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寇展瞠目結舌半刻，心底湧上一股奇怪的欣慰感。

　　居然會為回到遊戲感到欣喜，他已經被遊戲玩壞了麼？！

　　寇展悲憤的抹了一把臉。

　　【叮！尊敬的玩家，請問是否準備完畢，立即進入第四卷？】

　　等等！

　　寇展越想越不對。

　　混蛋遊戲給我解釋，我回到的真的是現實麼！

　　【叮！尊敬的玩家，是你生活的現實，請勿質疑係統良好信譽。】

　　你有這種東西麼混蛋！

　　在遊戲裡，寇展奇妙的覺得自己滿血復活了。

　　既然遊戲是真的，那現實裡出現的幾個人為什麼和攻略對象一模一樣！！

　　【叮！尊敬的玩家，系統隨機抽取現實人物作為遊戲NPC模板，盡力還原真人容貌性格，以達到高品質的模擬仿真體驗，若您在現實遇到模板人物，請務必保持冷靜，分清虛擬和現實。】

　　寇展覺得系統把他當傻子耍，這要何等壯哉的概率才能在現實裡把模板人物幾乎一個不落的遇上啊摔！

　　那為什麼在現實一週後沒有回到遊戲，反而等到現在？！

　　【叮！尊敬的玩家，您的意見已被系統接收處理，系統在此承諾，下次修復BUG更新程序會嚴格恪守規定時間，不再造成玩家困擾，您的寶貴意見是我們改進動力。】

　　這個解釋讓寇展一臉血，他還想繼續，系統卻沒再給他提問的時間。

　　【叮！正在進入《跪下，死敵！》第四卷《豪門喋血，爹地我不要》倒計時開始：十……九……八……七……】

　　為什麼卷名越來越奇葩？！等等我要投訴——

　　寇展眼前一黑，被系統君無情的踢進了第四卷。

　　昏迷的那一刻，他似乎聽到耳邊迴蕩著系統冰冷卻囂張的笑聲。

　　睜開眼，寇展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透明的橢圓形罩子裡，脖子以下浸在冰藍色的液體內。

　　他動了動，水位立刻開始下降直至消失，透明的橢圓罩悄無聲息的打開，寇展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類似病服的寬鬆白衣也乾乾爽爽，絲毫沒有被打濕的痕跡。

　　他處於一個空曠的房間內，金屬牆壁泛著冷光，暗銀色的門緊閉著，散發出肅殺的冷意。

　　下一刻，門向兩邊滑開，一個穿著筆挺制服的高個男人步伐穩健的走了進來，頭上的兩根粉紅觸角有規律的一顫一顫。

　　「展少爺，您醒了，司令請您過去一趟。」

　　寇展不動聲色的瀏覽著腦內這一卷的信息，拉著臉站起來，抬起下巴冷哼一聲。

　　「你這是什麼態度，不就是我老子手下的一條狗！」

　　男人面色絲毫不變，伸出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展少爺，請不要讓司令久等。」

　　寇展面上劃過一絲畏懼，抿唇站了起來，臉色發白的走了出去，和男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冷哼一聲。

　　男人不為所動，只不過在看著寇展離開的背影時，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寇展走在長長的走廊上，神色高傲冷漠，內心崩潰抓狂。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狗屁劇情！！

　　既狗血又坑爹有木有！

　　這一卷的背景是未來機甲，至於什麼什麼聯邦和什麼什麼帝國還有OO星系XX星球的關係實在太複雜，他統統略過不看。單就他所在的這個所謂的聯邦內最炙手可熱的貴族家族，關係就異常狗血混亂。

　　寇展在這一堆狗血混亂之中，是最苦逼最被人瞧不起的存在。

　　他是被敵國稱為「嗜血將軍」，掌控整個聯邦重型機甲的從未有過敗績的鐵血司令寇征的大兒子。

　　這個身份本來應該十分拉風，但寇展苦逼就苦逼在他是一個私生子。

　　還是一個欺軟怕硬，生母早逝，攻擊和精神力雙E，比那美剋星軟蠕蟲綜合評定等級還要低的廢物。

　　那美剋星軟蠕蟲是等同於地球德國小蠊一樣的存在，可見這個未來機甲世界的寇展到底廢物到何等地步。

　　所有人都厭惡他鄙夷他，包括他那個鐵血無情的親生父親。

　　但偏偏這麼一個垃圾都不如的私生子卻能堂而皇之的回歸聯邦最高貴的家族，每當人們談起其中的原因，都會發自內心的對鐵血司令產生深切的同情。

　　其實聯邦最高貴的家族前一陣子只有兩個人，寇征和寇展。

　　鐵血司令寇征身世傳奇，他並不是自然人，而是具有環海巨蛇和見血封喉基因，經過試管培育，整個已知星際中唯一一個同時擁有動物和植物進化基因的類人。

　　類人在整個星際中的地位極高，因為他們混雜著動物或者植物的基因，擁有自然人所沒有的力量和能力。但在過去，類人只能擁有單一動植物基因，即使父母雙方基因類型不同，生下來的孩子也只能繼承較強的那一方。

　　而寇征則是唯一一個同時擁有動植物基因的類人，雖然是實驗室培養，但卻依然空前絕後，讓整個星際為之震驚。

　　可惜這樣存在太過逆天，所以寇征的身體有一個無法彌補的缺陷。

　　他的生育能力極其低下，基本等同於沒有。

　　所以當寇展這個私生子身份曝光並且經過檢驗的確是寇征親子後，鐵血司令並沒有做過多的考慮，便把他接回家，承認了他的身份。

　　可惜寇展弱小，自私，廢物，又欺軟怕硬，狐假虎威，野雞一旦成為鳳凰，便再也沒了分寸，囂張霸道，欺男霸女，惹禍無數。

　　寇征和寇展立刻兩看相厭。

　　寇征鐵血自律，最恨寇展這幅爛泥糊不上牆的德行。

　　寇展嗤之以鼻，對於犯了事後自己這位司令父親竟然不把他撈出來反而次次放任軍部關押審問而心懷怨恨。

　　雖然寇征毫不護短，但寇展依舊壞事幹盡有恃無恐，畢竟人人都知道寇征幾乎不育，這輩子有寇展一個兒子已經是奇蹟，再怎麼樣，寇征不會讓他死。

　　所以當寇展得知寇征竟然還有一個在外養了多年的兒子擇日便要認祖歸宗後，便有些慌了。

　　那個他名義上的弟弟據說也是實驗室的培育產物，只不過結合了寇征的精/子和某個實驗體的卵子，經過千萬次的失敗，才成功了這一例。

　　雖然這個成功案例最終只遺傳了母親的動物基因，但卻依然強大無比，剛出生的等級評定便是B+，潛力更是SS。

　　這個弟弟被實驗人員監控觀察了十五年，如今終於確認體內沒有不穩定因子破壞整個基因鏈，於是得以恢復自由，過上正常生活。

　　得知這個消息，寇展對自己這位關係惡劣的父親以及那位素未謀面的弟弟的怨恨突破天際。

　　於是，他夥同一群同樣爛泥糊不上牆的狐朋狗友設計了一場爆炸，查出那位弟弟的行蹤試圖將他殺死，可惜他擁有的實在是一群豬一般的隊友，當他優哉游哉的坐在爆炸現場附近準備看好戲時，炸彈提前引爆，震掉了路邊的巨型招牌，恰好砸在寇展頭頂。

　　對於類人來說，這本來只是不痛不癢的一下，可惜寇展的恢復力實在太過廢柴，硬是在醫院昏迷了七天，脫離危險期就被送回司令家裡的營養倉進行修復。

　　寇展玩家便是在修復過程中進入這一卷遊戲的。

　　剛醒來，就被請去見那位鐵血司令父親。

　　對於如此狗血的身世如此爛俗的背景，寇展的評價只有兩個字。

　　——呵呵。

　　他果然不該對系統的尿性報以過高的期待。

　　他本以為男男兄弟人屍已經足夠重口，沒想到系統這一卷絲毫沒有讓群眾失望。

　　父子什麼的，擁有植物和動物血統什麼的……

　　寇展忽然開始憎恨為什麼小時候喜歡窩在媽媽懷裡看趙X祥大叔的《動物世界》。

　　當他從背景資料裡得知首位攻略對象具有巨海環蛇基因後，耳邊自動響起趙X祥大叔低沉緩慢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雄蛇的生/殖/器十分特殊，它們具有兩隻線性睾/丸和兩條交/接器，並帶有鉤刺……」

　　當年幼小的寇展並不知道這段專業的話語到底有怎樣恐怖的含義，他天真可愛的含著手指問麻麻，麻麻對他詭秘一笑。

　　「展寶貝，就是蛇寶寶天生就有兩隻小雞/雞的意思哦。」

　　這句話在當時對寇展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以至於現在看到寇征的背景資料，他的腦海裡就情不自禁的浮現起麻麻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和模樣。

　　艾瑪，不能再想了。

　　寇展一個冷戰，將恐怖的設想踢出腦海，停在寇征書房門前。

　　紅外感應系統自動校準了他的瞳孔和輪廓，將來人信息傳遞進屋內。

　　片刻之後，門滑開，家政智能機器人為他拿來了一雙拖鞋。

　　寇展換好拖鞋，走入龐大的令人乍舌的書房。

　　書房左側巨大的書桌後，鐵血司令寇征正低著頭，專注的看著重機甲的設計草圖，渾身散發出凌厲而嚴肅的軍人氣勢。

　　寇展在距離他兩米遠的地方站定：「爸。」

　　鐵血司令置若罔聞，依舊凝視著結構精細複雜的設計草圖。

　　寇展抽抽嘴角：「爸。」

　　寇征頭也不抬，一言不發。

　　這就是傳說中的用王霸之氣嚇死你麼混蛋！

　　寇展對於寇征的下馬威極其嗤之以鼻，心裡敞亮亮的，明白這是父親再給還未進門的小兒子找場子。

　　按照遊戲裡寇展的性格，他應該暴怒掀桌，單方面惱羞成怒，摔門而去，然後拉著豬一般的隊友去娛樂會所找樂子發洩，順便看哪個不順眼再幹一架，為父子惡劣關係作出進一步的貢獻。

　　但作為玩家，寇展不能。

　　除非他想通關失敗然後被系統君扔到懲罰機制內SM一百遍。

　　通關の野望再度熊熊燃燒。

　　干站了十分鐘，寇展忽然渾身一顫。

　　「唔！」

　　他悶哼一聲，踉蹌著跪在地上，他的面色變得慘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落入暗紅的地毯。

　　寇征抬頭看著他，皺眉。

　　「痛……」

　　寇展抱著頭將自己團成一個球，渾身顫抖，衣服被冷汗浸濕，貼在背上，勾勒出消瘦的而不斷顫動的背脊。

　　寇征大步繞到兒子身邊，伸手卡著他的下腋將他提起來。

　　「痛……好痛……」

　　寇展沒有焦距的眼神和扭曲的面色讓寇征嘴唇緊抿，他將寇展平放在沙發上，命令家政機器人迅速撥通內線，聯繫醫生。

　　寇展的情況十分不好，他抱著頭瘋狂的在沙發上打滾，幾次都險些掉下去，還用頭不斷地撞擊硬/物，寇征不得不緊緊地按著他，以防他繼續自殘。

　　寇展折騰了十幾秒，力氣逐漸弱了下去，整個人陷入半昏迷狀態，連呼吸都變得弱不可聞。

　　寇征神色冷硬，周身壓抑的氣場顯示出他不好的心情。

　　他直起身，鬆開寇展，朝書桌走出一步。

　　衣袖被軟綿綿的力道扯住，身旁傳來痛苦而壓抑的低低呻/吟。

　　「不要走……」

　　寇展閉著眼，聲音細如蚊吶，說著昏迷中的胡言亂語。

　　「爸爸，不要走……」

　　眼淚從逼著的眼裡流下，沾濕了臉頰。

　　寇征眉頭皺的更緊了，他伸出手，打算將衣袖扯出來。

　　「爸爸……」

　　寇展的聲音大了一點，面上浮現出一絲驚慌，彷彿在昏迷中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握著衣袖的力氣更大，骨節突起，指尖發白。

　　「不要丟下我，別不要我！爸爸……爸爸……」

　　在寇征的印象裡，他這個兒子就像是聚集了所有他所厭惡的性格的集合體，任性妄為，短視狂傲，無惡不作，令他打心底的不喜歡。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寇展如此無助，昏迷的他，彷彿一個失去了一切庇護的孩童，露出柔軟而脆弱的可憐模樣。

　　寇征沒有父母，不知道怎麼當好一個父親，他從來都習慣於冷硬的命令，嚴厲的訓斥，但此刻他卻鬼使神差的在兒子身旁坐了下來，任由對方捏著他的衣袖。

　　內心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對下級的態度和方法，此刻並不適用於這個和他一點都不熟的孩子。

　　似乎感到寇征在身邊，寇展逐漸安靜下來，嘴角甚至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爸爸……別不要我。」他閉著眼，喃喃的低語：「我只有爸爸了……」

　　寇征心中一震，凝視寇展許久，暗紅色的眼睛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也許，是他太過忽視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