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季
江桑榆回到寢室之後,第一次對白諾言發了脾氣。
雖然她是在發脾氣,但話也並不重,只是問白諾言和孟津維說了什麼。上次白諾言去見孟津維的時候都做了什麼。
而白諾言那愛理不理的樣子,江桑榆第一次感到憋悶。
其後,白諾言便換了寢室,這讓江桑榆措手不及。雖然她是有些埋怨,甚至只是想借此發洩一下心中的苦悶,卻從未想過白諾言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呆呆的看著白諾言一件一件收拾著衣服,裝進箱子。她想走近,卻又隱忍下來。
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白諾言,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不是在寢室。
她是被自己父母親自送來學校,把一切都安排之後,父母才離開。但她將自己父母送走的時候,在回寢室的那一條道路上,她看到了白諾言。白諾言的左手提著一個很大的袋子,背上也背著一個很大的包,右手也提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那個行李箱本來可以滾動起來,但或許是壞了,所以白諾言很是辛苦的一直提著。
她走在白諾言身後很遠,可遠遠的看著,卻覺得有些心酸。
白諾言一個人來上大學,一個人來報道,一個人拿著那麼多的東西。
她想上前幫忙,但作為陌生人,對方又沒有開口,她只是在心中不停的糾結著。
她不知道為何,那個身影就那樣映入了她的腦海,所以她一直想對白諾言好,很好很好。因為雖然白諾言從未提及,她也猜到,白諾言的家境肯定不好,而且也許來家庭都不完整。
所以她看著白諾言搬走時,心突然覺得好疼好疼。寢室的兩外兩個女生對於白諾言搬走似乎沒有什麼感覺,還主動對她開口,走了好,這種人,你對她再好,她也不得領情。
江桑榆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對她們背後說白諾言壞話很放在心上。
她一直反省著自己,自己確實是做錯了,不該去責怪白諾言。就算孟津維喜歡白諾言,也不是白諾言的錯,自己不該羨慕嫉妒恨。友情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讓江桑榆更加意外的是白諾言隨後竟然還選擇了轉專業,這個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去找白諾言了。
她是在白諾言下課之後將她攔住的。
白諾言看她一眼,目光很淡,臉色很平靜。
「我是來和你道歉的,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你搬回來住,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江桑榆想了很久自己該如何開口,卻還是這樣差強人意,她自己很懊惱。
「我不記得你做過什麼了。」白諾言將手中抱著的書抱得更緊了一點。
「你的意思是你原諒我了?」她有些欣喜,朋友之間本就不該就這樣斷了友情。
白諾言搖搖頭,「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本就是我生活中可有可無的存在。」
江桑榆蹙了蹙眉,「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我做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白諾言顰著眉,深呼吸了一下,「你能不能別一副天真無害的樣子?」
她的語氣有些凌冽,江桑榆看著她,只是傻傻的站著。
白諾言想轉身就走,但又怕江桑榆繼續糾纏,索性將事情全都說開,「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個樣子,一副天真無害善良到不行的乖乖女。總是要去救贖全世界來襯托自己的善良,給別人這個給別人那個,從來不會去想別人想不想要。總給別人一副天使的摸樣,好像全世界的人就得去對你呵護備至。你家庭條件好,父母又疼愛你,你要什麼有什麼,當然可以善良無比。要是我能生長在那樣的家庭裡,我也可以做到比你善良。但因為我沒有那些,你也別用你所能擁有的來刺激我。我這人天生就羨慕嫉妒恨,看不得比我日子過得舒爽的人,所以你也別來礙我眼了。我每次看到你,心裡都討厭到不行,還得假裝和你好。我現在不想假裝了,所以也請你離我遠遠的。」
江桑榆眼睛紅紅的,「我沒有……我只是想幫助你,看到你兼職那麼辛苦,所以才想給你買東西……」
白諾言白了白眼,「我又沒有否認你善良,你別一副我在欺負你的樣子。你是善良的,我天生惡毒,你還是別與我為伍。」
白諾言說著就要走,江桑榆去拉住她的手,「我不信,你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可以理解你的。」
白諾言甩開江桑榆的手,「善良到極限叫白癡,需要我提醒你嗎?」
江桑榆還是可憐兮兮的看著她,「你真的就是那樣想我的嗎?」
「是。」白諾言乾脆的回答,「我討厭你擁有的一切,更加討厭你本人。」
江桑榆還是不能接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只是想對你好而已,就那麼的簡單。」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可以提供你更多的信息。不是有很多學長都喜歡你嗎?你就不想知道他們為何全都對我趨之若鶩?」她燦爛的笑了笑,「因為我把你的形象說得慘不忍睹,然後他們自然遠離你了。還有你那心心唸唸的孟學長,你知不知道他對我可比對你好多了。」
江桑榆咬著唇看著她,最後那一句話,真的聽著很難受。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當然。討厭到想將你所擁有的一切全都偷過來變成我的。」白諾言可是半點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江桑榆卻哭了,淚水滑落到她的臉上,卻始終不想接受這個事實。這輩子,她第一次對一個朋友那麼好那麼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卻是這樣的結果。
白諾言卻顯得有些厭惡,「別用你的眼淚來欺騙我,我不吃這一套。」
白諾言抱著書就這樣走了,她一邊走一邊歎息,就這樣吧。反正她是真的不喜歡江桑榆,也不想和江桑榆有任何的交集,無論她剛才說的話的內容是真還是假都無所謂,關鍵的是她是真的不想再見到江桑榆這個人了。
江桑榆為此傷心了很久,還大病了一場。
事物都是有連鎖反應的,也是在此期間,江桑榆從未聽說過的人物,程沂哲向她表白了。
她直接拒絕了。沒有半分心情。
其實她連程沂哲長什麼樣子,學的什麼專業,為何喜歡,全都不清楚。但也不重要,她一點都不在意。
從那後,江桑榆和白諾言再沒什麼聯繫。
她也聽說過白諾言的一些消息,還是在兼職,一直不停的掙錢。
而孟津維似乎和白諾言走得挺近,在下半學期,孟津維參加大大小小的考試。因為他以前分數太低,只好又報名參加考試,因為他家人讓他以高分去留學。
沒有多久,孟津維離開了。
白諾言也將她當成了陌生人。
她想要的,什麼都沒有得到。
友情或者愛情,什麼都沒有。
很多時候,江桑榆都會想,自己明明都沒有錯,為何就是不埋怨白諾言。
後來她懂了,她在內心深處一直心疼著白諾言。
即使白諾言對她惡言惡行,可有些事情白諾言不會去做,她還是相信著白諾言。哪怕,白諾言一直都不喜歡她。
很多東西,本來就是不平等的,比如愛情,比如友情,先付出的那個,永遠輸在了起跑線上。
那一切就像一個夢一般,奇怪的是陷入其中,久久的哀思。
江桑榆想,她對白諾言就定格在白諾言一個人提著那麼重那麼重的箱子,一個人走著,因為東西太重,身子已經彎成不像樣。但白諾言身上卻有著一種她永遠都不會停下的勇氣,正是這樣的勇氣讓江桑榆一直念著。
有一種人,從來都將一切放在心中。
後來的後來,江桑榆終究懂得,白諾言是真的討厭自己,也是想遠離自己,可是自己還是想要去靠近她,這樣算起來自己是活該被嫌棄了。