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三十三、隔牆細語倒鳳鸞 ...
於是兩人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商議過後又酒足飯飽,便準備休息了。
飯後陽頂天命人送來熱水,又拿了一罐金創藥過來,一言不發便要給成昆上藥。成昆此時穿的雖然是一件衣擺較長的深衣,將他腿上傷口以及身上其他狼狽的地方遮的嚴實。但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即便成昆再擺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陽頂天也不可能不記掛。
然而他手掌剛觸及成昆的衣擺,就被後者笑眯眯的伸手攔住了:「師兄別忙,我自己來!」
陽頂天皺起眉,倒也沒堅持,任由成昆將金創藥接了過去,道:「你這一路都是韓慶生背著的?除了那個條件之外,他沒再提出其他什麼?」那個二師弟的為人他多少有些瞭解,從他們認識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就沒少過,如今他什麼都沒提就放成昆回來,還好心的給他準備衣物,怎麼想都不是他素來的作風。
成昆搖了搖頭,他還真沒將那顆藥當回事。況且被人一路背回來本就夠示弱了,若是再加上被人脅迫回來求救——他成昆還真丟不起這個臉。
見他不願說,陽頂天也就不再多問,目光轉而落在成昆那隻包紮簡略的手掌上。成昆此時正在拆那些布片,當初因為綁的潦草,乾涸的血跡將布片與傷口粘在一起,格外難拆。陽頂天才看了一眼就皺起眉,正要阻止,成昆已二話不說一把撕了下來,當場便痛的倒抽口涼氣。
「怎麼這麼不小心!」被他如此果斷的動作驚了一跳,陽頂天忙上前一手接過布條扔在一旁,一手托起他的手腕細細查看。只見那隻手上原本止了血的傷口因為如此大力拉扯而迅速泛紅,眼見著便有些沁了血絲出來。
成昆也被疼的臉色發白,但看到陽頂天關切的神色時居然還能笑出來:「沒事!長痛不如短痛,反正總要揭開的,慢慢來才叫鈍刀子磨!」
話雖如此,此刻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短痛是短痛了,但是——真他媽的疼啊!
陽頂天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看到成昆臉都疼白了,還是一陣不忍。他從旁邊端了水盆過來,用乾淨的布巾沾了溫水替他將手上的傷口擦拭乾淨,又不容置喙的將那罐金創藥拿了回來,打開後挑出一些,小心翼翼抹在那些細小的傷口上。
他做的極為認真,一點一點的塗抹,不放過絲毫角落,直到溫熱的手指將所有傷口都抹上了藥,陽頂天才抬起頭來,誰知卻對上露成昆有些怔忪的目光。
見他如此,陽頂天不禁一笑,伸手在他臉上抹了把,溫聲道:「怎麼了?這樣一副表情?」
成昆眨了眨眼,一時竟至無言:他總不能說是看著對方專注的神情所以才呆住了罷?
剛才陽頂天的神色,他曾經在這張臉上見過,就在鏡中世界「他們」再度遇見的那一次,這人曾半夜潛入他的房間,當時隔著錦囊摸索那顆明珠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神色,彷彿面對的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第一次他在睡夢之中錯過了,到死都不知曉;第二次親眼見到,也還在心中猜疑著這人是不是要狠下毒手;只有這一次,親身相對之時,忽然便有些懊惱:為什麼當初那些事情,他都一次次忽略過去了,從來不曾注意過?
成昆不止一次想過,在陽頂天心中,「成昆」這個人當真便是那麼重要的存在麼?他又有什麼值得這人如此對待的?甚至於在被無數次漠視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一輩子,換做他成昆,根本無法想像。
這個問題成昆沒法問,面對陽頂天的疑問時自然也沒法回答。恰好此時門外傳來隱約的凌亂腳步聲,有人開了附近的房門,細微的聲響喚醒了成昆的神智,他抬起頭,飛快地拿過了陽頂天放在一旁的藥罐,道:「腿上我自己來罷!就不麻煩師兄了!」
陽頂天見他臉上難得露出有些窘迫的樣子,好笑的任由成昆動作,口中調侃道:「怎麼,害羞了不成?」
成昆恨恨然瞥了他一眼:「少胡扯!」他只是不習慣罷了!
他越如此,陽頂天便更加想逗一逗他,當下不但不躲,反而悶笑一聲撩起衣擺抬腿上床,湊過臉道:「不是害羞?那怎麼臉都紅了?」
成昆強忍住伸手抹臉的衝動微微後撤,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反唇相譏,但還未等他出聲,忽然被從隔壁傳來的隱約呻吟聲驚的呆住了。
「嗯……啊!好哥哥,別著急啊!」
「乖!美人兒,爺的寶貝,聽話!」
「嗯……啊啊……」
陽頂天自然也聽到了那陣聲音,向前湊的動作跟著一僵。其實那間屋子距離他們這一間還有段距離,並非比鄰,但是二人都是內力卓絕之輩,那些聲音透過牆壁影影綽綽的傳來,到了他們耳中卻還真切的很。
他們兩個都非不諳世事之輩,自然知曉那陣聲音是什麼,一時間就著彼此這個本就曖昧的動作面面相覷,不由得都有些尷尬起來。
此時成昆外袍褪去,其內衣衫凌亂,上身半仰,下頜微抬;而陽頂天則傾了半身上前,居高臨下不說,單手還支在成昆身側,目光專注與之對望。這般情態配上耳邊若有若無繚繞的聲音,實在有些過於曖昧,一時間彼此心跳都有些難以抑制的急跳起來。
隔壁的聲音自然不會因為他們兩個人愣住而消失,反而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成昆注意到陽頂天看著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起來,呼吸漸亂,心中警鈴大作,本能意識到不好。伸手欲推他,不想手掌才觸到陽頂天肩頭,就感到掌下肌膚劇烈一顫。隨後自己的手腕就被扣住了。
「師兄!」
成昆低呼出聲的同時扯了扯手腕,再遲鈍也知道此時情況不妙,彼此都是男人,對方眼神代表著什麼成昆再清楚不過。況且這人白天就已經若有若無的表達了些心思出來,此刻若是再不阻止——
他這一喊,陽頂天如夢初醒一般放開他,目光卻依舊緊緊鎖著他的,一瞬不瞬。僅是如此成昆也已如蒙大赦,急忙跳起身就要下床,然而才一動,肩膀就被突然推壓向下,隨即天旋地轉,後腦已被人扣住了湊向前——
一口咬住,可喜可賀。
成昆腦海中「轟」的一聲,沒想到陽頂天居然真的親了下來。腦海中除了一片空白之外僅僅剩下一個念頭:這人原來不是只會付出而已。
想也是,養的久了,早晚該有被咬的覺悟,可惜在這一點上,成昆一直被那人溫柔的表象所迷惑,醒悟的太晚。於是這一刻對方終於露出尖牙,他才會被炸的頭腦一片混亂,彷彿被注入了毒液一般,連掙扎的力氣都沒剩下。
最初其實只是試探的一點,並未侵襲,不過是淺淺的廝磨罷了。陽頂天終究留了餘地,若是此刻成昆稍有推拒,也許他還有機會暫且收手,做回那個無害的師兄。可惜這個機會成昆沒能抓住,當對方從蠶食到鯨吞過度完畢,開始大舉侵襲奪城掠地,就算他想後悔,也徹底沒了回頭之路。
一吻過後,陽頂天稍稍抬起頭,深邃的目光盯著身下被他吻得雲裡霧裡的小師弟,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此時外面所有聲響他都聽不見了,心中只有得償所願的喜悅,看著那人被自己咬的豔紅的唇,忍不住便再度低下頭,而後——
被摀住了。
成昆彷彿也才發現自己居然摀住了對方的嘴,這種動作由他這樣一個爺們做出來實在有些微妙,一時之間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正猶豫間,卻被那人下一個動作驚的刷地收回——
陽頂天伸舌舔了舔他的掌心!
「呀!那裡……不要舔……」
應景一般的呻吟聲從隔壁傳來,本該旖旎的場景頓時添了些許好笑的意味,尤其是看到陽頂天眼中一閃而逝的懊惱時,成昆一個沒忍住「噗」的笑出聲,身上之人頓時眯起了眼:
「很好笑?」
「確實……」遲鈍的沒察覺到不對勁,成昆才回答了兩個字就被陽頂天居高臨下捏住了下頜,隨後之前還挑著笑紋的嘴角就被濕熱的舌尖舔住了。
「很好笑,嗯?」
唇線被舌尖來回勾畫,不時若有若無的吮吻,過分怪異的感覺實在難以言說。成昆被這種帶點懲罰意味的動作弄得全身寒毛直豎,下意識伸手去推,卻被抓住了按在頭頂,被迫微微弓起身來承受。
「喂!夠、夠了!」下意識出聲拒絕,可惜說出口的話卻因為對方的舔弄斷斷續續。偏偏對方還唯恐天下不亂一般補上了一句「叫師兄!」,激得成昆急喘出聲,忍不住罵道:
「你他媽……這種時候居然還……計較這種……」
陽頂天目光深邃,唇舌並用,沿著成昆的唇角一路上升到眼角,留下濕漉漉一道痕跡,又一路下移,舌尖劃至耳側,靈活的在成昆耳蝸中捲了一圈,一面按住對方欲縮的身體一面在他耳中吹了口氣:
「叫!」
「叫……嗯……」成昆呻吟一聲,身體因為這種過分親暱的感覺瞬間一彈,慌道,「媽的……叫什麼師兄?!放、放開我!陽頂天!」
「不放!」陽頂天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幽黑的眸子簡直要將成昆吞噬入其中一般深邃,「小昆,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不准逃!」
——上輩子便是連「師兄」二字都不可得,這輩子卻再也不滿足於只做「師兄」而已。但是從始至終想要的都是你,只有你一個。
所以,不准逃!
成昆被陽頂天從不曾顯露出的強勢驚得瞠大眼,一時間竟忘記了掙扎。待溫熱的氣息上移時下意識閉了眼,感受到對方的唇舌落在眼瞼上,帶些憐惜與霸道,彷彿烙上勢在必得的印記般,腦海中忽然便跟著浮現出這人曾經為他做過的那些事情,以及那份讓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手的溫暖。
心口有什麼一蕩一蕩,而後便脫落下來沉落到心湖深處,再也沒了蹤影。於是一瞬間心門大敞,所有的桎梏與顧慮都消失殆盡,只餘豁然開朗。成昆在對方抬起身時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口,睜開眼看著他道:
「陽頂天,你確定你不後悔?邁了這一步,以後的路……」
「我不後悔,也不許你後悔。」陽頂天不待他說完便接過話頭,鄭重得道,「小昆,和我一起,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