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寇展顫巍巍的握著齊寧的手：「寶寶，今天是幾號？」

齊寧一愣，卡了卡：「媽，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是幾號？」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覺得你不知道……

寇展熱淚盈眶：「沒，年紀大了，老記不住，我就問問。」

齊寧瞭然：「沒事兒，媽，我也記不住，不是您的問題，您年輕著呢。」

他又抱了抱寇展，眼眶有些泛紅，過了許久，情緒逐漸平息，露出笑容。

「媽，我會讓您過上好日子的，健康長壽，活的比誰都好。」

少年你別這樣QAQ

我不想活的比誰都好，我只想死得比誰都早……

裝著寇展芯子的齊寧媽和裝著未來本尊靈魂的重生齊寧執手相看淚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之後的幾個月，寇展真正的見識到一個起點流男主在重生後能把金手指開到怎樣一種喪心病狂的地步。

大白菜似的買房炒股就不說了，三個月內逼龍哥讓位並且成功掌控地下勢力成為本市道上的無冕之王也不說了，但是少年啊你忽然開始賭石是怎麼回事？還有你脖子上那塊玉墜，真的不是傳說中的隨身空間？

系統你不出來管管嗎？

不覺得劇本快被你玩壞了麼混蛋！

系統專注裝死三十年，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寇展想試探試探這位明顯重生了的齊寧到底是在未來的哪個階段重生，沒準是平行空間跟他當年的一週目沒有一毛錢關係呢？

然後，某天下午，已經跟隨齊寧搬進豪宅的寇展無意中看到了兒子書桌上的一打厚厚的資料。

每一張資料都記錄著一個名字叫做寇展的，年齡三到五歲不等的小孩，並且附上了相關照片。

寇展美夢破滅，背脊發涼，渾身顫抖，熱淚盈眶。

重生了還心心唸唸找人，這絕壁是真愛啊。

我當年何德何能，讓你惦記至今……

「媽，怎麼來書房了？」

齊寧推門而入，無論是氣質還是表情都無限接近一週目寇展熟悉的模樣，只不過少年身板不夠強壯結實，一身西裝筆挺略顯違和。

「寶寶回來了？」寇展十分蛋疼的看著便宜兒子：「我想給你打掃一下書房。」

他舉起手裡的道具抹布，又指了指那打資料：「寶寶，那是什麼，你不要干壞事，販賣兒童會判刑的。」

「媽，你想多了。」齊寧笑了笑，寇展怎麼看都覺得那個笑容帶著森森的寒氣。

「那你看那些干什麼？」

「媽媽不是喜歡小孩嗎？」齊寧抽走寇展手裡的抹布，從抽屜裡拿出護手霜仔仔細細的給他抹上，低聲道：「我現在忙，沒多少時間陪著您，打算再認養一個孩子，給您解解悶。」

寇展：「那些都是孤兒？我怎麼看紙上有寫他們的父母？」

「他們不一定是孤兒，但是最後認領的孩子一定是。」齊寧聲音帶著笑意，眼底卻一片幽深：「就算現在不是，也很快就是了。」

寇展：=口=

少年你冷靜！不要衝動！殺了你的父母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什麼的是犯法的！養成不是正常的CP渠道啊少年你醒醒！

「媽，這些事兒您不用操心了，您只需要好好享受生活就行，我給您新定製的幾條裙子剛到貨，走，我陪您去試試。」

我！真！的！不！喜！歡！穿！裙！子！

怕身份暴/露而忍著繼續COS異裝癖的寇展有苦難言，一邊試著價位高達六個零的小清新森林風裙子，一邊內心默默地滴血。

系統你快點時光飛逝日月如梭吧求求你了，這三年不快進熬不下去啊……

系統沒有聽到寇展發自內心的祈禱。

寇展糾結了三天，最後心一橫。

混蛋！反正現在頂著齊展展的殼子沒有暴/露危險，寇展是什麼能吃嗎！

還有三年呢我要過的舒舒服服快快樂樂！等死一死之後管它洪水滔天！

這麼一想，寇展心裡舒坦了，繼續過著住豪宅吃大餐高消費刷爆卡的罪惡生活。

一週後，某日深夜，寇展半夜驚醒，起床喝水。

拿著水杯推門而出，二樓走廊沒走兩步，隔壁書房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寇展手一抖，杯子掉在地板上，摔得支離破碎。

書房門被打開，齊寧站在門口，神情有些陰鬱，視線和寇展對上，才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媽，怎麼起來了？」

「口渴，下樓燒點熱水喝。」

「我書房有飲水機，加熱還沒關，您來我這接點。」

寇展抬腳。

「媽，您先站著。」

齊寧喊住寇展，轉身回到書房，拿了一個手握式掃帚和小簸箕，走到寇展前面停住，蹲下。

「媽，您後退點，小心別紮著腳。」

多孝順的孩子啊……

寇展看著齊寧頭頂短硬的黑髮和他認真仔細將玻璃碎片掃進簸箕的動作，十分感慨。

等齊寧把地板清乾淨，寇展樂呵呵對他一笑，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往他書房走，沒兩步就感到腳底一陣細微的隱痛。

寇展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腳丫。

「媽，怎麼了，扎到了？」

齊寧關切的湊上來，沒等寇展說話，就打橫抱起他，三兩步走進書房，小心翼翼的將他橫放在沙發上。

齊寧單膝跪地，輕手輕腳的脫下寇展的拖鞋，捧起他的腳丫湊近檢查。

寇展被這個恥度+MAX的動作弄得十分臉紅，這種18X男男遊戲H前的常見場景是怎麼回事！

寇展想把腳縮回來，齊寧手收緊，眉頭微微皺起。

「別動。」

噫噫噫——

別捏了又疼又癢QAQ

寇展不敢動了，齊寧手勁鬆了點，仔細看了半晌，沉聲開口。

「一個小碎片嵌進去了，媽，你別動，我給你取出來。」

齊寧十分專業的從書櫃裡拿出一整套醫用盒子，先涂酒精消毒，然後拿出醫用鑷子快很準的將小玻璃片夾出來，最後上藥包紮，一氣呵成，整個過程沒超過兩分鐘。

然後他輕柔的將寇展的叫放在沙發上，轉身拿出新杯子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媽，喝水。」

寇展被伺候的舒舒服服，滿意的接過水杯。

「媽，今天太晚，明天我叫人給你弄個輪椅，等會兒回臥室的時候我抱您回去。」

「噗——」

寇展一口水全噴在高檔沙發上。

「寶寶，一個小傷口而已。」

齊寧沉下臉：「不行，媽，您逞強別自己走。」

「真的只是一個小傷口……」

「您受傷了。」齊寧看著他，眼底複雜難言：「媽，您不知道我看著您受傷有多麼難受，一想到您受傷了，流血了，有可能死去，我就痛苦地恨不得受傷的是我自己。您是我最重要的人，請不要讓我擔心。」

臥槽！一個連米粒兒一半大小都沒有的小口子，少年你腦補過頭了！

嚶嚶嚶母控好可怕……

寇展深深地覺得齊寧眼底對於齊展展活著的執念太嚇人，趕緊試圖轉移話題。

他看到大班台上散亂的那打不同寇展的資料，有將近一半被筆涂畫的面目全非，還有幾張被撕的粉碎，散落在地上。

「寶寶，那些資料怎麼了？沒選好領養的孩子？」

齊寧神色暗了暗，走到大班台前將資料收攏：「沒事兒，媽，我們慢慢挑選，總能找到最適合的。」

哦，原來你還沒找到。

寇展安心了。

「寶寶，不用那麼認真，隨便領養一個就行了，把資料給我看看，我挑一個喜歡的。」

「媽，這事兒不用你操心，我來就好。」

寇展鍥而不捨：「那怎麼行，既然是我來養，自然要我挑。」

「媽，我到時候挑好了給您看行麼，保證您喜歡。」

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你在找藉口，你就想找到上輩子捅你腎的善良純真美好少年。

這種事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發生。

寇展臉色發白，玄之慾泣：「寶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從來都聽我話，為什麼這次這麼倔強，你肯定有事瞞著我！」

「真沒有，媽，我只是擔心你累著。」

「不用掩飾了，我知道你長大了，不聽我的話了，既然你那麼有主張，我再也不管你了！」

齊寧急了：「媽，不是……」

寇展掩面淚奔：「寶寶不喜歡我了，我還活著幹什麼，乾脆死掉一了百了，大家都輕鬆！」

「媽！」齊寧冷喝一聲，沉下臉：「話不要亂說！」

寇展似乎被震住了，過了許久，抽噎一聲，轉身就走。

齊寧嚇得趕緊沖上去把「腳底重傷」母親抱起來，無奈嘆氣。

「媽，我沒有不喜歡你，我從來都聽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寇展傲嬌的扭頭，不說話。

「媽……」

哼，就不說話，急死你。

「媽。」齊寧長嘆一聲，將寇展重新放在沙發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媽，我沒瞞著你什麼，如果真要說，在曾經我做了個夢，我怕你擔心才一直沒講。」

寇展精神一震。

來了，重頭戲來了。

不負眾望，齊寧把一週目的事情編成夢境企圖忽悠寇展，只不過把人物關係稍作改動，包養情人變成了認養乾弟。

「媽，雖然是夢境，但我不得不防。我其實並沒有太恨我幹弟弟，夢境裡他那麼做必定有原因。我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在現實真的找到他，如果從小開始養，那些事情肯定不會再次發生。」

鬼才信你不恨我。

寇展默默翻了個白眼，面上做驚詫狀。

「寶寶，這只是一個夢，你怎麼能當真？」

「媽，我只是提前防範。」

寇展懷疑的看著他，企圖用最大的惡意揣測齊寧：「寶寶，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怕以後腎衰竭，提前將腎源養在身邊好隨時備用？」

齊寧一愣，沒有說話。

我勒個去！不會真是這麼想的吧！

寇展震驚了！

這是怎樣比山高比海深的仇恨啊！太令人顫抖了！一定要捂緊馬甲！

寇展擺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開始諄諄教導。

「寶寶，你果然還是恨著他，你這樣是不對的，人的一生不能被仇恨所佔據，退一步海闊天空。放開他，也放開自己。」

齊寧沉著臉不說話。

寇展繼續教育：「寶寶，看到你被仇恨折磨的樣子媽媽十分難過，那個你夢裡的孩子一定是有苦衷的。剛才你跟我說的夢境，讓我覺得那孩子還是很單純善良的，只不過和你有什麼誤會，你怎麼就能單方面否定那樣可愛討人喜歡的孩子呢？」

齊寧依舊沉著臉。

寇展使出殺手鐧，掩面淚奔：「寶寶，你果然連媽媽的話也不聽了，媽媽好難過，我再也不管你了！」

齊寧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如果是媽所期望的，我會放下他，您別傷心了。」

齊寧單膝跪地，伸手扶住寇展雙肩，眼神深邃，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

「但是，媽，您要跟我保證，您一定會平平安安的活很久很久。」

「我真的不知道失去了您，自己會做出什麼……」

知道齊寧是個母控，但從來都不知道齊寧這麼母控。

寇展對這個充斥著非正常人類的遊戲絕望了。

看齊寧目前的態度，他要死一死不太容易啊。

所以這種時候就必須做好長遠計劃，等時間一到，務必保證死的乾脆，死的利落，死的一擊必殺，死出精神風範，不給對方任何搶救餘地！

寇展忽然有了新的目標和動力，渾身充滿力量，很快全情投入進「如何高效率高質量的死一死」這個課題之中。

他的熱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餐過後。

齊寧陪著他二人吃早餐，接了一個電話，破天荒的沒有去幫派處理事務，而是坐在餐桌旁，一心一意的給寇展削飯後水果。

如此反常讓寇展有些坐立不安。

「今天不忙？」

「嗯，媽，輪椅等會兒送來，順便讓您見幾個人。」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齊寧走過去打開門，身體擋在門口似乎在和別人說些什麼，寇展想站起來看看，齊寧彷彿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寇展訕訕的縮回被包紮成粽子的腳。

片刻後，齊寧讓開，幾個黑衣黑鞋黑墨鏡的彪形大漢魚貫而入，氣勢如虹的走到寇展面前，站成一排，九十度齊齊鞠躬。

「夫人好！」

寇展：「……」

「媽，他們都是我信得過的手下，在您身邊保護您的安全。」

寇展弱弱的開口：「我覺得我不太需要……」

齊寧肅然：「媽，您昨天還受了傷，有他們在，我也放心一點，其他我都可以答應你，唯獨您安全問題必須聽我的。」

寇展被迫答應，然後他很快就後悔了。

臥槽！這群保鏢簡直是用繩命在保護他啊！

下個樓梯恨不得抱著他安全著陸啊！

拿刀切個水果簡直就是一個遙遠的夢想啊！

一天二十四小時只要齊寧沒出現就貼身保護生怕他出事啊！

在花園裡被玫瑰刺破手指他竟然看到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漢齊齊流下悔恨淚水的奇景啊！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摔！

寇展痛不欲生，只要一有時間就在腦內念叨要開啟「時間跳躍」功能，一開始系統裝死，最後系統終於忍無可忍。

【叮！尊敬的玩家，「時間跳躍」功能申請成功。】

【叮！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齊展展憑藉著兒子一飛衝天，卻不知這潑天的富貴亦是燙手山芋。某夜，齊寧的仇家精心計劃，破解豪宅防禦系統，成功潛入，雖然最後被擒下，齊展展卻不幸被流彈擊中頭部，危在旦夕，雖然全力搶救，卻始終無法清醒。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年……】

這種奇怪的旁白內容是怎麼回事？

正常情況難道不應該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麼，摔！

寇展眼前一黑，再度睜眼，已在一片雪白的私人病房。

他轉了轉眼珠，瞄了瞄電子鐘上的日期，內心算了算。

太好了，昨天齊寧剛滿十八歲！

寇展刷的從病床上坐起來，渾身痠軟無力差點滾到地上，但憑著驚人的意志力，他依然搖搖晃晃的衝到窗前，拉開窗簾，以最快的速度，縱身一躍。

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寇展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這個美麗的世界！

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