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哄

惱惱惱，氣氣氣，笑笑笑……

她想尖叫，太過份了，為什麼只有一匹馬，為什麼她得跟他同騎，為什麼她得被他圈在懷裡不能亂動？ ……這個似乎不能怪裴逸凡，他讓她亂動，她也不敢亂動呀，摔下馬，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不要抱她那樣緊好不好，不好呼吸也，也不對，若他不摟緊她，她就會主動扒上的抱著他了……總之，她不高興，本來是避開他的，現在怎麼變成了親密二人行了呢？ 衰！

悶悶的小臉，星光暗淡的眼眸，神情不時的變換，或笑，或鬱悶，總之司徒璇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有轉側過頭看裴逸凡。

馬兒的奔馳終於慢了下來，司徒璇嘆惜，這下好了，她離唐中書劍蘭他們是越來越遠了。

不是集鎮，前方確也獨門獨立的有家客棧，裴逸凡下了馬，將司徒璇抱了下來，身落地，司徒璇便離開了裴逸凡的懷抱，她甩動著手，她現在身子泛酸，四肢麻麻的。

“怎麼了。”皺眉，裴逸凡的聲音有點冷，而他的手，幾乎在司徒璇離開他懷抱的同時，就拉住了司徒璇的一隻手臂。

“沒事，有點酸而已，等下就好了。”隨意的答著言，司徒璇四下的看著，很快的，店小二出現在了她眼前，肚子餓了，她要吃東西，身子不舒服，她得沐浴，她現在要在軟軟的大床上去休息，好好的睡一覺。

“客官……”小二看著裴逸凡大概有點害怕，揚著笑面對司徒璇問著，然很快的，身體突來的寒顫似乎告訴他他犯錯了。

“一間天字號客房，準備好水、飯菜送上來。”冷冷的，裴逸凡放開馬繩，手一扯，司徒璇被他圈在了懷裡，手一晃，店小二的手裡多了個金綻子，而等店小二回神，他看到的就是那已消失在樓梯轉角的黑色身影。

再回頭，馬兒在他身側，正傲然的站立著，似等著他將它帶去馬房。

頸項縮了縮，店小二想讓身上的寒氣散去，他同情那位嬌美的少夫人，她那個戴面具的夫君真可怕。

唉！ 還好店小二非武林中人，不識武林中事，否則他此時會嚇得腿軟。

店小二手腳也算快，一邊傳報店裡其他伙計準備水與飯菜，一邊將馬兒弄去馬房，放了草料，也未過半響，軟軟的坐在桌前的司徒璇眼前，就出現了香噴噴的飯菜。

也許是故意的，也許是真的累到不想多說話，用膳時司徒璇一直是靜靜的，直到她走到浴桶邊，她才想起，她沒衣裳換，沐浴過後她穿什麼呀，暈！

就說不能打亂計劃吧，都是裴逸凡，她的東西全在劍蘭他們手上呢，鬱悶。

“裴逸凡，你得負責，我沒備用的衣裳換……”有氣無力，司徒璇坐回椅上，眼瞪了裴逸凡一下。

“恩，你去洗吧，很快會有人給你送來的。”眼眸略暗，裴逸凡想著，他得招他身邊的暗護出來去給她準備衣裳了。

“哦……”眸光閃了一下，司徒璇轉身走到了屏風後，唇角微扁，她似乎忘了，什麼事也難不到他。

初時只有衣裳落地的聲音，而後便是輕柔柔的擊水聲，裴逸凡站立窗邊，放出了信號，他等著屬下送來司徒璇與他的衣裳，衣裳是臨時在鄰近的城鎮去買的，如果不是離修羅門太遠，他到希望能讓屬下回修羅門取回那裡保存完好的女裝。

那都是她的衣裳，是以前的他為她準備的吧，他失憶後有看到過，式樣極多，極美，“呵……”想到這裡，裴逸凡輕笑了。

屏風後漸歸於平靜，沒有水聲，裴逸凡走了過去，而後他看見了睡著的司徒璇，她很怪，人家泡浴，均會仰靠著，而她總是將雙臂趴在浴桶邊沿，而嬌俏的小臉，總會側放在雙臂之上側睡著。

上次，劍蘭為她沐浴也是這樣的景象，裴逸凡一步步的向司徒璇走近，而後半蹲身在司徒璇靠著的浴桶邊沿，手指，劃撫上了司徒璇的臉頰，而後輕撫著她的唇瓣。

呵，豐盈的唇，微嘟起，很可愛，粉唇櫻紅，晶瑩欲滴，頭慢慢的伏近，他吻上了她……

突忽，裴逸凡的身子變僵硬，眼眸底閃過一抹陰霾，他個劍蘭……

殺了她嗎？ ……

看著司徒璇，裴逸凡眸光變暗淡，算了，只那一次，下不為例，上次受了他一掌，就當她死過一次了。

手臂一伸，裴逸凡直接將司徒璇至浴桶中撈了出來，她還真輕，幾乎都沒有重量的，不過話說回來，似乎什麼東西在他手中，均不會造成過大的負擔與重量。

沒有用客棧內的浴巾，裴逸凡抱著司徒璇坐在床邊，他不會讓她用別人用過的東西的，摟著司徒璇，毫不在意她出水未乾的身子弄濕了他的衣裳，緊緊的摟著，裴逸凡看著司徒璇，越看，他眼底越顯迷茫迷惑。

他是怎麼與她走到一起的呢？ 他怎麼會去在意一個女人的呢？ 怎麼會讓自己出現最該死的弱點去在意一個人的呢？

他想記起他們的過去，可是，她說了，記起來他會痛苦，是她騙他的，還是他真的會痛苦？ ……

可就算痛苦，他還是想記起來。

風動，有人來了，是他的屬下，她的衣裳送來了，將司徒璇放在床榻之上，略離開，再回身，手中已然出現了司徒璇需要的東西。

為司徒璇穿上里衣，裴逸凡唇角勾起，她睡覺還真是對外界不防備，現在他想對她做什麼，似乎她都無覺，真不知她是只對他如此，還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不悅，裴逸凡確定，他不太喜歡後面那個答案，非常的不喜歡。

自己也淨過身，裴逸凡摟著床上的人睡去，眼閉上，卻久久不能入睡，一切晃如夢，好不真實，又好真實。

擁有記憶，一個人才完整，他不要一片空落，那些記憶，他得全想起來，他裴逸凡要知一切，正確的評斷一切，不要他的判斷只靠一紙記錄冊，或是她的片面言語。

什麼時候呢？ 裴逸凡分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的思緒似乎突然轉變了，他看到了一個女人僵硬的背影，很冷漠，沒有回頭，一步步的遠離。

他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叫她不要離開，叫她原諒他……

可是呢，女人沒有理會，仍向前，越走越遠，男人向她跑去，可怎麼也追不上，最後只能看著她的身影消失。

男人似乎絕望了，又似乎不放棄，但無論怎樣，當女​​人的身影消失時，他的四周開始一片黑暗，他的身體如受吸般的一直向下沉，如不受控制的高空墜下，可不斷下墜的身似乎沒有盡頭，只有心底傳來的無限恐慌。

那是怎樣的一種恐慌呢？ 不是害怕下墜的身，是因他無法去追那個女人了。

冷汗……

驚醒……

裴逸凡發現自己的衣裳浸濕了，身體冰涼涼的，眼眸清明，無一絲初醒之人的迷糊，殺手的理智回籠永遠是最快的，因失理智或不驚醒，他的生命隨時都可能消失在潛在的危險之中，殺手讓人不安，而他本身，是更不安的。

看著司徒璇，裴逸凡的眸光有點暗，閃爍著異樣，向她靠近，更緊的摟著她，她身顫了一下，仍舊熟睡著，她身顫，應該是因為他貼靠過去的身體太冰冷吧。

他的身體是冰冷，她的身體卻也溫暖，她身上有好聞的馨香，似乎能讓人不煩躁，似乎能化去他的暴戾之氣，讓他心緒平靜，可是，那真是因為她身體的馨香嗎？ 或者說他的心緒平靜，是因為她這個人？

眸光仍舊冷冷的，裴逸凡看著司徒璇，不去想，過去也好，現在也好，他得順著感覺走。

晨間，司徒意識漸回籠，她睡得好好，睡得好飽，精神似乎很不錯，可是……她呼吸空氣似乎有點困難，是誰綁住了她，綁鎖得好緊，她明明睜眼了呀，怎麼眼前黑黑的一片？

頭扭動，眼瞇起，那刺眼的光，原來天大亮了，原來，某個人差點謀殺了她，而謀殺方式就是將她埋在某人胸口讓她無法呼吸的悶死。

黑線！ 臉色有點臭，司徒璇皺了皺鼻子，移身，哇！ 身體竟不能動，她全身上下都被那長手長腳的人捆綁住了。

背後也硬硬的，天！ 這個笨蛋，將她頂至靠著牆背了。

“裴逸凡——”移了移身，司徒璇要退開，然而那個閉眼的男人卻跟近的向前移。

不會吧！ 她已經頂著牆背了，“裴逸凡——還擠，還擠本小姐就擠成罐頭了——”

暈！ 裝睡的男人傻楞楞的睜開了眼，唇角卻也止不住的向倆旁揚起，“什麼是罐頭？”

“呲——”忍不住的，司徒璇自己捂唇笑起來了，罐頭？ ……暈！ “罐頭只是個比喻啦，意思你就要將我擠扁了，擠成壓縮體了。”

“哦……”挑眉，裴逸凡身向後移了移，連帶的，也摟著司徒璇向後，這樣她是離開牆背了，但還是沒離開他的懷抱，他早先就醒了，她眼要睜開，黑密而又長長的睫毛扇動掃得他胸口有些癢時，他就平復呼吸的裝睡看她的反應。

現在，一切看來很好，她似乎還習慣與他如此。

“餵，放手啦，本小姐要起床了。”移什麼移，他直接放手不好，暈！

“司徒璇——你以前都是這樣的？不怕我，對我說話言語隨意？”皺眉，聲音冷冷的。

呃！ 無聊，她還得對他解釋這些事的嗎？ 惱火，被人忘記感覺夠不好了，若還一直回答他的問題，她會有種巴望著他想起她的感覺，那種感覺不是很好。

扁了扁唇角，司徒璇說著：“沒有，我剛才失禮了，我很怕你的，對你說話也很小心很小心，特別怕門主大人你一個不高興就將我關起來，然後冷冷冰冰的瞪我，禁我的足。“說著，司徒璇眸光閃過一抹暗淡，而後很快恢復盈笑。

那一閃而過的暗淡，裴逸凡捕捉到了，眉心皺得更緊了，直至出現三條黑線，他真的對她那樣嗎？ 怎麼她說的與他理解的完全不一樣，聽她的語態還有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除了他真的失理智發火時，她似乎沒有怕過他，可她眸中閃過暗淡，那是她的心緒反應，不是裝的。

“你騙我，我不信——”總之，他不要信。

“呵，幹嘛不信呢？我怕你不是好事嗎？”推了推裴逸凡，不知怎的，她就是輕易掙開了，翻身下床，對於昨夜她泡浴，而後醒來人在床上，已然穿好衣裳的是並不多問半句。

陰沉沉的，裴逸凡沒有回話，只是坐直了身，脊背挺得直直的，下巴緊繃的看著背對著他漱洗的司徒璇。

直到司徒璇打理好一切，邁步向外時，他才步下地的叫住了她，“等一下，你要做什麼。”

“沒做什麼，吃過東西就要上路了，這次出門是有時間限制的，沒時間耗在這裡，你若動作快就跟上，累了就留在這裡休息。”巧笑著，司徒璇已然拉開了房門，然有人比她更快，在她腳邁出前，直接以手頂關了房門。

陰鬱，冷沉，“你什麼意思？”

“字意，給你一分自由，讓你放風還不行嗎？”看看看，她多好，與他完全不同。

“不用，不要忘了我們的賭約。”他沒要她給他自由，給他自由的另一意，便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他。

無奈，司徒璇轉過了身，環著裴逸凡的頸項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而後鬆開手說著：“記得記得，我只是多給你一分自由，我擔心將你逼得太緊，你會悶，會厭，最後會累，然後就算愛我也要逃離我。”苦笑，看，這就是她們當初的問題，現在她這樣說，他能明白一點什麼嗎？

“這句話是說給我聽的對不對？也是說給失憶前的裴逸凡聽的對不對？”冷硬硬的，他刺痛了一下。

“都可以聽呀，失憶前失憶後不一樣嗎？”笑著，裝迷糊。

“司徒璇，你明白我的意思的，不要裝。”她的話句，是一種怨，是對他說，如果他們的身份對換，禁錮者主導者是他，他該給她自由，他該放鬆。

可他不要這種放鬆，放鬆到有些隨意了，似乎不在乎他一般，她剛才的吻，他感覺到的是一種安撫與敷衍，他要的是強烈的被渴望與存在感，那樣他才相信他不會被人遺棄，他是被強烈需要的。

她粘人一點，或什麼也不理的靠在他懷中，不接觸別的事物，眼眸不因為他以外的任何人放出異光……如果這樣，很好，很好很好。

“好了好了，當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剛才是隨便說的，一定是我睡迷糊了自己說了什麼也不知道。”看，他現在的神情好冰冷，嘆息。

皺眉，氣息比方才更冷沉，又是敷衍，他不要她敷衍他。

更長的嘆息，當然，只能在心底，因為她身前的男人全身都僵直了，她真懷疑他是緊繃的弦，隨時都會斷裂。

“若若若，來來來，我等著你洗漱，然後我們一起去用餐，然後呢，一起去天山，等我拿到我要的東西了呢，我們再一同返回，還有呢，中途你不許離開我，我們是最最最親密的人。”揚著笑，司徒璇拉著裴逸凡走到洗漱架邊，最後發現這個男人站著沒動，身體仍如機器般僵硬，她略搖頭，扁了扁唇角就將他拉坐到一旁的椅上。

略轉身，她擰過毛巾，側回面便幫裴逸凡擦著面，動作細心輕柔。

裴逸凡不敢相信了，眼眸大睜的看著司徒璇，手緊握著。

笑，面對裴逸凡不敢相信的眼，司徒璇只是柔笑著，而後繼續著手上的動作，臉頰、耳根、頸項、最後幫裴逸凡將手也擦拭乾淨。

裴逸凡仍不語，只是感覺自己的身體變軟，冰霜在軟化，他半垂下眼，掩去眼眸底的一絲甜蜜與酸楚，她在為他穿衣裳了，她不需要這樣做的，可他希望她一直做下去。

將裴逸凡拉了起來，為他將外衣穿好，司徒璇笑笑的拍了拍裴逸凡的面，“呵，好了，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出去了哦。”

看著司徒璇拉著他，裴逸凡反握住了司徒璇的手，隨著她的步向外，她對他如哄小孩的哄一下，他似乎就棄械投降了，僵直的身徹底變軟，唇角勾起了未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