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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天王》第7章
第七章

 李泊然已經走到了車子邊上,他微微低了一下頭,細長的手指搭在駝色的車門上,然後道:「不,我改變主意了,你那麼笨,我不想當人的保姆。

 田園低了一下頭,道:「我會努力的。」

 李泊然不置可否,拉開門,上了車,他的車技無疑也很漂亮,從那麼狹窄的車位上快速地倒了出來,連田園的衣邊都沒蹭著。

 田園微有一些黯然地,李泊然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自己拒絕了一次,他又怎麼會再給一個不識抬舉的人第二次機會。

 李泊然的車子突然轉了一個圈吱地一聲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搖了下來,他的雙眼看著遠方,很淡地道:「我缺一個助理,二十四小時工作時間,管吃管住,但工錢低,你考慮一下要不要過來幫我?」

 田園一瞬間裡有一點啼笑皆非,但同時內心裡似乎又充滿了喜悅,此刻他方才知道其實自己是很想接受李泊然的邀請。

 「我願意!」田園連忙做出迫不及待的樣子說。

 李泊然微微一笑,頭偏了一下道:「還不上車,我可是很忙的!」

 田園唉了一聲,連忙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繫好安全帶!」李泊然隨口道。

 田園剛拉過安全帶,李泊然的油門就踩了上去。

 能在停車場把時速開到八十碼以上的,田園想除了大概除Nicon,他不可能再會碰到第二個。

 李泊然做人很淡,做事很急,這一刻才讓田園做他的助理,下一刻他就直接將田園送回了廉租屋,讓他退房,拿東西直接住進他自己家裡了。

 李泊然的房子雖然大,但五間大房,有二間是衣服鞋襪的儲藏間,一間是健身房,一間是李泊然攝制工作室,樓上那間可以看到海景的是李泊然的臥室。

 田園搬進去之後,李泊然將其中一間衣服儲藏間收拾了一下,給田園當了臥室。

 田園將自己的東西放下,環顧了一下四周,想起當年自己剛到秋家,住得也是靠儲藏室的房間,自己跟出儲藏室還真是有緣。

 「我不太喜歡有外人進我的屋子,所以從今天開始房子的打掃,做飯等都歸你!衣服我一直都送乾洗,你就不用洗了,但是衣櫃每天都要整理一遍!」李泊然邊將自己的毛衣脫下來,直到他走進浴室,身上的毛衣,長褲,皮帶都丟在了外面。

 田園轉身走出房間,見樓梯上零星丟著的衣服不禁有一點忐忑,這個助理的內容不知道包括的有多遠。

 打掃,做飯……畢竟兩人曾經那麼接近,差一點擦槍走火,現在李泊然表現地好像根本沒有這一回事一樣。

 田園只略略猶豫了那麼幾秒,但隨即便領悟,最坦誠與最隨便的關係,並不是屬於情人之間的,因為情人總想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給對方,所以情人之間應該是試探的,隱秘的,半遮半掩的……就像當年他與秋翰霖。

 一個BOSS在他的貼身助理面前就該是這麼隨意的吧,李泊然正是把自己當助理來對待。

 田園微微低了一頭,低頭將李泊然身上的衣服撿了起來。

 然後他拉開廚房冰箱的門,發現裡面只有幾塊黃油,一盒鮮牛排,幾個雞蛋,一卷新鮮的牛心菜,便再沒有其它的了。

 田園猶豫了一下,他長在農村,不到十歲就會做飯了。

 可是會做的內容裡可不包括牛排,他便順手拿過雞蛋,又做上了飯。

 等李泊然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田園的飯也做好了,他將飯盛出來冷卻。

 回過頭來發現李泊然的雙手插在白色的浴衣裡正在看自己,他的短髮是濕轆轆的,便越發顯得烏黑,白色的浴帶在腰間隨意地一系,卻令人可以想像得到,只要一抽開這間浴帶,李泊然的裡面必定是寸絲無縷的。

 田園也不知道自己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麼,李泊然已經走到了他的近前,然後順手拿過黑色的大理石菜台上的一本菜譜,將它塞進了田園的兩腿中間。

 「夾緊!」

 田園整個臉都漲得通紅,道:「我……正在做飯!」

 李泊然淡淡地道:「夾緊了,不影響你做飯!」

 田園吃吃地道:「可是我為什麼要夾一本書……」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體型有問題麼?」李泊然訝然道:「你的腿不夠直,這樣會影響你走台的美型!」

 田園頓時釋然,他從小就挑水背簍,腿部合攏起來的線條確實不夠直。

 「你在台下每一分,每一秒的姿勢,都會影響到你的颱風,要想有優美的動作,首先要有優美的體型!」李泊然拍了拍田園的背,道:「無論何時都要挺胸收腹,記住了所有良好的颱風都來自日常的點滴積累!」

 田園認真地聽著,李泊然突然道:「你鍋子已經燒得夠熱了,怎麼還下油!」

 「哦,好的,好的!」田園連提起油罐將油倒入,然後姿勢嫻熟地將幾個蛋敲入,剛就著油鍋將蛋攪碎,又聽到李泊然大叫了一聲:「停!」

 田園轉過頭去,只見李泊然一臉震驚地道:「你不將蛋攪勻了再倒入?這抄蛋能吃麼?」

 田園一臉茫然,心想怎麼不能吃。

 李泊然細長的手指指鍋子道:「倒掉!」

 「我吃好了!」田園有一點心疼那幾個雞蛋。

 「倒掉!」李泊然的臉色有一點發黑地道。

 田園無奈只好將鍋子裡的雞蛋倒掉,按李泊然的要求將蛋敲在玻璃碗裡,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地開始打蛋液。

 「先倒油!」李泊然手插在浴袍裡指揮道。

 田園將油倒入鍋中,開火,便連忙去打蛋液。

 「速度太快!」李泊然皺眉。

 田園立即將速度放慢,李泊然又皺眉:「太慢!」

 總算調整了幾次,總算田園達到了李泊然滿意地打蛋速度。

 可是這麼遲遲十分鐘過去了,李泊然依然不喊停,田園瞅著快燒干的鍋子汗都快冒出來了,李泊然才開恩地道:「倒油!」

 田園連忙又倒了一點油下去,他不禁鬆了口氣,這下該不會起火了。

 李泊然指揮道:「油不能太熱,太熱蛋就老了,要剛剛起泡,下鍋!」

 田園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鍋子剛冒出第一個泡,他就慌忙將蛋液倒了下去!

 「快攪動!」李泊然命令。

 田園慌忙拿筷子攪動蛋夜,李泊然一連串灑蔥花,抖鍋,裝盤的命令。

 等一盤抄雞碟盛在盤子裡,田園只覺得自己生平做一桌滿漢全席都不會有今天抄隻雞蛋流得汗有這麼多。

 一盤黃金顫顫的抄雞蛋,綠油油的蔥花點綴在其間,確實不同凡響。

 李泊然看了一眼,只淡淡地道:「湊合吃吧,抄得不太均勻!」

 田園簡直是如蒙大釋,道:「那這飯該怎麼抄?」

 「抄飯?」李泊然訝異地道:「你要做得是蛋抄飯?」

 「是的!」

 「那剛才就不應該是這麼抄了。」李泊然悠悠地道。

 這一會換田園的臉色黑了。

 李泊然淡淡地接著道:「不過今天不吃蛋抄飯,我買了點安格斯牛眼,做牛排吧!」

 「我不會。」田園的臉微微有一點發紅的道。

 李泊然將自己的戒指從手指上取下,在水籠頭上清洗自己的手,道:「今天我示範給你看一次,下次可就要你來做了!」

 田園鬆了一口氣,李泊然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拍打著牛排,將它拍松,又在鍋子裡用一瓶上好的法國紅酒與芝士跟香料勾芡,然後將生牛排浸泡在其中,再順手給自己與田園倒了一杯紅酒品嚐。

 拍打牛排,倒酒,李泊然細長的手指輕巧靈動,節奏不快不慢,顯得非常的從容。

 田園心裡不禁想,好像Nicon無論做什麼都很耐看的樣子。

 「這是1999年Petrvs,雖然它似乎不如Lafite那麼聲名遠揚,但比起法國左岸高調的Lafite,右岸的Petrvs才是紅酒中的王者。」李泊然搖晃著酒杯道。

 田園細細地品了一口,李泊然微笑道:「你知道法國的紅酒最精彩的地方在哪裡?」

 田園搖頭,李泊然道:「法國每年產出的紅酒數量與質量都是視當年葡萄的收成而定,沒有一定標準。比如說1990年的lafite有可能是1991年lafite十分之一的價格。法國紅酒 最精彩的地方就是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個年度會不會是另一個經典。」

 李泊然將酒酒放下,將浸泡好的牛排取出,不用一點油,僅僅用已經燒得滾熱的碳石板兩面翻燙。

 廚房裡頓時香氣四溢,李泊然將烤好的牛排放在潔白的骨磁盤中,然後調了一點法式酸醋汗淋在上面,又曬了一點菌塊。

 然後才坐到田園的對面,將餐巾展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穿著浴袍的就餐的李泊然如同坐在五星級飯店用餐一般,優雅自然。

 品酒,用餐的禮儀,李泊然的本身就是一個挺好的範本。

 牛肉非常鮮嫩,切開它的側面,可以看到粉紅色的肉,但又完全沒有血水冒出,鮮嫩的肉汁在咀嚼下衝擊著整個口腔的味蕾。

 田園抬起頭,李泊然切牛排的手指依然看起來乾淨白皙,好像這一餐全然不是他做的一般。

 田園心裡想,其實李泊然本身不就像一瓶Petrvs的紅酒嗎,你永遠在期待他能給你的下一個經典……或者下一個驚喜。

 吃完飯,李泊然道:「動一下,消化一下食物。」

 「是要去散步嗎?」田園收拾完餐具回過頭來道,他聽到身後傳來了音樂,轉過了頭卻見李泊然依然穿著他的浴袍,坐在沙發上將煙頭掐滅,道:「跳支舞吧!」

 「跳舞?」田園有一點懵,他在經濟公司上過模特兒培訓班,其中有一些課程就是跳舞,他能聽得出來是這一首拉丁舞曲。

 他站到了李泊然的對面,喃喃地道:「可是沒有女伴哪!」

 李泊然悠然地道:「很簡單,我跳男步,你跳女步。」

 「為什麼是我跳女步!」田園微微有一些不服地掙扎道,拉丁女步是要扭胯的,那很娘。

 李泊然洗過澡之後就沒有戴眼鏡,此時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正對著田園。

 田園看到那雙眸子裡面的網收縮又張開,每一根紋路都是如此清晰,李泊然淡淡地道:「只要你比我跳得好,我就跳女步!」

 田園幾乎是硬著頭皮與李泊然開始跳舞,他在培訓班最不喜歡上的就是舞蹈課程,每次出場都會被別人笑,現在跟李泊然跳,更是緊張的手腳都沒處放,幾次撞到李泊然的身上。

 「會打拍子麼?」

 「不會。」

 「給我一起打拍子,1,12,12,12……」

 田園跟著他數拍子,總算不再大力地跟李泊然碰撞了,但身板硬得好像整個人石化了。

 李泊然一皺眉,田園就更緊張了。

 李泊然站在那裡,道:「你看好了,我試范一次女步給你看。」

 音樂再起,李泊然換了女步在跳,他跳得非常自信瀟灑,一點也沒有拘泥於女步的扭胯,甩腰,只是女步的嫵媚被他跳得有幾分利落與彈性的剛勁。田園沒有想過倫巴還可以這樣跳。他的眼睛全部集中在李泊然的身上,從他微微敞開的浴衣領口,到束著帶子的腰,再到時而敞開時而閉合的腿,田園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一下子都湧到了皮膚的表面。

 「看明白了沒?」李泊然將音樂關掉問。

 田園抬頭,看著李泊然的眼睛,微微有一些乾澀的道:「你跳得真好。」

 音樂聲再起,田園一反剛才的拘謹,配合得很好,尤其是剛才李泊然試范過的那些動作。

 李泊然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訝異田園的聰明。

 李泊然挑得這首曲子節奏很流暢,卻不算太快,田園沒有聽過,只覺得這首曲子很歡快,隱隱的似乎帶著一點溫柔,讓人聽了能從心底放鬆。

 以後幾乎每次晚飯之後,李泊然都會跟他跳上一段,田園的進步快得讓人訝異,但是要追上李泊然的舞藝,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有一次田園路過音像店的時候,偶然聽到了裡面播放出來的一段音樂,正是李泊然挑來跟他跳舞的曲子。

 他連忙衝進去,知道這首曲子叫《some where over the rainbow》,飛躍彩虹,田園覺得這就是李泊然給他的祝福。

 他將那張碟片買下來,然後藏在包裡最深的地方。

 他知道,他只有飛躍彩虹,站在雲端,才能與他平視。

 田園在李泊然那裡住了兩周,深刻地瞭解到了這個男人的龜毛程度。

 李泊然通常在清晨都會晨跑,地點都就在樓下的海灘上。

 海天公寓樓下有一片私人海灘,這是一片半人工海灘,沙質細軟潔白,非常漂亮。

 但顯然這片高檔公寓裡的人都極忙,因此在清晨,這裡幾乎只有他與李泊然。

 李泊然自從帶上田園之後,就從晨跑變成了晨騎,他每天都帥氣地騎著一輛賽車,後面跟著的是跑到上氣不接下氣的田園。而且每當田園要停下來的時候,他就會單足駐地,回轉過身來皺眉看著田園。烏黑的眉頭微微皺著那個時候田園有一種錯覺,要抬手摸一下脖子上有沒有項圈。

 這種時候很多,比如田園端上來的菜,比如田園剛穿上自己搭配的衣服,再比如陪李泊然騎馬,打球,游泳這些時候,田園都能看到李泊然挑剔的眼神。有時還會再奉送上幾句讓你噎氣的話。

 上菜的時候,李泊然會看著菜說:「你確定你的腳長在原位了麼?」

 田園興致勃勃地搭配完衣服,他會不鹹不淡地說:「我對衣服沒意見,不代表衣服對你沒意見!」

 騎馬的時候,他又會說:「嗯?如果你不能達到騎馬的速度,至少也要像在騎一頭騾子。」

 李泊然對所有的東西都有一種精益求精的精神,這對於山裡面長大的田園來說,簡直可以說是非人的折磨。除了運動,什麼時候吃什麼,搭配什麼酒,出去穿什麼衣服,配什麼飾品,搭什麼手錶,在李泊然這裡你可以隨意,但絕不能隨便。

 因此田園在李泊然家便多了一項功課,那就是把李泊然那一屋子不亞於田園公司收藏的衣物都背下來,什麼牌子有什麼樣的衣服,什麼樣的飾品。好在李泊然只穿Ascot Chang定制的內衣,否則他一打又一打的內衣褲若是不同的牌子,會真的令人有一種要崩潰的感覺。

 李泊然是好幾個品牌的時尚顧問,因此幾乎每一個月都會收到大大小小不少箱子的衣服或者飾品、箱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各個牌子廠家寄來的樣衣。李泊然的眼光似乎很受這些時尚雜誌的青睞,也會有時尚雜誌給寄來的樣衣,供他挑選推薦或者拍攝使用。

 這樣田園明白了,為什麼李泊然的衣櫃常常要打理,因為有一些樣衣使用完了之後必須要寄回。

 當然,在這之前,你可以隨便試穿這些也許是最頂尖的品牌,最昂貴,也是最新款的衣物,只要別弄壞它們。

 除此之外,李泊然每個週末都會收到從國外寄過來的一瓶紅酒,每一次都會伴隨著一張明信片,上面會有人用英文寫一句Be with you,永遠沒有抬頭跟落款。

 這個神秘的寄紅酒不知是誰的,但田園知道每週跟李泊然一起漫不經心品嚐紅酒的人是自己。

 直到有一天,田園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李泊然把所有的明信片很整齊的疊放在抽屜的一角。田園輕輕地將抽屜關上,便再也沒有打開過它。

 有時候李泊然的要求確實讓人覺得是一種折磨,但是在田園的眼裡,騎馬的李泊然,手持林哈夫相機的李泊然,端著一杯咖啡坐在窗台上的李泊然,都令人賞心悅目,即使是彎腰撿球的李泊然,上衣滑落,再次露出那一截流暢的腰線,田園還是能聽見自己強烈的一種心跳聲,都忘了生這個男人的氣。

 有一陣子李泊然簡直就像是一座聳天的大山一般壓在田園的睡夢裡,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李泊然也有不會的。

 李泊然開車的性子很急,常常蹭蹭蹭一路油門踩過去,已經離著目的地差了十數里地。這個時候他的眼睛會微微瞇起,細長食指搭在嘴邊,就在田園困惑的時候,他慢慢地從箱子裡將藏著的車用GPS拖了出來。

 田園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李泊然的電子用品都有衛星導航模式,因為他根本不記路。當田園意識到愛開快車的李泊然是一個地道的路盲時,他覺得整顆心都豁然開朗,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快感。

 一日三餐現在都是田園在做的,當然一頓飯有時往往要做好幾次,每一次田園都必須挺直了腰,雙腿夾著那本薄薄的菜譜。

 但每個週末李泊然必定會跟他出門吃飯,每週都不同,不同的餐館,不同的菜式,甚至是不同的文化,大餐或者小吃,相同的是這些店都有精彩之處。

 不過是什麼樣的場合,李泊然似乎都很受歡迎,他能喝威士忌,也會品茶,拉小提琴不錯,也能彈鋼琴,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讓田園知道了即便他對某些東西一無所知,他也很坦然。他似乎教會田園享受未知與欣賞未知。

 一個月後,他們在一家賣tapas(註:西班牙的小吃)的西班牙餐廳門口遇上楊振宇。

 楊振宇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他們看起來像是要進餐館吃飯,但田園本能的覺得這兩個人應該是不會在這種餐館裡吃飯的人,他們很有可能是專程而來。

 這個陌生的男人長得挺英俊,但是不知道為何,別人一眼看上去,首先看到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的表情,一種威嚴跟精明混合在一起的感覺。他似乎不僅僅是在看著你,更是在審核你,令人第一眼碰面,便會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低下頭。

 他穿的不是什麼牌子的西服。

 但是現在田園知道,很多昂貴的衣服也許都不是什麼牌子,而是特別訂製,從他這身藏青色的西服的線條田園知道,這必然是一身訂製的高級西服。

 「泊然。」這個男人倒是先比楊振宇跟李泊然打招呼。

 李泊然微微點了點頭,田園敏感地能感覺到他的臉色有一點不太好。

 「真巧,沒想到能在這裡碰上Nicon。」

 「是麼,看來這個地方已經不太適合我。」李泊然轉身道:「田園,我們換一家餐廳。」

 楊振宇輕笑一聲,道:「秋總,看起來Nicon是不會跟我們吃這一頓飯的了。」

 田園的腦袋懵了一下,猛然想起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這是秋翰霖的父親,秋承天。

 秋承天跟秋翰霖並不住在一起,事實上秋承天喜歡玩男孩子不是什麼新聞,所以他另有住處。

  這就是田園後來明白為什麼明明是那個太太把自己帶回城裡,讓自己服侍秋翰霖,卻又總是對自己露出凶狠的目光,竭盡羞辱的能事。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看起來充滿了權威感的男人。

  他們剛走沒幾步,就聽楊振宇在背後笑道:「Nicon,別脾氣總是這麼大,你要知道秋承天肯跟你談,就已經是在給你面子了。」

  Nicon猛然回頭,田園幾乎能看到他鏡片後面那雙眸子裡噴發出來的怒火。

  「謝謝,不過我的面子從來不需要別人來給。」

  田園看到秋承天的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李泊然,卻開口溫和地道:「算了,他不願意也不要勉強。」楊振宇聳了聳肩跟著秋承天離開。

  「走吧!」李泊然直到他們的背影離開,才微微沙啞地道。

  田園跟著他一起轉身離開,看起來原本歡快的週末就此泡湯了。

  田園的手插進褲兜裡又拿出來,拿出來又插進去,總於李泊然淡淡地道:「你手沒處放麼?」

  「他,他……他……」

  「他什麼呀?」

  「那個秋承天是在強迫你跟他交往麼?」田園終於衝口而出。

  李泊然轉過頭上下看了他一眼,突然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你的腦子裡都裝得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田園哎呀了一聲,抱頭作鼠竄狀。

  兩人笑罵著在街頭你追我趕,剛才那點不快似乎頓時便消彌不見了。

  第二天醒來,屬於田園快樂的與李泊然同居的生活依然如舊。

  儘管田園時常轉著彎提醒李泊然在年輕的時候要多存一點錢防老,他確實為李泊然有一點憂心,畢竟李泊然掙得應該不少,但他的化銷卻更大。

  也許衣服不用化什麼錢,可是單論李泊然在各個運動俱樂部的VIP會員卡年費累積起來就是一筆不小的錢,更何況李泊然對攝影器材也是不惜重金。

  這也難怪田園從沒聽說李泊然提過存款這個單詞。當李泊然知道田園每個月再艱難都固定地存起一筆錢,然後達到一定的數目就在內地買房子的時候,他的嘴老半天都沒合攏,用一種發現哥斯拉似的眼神望著田園。

  「運動其實貴在持之以恆,像跑步就可以啊,不用掏一分錢的,其它的像騎馬,打高爾夫,完全可以買套票。」田園振振有詞。

  田園小紅了以後,常常會接到一些娛樂公司的電演角色演出機會。

  但可惜他還沒有去試境,就被李泊然很淡然地否決掉了。

  「還沒學會走,就想要學著跑!」李泊然冷冷地道:「別在自己低價的時候輕易把自己賣掉!」

  若非田園是真好脾氣,否則很難不懷疑李泊然是在說自己還是一件廉價品。

  田園除了做家務以外便是在李泊然的健身房裡按他的要求重塑體型,李泊然並不要求他做什麼高難度或者強度很高的健身項目,通常這些項目做起來都很輕鬆,只是做得時間很長。

  儘管如此,田園的肌肉還是一天比一天充實,他現在離著范哲西那個纖瘦少年的標準真得是越來越遠,他雖然搞不懂李泊然到底想做什麼,但是莫名的這樣的日子很充實。

  田園有的時候覺能這樣永遠都不改變,他會很滿足,不會再有更多的要求。

  而在這個時候田園不禁要暗問自己,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了李泊然。

  每一次他都會出心跳,然後出冷汗。

  田園除了接自己的單子以外,便是陪著李泊然工作。

  每當李泊然拿著他的林哈夫相機的時候,田園覺得他似乎才真正人魂合一,平時他常覺得李泊然至少一半的靈魂是在外面遊蕩的。

  田園是一個非常的刻苦,也很好學,李泊然雖然談不上細心教導,但是田園無論問什麼,他都會回答。每當田園從李泊然的鏡頭裡看模特兒,那種感覺會忽然變得很奇妙,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在鏡頭裡,那些模特兒的姿勢,走位變得清晰無比,尤其是當李泊然決定按快門的那一刻。

  李泊然喜歡用小光圈,所以他的照片總是景深很長,畫面很廣。

  有一次田園從他的電腦裡,無意當中看見了許多他們在天山時候的照片,各式各樣的,他都不知道李泊然是什麼時候拍的。

  人群是那樣匆匆地互相擦身而過,但是那一刻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了Simon的身上,那麼輕輕地一轉頭,腳步還停留在半空,但是他的目光卻暴露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田園隱隱地覺得自己又在出汗,他總算知道一個出色的攝影師在扣動快門的時候,並不一定要去看鏡頭。

  這樣的相片很多,比如羅傅裕瞟向Simon的,大山看向宋寧兒的。

  那些一瞬,抓住了他們也許竭力隱藏的內心。

  田園發現自己的照片遠遠多過其它人,有的時候他站在高山上看天池,那一瞬間自己的目光是安然的,甚至是在享受那同樣屬於大山的寧靜。還有自己站在農莊的雜誌面前那垂頭的一視,他的眼簾是微微下垂的,田園一直以為自己看到雜誌的時候是怒不可遏的,但沒想到從這張照片上看上去,原來當時的自己是憂傷的。

  即使李泊然有一雙可以看到別人內心的雙眼,但他卻顯然非常用心地去看過田園。

  這些照片很有愛,那麼拍照的人心中也是有感情的,不是麼?

  田園覺得自己的心又不可遏制地狂跳了起來,他無法,再難以遏制自己不去幻想,儘管他覺得自己是錯的,可是他相信李泊然,李泊然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同的。

  他像著了魔似的偷窺李泊然,特別是李泊然脫衣服的時候,每當這一刻,田園就會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燒,他知道如果有鏡子,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臉上有一雙非常貪婪的眼睛。李泊然向他打開了一扇又一扇門,讓他的眼界越來越高,也慾望越來越深,因為他知道他要打開最後一扇門,才能得到Nicon。他幾乎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李泊然的面前扮演著一個一心學習,努力向上,心無雜念的少年。李泊然不會知道每個夜裡,他嗅著還沒有清洗的自己的上衣,忍受著胯間的腫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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