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5]契機

　　正如李艾爾所言。

　　與他們失散於複雜洞穴間的另外兩撥人也逃出了喪屍的追趕。

　　張河山這邊，在異能恢復了大概後，他便在一處洞穴內建起了密閉的石屋，將各個出口裂縫都封了起來，希望他們三人能在此暫時修養片刻，之後再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他與季雄已經累壞了，而徐意……在戰鬥方面，他的確派不上多大用場。

　　三人坐在密閉的洞穴內，合目眼神，因為疲憊，所以任由沉默蔓延。

　　在李艾爾那邊小心翼翼的開始狩獵填飽肚子，張河山這邊短暫休憩之際，夏飛與穆雁行也在擺脫喪屍後，放緩了腳步，在幽深的洞穴中慢慢前行，一點點的回覆著體力。

　　夏飛以戰養戰，異能消耗了又迅速的被填滿，因此此刻仍然保持著不差的狀態。

　　他偏過頭，心疼的看著穆雁行疲憊的面容，有些後悔：「剛剛殺喪屍的時候，都忘記留下幾顆晶核。」進入嗜血狀態後，考慮的只有怎樣撕碎碾死對方，其餘的小細節完全被他拋諸腦後。舀到手的晶核也在第一時間因戰鬥本能被身體吸收，根本沒能存下幾顆。

　　如果現在手裡有大量的晶核，那麼他就可以提純出能量晶石，交給穆雁行吸收。

　　穆雁行被夏飛直白的目光看得臉紅，他輕咳一聲，一株青幽幽的植物從他背後探出，在肩上輕輕搖曳，他說：「我有記得留下。」

　　夏飛詫異的眨眨眼，覺得這株植物相當眼熟。

　　在看到閉合起來的葉子時，他才恍然大悟——放大版的含羞草小木！

　　「你還留著它？」夏飛驚喜的伸手摸了摸冰涼的鸀葉，這株含羞草是他默默注視著穆雁行的那段時間裡，一直陪伴著他的。有不少話，他只會對著像極了穆雁行的含羞草傾訴。他對穆雁行的愛，或許這株含羞草才是最明白的。

　　在這末世，再次見到當初那段時光中的重要存在，夏飛開心的笑彎了眸子：「雁行，你是特意留著它的，對吧？」

　　穆雁行低低的應了一聲：「嗯。」他不會告訴夏飛，自從他尋到了其他各種植物碎片後，這株含羞草就被他貼身收藏，沒有再在戰鬥中動用過。

　　這是末世後唯一從夏飛家中帶出的東西，是救了他與夏飛的東西，是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的存在。

　　所以想保留著。

　　在未來，在殘酷的末世，又或許在漆黑的地底世界，這株含羞草代表的是他對於末世前最美好的回憶。看到它時，便不會麻木的遺忘了曾經的記憶。

　　放大版的含羞草緩緩的張開了一片片鸀葉，一顆顆晶核便落在了穆雁行手中。

　　他唇角柔和：「雖然忙著逃命，不過還是有一些收穫。」

　　夏飛看著神色雖然疲倦，目光卻依舊堅定沉穩的男人，喜歡的恨不得撲上去狠狠親上一口。當然，他實際上也這麼做了，吧唧一下，讓男人的臉色更紅了。

　　「雁行，你怎麼能這麼能幹！」夏飛低聲笑著，心中漲滿了滿足與自豪感，他看上的人，就是有這麼厲害！

　　穆雁行木著一張紅透的面皮，鎮定的用一片大葉子將晶核包裹起來，遞到夏飛手邊，聲音平穩：「提純能量晶石吧。」

　　「嗯。」夏飛微笑著接過，「這麼多，至少今明兩天足夠用了。」

　　有晶核，就不用擔心餓死渴死。有晶核，就不怕戰鬥的時候能量耗盡。

　　或許他倆在失散的幾人中，是最為愜意的一隊了。

　　當然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晶核對於異能者而言究竟有多麼的重要。好比食物於普通人，好比石油於末世前的世界。

　　夏飛一顆顆提純萃取著晶核。提純出的能量晶核就拋給穆雁行收著，提純後剩下的透明原石則是被他自己收了起來。

　　「雁行，我們該怎麼找回去呢？」在漆黑的洞穴中，他們沒有停下腳步，但是卻也不知道，他們走的方向究竟對不對，只是不願意停下來罷了。

　　夏飛一邊提純著，一邊貌似很苦惱的問著：「莫非雁行你真要用植物衝破這地底？」

　　「如果實在沒其他辦法，我會做到的。」穆雁行的聲音低沉有力，讓人毫不懷疑他話的真實性。

　　夏飛不由失笑，他們現在完全不知道在地下多深的地方呢！不過雁行這麼說了，那就是耗費半年一年的時間，他也會做到的吧？這人的堅定與執著，他早看在了眼裡。

　　「暫時先不用。我們想想別的辦法。」夏飛不疾不徐的說，「河山與艾爾都有遙感遠方動靜的能力。說不定我們與他們走得近了，他們會發現我們。」

　　到時候幾人匯合，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匯合後，除了雷系異能，風土水火異能都聚齊了，能量系異能者與體質系異能者也不差，那時以幾人的本事，在地底若是不要倒霉的遇上今天這事兒，他們至少可以自在得很的在地底生存下去。

　　當然，如果真想出去，幾人聯合打穿地底，或許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再想深入些，自地震後，大地裂開了無數道口子。夏飛就不信了，他們即使不能原路返回裂谷，還不能遇上任一一道裂縫爬上地表了不成！

　　「就是不知道艾爾他們情況怎麼樣。」想到末世後頭一次走散的小孩，夏飛輕嘆了一聲，「希望他們沒像我們這樣跑散了。」

　　穆雁行沉默的吸收著能量晶石補充異能，暗沉沉的眸子裡掩飾不住擔憂。

　　「有季雄和高斯在，他們應該逃得出去。」不想看見穆雁行太過低沉的模樣，夏飛不著痕跡的提起另外的事，「今天遇到的喪屍數目太多，現在想想，就覺得有些不正常了。」

　　穆雁行抬眸看他：「不正常？」

　　「是啊。」夏飛想了想，措辭後才道，「它們明顯已經形成了龐大的群落，在地底有了據點。這裡不是城市，城市人口密度大，喪屍群落會自然形成。這裡是荒郊野外，喪屍應該是分散的，不該這麼密集。但從之前的狀況來看，或許方圓百里，或許是千里，總之這些分散在各處的喪屍顯然已經匯聚到了一起。」

　　他摸著唇瓣，低聲喃喃：「我很好奇，是什麼吸引它們匯聚到了一起。」

　　「為什麼不是強迫它們匯聚到一起？」穆雁行沉吟片刻，淡淡的指出，「夏飛，你似乎忘記了之前那隻喪屍。」

　　牛牛？

　　夏飛怔了怔，然後捶了一下掌心：「說不定真是它！」

　　牛牛是變異種喪屍，擁有思考與學習能力。在之前，它就指揮著喪屍群朝巡邏的異能者發起自殺式襲擊。它能組織和指揮那群喪屍，未必不能組織指揮起更龐大的喪屍群。

　　前幾天它銷聲匿跡，說不得就是在忙這些——四處招攬小弟，找個據點把它們匯聚起來。

　　夏飛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牛牛已經知道了可以通過吃掉同伴的晶核來進化，因此當它能控制普通喪屍時，它的進化速度就像是坐了火箭一般，比起夏飛他們這些同樣通過吸收晶核進化的異能者，快了不知數百倍！飛速進化著的牛牛，控制更龐大的喪屍群也絕對不是個笑話！

　　畢竟人家勾勾手指頭，就有無數喪屍為它前仆後繼，說不定還會自動摳出腦子裡的晶核獻給它呢。夏飛羨慕的想，他們這些異能者還要打生打死才能得到的晶核，在牛牛眼裡，那就跟玻璃彈珠一樣不值錢吧？

　　不過牛牛已經匯聚了這樣龐大的喪屍群，對聚居地而言，絕對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巨大威脅！

　　「回去後，要把這消息告訴謝墨軒一聲。」夏飛手中的晶核已經提純完，他看向一直吸收著能量晶石的穆雁行，「你恢復的怎麼樣了？」

　　「好多了。」穆雁行活動了一下肩頸，嗓音低沉悅耳，「幸虧有你。」

　　夏飛用高挑的眼角斜了他一眼，無限溫柔繾綣：「所以要緊緊的站在我身邊，別隨便離開。」

　　「嗯。」男人抿緊了薄薄的唇，目光晃悠悠的飄向洞穴的黑暗遠方，耳朵悄無聲息的染上一抹薄紅，在柔和白光中隱約可見。

　　夏飛掩唇低笑幾聲，正想再戲弄幾句，腳步卻驟然一頓，身體僵硬的望向不遠處的另一個岔道口。

　　「怎麼了？」穆雁行警惕的看向那處。

　　「有……很好吃的味道。」笑容消失在唇邊，夏飛皺了皺眉，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驚訝的瞪大了眼，「這味道……」他只覺得神智被蠱惑的厲害，若非他定力驚人，恐怕早就邁開腳步往那處走去了。

　　這種只有在面對高級晶核或異能者的異能本源時被蠱惑被吸引的感受，久違了。

　　夏飛再次大步往前幾步，味道驟然濃郁起來，他舔了舔唇角，黑色眼眸中紅色與橙色的色彩交蘀顯現，只覺得從身體到精神都飢渴的厲害。

　　腦中還差一丁點就被點亮的第三顆黃色晶石，似乎在瘋狂叫囂著走過去，靠近那處，吸收掉其中的全部能量！

　　穆雁行還在理解夏飛所說的，好吃的含義。而夏飛卻已經抬腳往那處走去：「雁行，那裡有能量的味道。」……很龐大的能量，龐大到足夠讓他不小心謹慎那麼一次，龐大到足夠讓他涉險賭上一把。

　　這氣息太吸引人，或許就是一個被甜美外衣包裹起來的陰毒陷阱。他或許該遠遠地繞開，反正至少也不該主動靠近過去。這行為跟撲火的飛蛾一樣愚不可及！

　　理智是這麼告訴他的。

　　然而人不可能永遠理智又冷靜，只是看讓人衝動一把的籌碼夠不夠大，誘惑夠不夠深。

　　身體的本能告訴夏飛，這個籌碼……很大！大的足夠壓倒他一向為之驕傲的理智。

　　所以他朝那個方向抬起了腳步。

　　「雁行，暫時離我遠一些。」腦中被冰冷的情緒所覆蓋，一切美好的柔軟的感情都被壓制了下去，夏飛的聲音也變得冷酷冰冷，叫人不寒而慄。

　　這個狀態的夏飛，穆雁行很早之前就近距離的接觸過，那一次，他被傷得遍體鱗傷。

　　不過這一次有所不同了，夏飛能夠控制自己的言行。他目光冷漠，然而說出的話卻依然是穆雁行認識的那個人：「一旦我暴走，不要手下留情。如果裡面有危險，我們就一起逃！」拖雁行涉險對不起這種話，他不會說。因為穆雁行不會想聽到這種話。

　　穆雁行定定的看著他，暗沉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情緒：「一有危險，你就跟著我逃？」

　　「是。」

　　「你能確定自己可以抵制誘惑，能夠強迫自己離開？」穆雁行認真的看著他。他也曾感受過被能量晶石蠱惑的滋味，那簡直是直接綁架了人的靈魂，好似精神的罌粟，讓人沉迷其中。

　　夏飛揚起了唇角，笑容冶麗惑人：「不是有雁行麼？要是我沉迷其中，雁行記得狠狠抽我一鞭子。」

　　「我會的。」穆雁行嚴肅應下。

　　「真是迫不及待。」夏飛陶醉的呻 吟一聲，在濃郁的「美味」氣息的包裹下，順應身體不斷叫囂著的本能，朝那方大步走去。

　　他身後不遠，穆雁行安靜的跟著，腳步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