲桀將手悄悄移向盒子旁的緞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