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害怕的事

“府裡出什麼事了嗎？”

“紫塵？來……坐，近日感覺可好？可有什麼需要的。”原本靠著的少君盤膝坐起，向紫塵招招手，陽光下她的笑容帶著一層金色的光。

“贏帝他，真的出事了嗎？”

“恩。不過沒關係，正在搜尋，找不到人，找到屍骨也好，再不然，也只能這樣，只有盡力而已。”無論是誰問她這樣的話，少君都不會回答，只有紫塵問，她沒有半分的介外。

“關於玉老爺，他似乎病了……”今日路過那院原本要入內的紫塵被人以老爺抱病為由拒於門外。

“是嗎？”少君轉向孟澤，後者搖頭，而後她讓人傳糕點，“你與父親很投緣，你很少接近陌生人，為什麼？想過這種緣分因何而起嗎？”

“我……”不自然的紅潤，紫塵猶豫不決。

“對我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他對你不好！不……也不是不好，只是……感覺不一樣，同正常那樣的關係不一樣，我想了解……”複雜的親情關係是他不曾處理過的，只是憑藉直覺想接近，探究那原因。

聽到紫塵的話，少君似乎有沉浸，“怎麼個不一樣？”

“不太清楚，對我的感覺都不一樣，只是希望你小心一點。”手揪著衣角，很擔憂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是否有過失，這是他的直覺，可他們是父女……他也不希望他的話對他們的關係有任何影響。

呵，少君側頭輕笑。 “你叫我小心自己的父親？”

“對……對不起。”

“不要慌，你是真的這樣認為？”

紫塵還是重重的點下頭。

“為什麼這樣關注我的事？紫塵是不喜歡這樣的人際關係之類的事情的呀？”真是可惜，可惜呀……父親，他的看法是這樣的，您怎麼辦呢？ 您是失望還是該高興他的敏感？

您總是算錯了一樣東西，您一直利用，卻無知的不知道忽視的東西。

人的情感。

“我……”似乎有些受傷，輕輕，幾乎只是以唇語在說：因為你是朋友，是親人，第一個他接受的人，最孤獨的時候出現的人……

不關心你，他不知道關心誰。

他一直以為他所學，只是為了追上你的腳步。

在總是事隔一年之後能與總是散發陽光般溫暖的'他'交流。

在他們初次相遇，他摔倒，'他'溫和的笑著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時，也給了他笑容。

他記得，'他'蹲在他面前，拿出潔白的帕子，彎彎的眼眸，唇角輕輕揚起：我允許你扶我的手，以後自己站起來。

告訴他堅強。

'他'說這樣才可以生存。

他們交談並不多，坐在一起用餐，問他學習，每次總帶來金色的光圈，是很透明很高貴的人，小小的他便這樣認定。

少君似乎聽到了紫塵說的話，抬起手，很自然的放上他的肩，“努力，你還可以再進步，再進步……”

“是！”爛漫的笑讓天地失色，她相信他，他不是挑撥她與父親的關係，以往他們第一次相聚，她離開時都會說一句：努力，你還可以再進步！

呵，少君一邊笑一邊搖頭。 “看到你，感覺自己黑暗得有些飛不起來呢，這樣的我做不了神子。”

“我也不要做神子！”

“神子可以變成天子！你喜歡做帝王嗎？”

“……”

“不要亂想，不要害怕，天下有能者得之，真的有才能，不用一兵一卒將這些送與你又何防呢？……”口語裡有外人不知的嘆，也是自嘲。

“不！我做不好，也做不到，一個沒有經過爭鬥的人只能毀了天下，治理不了它。”

“現在開始經歷爭鬥如何？”

“不要再說了，小世子是您與贏帝的孩子，相信他的才能是萬民所期待的，子民都說期待著他成長成熟的那天，小世子不會讓人失望！”

少君閉上眼點點頭，權力的權杖握住，就沒人可以放開，他慢慢試吧，她給年限，戰勝不了爭鬥，她也無話可說。 手，一直在紫塵肩上，放著……

晚上，紫塵來找少君，難得的表現出一絲激動。 “今晚可以出府嗎？”問後有些無措，像個天使一樣站在門邊。

“可以。”

“不會打擾你看書嗎？”

啊？ 與她有何關係？ 他的意思難不成是……與她一同出府？ “不會。”

為什麼她總能保持優雅的笑容？ 紫塵側頭冥想，伸出手拉住少君，就像以前不知她的身份時一樣。 “那就一同出府吧，夜裡有燈會，聽說還有表演。”環璧城真的是很快樂，很幸福很和平的領地，因為她可以給別人幸福，所以那些人就算知她是女子，仍然接受她愛她？

孟澤將小世子交給楚纖纖代為照顧，小環在一旁，而他跟出府去保護少君。

明日是主子生辰，紫塵是有意的吧，提前一個人同她過生辰。

可惜主子並不愛過生辰……

一直，孟澤都不認為自己看到什麼意外的場景，直到在人群中紫塵與主子被人撞開，主子握住紫塵手臂那一刻，似乎有什麼變了。

主子是很堅定的人，握住一個人，幾乎就是永遠的承諾。

那種思想，她身旁人明顯可查覺。

興奮嗎？ 白玉瓷般的面紅撲撲的，他們再沒分開。

紫塵一直由主子握著，直到回府，一直到主子送他回院。

近似寵溺的笑，“好了，到了，真不明白你要看什麼？一直低著頭，臉紅撲撲的很熱嗎？什麼都沒有買就這樣街頭走到街尾，再由街尾走到街頭回府！”

“啊……我竟然忘了，我是要買東西送你的！”

“為什麼？”

“生辰禮物，明日送你的人更多，怕是數日你也收不完，到時我的禮物會淹沒在不起眼的角落。”

“沒關係，現在你提前說了，也就不會淹沒，我不是知道了嗎？”

“可沒禮物啊。”苦著面。

“呵，心意到就好，沒關係。”她 ​​不喜愛收禮物，她過去的禮物，她總是要用來分辯送禮之人對她抱有怎樣的心思，要分辯到很細微的成度，禮物越多，她越累。

“不行，還是要，你等我！”很亮，是他的眼珠很亮，似乎蓄謀什麼。

苦笑……

而後……

她轉過身欲離開時。

身體受到衝擊向前邁進一步。

可——

腰間的那雙手緊緊的摟著她。

……孟澤靜靜的向後退。

“我……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一直……”紫塵將面壓在少君頸間，這樣他才有勇力將話說完。

喜歡啊？ ……

怎麼能是喜歡呢？

沒有震驚，緩長的寂靜之後誘問：“一直是多久？”

“……很久，我們認識開始。”

“那時我是少爺？公子？哥哥？”

不解，似乎知道事情入了什麼他不太懂的誤區，也不知自己怎麼會突然說出喜歡，可他是真的喜歡，但又……很複雜，紫塵一時慌了，抱著少君的手卻未放，他是真的喜歡她。

“是一直喜歡嗎？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一直沒有改變同樣感覺的喜歡？”

“是！”

“那好，我也喜歡你……弟弟。”

弟弟？ 身子如入冰窖，是弟弟嗎？ 是這樣的嗎？ 他不明白，不知道，他不想放棄要探尋答案。

“對，一點點長大的……弟弟。”拍拍紫塵的手，“該回房休息了。”

……

少君房裡，孟澤站在那，一直低著頭。

“你想知道什麼？”

“孟澤被嚇到了。”紫塵那句喜歡。

她，何嘗未被嚇到呢？ “今夜不適合睡覺，失眠的人很多吧！”踱到窗邊。

“當時銀戰與老爺在場，主子離開時他們仍站在原地，老爺怕是去見紫塵公子，銀戰大王該是找主子，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會聽見紫塵後來說的話？”

“是！”

今晚果然不適合睡覺，對那些人來說，是失眠的夜吧，現在，她反而不認為紫塵那句喜歡有什麼不對了。 “你認為我有騙他嗎？”

“不！主子從不曾騙任何人，主子喜歡他！”當是弟弟，紫塵與她很像，第一眼見就喜歡了，所以一直聯繫著，見面。 主子對紫塵，有從未有過，唯一專屬給予他的溫和。

任何人眼底的主子，溫和智慧完美。

銀戰、汝宮謀、老爺也這樣認為。

漸漸的，他們又會在一夕間迷惑的想，主子很冷漠，不會喜歡任何人。

主子是完美的？ 還是冷漠的？

小環靜靜的立在楚纖纖身後，這間房靜得一根針落地也聽得清，她們喉間有怪異的聲響，小環是緊張，楚纖纖一直看著孩子。

她的孩子，少君的孩子！

多麼漂亮的孩子呀，你長大後會同母親父 ​​親一般聰慧？ 會同他們一樣美麗柔和嗎？

溫柔是會傷人心的，記得不要太溫柔。

也不要去招惹無法給予情愛的人，那樣對方會很孤獨，會痛苦，就算滿足的同時也會嫉妒。

纖纖的手漸漸放在小世子頸間……

小環立於一旁緊張的看著，幹啞的嗓子發不出聲音。

倆個女人，眼底同時流露出妒嫉。

手越來越緊，就這樣放在小世子頸項施力。

“娃……娃……”孩子哭起來，小臉青紫了，纖纖大驚回神，慌忙放開手的她抱著孩子不斷的落淚，嘴裡不斷說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辦？ 她愛上不該愛的人，因為她，又愛上得不到的人。

不知是愛是恨是嫉妒了。

孤獨的坐在這裡，好想死去。

她的一切都得到了，平靜了，再不需要她了。

一個不該愛的她，一個愛上得不到的他，她好想成全他們。

贏帝死了，少君為什麼不能同銀戰在一起？ 大王真的很愛她，真的……

如果她不被擄入銀狼國，無法發現那個男人狂烈後的痴心，她就不會愛上他。

如果小世子死了，少君會恨她對吧？ 溫柔的她還是會在她死後送她一盒胭脂吧！

失去小世子，失去贏帝悲傷的少君，以死謝罪的她，當這些發生後，憔悴的少君會同大王在一起吧？ 隨著時間推移，世間最適合的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抱著小世子哭，纖纖的手再次放在小世子頸間，施力……

小環緊捂著唇看著，她真的很可惡對不對？ 楚纖纖一定知道她的可惡，知道她不會阻止，才會在她面前做這樣的事。

咚咚咚，扣門聲讓人心慌，城主府進入大批士兵。

“怎麼回事？半夜吵嚷不休！”

“回管事大人，找……找到贏帝了……找……找到……屍首了……”

砰！ 小奴砰的一聲昏倒！ 他是昨日昏倒在海邊才被人送回，現在才醒便聽到這樣的消息。

少君站在海邊，身旁有白布蓋著的腐屍。

海澡般柔軟的長發，發皺發臭的污白長衫，幾乎可看出腐敗前修長美麗的手指……

哈……哈哈……

人生百年就這樣？

她不要！ 不要！

你自喻神人，將上天也不放在眼底，現在你看到了嗎？ 他就死在你眼前！ 如此狼狽！

哪天這也許就是你，明白嗎？ 知道嗎？

笨男人，愚蠢，她怎麼會嫁給這樣的男人——

我為何會選擇可笑的你？

你如此狼狽的失敗是對我最好的嘲弄，你要告訴我有一天我會如你一般的悲慘嗎？

不——

不——

汝宮謀，是你無用！

呵，分不清是淚是笑，少君筆直的站立。

一直什麼都沒有，因為是玉少君，是讓眾人寄於厚望的她，獨一無二的她，悲傷時必須笑，懊悔時必須笑，痛苦時必須笑，累、再也走不下去時還要微笑。

優雅高貴！ 讓它們都見鬼去吧！

偶爾她會累，會傷痛會徬徨，會憤怒的吶喊為什麼她注定讓人害怕，讓人一心算計殺死她。

呵……

你還真是聰慧呀，你這次又在賭什麼呢？

“你到底要我怎樣，要我承認愛你，放棄一切嗎？！”

可笑，你的存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