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御醫
“保成,我們父子許久沒下棋了,皇父在木蘭圍場的時候,有一晚還夢到了兩人當年下棋的情形呢。”
康熙著人上了棋盤,忍不住回憶道,“那時候,你的個頭才到朕的胸口,如今卻要超過朕了。”
胤礽漫不經心的應著,指節輕擊棋盤,他又看看西洋鐘上指的時間,更加憂心忡忡起來,李德全見狀忙過來打趣:“太子爺,皇上說了,明兒個他想休息一天,罷早朝,檢查阿哥們的學業和武功,所以晚點兒睡覺也無妨的。”
“李德全,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叫別人來伺候吧。”
康熙和顏悅色的道,胤扔看看康熙又看看李德全,怎麼覺得自己像圍在籠中的烏兒,似乎寸步難行了。
“嗯?朕不喜歡執黑子。”
康熙皺眉,胤扔忙將白子遞過去,卻沒想到康熙的手也正伸過來取白棋的盒子。
只聽得嘩啦一聲,胤礽手一松,白色棋子如同噴泄的浪花般散了半床一地,那棋子像垂死掙扎的魚兒似的,跳躍著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擊之聲,一聲聲的像敲進了胤礽的心裡。
然而康熙的手並沒有就此放開,他反而抓緊胤礽的手:“保成,你今日很奇怪,是不是病了?”
胤礽想要說話,卻覺得嗓子又幹又澀,腦梅裡翻滾的盡是些不該的影像,康熙的臀部結實而有力,還有…
還有那個太大了,要是…
根本就不可能,會死人的,不成,不成!
胤礽騰的一聲站起來:“兒臣忽然想起,兒臣側福晉身體不適,兒臣擔心她腹中的孩兒。”
說完了話,胤扔長長舒了口氣,這急智用得正是時候,應該不會再被拒絕吧。
康熙看著胤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傻還子,女人生還子是這樣的,不必太緊張,即然如此,你回去陪她罷。”
“謝皇父。”
胤礽轉身要走,卻被康熙攔住了,“晚上路不好走,朕送你走一段。”
胤礽腹誹道,皇宮裡的路寬敞平坦,四處燈火通明,還有奴婢環侍,哪來的不好走一說,口裡卻忙稱了謝。
康熙同胤礽沒有坐車葷,即便如此,從暢春園到太子宮也不過轉瞬間的事,康熙望了眼門口高高的牌匾歎了口氣轉身對胤礽道:“到了。”
“謝皇父送兒臣。”
胤礽跪下謝恩,康熙單手將他扶起來,侍從們遠遠候著,低著頭不敢觸犯龍顏。
康熙抓著胤礽的手輕聲問道:“胤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相信朕是真心喜歡你的嗎?”
胤礽震驚的抬起頭,看著康熙的眼睛,折騰了這麼一整晚,他想說的就是這句話?
“胤礽,朕喜歡你,過了這麼多年了,有增無減,你呢?……”
康熙輕輕的在胤礽耳邊說著這話,溫熱的氣息噴吐在胤礽的耳側,胤礽的耳朵很軟又有些薄,這樣的人,通常耳根很軟,受不得人的一再糾纏,康熙看著慢慢泛紅的耳廓,強忍著要狠狠咬上一口才衝動。
捕獵食物需要耐心,這次的木蘭之行,這位帝王滿載而歸,至於眼前的嘛,慢慢動口才更有趣。
胤礽看不到康熙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存了什麼心事,被他一再纏著追問,胤礽只覺得那答案幾乎要衝口而出,然而心裡依舊無法擺脫以前的和剛才所見到的夢魘,聖寵難承!
胤礽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心情複雜:“皇父,您就放了我罷。”
胤扔低頭歎了口氣,心想著那人聽了這話該傷心了吧。
良久,康熙鬆開緊握的手,聲音沒有了剛才的激動,淡淡的聽不出心思:“朕不為難你,你去吧。”
“謝皇父。”
胤礽頭也不回的逃回宮裡,康熙目送他進了宮門,胸有成竹的笑著對李德全說“朕今天分外開心,李德全,幹得好。”
“謝皇上誇獎,皇上高興了,才是奴才的福祉呢”李德全答得伶俐,就聽康熙說了聲賞,李德全樂了,皇上高興,宮裡的人才有好日子過嘛,太子殿下要早點覺悟才好。
“啊一一”胤扔從冗長的噩夢裡驚醒過來,覺得身上濡濕的出了一身汗,“水,水!”
小五子睡眼惺忪的送了茶水過來:“爺,您叫了一晚上了,是不是要找太醫瞧瞧?”
“我叫什麼了'”胤故作輕鬆的問道。
“不成……不成……”
小五子鸚鵡學舌一般邊喘氣邊學道,看胤礽刷的一下變了臉色,小五子立刻發現不對勁,忙扯開話題,“爺,奴才幫您點上檀香吧,有安神的作用。”
“嗯,”胤礽允了,重新躺會床上,奇隆,那夢裡的痛楚竟然逼真到簡直身臨其境一般,男兒戰死沙場尚且不懼,可是這樣的一情何以堪,不成,還是不成!
因為這麼一折騰,第二天的騎射演習胤礽來晚了,康熙並不惱:“太子要照顧朕的皇孫,遲到也情有可原,過來看看你兄弟們的本事。”
胤礽忙走到康熙身側,忽然發現,仿佛一轉眼間,兄弟們像春風吹著的野草般,呼啦啦的飛快的瘋長起來。
看看小八不斷拔高的身量,胤扔歎息時光荏苒,根本不由人往後回顧,只能努力奮發往前走,一刻都不敢懈怠。
胤礽見康熙決口不提昨晚的事情,仿佛沒事人一般,心下懊惱,難為自己瞎琢磨了一夜呢。
既然康熙似乎忘記了,胤礽樂得輕鬆,於是煩惱盡捎順便還指點下弟弟們的功夫。
康熙看著胤礽遊走其問的身影,歎息道:“胤礽大了,朕卻該老了。”
李德全忙道:“皇上一點不老,皇上正值壯年,怎麼會老呢。
““再過幾年了,胤礽可以等,朕卻真不能再等了,不然,他真要嫌朕老了。
“康熙慨歎了一句此事就不再提了,然而李德全何等的聰明,心裡就默默的想要多做點事。等得鬧的時候,李德全就找到了他五年前收的那個乾兒子,經過他的一番活動,這乾兒子步步高升,這不,現在已經成為御醫了,專門給不太受寵的妃子看看病。最近得了惠妃娘娘的賞識,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李德全琢磨著,要真有那麼一天,皇上生性端正,那些該用的藥膏什麼的,他怎麼好意思見人去準備,那自己身為奴才,就得多盡點心意不是。咳咳,皇上如此的方正,也不知道懂不懂的其中的奧妙,不然,第一次毫無樂趣可言,那不是枉費等了這麼許久麼?李德全轉了幾個彎,進了御醫所的大門,守門的太監忙請了安:“公公,是要見李太醫嗎'““恩,子容在嗎?本公公有急事找他。
“李德全端正的背負著手,微微昂著頭,他是一人的奴才,卻是千千萬萬太監的真正主子“乾爹,怎麼親自來了,叫人傳子容過去就好了。”
李子容笑著迎出來,雖然極盡所能的做到謙和低調,可是那容貌在這御醫所裡,想不注意都難。
“子容,乾爹有事想向你請教。”
李德全拉李子窖進了屋子,關好門,確定四下無人才道,“你知道乾爹是個太監,關於那一一些事兒,懂得不多,乾爹得問問你。”
說完,李德全附在李子容面前悄聲說了幾句,那李子容的眸子倏忽的亮了起來,俊俏的臉上帶著點邪氣:“乾爹是替誰問的?要能勞煩到乾爹的話,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子容,記住乾爹的話,這宮裡的事,該不問的就不要多問,不知道比知道好,聽明白了?若是今日之事走漏半句,即便你是本公公的乾兒子,本公公殺你時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李德全臉色陰沉起來。
李子容忙道:“乾爹不要生氣,子容知錯了,子容對此略知一二,不如子容去民間買兩本圖譜回來送給乾爹。”
李德全想想道:“也成,不過不能讓別人知道。”
李德全又不放心的道:“要知道,這關係到乾爹的臉面。”
李子容大駭的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心滿意足的拍拍子容的肩膀,這話說得暖昧了點,不過還是這樣比較保險。
64.要不試試
這日,下了朝後,康熙叫了大臣和胤礽、胤褆、胤禛他們留下來議政。議完正事,康熙放大臣們散了,就獨獨留三兄弟在宮裡坐坐,考考學問,也話話家常,康熙正高興呢,外面就通傳說新貴人送烤肉過來了,這位新貴人是科爾沁達爾汗親王和塔之女,博爾錦吉特氏。才十四五歲的樣子,就被送到宮裡頭做了康熙的嬪妃,據說康熙經常叫她來陪住說話,生活起居也是著她打理,看來似乎很受寵愛的樣子。
康熙不忘同三人介紹說:“這丫頭烤的肉很有科爾沁的味道,一會兒你們好好嘗嘗。”
胤礽想起太皇太后孝莊也是從科爾沁出來的,以前很喜歡吃這種原汁原味的烤肉,難怪康熙會喜歡了,這是在想念老祖宗的味道呢。
新貴人不一會就婀娜蹁躚的走進來,眉清目秀到不像一般草原女子的粗模樣,小臉精緻得像是景德鎮的瓷器一般,白白細細的,仿佛用指甲殼子可以掐出水來。
胤礽一見新貴人就愣住了,轉而怒目瞪了康熙一眼,康熙仿佛渾然未覺,只是看著太子的眸子就像是深潭一般,似乎能慢慢的將人吸進去。
康熙抓住新貴人的手讓她到自己身旁坐下,笑道:“辛苦你了,自己可曾吃過,於是將自己剛才用的筷子夾了片烤肉送到新貴人口中。”
胤礽立刻將手藏到衣袖中,那烤肉也只是匆匆看了看,一點不曾動。
胤褆和胤禛都嘗了嘗送來的烤肉,果然是肥而不膩,吃完覺得唇齒留香。
三人又同康熙呆了會兒,新貴人起身拿了個靠枕替康熙墊在背後,動作細緻又周到,胤礽呆呆看著,心裡有些小情緒在胡亂的波動,真是,還以為自己會因此一身輕鬆呢。
又聊了會兒,太子說家中有事,三人這才告辭出來,走了一陣,胤礽和胤禛說些閒話,而最喜歡說話的胤褆一直沉默不語,過了幾座橋,胤褆因為想心事竟然撞在胤礽身上,那傢伙一抬頭,猛然看見胤礽的臉忽然跟見了鬼一樣,胤褆一擊掌:“對了,難怪覺得那新貴人如此面善。”
胤禛早發現了,只是不便說,見胤褆提出來,胤礽不大高興,胤禛於是不著痕跡的拉了胤褆一把:“大哥,咱們是皇子,議論皇父的嬪妃於理不合啊,大哥慎言。”
胤褆瞟了眼胤礽陰沉著的臉笑道:“我就這麼說了一句,不說就是了,太子不舒服嗎?臉色這麼難看的。”說完胤褆拍拍胤礽的肩膀,胤礽冷冷的盯著胤褆放在他肩頭上的手,胤褆不自在的將手拿開,胤礽拂袖而去。
胤褆看著胤礽遠去的背影,咧著嘴樂:“我說,胤禛難怪皇父對那新貴人只寵不幸,只看不動手,你知道為啥不?”
胤禛忙道:“大哥,弟弟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情沒辦,先告辭了。”
說完胤禛一抱手,匆匆與胤褆擦肩而過,好像生怕沾到什麼不好的東西。胤褆楞了:“這小子,我說的又不是他,他氣什麼?”
“哼,拍太子的馬屁也輪得著你嗎,不過跟我一般是庶出的,還未必入得了太子的眼呢。”胤褆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後,冷哼一聲去找他母妃去了。
惠妃坐在梳粧檯前正仔細打扮,兩個宮女分別在兩邊拿著鏡子照著,剛熬好的桂花友散放著淡淡的香氣。惠妃記得,康熙以前最喜歡這味道,只是不知道現在喜歡是否變了,見有人進來時,惠妃的眸子瞬間亮了下,卻見胤褆大步走了進來,微微楞了會兒神,惠妃笑著沖胤褆來點點頭道:“今日怎麼有閑來看額娘。”
“額娘,最近好像清瘦了,是不是皇父不怎麼來看你。”胤褆雖然心胸狹隘,嘴裡不饒人,可是對母親是極其孝順的,過來替母親將最後一支碧玉簪別在發間,笑道:“這宮裡,就我額娘還可以看看。”
惠妃微笑著拍拍胤褆扶著她的手:“你皇父早就不來了,也不是這幾年的事,額娘習慣了,就盼著你能有出息,額娘下半生便有依靠了。”
胤褆自然聽得出惠妃的言下之意,歎道:“兒臣雖然立下許多戰功又如何,比不過東宮那位在皇父面前晃兩下,隨便拿本書搖頭晃腦的念上兩句,你沒看皇父那樣子,跟自己娶了新媳婦似地高興得不得了。”
胤褆想起先前在康熙面前時,康熙喜悅的眼光一大半都放在太子身上了,太子吃核桃沒叫身邊的人幫著,他也要管,先是誇太子萬事都親力親為,然後還親自幫太子把核桃弄開,太子是他兒子,難道自己就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嗎?
不然,胤褆也不會處處針對太子,說起話來綿裡藏針拿槍帶棒的,他難道真想自己變得那麼討人厭嗎?
“今天又找太子的晦氣了?你小心點兒,那可不是什麼善茬兒,惹他他指不定真對付了你,皇上還是站他那邊兒的,額娘跟你說了多少次,你就算諷刺他幾句又能如何?你必須要從權力、地位和皇上的寵愛上贏過他。”
“是,兒臣會努力的。”胤褆忙應道。
惠妃又命人取了她的妝奩過來,打開給胤褆看:“這些是額娘這些年攢下的,你拿去送給大臣們吧,朝廷裡得多幾個人幫襯,你要同太子爭,這些花銷切不可省。”
胤褆歎了口氣:“額娘,兒子讓額娘操心了。”
“你是我兒子,不疼你還能疼誰呢。”惠妃拍拍胤褆的手,一時間,兩母子都有些感動。
惠妃忽然又感歎道:“怪之怪你皇父的兒子太多了,這不,新來那丫頭說不定明年又該給你添個弟弟了。”
“額娘,放心吧,皇父最近的那個新貴人不足為懼,皇父一定不會寵她的。”胤褆冷笑道。
惠妃吃驚的瞪著胤褆:“怎麼?”
“哼,我怕皇父抱住那女的卻似乎看到自己兒子模樣,他要怎麼下這個手。”胤褆想想那情景忽然起了滿身雞皮疙瘩,“額娘,咱換個話頭如何?”
胤礽才回宮沒多久,又被康熙傳喚了去,胤礽不大有精神,甚至連他皇父又牽了他的手,也沒發覺,康熙於是就握住他的手不放開了:“太子不舒服。”
胤礽搖搖頭,忽然覺得跟皇父單獨相處有些喘不過氣來,大概是——要下雨了吧,空氣窒悶極了,胤礽的鼻尖微微沁出了細小的汗珠。康熙看著他的臉,皮膚上淡淡的毛在陽光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像熟透的蜜桃一般。
康熙捏捏他的手,喚回太子有些游離是思緒:“胤礽,朕覺得新貴人很像你的妹子,不像朕的嬪妃,朕以後把她當女兒一般的養,你說好不好。”
“隨皇父的便,這個不管胤礽的事啊。”胤礽終於反應過來抽回自己被握得有些發紅的手,卻被康熙一把抓緊,“真的不關太子的事?”
“是,皇父教過胤礽一心讀書,不要被閒事所擾。”胤礽淡然的道,又掙扎了下,依舊沒能將手抽出來。
“李德全,今夜傳新貴人過來。”康熙冷聲道,李德全支支吾吾,蹭著牆壁閃了出去。
胤礽嚇得看了看康熙的臉色,又飛快的低下頭:“對了,的確管兒臣的事,兒臣府邸裡新釀制的鹿血酒,怎麼皇父就知道了,等兒臣回去,立刻給皇父送來。”
胤礽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要站起來,被康熙抱住腰身整個摟進懷中,兩人都是微微一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擁抱,康熙湊近胤礽的唇邊道話語像醇烈的酒,立刻催紅了懷裡人的一張俊臉:“朕不需要什麼鹿血酒,不信的話——你要不要試試。”
胤礽仿佛被人狠狠的用針刺了下,慌亂的推開康熙大步沖出去,康熙並沒有追他,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找到一根頭髮,是剛才胤礽掙扎時掉的,康熙笑道:“看在你最近幾次都表現不錯,朕再給你點時間適應,但是下次嘛……”這樣想著,皇帝就覺得喜滋滋的,比他第一次大婚時候那種期待的心情還要迫切,那種既珍視又恨不能狠狠毀掉的複雜心情,竟然彙集成一種極其美妙的滋味,讓渾身百骸都悸動起來。
皇帝心滿意足的叫了李德全過來:“剛才朕的話都不做數,對了,李德全,朕又要賞你,至於理由嘛,朕認為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