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白衣,已染污塵,俊美的面,暗淡無光,烏黑的眸子,似乎總蒙著一層水氣,一層乳白的薄紗。
宮無決靠坐著,天下之大,何處為家?
蒼涼一笑,傾世幾許。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哈哈……”清爽的笑聲,一陣酒氣飄香,一身銀衣眩目,讓靠坐在樹邊的宮無決閉上了眼。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哈哈……兄台,可願與爾共飲一杯?”步履蹣跚,銀衣男人跌坐在地,高舉玉白的酒壺。
宮無決不言,閉上的眼,也未睜開,移身,一步步離開。
“呃……不睜眼看路,能行天下?”銀衣男子爬了起來,狼狽的抓捏著酒壺仍舊向宮無決伸遞著,只是,沒人接。
“餵,兄台……”銀衣男子喚著,宮無決卻越走越遠。
失笑,“無決公子,玉花宮主呢?你怎不與她在一起?”一閃身,銀衣男子已站在宮無決身前。
“無垢公子,請讓開。”宮無決的聲音,淡淡的,有些冷。
“啊……無垢公子在叫誰?”銀衣男子眨眼,無賴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裳,“我長得像那個不負責任,四海為家的無垢公子嗎?”那眼神,仿似是宮無決將他看低了一般。
“是與不是,讓路。”宮無決繞身,淡笑。
“不讓,你不說清楚,我呀,怎麼都不讓路。”銀衣男子手一伸,俊雅的面眉一挑,宮無決繞到哪邊,他就攔到哪裡,總之就是與之過不去。
“你說不是,便不是。”宮無決揮手,身子直線的向後退,等那銀衣男子還未回神,便消失不見。
呃! 輕笑,“好快的身形,追不上嘍,無決公子好眼力,好武功,初次見面,竟就識得本公子,呵,有趣的人,不過,我們沒完,哈哈……”銀衣男子手一揭,面上去掉了一層人皮面具。
“無垢公子,無決公子,得分個高下是不是?呵呵……”酒壺一丟,無垢公子手中出現了一個白玉茶杯,茶杯裡碧綠的茶飄浮水面,一根根的如綠針。
“無垢公子,你終於現身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刷刷,一下子,十數名衣著襤褸的蒙面人出現了,一根根的長木棍,還真是醜,可那是人家的兵器呢。
喝茶,無垢公子淡笑,“為什麼蒙面?好多此一舉的愚蠢行為,你們手上的兵器早就賣你們了,你們是金長老的人是不是?”
惱羞成怒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們是不會讓你當上丐幫幫主的。”哈,這話就更進一步說明他們的身份了,真的是丐幫弟子,丐幫弟子所使,便是長棍。
“本公子也不想當丐幫幫主,可是,本公子已經是丐幫幫主了啊,現在怎麼辦呢?退位嗎?”話句說得似乎好頭痛的樣子,可他還在品茶,唇瓣上甚至含著了茶葉。
“不用你退位,你死了,金長老自然會是我們的新幫主。”暗示的眼神,一行人向無垢公子撲攻了上去。
“啊……”
……
僅只瞬間,十數人癱倒於地,身上無傷,雙目卻大睜的斷氣而亡,細看,才知那些人的咽喉氣管處,均插著一片小小的茶葉,那泡開的茶葉本該是軟軟的,可是,此刻,它輕取人性命。
南宮瀟與葉文靜在後方看著,倆人挑眉,“好快的動作。”
“靜,這人可怕,記得保護朕啊。”痞子似的,南宮瀟向葉文靜身上一靠。
“好啊,他若動手,我一定會將你放在身前保護……我自己。”幫她擋那茶葉片呢。
“宮主,你不現身嗎?”如鬼魅,無垢公子已捧著白玉茶杯站在了葉文靜身前。
呃! 好快! “好步法,丐幫有無垢公子,少林武林泰山的位子要讓出了。”葉文靜不吝贊喻,她所言無半分誇張,武林出現這樣的人,會不會天下多事了?
“宮主過喻了,玉花宮主的盛名,在下慕名久已,不知宮主,可有興趣與在下相互學習一下?”施禮,無垢公子退開三步。
“哦?本宮主今日有事,改日如何?”黑線! 這個是好戰份子啊,拉著人就比武,這樣的人,適合帶領丐幫嗎? 天下第一幫,不會變成他好戰的工具吧?
“如此也可,在下今日也無時間,在下今日的目標,可是無決公子呢,三聖的弟子,無法探討學習,可是很讓人無法接受的。”輕笑,無垢公子身一閃,在葉文靜面前消失。
“餵……回來……餵……”南宮瀟向前追去,可他不辨方向,那人動作快得,根本不似人。
“靜,這個無垢公子與江湖傳言相差太大,他的武功……”南宮瀟神色彆扭起來,下面的他不太想說出了,而他不說出,葉文靜幫他說。
“他的武功,很可怕是不是?”
“算是吧。”南宮瀟哼著,不承認不行,事實在眼前。
“你贏不了他,而且,最多五十招就會敗。”葉文靜輕描淡寫的說著,某火暴龍一聽,火氣噌的一下躥升了起來。
“誰說的,怎麼可能只五十招!”
“我也贏不了他,以後看到他,本宮主決定,繞道!”葉文靜也不知羞,這樣的話說出來,理所當然極的樣子,還驕傲的揚著下額。
“咳咳咳……靜,你丟不丟人啊?你是玉花宮的宮主呀!”
“丟人總比沒命的好是不是?”
“你……”南宮瀟無語了。
“還有,如果碰到他,你想跟他動手,記得不要拉我下水。”葉文靜將南宮瀟向後推,而她冰冷的手出賣了她,南宮瀟皺眉,拉著她就向前跑去。
“你很聰明嗎?擔心就去追,看他找到宮無決會不會跟他比武,看宮無決會不會死在他手上。”明明擔心,卻在這裡跟他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真不知她在想什麼。
“找不到,追不上;你放手。”
“不放。”
“放開……”
“不放……”
“那個男人,不會殺宮無決,現在也沒有能耐,有時候,我說的輸,不一定就是以死收場。”
“你到底跟宮無決怎麼了?”南宮瀟真的不太明白,怎麼回到這裡就會這樣。
“七年之癢沒聽說過嗎?”哈,臨時想出來的詞,不錯,葉文靜認可的點點頭。
“什麼七年之癢,你們在一起,才三年。”
啊……
葉文靜驚訝,都三年了嗎? 這樣的糾纏,總彷彿是初情動的熱情,竟然維持了三年之久? 好可怕,哦,她想想,在仙境那一年多有點冤,沒什麼感覺,時間就過了。
“好吧,擔心就去找他。”反正,她是閒人。 葉文靜開始撥弄手上的冰晶念表。
“你做什麼?”
“宮無決身上有芯片,既然要找他,得打開目標鎖定指示圖才行對吧?”狡黠一笑,葉文靜向南行去,而南宮瀟傻傻的站在後面,她都做了什麼呀,像她這樣,宮無決這輩子無論在哪裡,她不是想知道就知道? 黑線!
跑了上前,“靜,我身上有沒有芯片?”
“你讓我安一個就有了。”
……
八角亭台,倆老翁煮酒論劍,唇上爭戰,好不激烈,直到第三者的氣息闖入,他們撫須笑嘆,“又一武林後起之秀來了?要不?拉他一起來玩試試?”
“好哇,不錯不錯,來人應該蠻好玩的樣子,近你我二人身百米,才讓我們發現他的存在。”老翁竹筷一揮,下一刻,已入土三分,正好的釘在宮無決的落腳處,不多不少,正好貼著他的鞋尖,若在前一分,就傷了宮無決。
“年青人,你的劍魂可帶在身上?”老翁招了招手,滿面含笑的看著宮無決。
“在,不知前輩有何指教?”知是遇到高人,宮無決無謂的步向前。
“與我二人論劍比高低如何?”
“請指教。”宮無決已然在石椅落坐,現在的他,什麼都無所謂。
“我們以竹筷比劃,口訴招式,不真動手可好?”老翁手翻轉,那百米外插入地面的竹筷,竟似有靈性般的飛回他手中。
“可以。”宮無決輕笑,一時間,粉色的花瓣紛飛飄落。
倆老翁大笑,“人面桃花,好個無決公子,當真俊美絕塵。”
“前輩過喻了。”眼瞼略垂,宮無決看著指尖的粉色花瓣,人面桃花嗎? 他不要,不在意,酸淒一笑,一片片的桃花飛入那酒盅之內。
“年青人,你這是做什麼?”看著桃花飛入素酒的玉盅,倆老翁也不攔阻,只是笑意更濃。
“讓酒更香,前輩在此煮酒,不是正有此意嗎?”煮過的酒,更純,內含的雜質會隨熱氣蒸發,而酒溫最高水蒸氣濃郁時,也最利於酒吸收屬於桃花的香氣,特別是帶著朝露的桃花瓣。
“哈哈……無決公子,學識淵博,當真是不同。”老翁愉悅極了,雪白的鬍鬚,如飄落的葉一般抖動著。
“倆位前輩知無決,無決對倆位前輩來歷,確不太知曉,如此,天下之事,無決還是見識短淺了。”勾了勾唇,笑容無心,音調,總是那樣飄渺。
“為情所困,可不是好現象哦。”老翁摸著鬍鬚笑道。
“可是,無決已深陷,抽不出身了。”三杯帶著粉澤的酒,已握三人手中,淺嚐,微甘;深品,微辣;再嘗,郁香醉人。
“是不想抽身吧?”還是那爽朗的笑聲,倆老翁捧杯大笑。
“是。”
“可你不是放手了嗎?”
“放了,放不開。”他,好想好想,回到靜身邊去,想到心痛,手心亦痛,痛到握不住那輕薄的酒杯。
“那就回到她身邊去嘛,年青人,還真是麻煩,繞來繞去的心思,還真是讓人頭痛哦。”老翁拍了拍額頭。
“不要。”
“那我們比劍,你若贏了,老夫告訴你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竹筷的輕擊聲,無數的重影,過快的動作,甚至讓他們的手彷彿消失,如此,點到即止,只求意境,不傷人。
“年青人,你剛才這招不是劍聖的劍魂十八式。”
“不是只求勝就可以嗎?”
“哈哈……”
“那你剛才那將劍橫劃而下,是你自創的劍法嘍?”
“不,臨時想出來的。”
呃! 無語!
“五十招內,無決會贏。”
“為什麼?”
“因為……”五十招內,他確實贏了,隨著那鐺的一聲,老翁手上的竹筷被挑掉了。
“哈哈……”輸了,老翁不氣不惱,他笑問:“年青人,如果真動手,你能勝嗎?”
“不能。”
“多久會落敗?”
“十招內便會落敗。”
“為何?”
“紙上論劍,無決贏的是悟性、天資,對敵,無決少的是經驗,與一心求勝的求勝之心。”一個不想勝的人,贏不了任何人。
“哈哈……當真是天資過人的武學不世之材,哈哈……”老翁撫著鬍鬚的手脹鼓著青筋,舉芋投足間,盡是無窮的精力。
“前輩,您說的,無決若贏,告訴無決一個好的解決方法。”淡淡的,對於那贊喻,宮無決毫不在意。
“與我們回世外二仙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忘了讓你苦惱的一切如何?”
“世外二仙島?”
“對呀,世外二仙。”
“不……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他不要離開靜,無論怎樣都不要離開,看不到她,那他怎麼辦?
打翻了酒杯,宮無決向後退,退出涼亭,他轉身跑開,“靜……我不要離開你,靜……出來啊……靜……”他要回去,就要跟靜在一起,無論怎樣,就要跟靜在一起。
要緊緊的摟著她,要聽到她的聲音。
看著那茫然叫喊,無助轉動的身影,涼亭裡,百年前就被江湖喻為世外二仙的老翁搖頭,這男人沒救了,太痴,太執,如此天資過人,怎就看不透情之一字?
“宮無決,與我比武。”無垢公子來了,手中出現了一隻碧綠的玉杖。
“不比。”
“如果跟我比,我就告訴你,玉花宮主在哪裡。”溫和淡笑,精光隱現,無垢公子手中的玉杖轉動起來,無數青碧的影子重疊。
“哈,丐幫的打狗棒。”倆老翁不知何時,已站立在宮無決身後。 “年青人,跟他比比,他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
狂肆的風,滿天的沙石,高高揚起的灰塵,當一切歸於平靜,老翁手中托著宮無決,大笑,“好師侄,你下手會不會太重了?怎樣一下就將他弄昏了,會不會讓他敗得太快,打擊了人家脆弱的自尊心?”感情,這世外二仙,認識無垢公子啊。
恭敬的行禮,“倆位師伯,師侄是在幫您,您不是看中了宮無決要帶他回世外二仙島閉關嗎?他現在明顯的不想走,弄昏他,不是最直接的方法嗎?”
“話說回來,師伯怎麼就看中他了呢?師侄我也不差嘛,看看看,師侄我,就一下子就贏了他嗎?”說是如此說,可後垢公子麵上,可無半分不開心的樣子,有禮的笑,配上他的出塵俊雅。
“哈,好丟人,你師伯我,剛才輸給他了,而你能贏他,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啊! 無垢公子看著宮無決皺眉,可能嗎?
“天資!他贏在他得天獨厚的天資,這也是我們選他的原因,下次,你就贏不了他了,自戀的好師侄,抱著這次的勝利,多多回味吧!”壞心的笑,倆老翁抱著宮無決離開了。
啊! 無垢公子搖頭,師伯吩咐的事他辦到了,他現在,得回丐幫了,幫中的害群之馬,要揪出了。
葉文靜與南宮瀟尋來,所有人均不見踪影,當葉文靜隨著芯片所反應的方向追去時,途中,她昏倒了,南宮瀟大驚。
葉文靜這一昏迷,竟就是半月之久。
她全身冷冰冰的,彷彿若沉睡。
當她醒來,面對的是南宮瀟的質問,獨孤殘的逼問,獨孤殘不知這次,與葉文靜以前在鬼域似發病那次有沒有關聯,但,人怎麼會突然昏倒?
清笑,葉文靜的回答,是沒事,你再問,她也是那句沒事。
你問急了,她揮手,低道:“好羅嗦。”這樣,傲氣的男人,就被她氣個半死,吐血了。
“嘔……”
手扶著牆面,葉文靜皺眉,咽喉間的倒湧,泛噁心感,讓她感覺很不對。
“嘔……”吐著,酸酸的黃水。
'靜,你怎麼了? 怎麼會突然這樣……'
'靜,你是不是懷孕了? '
不是。
'為什麼不是? 我幫你看看……'
……
回想,葉文靜的身體變冷,她抬袖擦著額際,輕薄的衣袖濕了。
懷孕? 不會是懷孕! 不會是懷孕!
真的不是懷孕嗎?
葉文靜曲膝坐在床上苦笑。
她真的懷孕了。
無決的孩子。
他的孩子,就是穿越後的那次,還沒一個月呢,看,醫術太高明,有時候不是好事,因她會比任何一個醫師早許多知道這個消息,好消息? 壞消息!
'靜,好想要我們的寶寶,像靜一樣的女孩子。 '
'靜,我們有寶寶好不好? '
'靜,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