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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宋 (原名蝶鬧蜂忙宣和春)》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悲催的施衙內

  但……林靈素馬上瞥了一眼旁邊的大將,哪位大將繼續持著瓷片——火藥瓷瓶。

  對方有火藥,而且火藥瓶正拿在手裡,如果激怒對方,萬一對方做出玉石俱焚的舉動——他林靈素現在還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進京了,弄得動靜過大,實在不方便。

  想到這裡,林靈素恢復了淡定,他慢悠悠的說:「僅有配方還不夠,各家煉製丹藥,都有自己的訣竅。這些藥料我觀中並不缺,施主可否演示一番?」

  豪商收起了嬉笑,態度鎮定的說:「三萬貫。」

  旁邊一直未開口的上清觀觀主噗哧笑了:「如果真是琉璃配方,你開價十萬貫,我也會給的。」

  豪商平靜的說:「開價十萬貫,也要能拿得走這筆錢。」

  觀主想了想,說:「你去應天府,那裡有一座店舖,店舖本身價值千餘貫,但櫃上櫃檯存有金銀三萬貫,庫房裡也有兩萬餘貫的貨物,我把店舖的契紙給你,你在我上清觀做出玻璃,那鋪子歸你了。」

  豪商輕輕搖搖頭:「沒到手的東西,算不得數。」

  上清宮觀主傻笑:「我上清宮尚存有黃金千兩,可你拿得走嗎?」

  豪商想了想,淡然的回答:「沒錯……這個,製作工藝確實複雜了一點,要想製作出無色透明的玻璃,石英砂要酸洗……你把黃金拿來,另外,鋪子的契紙也給我,我給你現場製作,明早我抬腿就走。

  不管怎麼說,我至少要到手一樣東西吧,那鋪子裡的貨物雖好,可我要出手過急賤賣了,十成裡賣不出一成的價……」

  「依你——」上清觀主爽快地說:「我道家缺的不是錢,你真能把琉璃製作出來,嘻嘻,恐怕你想不到我們能用它換來多少錢糧!」

  「好,請把藥料拿來……」

  「還是隨我去丹房吧……」上清觀主舉手邀請。

  這一夜,上清觀的燈火徹夜未息。

  天亮時分,五匹快馬奔出了上清宮。多出來的兩匹快馬馱滿了沉重的行李,快馬一直向東奔跑,等趕上了路上緩緩行駛的時穿僕人後,豪商沖印度管家大聲吆喝:「快走,應天府哪裡還有一座店舖等著我們。」

  不久,同樣的場景再度與應天府上演:一名山東豪商在應天府出售專賣玻璃配方。這次,因這位豪商在應天府有店舖做保,他出售的玻璃配方甚少人懷疑,三位大商人各自以十萬貫的價錢買下這玻璃配方,誰知出售配方的客商立即將自己的店舖連貨物一塊兒轉手,緊接著消失無蹤。

  買下配方的商人心中慌亂,趕緊按照配方開工試制,好在東西還能造的出來,只是玻璃的顏色還難以控制……當然,這點小瑕疵,商人們也就不願追究了。

  同樣場景不久在揚州府也開始上演。

  揚州府錢多,能掏出十萬身家購買配方的商人也多,於是,這一年在大宋刮起了一道玻璃旋風,豪商所過之處,應天府、揚州府許多商人都不過年了,趕著招工建廠房,準備大干快上。

  早春二月,原屬海公子的那艘快帆船緩緩地駛進了海州港,市舶司官員知道這艘船不是遠洋航船,只是種近岸行駛的客船,便懶得上前查驗,隨意讓船上的人報了個稅,便由著它駛入了碼頭,只是船隻離去的時候,有一名市舶司官員有點納悶,不經意地說了句:「這船吃水真深。」

  廢話,船上裝滿金銀,只有少量的絲綢,能不深嗎?

  岸上,施衙內帶領二三十名軍漢,迎候在碼頭上,幾個月不見,衙內憔悴了,但也更胖了,他皺皺眉頭,病怏怏的與時穿寒暄著,先介紹自己家中的情況:「家父已經得了通州知州、兼領通州水軍鈐轄的差遣,前幾天已經出京了,另外,你家黃娥的父親改任沭陽縣,也開始動身上任。

  而海州縣新近委任了一個多年不第的老舉人,那老頭六十餘歲了,頭昏眼花,大約活不了幾年了……蒙縣尉還在位置上,他已經說了,三年後卸任,回家養老,為了老年有個依靠,蒙縣尉私下裡跟我說,打算參合我的生意……」

  時穿打斷施衙內的話:「說了這麼多,你的事怎麼樣了?」

  施衙內歎了口氣:「正月十八,我已經娶妻楊氏,昨天二月初八,褚素珍姑娘的父親卸任回家,給她定了親事,你猜是誰?」

  時穿咧開嘴:「我要真猜得出來,豈不嚇壞你?」

  施衙內苦笑一下:「這人你也認識,就是我們一塊在桃花觀出遊的。」

  時穿微微笑著:「那群人當中,我只認得你,還有一個名叫羅望京的舉子。」

  施衙內豎起了大拇指:「神猜。」

  時穿不驚不慌:「哦。」

  施衙內跳了起來:「居然是羅望京那個寒酸鬼,他家裡只有五畝地,弟弟是無賴,性好賭博,老娘中年守寡,刻薄尖酸,不僅不管著她小兒子,還多有縱容……」

  「行了,何必說的那麼刻薄。我跟羅望京一塊上京,那人我接觸了,人品還行。再說,他弟弟雖然好賭,也算有節制,從不曾敗過家不是嗎?」

  衙內洩氣了,他雙肩塌下來,低聲說:「我如今無法上門,聽說褚姑娘被他父親關了起來,日日以淚洗面,你回來了,甚麼時候讓黃娥過去見一下褚姑娘,我想知道她的情況。」

  時穿想了想,低聲問:「這門親事還有反悔的可能性嗎?」

  施衙內神情苦惱:「恐怕不能了,據說羅望京那個刻薄老娘接受納彩之後,轉手給小兒子定了門親事。如今就是讓羅望京家裡還出雙方的禮金,他們家也拿不出來……褚姑娘她爹是程頤洛學門徒,最講究『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如果當初她爹肯稍稍容情,哪怕那筆聘金由我補償給褚家,我也認了,但那老頭認死理,說素珍姑娘遇匪之後不清白了,能嫁個現成的舉人,已經為褚家門楣增光添彩了……」

  時穿哈哈笑,他揮手讓軍漢們上前協助船隻卸貨,而後笑著說:「現在說這個有甚麼用?你已經成婚,褚姑娘家裡即便毀了婚,難道還能在嫁給你?

  我記得戶婚律上說:『諸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女家減一等;若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不坐,各離之。』就是說,你現在有了一個明媒正娶的老婆,如果再娶一個老婆的話,要判徒刑一年,連你第二個老婆家也要被判刑,只不過減輕一點罷了。

  當然,以上情況是指平民。『平民不得娶二妻』,重婚罪,知道嗎?這個世道,娶二妻的都是宗室王爺,人家娶兩個老婆,兩個老婆號稱『平妻』。若娶三個老婆……,《周禮》說『三妻四妾』那是皇帝。

  你一個平民,如果敢在想第二個老婆做『平妻』,是意圖謀反,這可是滅門大罪啊。所以,褚姑娘即使悔婚,跟你一個娶妻之人,已經徹底沒干係了……忘了問你,你家中情況如何。」

  施衙內一愣神,逐漸的熱淚盈眶,他牽著時穿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親人啊,你剛下了船不問自己家裡的情況,反而關心我的處境……嗚嗚嗚,你真是個好人,就是我家裡的兄弟姐妹,也不曾這麼對我。」

  時穿顯得很不好意思,他不耐煩的問:「別廢話,說具體點。」

  施衙內牽著時穿手嗚嗚咽咽:「全亂套了,姐夫一走,家裡就開始上演奪產大戰。家父在京城活動,把家眷都丟在海州,剛開始他們還好,漸漸的都撕破了臉——大家都知道家裡的產業每年收益在數十萬貫,個個像紅了眼的餓狼一樣,打破頭的向裡闖,但凡爭到一點權力,只想著安插自己的人手,全不顧過去掙來的錢是怎麼賺的。

  也好,這樣一好,那些做熟的掌櫃與大夥計他們全不要,只想安置自己人,卻正好便宜了我。我把那些被解雇的夥計都雇了,正好擴張一番……你有甚麼新點子,我出夥計你出主意,資金咱兩分攤……不過,我這種情況,店舖要掛你的名字,我只分紅,決不干涉你的經營。

  好啊好啊,我本身家中庶子,按《戶婚律》上的說法,成婚之後要分家別過。姐夫臨走的時候把船隊與郁州島的產業交給了我,這些東西恰好不再公中產業賬目上——嗷嗷嗷,姐夫英明,走之前在衙門上了紅契,那些人想插手也沒有縫子。

  好吧,家裡的產業由他們禍害去。還是姐夫想的長遠,現在我依仗船隊,以及郁州島制鹽產業,也能過個富富足足,哼哼,沒說的,那些大夥計和掌櫃都到了我的手裡,家中那些廢材兄長,沒準兒若干年之後,還要求到我的門上……

  總之一句話:今後我的地盤我做主。哦,或許家中的勢力我再不能如過去一樣借重,但慢慢的,隨著他們禍害越來越重,連父親也不得不仰仗約我……好啊好啊,我覺得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那些與我爭奪的兄長,別看他們現在跳的歡,將來必定求到我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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