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三十九、並轡而行為鄉還 ...
成昆揚起眉,聽到梅姑說出「昨日切脈」云云的時候,心中對於這個女人就更加好感欠奉了:既然一開始就發現了不對勁,為何不在當時說出,反而到此刻才馬後炮?
不過他並沒將之表現出來,而是顯得格外乖巧的伸出手:「既然如此,有勞梅姑了!」
梅姑不疑有他,上前按住成昆手腕。成昆垂下眼盯著搭在自己腕上的那兩根細白的手指,心中惡意的想著:如果有一天這兩根手指被人扭斷了,無法再用來切脈,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能擺出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幾十年的閱歷讓他能夠輕鬆看出別人眼中那些隱藏的並不太好的惡意,從注意到梅姑從看向他的第一眼,他就發現這個女人對他有些隱約的排斥甚至鄙夷——若不是她年紀大了,他簡直要以為這個人暗戀陽頂天,不然怎麼會甫一見面就看他不順眼?
從稱呼上也能看出,梅姑在稱呼陽頂天的時候叫他「少主」,叫韓慶生「韓少俠」,輪到她成昆,卻變成了「成公子。」他們三人是師兄弟,梅姑並非不知道,這般涇渭分明的稱呼,到底說明了什麼,稍一思索就能感受到——成昆嘴角翹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什麼叫「公子」?什麼叫「少俠」?只怕在這個女人心中,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拖後腿的吧!
對,就像陶孟竹和韓慶生見到他時說的那番話,他在這些人眼中,地位恐怕就是個什麼都不能做的孌寵。
對於這一點,成昆並不生氣,反而隱約有些興奮。他最擅長的就是以假面具示人,被人看清了總比被時刻關注著寸步難行強。但是這些人不包括陽頂天,旁人如何看他他無所謂,只有陽頂天不行。他要的不僅僅是那人的寵溺,還有全心全意的信任。
信任到——就算他毀了明教,這人也能眉頭都不抬的放任的地步。
不過既然所有人都這麼看待他,他要是不做出些什麼來給他們看看,未免有些太對不起圍觀群眾。成昆閉上眼,心思電轉,一些有趣的想法逐漸在腦海中形成。
思緒轉動間梅姑已經診脈完畢,收了手後退幾步沉吟片刻,道:「屬下心中已大致有譜,少主可否同梅姑去一趟藥房?有些配藥的細節還要稍微斟酌一下。」
「好。等下我們一起——」陽頂天點頭允許,一面溫柔的拉起被角,將成昆的手臂放入其中。然而就在他要收手蓋上被子的那一刻,忽然微微挑了挑眉:
手腕被拉住了。
他垂下眼望向成昆,後者正無事人一般閉著眼,彷彿什麼都沒做一般無辜。陽頂天盯著他那副神態看了片刻,頓了頓,轉向梅姑道,「你先下去吧!稍後我再叫你。」
梅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她看不到覆蓋在被子下面的事情,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見陽頂天態度堅決,已到唇邊的話明智的吞了下去,只拱了拱手:「那麼屬下告退。」
她說著便轉身向門口方向走去,繞過屏風的時候,視線若有所思的向床上瞥了眼,隨後皺皺眉,冷著臉推門離去。
待她離開後,陽頂天才再度看向成昆:「怎麼?」
成昆半睜開眼眯向他,狡黠的一笑:「我說無事你信麼?」雖然這麼說著,掩在被子下面的手指卻曖昧的勾了勾對方的掌心,看準一點屈屈伸伸,律動一般動作。
陽頂天的回答是挑起一半眉毛,目光逐漸深邃:「我以為你想休息。」
「睡了一天,早睡夠了。」
陽頂天凝視著他微眯的雙眼,他還有些不太適應一夜之間忽然變得如此「大膽」的小師弟,但卻意外覺得很順眼。不過——
「那也得休息,我可不想又做到一半見你吐血。」他若無其事般收回手,又替他將被角掖好,哄小孩一般拍了拍。
聽到這個回答,成昆才是真的想要吐血:該不會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這人有些心理陰影了吧!他心中將韓慶生祖上挨個腹誹了一遍,目光卻不懷好意的瞄向陽頂天身下:「……是麼?既然你不行的話,我來?」
這話一出,陽頂天的神色頓時變得有點危險,他伸手一把捏住成昆的下頜,啞聲道:「小昆,別撩撥我,不然吃苦頭的是你。」
說完便鬆了手,又習慣性的在他頭頂上揉了揉,站直身體便向門口走去,口中道:「我去梅姑那裡看看。」
成昆聞言滿臉哀怨:「你為了另一個女人離開我?」語調裝的要多憂鬱有多憂鬱,若是沒隱含著些許笑意,簡直便要將怨婦的腔調學了個十足十。
陽頂天頓時腳下一滑,哭笑不得的瞥了他一眼:「別胡鬧!我找梅姑有正事。你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況,不趁早解決掉誰都不能安心。而且——我也下不去口。」
成昆挑起眉:好吧,他也沒把握自己身上那怪異的情況會不會在做了一半之時再度抽風,心中又將韓慶生罵了個狗血淋頭:就沖這一點,之前讓陽頂天胖揍他一頓絲毫都不冤!更何況他還因此失策黑了顆佛珠,真是賠本買賣!
聽到關門聲後,成昆重重躺回床上,以一種歪七扭八的姿勢攤開手腳,盯著床頂看了半晌,才重新坐起身:罷了!求人不如自救,還是先看看自己體內現在究竟亂成什麼德行吧!他可不希望之前辛苦學的武功就這樣莫名其妙付諸流水,繼續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梅姑的動作很快,不久後就配出了一副能暫時緩解成昆體內情況的藥方。她將藥方交給了自己手下的藥童,命他熬好藥端去成昆那裡,自己則與陽頂天討論起之前未竟的話題。
這一點倒是在成昆意料之內,所以在看到送藥過來的藥童後也只是溫和的笑著點點頭,順手捏了把那小鬼粉嫩的臉頰:「小鬼,這藥有點苦,替我去廚房的糖罐中拿兩顆方糖來好嗎?」
那七八歲上下的藥童用頗有些怪異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頂著臉上被捏出的指痕皺起眉,以人小鬼大的口吻道:「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怕吃藥?」
成昆笑眯眯道:「不是怕,只是不喜歡苦味——你也不喜歡對吧?拿了糖你我對半分,如何?」
他只是順口搪塞了這小鬼一句,誰知對方居然真的慎重思索了一下,而後點點頭:「行!正好小羊這段時間一直跟我吵著要糖吃呢!你等著,這藥不能涼,我馬上就回來!」說完便放下藥碗跑了出去。
成昆等的就是這一刻,小鬼一離開,他便從懷中拿出一塊碎銀子沾了沾那碗藥汁,確定銀子並未變色後才再度收起:他實在有些信不過梅姑,不過心中也清楚,就算這麼做也未必防的了什麼,不過是多年來小心謹慎的習慣使然罷了。
等到藥童拿了方糖過來,成昆才無事人一般將那碗藥飲盡,隨意塞了顆方糖在口中就將那小鬼打發走了。看到他寶貝一般帶著剩下的方糖離開,口中還嘀咕著「小羊如何如何」之類的話,不禁好笑的想:
小陽?嘿,不知道若他這麼喊陽頂天一句,那個端方慣了的男人會有何感想?
……
這副藥他一吃便是三天,這三天裡除了第一次是那個藥童送來之外,剩下的幾次都是陽頂天親自端來。梅姑的醫術果然名不虛傳,只是短短三天就將他體內亂七八糟的藥性盡數驅逐出體,內力逐漸恢復,先前那種有氣無力的感覺也隨之消散殆盡。
而就在第三天一早,梅姑便派人來報,說已順利將陶孟竹二人救了回來。只是那兩個人多少有些受到驚嚇,不願見人,回來後便閉門謝客,誰都不肯見。
除此之外,成昆還從陽頂天口中逐漸瞭解到,明教的人已經大致找到了此次出手之人的線索,那些人確實與朝廷有些若有若無的聯繫。可惜對方行事太過謹慎,抓不到什麼把柄,能夠順藤摸瓜找到陶孟竹與謝遜的下落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可他們這次救人的舉動有些打草驚蛇,讓對方逃逸了,沒能抓到主事者。對此陽成二人扼腕不已,韓慶生倒是無所謂,他主要的目的只在於救人,對於其他事情倒是一點興趣都欠奉,因此在謝過陽頂天后便二話不說帶著陶孟竹二人離開了。
他離開的有些倉促,甚至不曾知會陽成二人一聲。倒是梅姑這幾天裡與韓慶生接觸比較多,對於這位韓少俠欣賞的很,韓慶生離去的時候更是特地前往相送。
對此韓慶生表現的很是欣喜,還坦言若非陶孟竹二人經此一役受了驚嚇,不肯再留,他定要留下來與梅姑探討一下醫術。而陶孟竹和謝遜自始至終都留在馬車裡不曾露過面,梅姑雖然覺得有些怪異,倒也沒多想,只是心中有些不以為然:這些年輕的男孩子,怎麼一個個都如此脆弱,動輒便纏綿病榻,真是毫無氣概!
當晚梅姑送行回來,已經是月上柳梢頭了。她估計著陽頂天二人已經休息,便沒去打擾,逕自回了房間。可第二天一早,還未等她前去找人,就得知那兩個人已在昨天下午離去,只留下令兗州分壇的教眾繼續觀察朝廷動向的命令便離開了。
「少主怎麼會——」聽到這個消息後,梅姑的第一反應便是成昆那廝蠱惑了教主,頓時暗罵一句「美色誤人」。但轉念一想,就成昆那副長相,周正是周正了,距離美色卻實在是差了不少,頂多因為年少而骨架未成,稍嫌纖細而已。一時間更有些莫名的恨恨然:少主喜歡上個男人也就罷了,怎麼眼光還如此差,就看上那麼一個長相本事都平平的小鬼?真是匪夷所思!
「啊——啊欠!」
冷不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成昆滿臉無辜的揉著鼻子:「誰念叨我呢?!」
他此時正與陽頂天賽馬,春風得意馬蹄疾跑了一路,始終領先一步。誰知就在臨近終點的時候忽然鼻頭髮癢,一個噴嚏打下來,手中下意識一勒韁繩,馬兒嘶鳴一聲便生生止了步,不僅害他差點摔下馬,更讓後面只是半步之遙的陽頂天順利趕超,穩穩當當的在前方不遠處緩下去勢,調轉馬頭看向他,爽朗大笑:
「你輸了!」
「……」成昆揉了揉鼻子無語,這場賽馬輸的真憋屈。有心提議再比一場,但是看著前面百丈外的城池,只能悻悻然放棄:距離太短,還沒跑盡興呢就到城門下了,進了城可不能縱馬,過不了癮,還是以後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成小渣】:姓陽的你太坐懷不亂了!
【陽教主】:我要是亂的話,你覺得你能三天內解毒?
【成小渣】:太理智的話勾引起來沒成就感。
【陽教主】:^^沒關係,賬我給你記著吶!三天的份兒,到時一起算!
【天音】:成小渣,注意形象!怎麼說你現在也才是個十六歲的青蔥(不美)少年!
【成老渣猥瑣笑】:老子靈魂都做爺爺的年紀了,怕個毛!調戲年輕教主毫無壓力!
【骨子裡本質是什麼只有自己知道的陽教主】: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