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上嘴唇火辣辣的痛,寇展睜開眼。
陸懷沙樂顛顛的衝到薛醫生面前:「醫生,他醒了!我掐人中的手法還算正確吧?」
正確你大爺……
寇展用舌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上嘴唇,嘶的一聲,收回舌頭。
他左轉頭,陸傻家的寶貝兒趴在同一張病床上,和他對視。
他右轉頭,右邊的鏡子裡清晰地映出腫的和香腸一樣的上嘴唇。
寇展:「……」
獸醫小姐推門而入,手裡拿著一個吊瓶,走到喜樂蒂身旁,開始進行打針的前期準備。
「等等。」薛醫生推了推鏡框:「先給他打上,他的情況比較嚴重。」
獸醫小姐從善如流的將吊瓶挪了一格,掛在寇展頭頂。
等……等等!
這樣做真的沒問題麼!
寇展翻身下床,手腳並用的衝到陸懷沙身邊。
「我到底怎麼了?」
「低血糖引起的短暫暈厥。」陸懷沙痛心疾首:「扣大爺,你怎麼會餓成這樣,餓了就說啊,還用我教麼!」
納尼?!低血糖!!
寇展目瞪口呆,他幾個小時前才在陸懷沙家裡解決了一整盒巧克力,現在居然跟他說他暈倒是因為低血糖?!
巧克力全吃到喜樂蒂的肚子裡去了麼!
「誰說我是低血糖?」
「是薛醫生,他還給你開了葡萄糖點滴,快點躺回去打針,我家寶貝兒也好有個伴。」
寇展選擇性忽略了陸懷沙十分不是東西的後半句話,看向薛醫生。
「那個……醫生,我覺得我不可能是低血糖……」
薛醫生冷冷的看著他:「重複的話我就不說了,但是,年輕人,你很有膽量。」
寇展:「……」
最後寇展還是在薛醫生可以殺人的眼刀和陸懷沙痛心疾首的擔憂中被迫陪著喜樂蒂打了一瓶葡萄糖,然後頭重腳輕的走出了皇冠寵物醫院。
海鮮自助沒吃成,因為陸懷沙說薛醫生臨走時囑咐不能吃油膩的葷腥;的士也沒坐成,因為陸懷沙說薛醫生告訴他適當的鍛鍊身體有助於健康;寇展抱著得了抑鬱症的喜樂蒂徒步行走五公里回到陸懷沙的公寓,看著腳上的四個泡,覺得自己都快得抑鬱症了。
尼瑪,要是薛醫生是遊戲裡的攻略人物,他一定把他一片片凌遲不帶手軟。
寇展恨恨的喝乾了最後一口白粥,渾身痠軟的爬上床,腦袋沾上枕頭立刻睡死。
週末一向過得很快,緊接著週一重新開始上課,隨著時間的推移,寇展周身的氣壓一天比一天低,即使認定了那個遊戲只是一個噩夢,但他依舊對於「現實一週游」耿耿於懷,七天的時間彷彿是一個魔咒,如果無法走出這段時間的禁錮,他的內心永無安寧。
現實裡,寇展是一個身世狗血的宅男,他的父母在他未成年時就意外身亡,監護人則掛在了久居他國的一個遠房親戚名下,遠房親戚一直未回國,與寇展的關係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但作為監護人,他還是請了一個保姆照顧寇展,寇展上大學便辭退保姆,開始以學校為家的生活。
作為一個死宅,寇展朋友不多,大多已經失去聯繫,目前階段只有舍友陸懷沙一個兄弟,所以這幾天寇展的精神狀況讓陸懷沙壓力巨大。
作為好基友,他覺得自已應該做點什麼。
「扣大爺,明天只有上午兩節課,下課後你有什麼安排不?」
寇展陰沉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緩緩的將頭低下去,拿出油筆將日曆上的星期三劃掉,筆尖與銅版紙接觸,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陸懷沙立刻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陸懷沙淚奔:「…………說句話啊扣大爺,你這種已經死了很久的眼神是要鬧哪樣!」
「還……剩……一……天……」
陸懷沙:「你說什麼?」
寇展不語,黯淡無神的看著日曆上的星期四,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陸懷沙崩潰了,也不管寇展同意不同意,第二天上午下課後拖著他換了一身衣服離開學校。
一路上陸懷沙跟磕了藥似的,嘴巴就沒停下來過。
「我媽又安排我今天去相親,愣是跟我說這一次的女方跟我門當戶對是天作之合。可我聽人說那個女的有點神經,據說她前男友被她逼得跳了樓,嚇死了我,你說我才二十出頭,我媽急個啥。扣大爺啊,今天呢你陪我去相親,順便也當做散心,見到那女的後怎麼敗壞我名聲你就怎麼說,千萬別讓那女的看上我,行吧,哥們兒,這要求能做到吧?」
「……」
「日!扣大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走進星X克,陸懷沙環視一圈,視線定在坐在落地窗邊小沙發上的一位姑娘身上。
陸懷沙捂臉呻/吟:「哦……不……」
寇展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眼中露出驚嘆的神色。
那位姑娘側頭望向窗外,從寇展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粉紅色的蝴蝶結,粉紅色的雪紡連衣裙,粉紅色的蕾絲女士手套,粉紅色的手機殼以及粉紅色的魚嘴高跟鞋。
如此奇葩的一位粉紅女郎……
看著身旁面如死灰的好基友,寇展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就是她?陸傻子,快點去,別讓女孩子久等。」
寇展拉著幾乎想落荒而逃的陸懷沙走向粉紅姑娘,粉紅姑娘一直看著窗外,似乎沒有聽見他們的動靜。
寇展推了好基友一把,陸懷沙清清嗓子,悲壯的開口:「請問……你就是齊小姐嗎?我是陸懷沙。」
粉紅姑娘轉過身子,嗔怪的瞪了陸懷沙一眼:「陸哥哥,你好討厭,人家才不是什麼小姐,人家叫齊安妮啦。」
臥槽!
臥了個大槽!!
這個世界不真實!!!
寇展眼前一黑,向後踉蹌幾步,咚的撞上了什麼東西。
「啊——討厭啦,堂哥小心!」
滾燙的溫度在背部迅速蔓延,寇展倒抽冷氣轉身,等看清身後的人,頓時臉色發白,險些連站都站不穩。
齊寧皺著眉看著他,手中托盤裡的咖啡灑的到處都是,他雙唇緊抿,眼底的暗色讓寇展幾乎想奪門而逃。
這熟悉的神色……這絕壁是齊寧發怒的前兆啊啊啊啊啊!
為毛他們會在這兒啊啊啊這不科學!!!
寇展顫抖的躲在陸懷沙身後,齊安妮則驚慌的衝到齊寧身邊,拿出紙巾擦他身上的咖啡漬。
「堂哥,你好討厭,燙傷沒有啦?」
「沒事,你們先聊。」齊寧彎腰將搭在沙發上的外套穿上,遮住污漬:「我再去買四杯飲料,兩位想喝點什麼?」
巧合,巧合,這只是巧合……
不認識我,不認識我,他絕壁不認識我……
寇展被齊寧幽深的視線看的發憷,悄悄地扯了扯陸懷沙的衣袖,驚恐的壓低聲音:「陸傻子,我忽然有點急事,先走了。」
「扣大爺你不能走!」陸懷沙比他還驚恐:「你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我落入那個粉紅女魔手裡麼!」
「人家不一定看的上你。」
「不,她已經看上我了!」
寇展扭頭,正好看見齊安妮對著陸懷沙拋了一個媚眼。
寇展:「……」
陸懷沙看起來快哭了:「扣大爺你不能走,你要陪著我,你要盡全力抹黑我,求你了!」
寇展被齊寧盯的渾身不自在,伸手一根根掰開陸懷沙抓著他的手指:「你可以直接跟人家坦白你沒有深入交流的意向。」
「你難道沒看到她已經把堂哥帶過來坐鎮了麼?!」陸懷沙嘴唇煞白:「你沒覺得她堂哥看起來像混黑澀會的麼?!」
陸傻子,你直覺真準。
陸懷沙繼續語無倫次:「剛剛他沒穿外套前你看過他手臂的肌肉沒有,看起來很有料!」
的確很有料,他脫了衣服更有料。
陸懷沙眼底泛著淚光:「萬一那粉紅女看上我,我卻拒接她,她找她堂哥報復我,打殘我妥妥兒的!」
那是,齊寧如果想弄死你,簡單的跟捏死一隻小雞似的。
陸懷沙看起來已經絕望了:「扣大爺,你一定要幫我,讓粉紅女對我徹底失望,你怎麼忍心就這麼走——」
「兩位還站著做什麼,坐。」
寇展和陸懷沙雙雙一個激靈,同時扭頭側看,齊寧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點了四杯咖啡,一一放在桌上。
「坐啊,你們隨便聊,我只是陪我堂妹來看看。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齊寧,安妮的堂哥。」
齊寧恰好站在寇展和陸懷沙這一條的沙發的出口,堵住路。
陸懷沙用眼神無聲的朝寇展傳達驚恐:看吧,他不放我們走!
寇展和陸懷沙握著手相互鼓勁,哆哆嗦嗦的坐下來。
八目相對,冷場。
陸懷沙在齊寧森冷的視線下硬著頭皮開口,乾笑:「哈哈,大家……大家怎麼都不說話?」
「陸哥哥,你好討厭,媽媽說女孩子要矜持啦,你們先說嘛。」
陸懷沙屏住呼吸將屁股悄悄往後挪了挪,試圖在有限的範圍內離齊安妮更遠一點。
他暗自踹了一腳木頭人一樣的好基友,伸手猛掐他大腿。
扣大爺,說點什麼,趕緊說點什麼。
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窒息了QAQ
寇展一直在思考這個齊寧到底是不是遊戲裡的齊寧這個堪稱玄幻科幻奇幻的問題,冷不丁被陸懷沙一踢,嚇了一跳,話不經腦子脫口而出。
「齊先生,您腎的功能怎麼樣?」
落在寇展身上的三雙視線頓時變得十分詭異。
過了許久,齊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放下杯子:「想知道的話,我們約個時間,你可以來試試。」
寇展一個哆嗦:「不不不不……您誤會了齊先生,我只是覺得您看著有些眼熟。」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的試探:「不知道我們之前是否認識?」
看向他的三雙視線頓時更詭異了。
齊寧勾起唇角,微笑了一下:「不認識。」
寇展鬆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端起咖啡。
「但是我們可以從現在起認識認識。」
「噗——」
寇展忍不住把嘴裡的咖啡全噴了出來,不幸噴了齊安妮滿頭滿臉。
「啊——好討厭好討厭好討厭!」
齊安妮歇斯底里的尖叫,陸懷沙激動地把寇展的手都抓青了。
太給力了兄弟!扣大爺你就是我一輩子的親兄弟!
這邊寇展幾乎要被齊寧森冷的眼刀給戳的千瘡百孔,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精神壓力,一咬牙,決定速戰速決,猛地站起來。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他一把摟過陸懷沙,狠狠地啃上了他的嘴唇!
標準法式舌吻,十五秒後,他猛地推開好基友,看向神色莫測的齊寧和傻掉了的齊安妮。
「對不起,其實我和他真心相愛,已經同居了三年,請不要破壞我們的幸福!」
寇展拉著陸懷沙,撒丫子在一片口哨聲中飛奔出星X克,截了一輛的士迅速鑽進去,絕塵而去。
出租車內,陸懷沙一臉崩潰的朝著窗外不斷吐口水。
「呸呸呸,扣大爺我大爺你全家!你上午吃的什麼玩意兒一嘴蒜味!啊呸!」
寇展表情僵硬,眼神呆滯,車子到了學校後他立刻開車出門,頭也不回的衝進學校。
「扣大爺你丫的跑那麼快干什麼,我錢包在你身上你給我回來——」
寇展衝進心理輔導室,看見屋子裡的薛醫生,猛地抱住他大腿痛哭流涕。
「薛醫生,薛神醫!我不僅幻視還幻聽,夢裡面的人剛剛出現在現實裡,這絕壁是精神分裂產生的幻覺對吧對吧!」
薛醫生目光一閃,從書架上抽出一份資料遞給他。
寇展接過,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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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展無語凝咽:「謝謝。」
薛醫生推了推眼鏡:「不客氣,重複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敢不敲門闖進辦公室的,你是頭一個,年輕人,你很有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