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親密愛人與知心朋友
故事講完,房間裡一時無話,沉默蔓延。
「所以說,我和他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他對我來說,是值得尊敬的朋友和師長,我很感激他,如果我們真要發生什麼,四年前早就發生了,不會等到現在。……你明白嗎?」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白澤把他在美國時候的過往幾乎從頭到尾交代了一遍,只希望能夠打消冷靜心中的不安。
他們從臥室漸漸轉移到客廳,時間長了,又轉戰到廚房,草草弄了些吃的,邊說邊解決了晚飯。
看得出來,冷靜比之前剛進門的時候要平靜很多,只是還是眉頭緊皺,非常不滿的樣子——他知道,想要他完全放下芥蒂,短時間是不太可能的。
「你現在不喜歡他了?」冷靜的聲音沉悶而低啞,冷眸直盯著他,似乎急於確認而不願意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我現在喜歡誰你還不知道?你以為我有幾顆心?而且,如果我還喜歡他,哪裡輪得到你每天皇帝一樣在我這裡好吃好喝,作威作福?」白澤白了他一眼,理所當然的語氣,嘆了口氣,「我不瞞你,KING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人,我當年對他的感情,其實十分複雜,我們其實都不是彼此『對的』人,彼此心裡也都清楚,所以,他當年果斷的拒絕了我,絕了我的念頭,其實我很感激。有些事情,能夠說明白,想明白了,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我不喜歡他碰你。」依舊冷冷的夾帶著怒火的語氣,對方的親密行為,白澤的不加制止,讓他心裡十分不舒服,就像自己的東西時時刻刻在被他人窺視一樣。
白澤看著他不悅的面容,心下了了,主動靠近他,環抱住他的腰,把頭枕在他的頸間,「是我疏忽了,以後我會注意,不讓他隨便碰我了,好不好?」溫言細語地安撫他,「KING算是我的半個親人,他表面放蕩不羈,其實心裡很苦,總是放不下一個過去的人,他對我,是對弟弟一般的感情和照顧。你知道嗎,其實……」頓了頓,他眨眨眼,狡捷地開口,「其實你也應該感謝他,如果他當年對我,不是這樣果斷的就拒絕,哪裡還輪得到現在的你?哪裡還有現在的我們?你說是不是?」
冷靜身體一怔,似有所悟,低下頭,緊緊回抱住懷中溫暖的身體,還是有些悶悶不樂,親吻上他的頸項,慢慢啄吻起來,「你是我的,不要讓別人碰。」這是他的底線。
「好,不讓別人碰。」他微笑,抬起修長的頸項方便對方舔吻。
屋內空氣漸漸氤氳的時候,冷靜忽然從他鎖骨處抬頭,舔上他敏感的耳朵,「不准再見他。」口氣似誘惑似命令,既霸道又有一絲哀求。
白澤身體一抖,心裡升上無奈,與他分開稍許距離,微喘著氣,「這個,不太可能。」
「你不願意?」冷靜聲音不自禁拔高,口氣再次冷下來,不由自主用力地握緊他的手臂。
白澤吃痛,嘴角卻含上了笑意,上前啄吻了一下他的下巴,「他這次來中國,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有些擔心,他不肯對我言明,我是他的朋友,可以的話,我想幫他一把。況且,他現在每天都去醫院報到,我怎麼可能不見他?難道你要把我關在家裡,一直不讓我出門?」
冷靜聞言微微出神,似乎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可行性。
他心下好笑,忍不住出手敲上他的額頭,「咚」,不輕不重一個爆栗。冷靜下意識撫上額頭,略帶不解地看著他,應該是在問他——幹嘛敲他額頭?
白澤眼角彎彎,聲音愉悅,「笨蛋,真想把我關起來呀?」霸道的傢伙。
冷靜看著懷中人笑得歡快,眼睛清亮華美,忍不住吻上他的眼瞼,認真無比地瞅著他,輕輕地回答,「是,我想把你關起來。」他說的坦蕩無比,每個字都彷彿發自肺腑,白澤有瞬間的呆滯,又有些羞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甜蜜。
「允許你晚上把我關起來。」緊緊地抱住對方微涼的身體,白澤把頭埋入他的肩膀,臉頰微紅,不肯再出來了。
冷靜撥弄著對方發紅的脖子,心中似被不知名的情緒脹滿,親了一口懷中人的頸項,抱起對方的身體向臥室走去。
夜涼如水,溫婉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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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白澤一臉疲倦地被冷靜開車送去醫院。昨晚兩人在床上的纏綿還是熱情激烈,雙方都很情動,冷靜更是因為第二次「吃」到心上人而索歡不休,勁道剛猛。雲雨稍停的時候,白澤忽略身邊人在他身上不斷遊走的雙手和舔吻,忍住滿心的睏意,頻頻向對方保證對他「一心一意」,「絕無二心」,並且和對方說定「堅決抵制其他人的動手動腳」,「儘快幫助『朋友』解決問題後就打發他走」等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兩人糾纏了大半夜,冷靜總算偃旗息鼓,略帶不滿的暫時放過了他。
下車之前,白澤握上他冰冷的右手,側過身去在他臉頰上重重親吻了一下,「我會想你的。還有,如果實在不放心,歡迎你隨時過來『視察』工作。」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右腿一跨,下了車。
相愛容易相守難,無論如何,他會顧慮到愛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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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果然不意外的看到羅素還是坐在後面的那張椅子上,想著昨晚和冷靜保證的種種,還有對方反常的來訪,他不想再和對方捉迷藏,直接開口約他,「晚上有空嗎?我們談談。」不容拒絕的架勢。
對方面色古怪的看著他,「你現在改走『女王』路線了?要不要我給你找跟鞭子甩兩下?」
「別跟我嬉皮笑臉,我知道你現在閒的很,下班以後跟我走。」
對方睜大眼,來了興致,「我們這樣偷偷去約會,你不怕你家那個冰山男吃醋啊?」
他比你明事理。」白澤理所當然為愛人辯護而不臉紅,「只要你安分點,別給我繼續添亂就好了。」
「切——」
白澤看著他,心下惻然,突然換上認真的口吻,「KING,我很擔心你。」
「……」碧綠的眼珠回望他,只是不語。
半晌,「你會替我高興的,呵呵。」垂下眼睫,浮現的是一個接近自嘲的苦笑,甚至帶上一絲隱隱的哀傷。
隱隱約約,白澤心中有些明瞭,他沒有繼續多說,只是心中感慨,這樣的糾纏幻妄,到底是應該早點結束還是在有毒藤蔓的纏繞下永遠活在虛幻之中?罌粟是有毒的,可它畢竟使人忘卻了當下的痛苦,進入另一個奇幻美妙的世界——很多時候,如果沒有暫時的逃避與慰藉,永無止境的現實會讓世間痛苦麻木的人找不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白澤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撥通了口袋內的手機——冷靜是他的愛人,他有權參與到他的生活中來。同時,他有預感,即將到來的真相,他一個人,也許抗不下來,就讓他到時候依靠一下愛人的肩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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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XX酒店
坐在安靜的高級酒店一角,羅素捧著手裡的紅酒,眼神迷離,雙手輕鬆得靠在背後的火紅沙發上,他不理會四周不時投來的好奇與驚豔的目光,一派從容優雅,宛若帝王——有些人天生得天獨厚,習慣了世人讚美的目光。他眼波流站,抿一口手中的紅酒——
「就因為你那嫉夫,有朋自遠方來,你也不請我去你家坐坐嗎?我很久沒有嘗過你做的菜了。」碧綠雙眼看著他,不自覺得就像是在誘惑。
嫉夫?的確很貼切。白澤有稍微的尷尬,「知道他是醋缸,你就不能別去惹他?把他惹惱了,你甩甩手走得乾淨,我卻要傷腦筋安撫他。」
羅素不以為然,「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重色輕友?」
聳聳肩,「有吧。」
挑眉,「誰?」
「花花,我家的貓。」
「是只有靈性的畜牲。」勾起一個魅惑的笑容,羅素隨手撩起一邊披散下來的頭髮,「我不喜歡那個傢伙。」看著就不順眼。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不然昨天他也不會這麼挑釁的撩撥他,「我喜歡就可以了。你也說你們是相看相厭了,我怎麼敢把你帶回家?我小門小戶的住著,你們如果打起來拆了我的房子,我可要拔了你們的皮。」
「小東西,越來越兇悍了。」
「說吧,你到底怎麼樣?出了什麼事?」
羅素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什麼什麼事?我在休長假,難道不該來看看你嗎?你沒良心,逢年過節從來不上門,難道我現在來走訪你也不成了?」
白澤心下無力,這個不講理的傢伙,還是這麼胡攪蠻纏,「這幾年,每次我打電話聯繫你,是誰從來不接,留言也不回電?兩年前你唯一一次回我電話,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不理會對方拋過來的媚眼,「你說你很忙,叫我不要去美國看你們。」頓了頓,「不想見面的人,從來都是你。」
「……」
「KING,我一直想對你說,我並不脆弱,還有——你並沒有那麼大的魅力,我不會蠢到吊死在你這棵歪脖樹上,愛你到死的。你知道,逃避從來不是最好的方法。」白澤一語雙關,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四年時間,足夠他走出當年的情傷。
羅素一口氣喝完杯中的紅色液體,盯著他,「你是一個向前看的人。」
「那你呢?」
他一時無語,優雅地切下牛排肉,送入口中,「你知道的,我活在過去。」
「你知道你現在幾歲嗎?」白澤嘆息,忍不住問出口。
「三十七,怎麼了?」覺得他遊戲人間很幼稚嗎?
「你錯了,你現在十三歲,永遠都是十三歲。」生活對他來說,永遠停在了十三歲那一年。
一時間,羅素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目光如鉤的狠狠看著他,「你果然知道。」
「是你並沒有避著我。記得我回國之前,在機場對你說過的話嗎?」一年的形影不離,足以讓他瞭解他的情況。
眯起眼,彷彿是想起了那令他錯愕的一幕,「你向我『們』道再見。」
「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沒有鬼魂,那麼你說,除了你,我是在向誰告別呢?」白澤目光犀利,一字一句清晰明瞭,直指目標,「告訴我,『他』陪了你多久?」他知道自己此刻甚至有些殘忍,可是他不得不說,也不能回頭。
羅素嘴角勾起一個冰冷自嘲的笑容,眼底沒有笑意,「呵呵,你不是說我是永遠的十三歲嗎,那你說已經多久了呢?」
其實心底早就隱隱有了答案,此刻聽他親口承認,還是感到一股說不出的鈍痛——二十四年的幻覺,時時刻刻陪在身邊的,一個虛假的幻想。
「想不想談談,他是個怎麼的人?」
嘴角浮起譏誚,「呵呵,白,覺得我很可憐,想做我的『知心姐姐』嗎?」
「你是很可憐,我不同情你我就是冷血動物。可是這個世上比你可憐的人比比皆是,你手上的case很多都是絕症不治的病人,他們比你可憐一百倍。我對做『知心姐姐』沒有興趣,不過今晚我願意做一回你的『知心哥哥』,聽聽你的傷春悲秋。」白澤表情嚴肅,一口氣說完心裡的話。
「是嗎,你倒是會開導人,是不是有新修了心理學課程,越來越牙尖嘴利了。」眨眨眼,「告訴你個好消息,ANDY走了……」似哭非哭的絕望表情。
白澤心中一緊,「你是說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