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跳出窗戶沒一秒鐘，寇展就覺得有點不對。

往左一看，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大大大大大……大哥啊，這年頭跳樓還興陪跳啊？」

距離一米不到幾乎和他平行下落的中年人死氣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他膚色黝黑，看起來只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卻已經兩鬢斑白。

「俺的病治不好，浪費錢，不想拖累家裡婆娘和伢子，死了一了百了。」

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寇展覺得死前竟然遇到這麼一個因為家庭貧困而不願意治療選擇死亡的男人，十分難過。

「那也不能放棄啊，活著總是好的。」

「那你呢？俺高你幾樓跳的，你跳的時候俺都看見了，你那幾層病房都是有錢人住，老有錢了，有啥子想不開的？」

「我不一樣，我必須死。」寇展心酸的看著中年男人：「你有妻有子的，這麼死了家人多傷心啊，早知道我就把我的錢都給你，反正也用不上了。」

「你是好人！」中年男人流下感動的淚水：「你這次一定能大難不死的。」

寇展聽了頭皮一緊，迅速轉移話題：「這位大哥啊，為什麼我們跳了這麼久都沒落地，這樓也忒高了吧。」

「你不知道嗎？這住院樓是我們鎮上最高的建築，才建成沒兩年，聽說是一個年輕人為了治療他媽媽建造的，真是孝子啊。好了，馬上就要落地了，最好準備。」

准……準備什麼？

寇展一腦袋問號。

地面迅速接近，寇展內心歡欣鼓舞，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終於……要結束了……

「你是好人。」

「啊？」

「你是好人，你不應該死。俺死後請幫俺照顧妻兒，謝謝你。」

中年男人忽然伸出手，狠狠地將寇展扯了一把，寇展墜地的軌跡猛地一歪，下一刻，兩聲悶響，驚動了醫院內不少人。

「啊，有人跳樓了——」

剛把車在住院部車場停好的齊寧看到一群護士病人圍成一圈，嘰嘰喳喳好不熱鬧，皺起眉。

「怎麼回事？」

他的助理立刻前去瞭解情況，一分鐘後回來報告。

「齊老大，有人跳樓，似乎死人了。」

「不用管，走。」

齊寧轉身，穿過前花園時朝出事的地方望了一眼，密密麻麻圍的全是看熱鬧的人，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齊寧眉頭皺的更緊，不知為何覺得胸悶，心裡惦記著病房裡的齊展展，轉身疾步走向住院樓。

剛踏上大門的階梯，一個小小的身影猛地從裡面衝出來，又穩又准的撞在齊寧的腰上，要不是助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險些從樓梯滾下去。

撞他的是一個八/九歲的男孩，滿臉驚慌失措，甚至沒有看齊寧一眼，踉蹌幾步，站穩後沒頭沒腦的衝了出去。

「哪來的小孩，這麼沒教養。」

助理小聲嘟囔，一抬頭發現自家老大怔怔的發愣。

「齊老大？」

齊寧如夢初醒，猛地轉身，跟著那孩子朝著人堆走去。

助理一頭汗的擠開圍觀群眾，為齊寧清出一條路，齊寧剛走到最前面，就看到那孩子蹲在一坨支離破碎的軀體旁，哭的聲嘶力竭，一聲一聲喊著爸爸。

齊寧眉頭猛地皺起來，朝孩子邁開一步，卻又頓下。

身邊圍觀者的竊竊私語傳入他耳裡。

「哎呀，死得好慘，真嚇人。」

「不止一個人跳樓，另一個掉到湖裡去了。」

「淹死沒有？」

「我怎麼知道，一直沒浮上來。」

忽然，群眾中發出一陣騷動，湖裡緩緩地浮上一件病服，齊寧掃了眼，瞬間臉色大變。

他脫下外套鞋子，衝到湖邊，猛地一頭紮進去，濺起巨大的水花，旁觀者紛紛發出驚呼。

「老大！」

助理又急又怕，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滿頭冷汗，被自家老大的不按理出牌幾乎給逼瘋了。

此刻湖面已經恢復平靜，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虛無的夢境。

寇展墜地時，因為中年男人的拉扯，十分幸（bei）運（can）的落進了前花園的人工湖裡。

即使落在湖裡，他也被摔得夠嗆，連嗆幾口水，直直墜入湖底，被泥沼和水草纏住，無法上浮。

寇展頓時欣慰了，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上帝關了一扇門，必然會開一扇窗，跳樓死不了，淹死也不錯。

於是寇展開始安詳的嗆水等死。

等啊等，他覺得自己終於快要死了，都說死前會出現幻覺，他看到齊寧出現在面前。

寇展露出開心的笑容。

齊寧緊緊的抱住了他，低頭含住他嘴唇，渡了一口氣。

寇展腦子刷的清醒了，開始拚命推開齊寧。

少年！你不能這樣，讓我死了好不好！

齊寧鬆開他，開始解開纏在他腿上的水藻。

寇展急啊，彎下/身體就去扒拉齊寧，使勁想把他往水面上推，齊寧手上動作不停，順手又給他渡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眼底爆發出堅定的光芒。

這一刻，寇展彷彿與齊寧心意相通，聽到了他內心的吶喊。

齊寧：媽，我不會放棄你的，你再忍一下。

寇展：少年，你讓我去死吧，求你了。

齊寧信息發送成功，寇展信息發送失敗。

寇展在和死亡的賽跑中一敗塗地，一臉血的活著被齊寧扛出水面。

嘩啦出水，齊寧把寇展平放在地上，嘴對嘴開始凶殘的做人工呼吸。

寇展看著藍天白雲和周圍生機勃勃拍照發微博的圍觀群眾，忍不住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齊寧停止了急救，一把撈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寇展，死死抱住，忍了又忍，還是流下兩行熱淚。

「媽……你醒了……你沒死，媽……你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

寇展嚶嚶嚶的悲傷哭泣。

哭泣聲很快被一旁殺豬一樣的乾嚎蓋住，嚎哭讓寇展內心文藝的悲傷消失的一乾二淨，忍不住狠狠地瞪向哭聲的源頭。

然後，他傻了。

臥槽！

那抱著一坨血肉哭的小鬼怎麼這麼眼熟？

那雖然青澀但是卻不掩絕代風華的臉，即使化成灰我也認得！

寇展掙扎的跳下地，連滾帶爬的跑到哭的幾乎暈厥的小孩面前，捧起他的臉。

小孩一臉淚，惡狠狠地瞪著他。

「小朋友……」寇展捂著心臟顫巍巍的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沒理他，繼續哭。

「你叫什麼！」寇展馬教主狀按著小孩的肩膀搖晃，咆哮道：「你到底叫什麼叫什麼叫什麼！」

小孩被他驚住了，瑟縮了一下：「俺……俺叫寇展。」

寇展眼前一黑，猛地抱住小孩，嚎啕大哭。

「猿糞啊！這遊戲太他媽坑爹了！」

齊寧站在一米開外，靜靜的看著抱頭痛哭的一大一小，眼神沉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大一小全都哭暈過去，最後被運回了病房裡。小寇展的母親因為丈夫自殺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緊接著也跳樓自殺，一天之內小寇展連失去雙親，剛醒過來又暈了過去，寇展唏噓不已，向齊寧表示想收養小寇展。

「這孩子太可憐了，他爸在跳樓過程中跟我聊了一會兒，托我照顧好他們母子，現在他母親去了，如果他沒什麼親人，我想收養他。」

「媽，如果你喜歡，我沒有意見。」

齊寧平靜無波的看著他：「但是，媽，您能跟我解釋一下剛醒來就從樓上掉下來這件事麼？」

寇展：「………………我夢遊呢。」

齊寧安靜地和寇展對視：「媽，我在病房裡按了監視器。」

寇展：「=口=」

這絕壁是侵犯隱私啊混蛋！

「媽，我知道您是自己跳下去的，為什麼？」

齊寧面無表情的在床邊坐下，緩緩俯身，伸出雙臂按在牆上，將寇展圈在懷裡。

「媽，能告訴我嗎，為什麼您一清醒，就迫不及待的去死？」

齊寧頓了頓，眼圈發紅，聲音帶著哽咽。

「您就這麼不想活下去，不想看見我？媽，跟我說實話，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寇展頭皮發麻，被齊寧這麼深情款款的看著，他……他總覺得要出事啊摔！

這種時候應該來苦情款呢，還是隱忍款呢！怎麼辦兩個都想選好捉急！

「我……我是有苦衷的，寶寶！」寇展按住齊寧肩膀，迅速進入瓊瑤苦情系列男主狀態：「寶寶，我怎麼忍心讓你一個人，但是……但是為了你未來的幸福，我必須要死！」

「媽，您到底在說什麼，您真死了我還有什麼資格說幸福！」

「因為你說的那個夢！」寇展激動的看著齊寧，死死地捏著他的手臂：「寶寶，你的夢裡面沒有我，我早就死了對不對！寶寶，自從你說了那個夢後我就一直擔心，萬一那是真的呢，真的就是未來呢？我不死，會不會因為改變了未來而害了你？我不敢賭，真的不敢賭。」

「就因為這個？」齊寧臉色緩了緩，慢慢地摟住他：「媽，放鬆，您擔心的是一定不會發生，相信我。」

寇展終於逃過一劫，成功把齊寧忽悠了過去。

但因為他的跳樓，齊寧看管他更嚴了，似乎怕他隨時找死，一天二十四小時身邊都有人陪伴，不是齊寧本人，就是那群稱呼他為「夫人」的彪形大漢，讓寇展聽一次蛋疼一次。

暫時沒辦法死不幸湖，寇展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小寇展身上，開始研究這個曾經作為他一週目第一卷附身對象的小孩。

齊寧很顯然知道小寇展的身世，但奇怪的是齊寧對小寇展的態度並沒有什麼特別，既不熱情也不冷淡，彷彿這小孩就是個沒關係的陌生人。

難道齊寧已經放下仇恨了？

寇展滿頭霧水，拉著小寇展坐下，給他吃蛋糕。

小寇展沉默的一口一口吃著，寇展有點心疼。

自從父母死了後，小寇展就一言不發，彷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整天死氣沉沉，行尸走肉，就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寇展實在看不慣頂著自己臉的小孩頹廢成這樣，便天天將他拉到病房照顧。

小寇展還是沒有任何起色，寇展決定帶他上街走走散心。

齊寧很快批准，一群保鏢簇擁著他們浩浩蕩蕩的上街，嚇得群眾雞飛狗跳紛紛遠離。

寇展覺得影響實在是太壞了，試圖和保鏢頭頭交涉，提議被果斷拒絕。

「夫人，萬一您出事，沒人能擔起這個責任。」

寇展鬱悶不已。

他拉著小寇展在街上走著，忽然迎面一個人神情慌亂的跑過來，眼看就要撞上他，被一旁保鏢制住，按在地上。

一個少年滿頭大汗的跑過來，在他們面前停住，指著被制住的人：「他是小偷，偷了我錢包！」

錢包從那小偷身上搜出來，核對後果然是這個少年的，少年連聲致謝，寇展在一旁端詳許久，越看越覺得這少年眼熟。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一愣：「林莫，我叫林莫。」

林莫！！

寇展終於想起來了。

一週目裡面齊寧的心腹！那個想讓他瞞著齊寧捐腎的男人！

現在看來，林莫顯然還和齊寧沒有任何交集，寇展不會忘記，他還有支線任務是接觸齊寧未來心腹並且得到他們的認可，說服他們再次聚集在齊寧身邊！成功的話有獎勵！

現在！得到認可的時間到了！

寇展精神一震，露出和藹的笑容。

「我幫你找回錢包，你是不是請我們去小吃店坐坐？」

林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吃小吃顯得我太小氣了，要不我請你們吃杭州菜吧，我知道一家店很正宗。」

寇展答應，和小寇展一起由保鏢護送著到達餐館，要了一個小包廂。

一開始一切正常，可後來就有些不對勁了，等寇展開始頭暈的時候，他發現周圍的保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一個個軟倒在地。

寇展摟著小寇展著看著林莫微笑著朝他走來，強撐著虛弱開口。

「你想幹什麼？」

「等你醒了就知道了，珍惜現在吧，我估計你活不了多久。」

寇展終於幸福的暈了過去。

醒來，經典綁架場景，黑屋繩子水泥地，寇展和小寇展綁在一起，動憚不得，林莫守在一旁，見他們醒了，冷冷開口。

「醒了？老大馬上就來。」

三分鐘後，林莫口中的老大入內，光頭，刀疤，三角眼，滿臉橫肉。

「你們就是齊寧的人妖媽和養弟？」

「是。」

「哼，齊寧那小子逼得我無路可退，一無所有，你們終於落在我手上，我他媽不會讓他好過！」

刀疤老大惡狠狠地看著他們，獰笑：「等齊寧來了我該先對哪個下手呢？你還是那個小鬼？我要他眼睜睜的看著你們死，哈哈哈哈哈。」

寇展一臉正氣：「你會遭報應的！有本事現在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麼！」刀疤老大掏出槍，對準寇展：「再敢多嘴，老子現在就一槍把你崩了！」

「崩啊！你快崩啊！」寇展兩眼放光：「來啊來啊！不崩你是小狗！」

刀疤老大：「……」

「這人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刀疤老大扭頭問林莫。

林莫面無表情：「不知道，別問我。」

刀疤老大朝林莫吐了口唾沫：「你小子拽什麼拽，你爸已經死了，你弟弟在我手裡，不乖乖聽我的話，你弟弟就死定了。老實看著他們，出事了我弄死你。」

林莫冷漠的低下頭，避開寇展詫異的目光。

刀疤老大牛X哄哄的走了。

寇展看著林莫：「我以為你和那男人是一夥，他這麼對你弟弟，你還給他賣命？」

「不用挑撥離間。」林莫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只要我弟弟在他手裡一天，我就會給他賣命。」

寇展痛心疾首：「那種人有什麼好，你乾脆去我兒子那兒吧，看你也是個有本事的，他不會虧待你。」

林莫一言不發。

寇展閒得無聊，繼續遊說，口若懸河，唾沫橫飛，權當為了完成支線任務。

林莫聽得不耐煩，刷的站起來：「齊寧再過一陣子就會趕來，老大會當著他的面殺了你們，你省著點力氣，有什麼話留著最後交代遺言吧。」

林莫轉身毫不留戀的走了。

寇展失望的低下頭。

支線任務好像不太好完成，哎，不過馬上就要死了，真是欣慰。

寇展等死等的心焦，兩眼放光不斷看著門口，盼啊盼，半個小時後，門終於打開，林莫神色警惕的走了進來。

他在寇展面前蹲下，拿出小刀。

寇展喜出望外：「要殺了我嗎？」

林莫割斷了困著他們的繩索，站起來靜靜的看著他：「你們走吧。」

寇展愕然：「為什麼，你們為什麼不殺我？」

「老大要殺你，但我放你們走。」林莫眼底一片灰暗，彷彿失去了生氣：「我剛剛才知道我弟弟早死了，你們走吧，我幫你們拖住老大，既然我弟弟死了，我也沒什麼好怕的，等你們安全了，我就去陪我弟弟。」

寇展焦急的抓住林莫的肩膀：「不，別想不開！我們一起走吧，你要連著你弟弟的份堅強的活下去，跟我走，到我兒子那裡，我讓他護著你！」

「不用，你們走吧。」

「你不跟我走我就不走！」

支線任務主線任務一個都玩不成，我不會幹這種傻事的！

林莫咬牙：「你就當我死前做善事好麼，走啊！」

「一起走！」

林莫無可奈何，拿出一把刀遞給寇展：「好，一起走，我弄不到槍，把刀拿著，跟著我！」

「給我一把。」

小寇展忽然開口，聲音嘶啞，這是他第一次在父母死後說話。

寇展驚訝的看著小寇展。

小寇展只是盯著林莫：「也給我一把。」

林莫又拿出一把匕首遞給小寇展，帶著他們悄悄摸出去。

他們逃了半個小時就被發現，刀疤老大立刻派人追擊。

「他們來了！」

聽到槍聲，林莫臉色變了，拉著他們往樹叢裡跑，寇展扭頭看見不遠處對準他們的槍口，縱身一撲，將林莫推開。

槍聲響起，寇展左肩劇痛，鮮血淋濕了半邊身子。

「你……」

林莫顯然沒想到寇展居然為了他捨身中彈，眼中無比複雜，他猛地背起寇展，拉著小寇展一路狂奔。

「放我下來！我是拖累，你帶著小寇展去找我兒子。」寇展抓心撓肝的想死，還不忘推銷：「我兒子很可靠，你在他手下好好幹，這是我的遺言。」

「閉嘴！」林莫惡狠狠地吼了一聲：「我不是忘恩負義的混蛋！」

追擊的人越來越近，就在他們幾乎追上的時候，齊寧帶著人趕到了。

寇展心頓時涼了半截。

雙方交戰，短短幾分鐘，對方節節敗退。

錯過這一次，再死就難了！

沒辦法，只能自殺了嚶嚶嚶。

寇展看了看手裡的刀，悲痛萬分的開始自我做心理工作，跳樓臥軌他幹得出，但是自己捅自己，他還真有點下不了手。

萬一沒捅對位置，又疼死的又慢。

他還沒糾結幾秒，側腹一涼，愕然低頭，一把匕首沒入腹部，只剩刀柄。

寇展緩緩抬頭，對上小寇展閃爍的雙眼。

「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小寇展聲音顫抖：「我都看見了，爸爸應該掉在水池裡，但是最後他把你推向水池，自己卻改變方向，摔在地上。」

小寇展臉色慘白，稚嫩的聲音卻依然清晰：「掉進水池的應該是他而不是你，沒有你，爸爸不會死。」

捅腎果然好痛，原來當年齊寧那樣疼。

寇展虛弱的笑了，他顫抖的伸出手，揉了揉小寇展的腦袋：「你說得對，我早就該死了，謝謝你。」

小寇展的臉一下子血色盡失，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剛張開嘴，眼淚就嘩啦啦的流下，哽咽的說不出一個字。

「媽——」

耳邊傳來齊寧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終於發現了這邊的不對勁，拋棄交戰的對手衝了過來，看見寇展腹部的匕首，猛地頓住，彷彿無法承受似的跪在了地上。

「媽……媽您忍著，我馬上帶您去醫院。」

齊寧眼珠通紅，跪行到寇展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卻不敢去觸碰刀柄。

「媽，媽您不會有事的，忍一會兒，就一會兒……」

「寶寶，我大概不行了。」

寇展心滿意足的交代遺言：「林莫救了我，他是個好孩子，你讓他跟著你辦事吧，能做到這一點，我去的也安心了。」

「媽，您不會死，您先別說話！」

「我要死了，寶寶，我比誰都清楚。」

齊寧呆呆的看著他：「您要死了？」

「嗯，我終於要死了。」

齊寧猛地站起來，將一旁的小寇展拉到身前，一個手刀將他劈暈。

「你幹什麼！」寇展大驚。

「媽，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您才能附到他身上？」齊寧焦急的看著寇展：「弄暈他還是弄死他？媽您快告訴我！」

寇展渾身僵硬，虛弱開口：「寶寶，你說什麼？」

「媽！到現在您還想瞞著我嗎？上輩子您死了後在寇展身上重生了，然後又二次重生，從未來回到現在，您以為我不知道嗎！」

等等，似乎有什麼不對？

「媽！您快告訴我該怎麼做！」齊寧滿眼血絲：「您什麼都知道不是麼，您也重生了對吧！我一直疑惑上輩子您給我的感覺為什麼這麼熟悉，重生後我終於知道，寇展就是我媽！如果寇展不是您，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人會無怨無悔的為我付出一切嗎！」

少年，是我的錯覺嗎，你的邏輯有點問題啊少年！

「媽，上輩子您破壞了我的腎之後，我陷入昏迷，林莫安排的移植手術成功了，我醒後才知道，您捅我的腎是為了逼迫我移植您僅剩的那顆腎，您怕我不答應，竟然……竟然以這種方式取出自己的腎，然後選擇死亡。」

齊寧的聲音哽咽起來：「我騙了您，讓您以為失手殺死我而愧疚，我其實是移植手術之後幾年又出現問題才死去的。媽，您這次也會附身在寇展身上的是麼？我該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

寇展目瞪口呆。

失血過多瀕死的狀態也無法緩解他內心的滔天巨浪。

他捅腎是為了逼齊寧不得不移植？

臥槽這是何等美妙的誤會啊！

寇展頭暈目眩，倒在齊寧懷裡。

「寶寶。」寇展虛弱的開口：「我騙了你，對不起。」

「媽，別說這麼多，您死了一定會再次重生在寇展身上對不對！」

「寶寶……」寇展含淚看著齊寧，搖搖頭：「這一次……對不起……」

斷氣的最後一刻，寇展聽到了系統美妙的聲音。

【叮！懲罰卷第一卷完成，恭喜玩家，請玩家再接再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